第165節(jié)
傅思宗的臉騰地紅了,轉(zhuǎn)身朝外走去,“我去溫書?!?/br> “大哥,我來陪你,這狀元咱們一定要手到擒來!”許長清輕咳兩聲,追上去。 傅剪秋和傅云杉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傅明禮與楚氏相視,無奈搖頭。 傅紫菀和小八圍著傅云杉追問他們在笑什么。 傅思宗的步伐更快了。 屋內(nèi)的笑聲更大了…… …… 帝師府 沒了柳月眉那個賤人,傅迎春只覺得空氣都香了,花兒都怒放了,每日里心情都十分愉快。 “傅少奶奶,為方家大少奶奶和二少奶奶問診的大夫來給您回話了?!?/br> 傅迎春抬手,“讓他進來。” 簾子撩開,一襲灰袍拎五十多年的老者走進來,抱拳道,“見過傅少奶奶?!?/br> “嗯,結(jié)果如何?” 老者垂首,“方家大少奶奶似流過產(chǎn),身子虛弱,若細心調(diào)理三五年后還是能生養(yǎng)的。至于二少奶奶……”他頓了頓,可憐道,“二少奶奶有宮寒之癥,十分嚴重,懷上孩子的幾率……很小,且很容易流產(chǎn)!” 傅迎春眼里露出喜悅之色,“嗯,你下去吧?!?/br> 老者告退。 傅迎春抬手招了身旁的丫頭,壓低了聲音吩咐了幾句,那丫頭面露驚色,卻很快掩飾了,等傅迎春說完,她笑著點頭,“少奶奶放心,奴婢一定將這事辦的妥妥當當?shù)模粫屓魏稳税l(fā)現(xiàn)!” “去吧,事成了,本少奶奶不會虧待你的。”傅迎春唇邊勾起一抹笑,詭異異常。 “謝少奶奶?!毖绢^躬身出去。 傅迎春端茶輕啜。 方之行,你不是不稀罕我嗎?不是不稀罕我的孩子嗎? 就讓我看看你們方家怎么絕后! 方氏開始頻頻出府,去往京城世家送拜訪帖,被拒絕后,退而求其次去三品以上官宦家拜訪,再次被拒,不得不再退求見更次一些的官宦家夫人,依然被拒之門外,且態(tài)度惡劣。 “什么方家?從來沒聽說過!你們?nèi)粽媸堑蹘煾殿U少爺?shù)挠H家為何從未聽他提起過?”小廝嗤笑,“不知道從哪個鄉(xiāng)下旮旯里冒出來的土包子,真是想見貴人想瘋了!走走走,趕緊走!想做生意去找那些商賈去,我家夫人忙的很,沒空見你!” 方氏陪著笑,送了銀子上前,“這位小哥,勞煩您通稟一聲,我與你家夫人上次在余家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她定會賞我個薄面?!?/br> 小廝掂了掂手中的銀子,瞥了她一眼,嘲笑的搖搖頭,將銀子揣入懷里,“行,看在銀子的份上,老子就幫你跑一趟,在這等著。” 說罷,將門嘭一聲關(guān)上。 方氏臉色鐵青。 不多會兒,小廝開門出來,張口就怒罵,“滾!趕緊給老子滾!什么破玩意兒,害老子被夫人身邊的jiejie罵個半死!”說著,抬手就推搡起來,方氏不妨,被他推到在地,頭發(fā)散亂,狼狽異常。 “你早說你是那惡毒的婆婆,老子連門都不會開一下!快滾!再不滾,老子就找人將你打走!” 張mama上前扶起方氏,瞪向小廝,“你……” 方氏一把抓住張mama的手,輕搖頭,“咱們走。” 上了車,張mama取藥膏給方氏涂抹,“夫人為什么不讓老奴罵他一通?” “京城各家的關(guān)系錯綜復雜,一家牽扯著許多家,咱們今日若圖一時口舌之快,他日不定遭多少人惦記!”方氏目光銳利,唇間溢出一聲輕嘆,“都怪我,當時在余家表現(xiàn)的太過了?!?/br> 說完,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如果她當時沒有走神,沒有出手去扇柳氏,或者沒有被那些商賈和屋內(nèi)的官家夫人看見,再或者沒有后來傅迎春的容不下柳氏母子而害的她一尸兩命,今日,她也不會遭這樣的羞辱吧! 可是,有些事做過了就無法回頭,她再后悔也無法挽回當日所做的事! 車緩緩朝帝師府行去,路過帝師府前面一個胡同路口,張mama掀簾朝外看,忽然臉色大變,唰一下扔了簾子。 “夫人……”她回頭,面露驚駭,“李……李婆子!” 方氏瞬間睜開雙眼,掀開簾子往外看去,走在那條小路上,往胡同深處而去的婦人,不是當年在清河莫名消失的李婆子又是誰?! “怎、怎么會?”方夫人不敢置信,“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停車!” 馬車戛然而止,車外胡同內(nèi)。 李婆子雖一頭銀發(fā),步子卻走的穩(wěn)實,不遠處的門嘎吱一聲被打開,走出一個嬌小的婦人,瞧見李婆子,笑著迎上前,“娘,您回來了,正等著您一起用飯呢。” “好?!崩钇抛涌莅櫟哪樞Φ拈_心,被媳婦扶著往院子里走去。 方夫人臉色驚疑不定,放下簾子,“走吧?!?/br> ☆、005 “夫人,要不……”張媽露出殺色,伸手在脖子上比了個殺的動作。 方氏蹙眉,半響沒出聲,腦子飛快轉(zhuǎn)著,將李婆子和她一家莫名消失的過程想了一遍卻沒發(fā)現(xiàn)半點有用的線索,不由滿臉惱怒,瞪張媽,“你當時是怎么辦事的?人莫名丟了找那么久竟讓他們來了京城……” 等等! 他們是怎么來的京城? 還有誰知道李婆子的重要性? 傅明孝?周氏?傅迎春?亦或是帝師府的二公子傅耿? 她隨即搖頭,若是傅明孝一家,李婆子一家怕是沒有半點活路!那個二公子傅耿倒有幾分可能! “張媽,你有空去拜訪一下二少夫人身邊的mama……” 話未說完,就看見張媽湊近她低聲說了一句,她的臉色更加難看,她怎么把那個善于算計的丫頭給忘記了! “這事先不要聲張,你回頭找個他們眼生的丫頭過來打探一二!”方氏眉峰輕隆,吩咐道,“有她們在手上,咱們在傅明孝夫妻面前才更有底氣!” 張媽應聲,“夫人放心,這一次絕不會再讓他們莫名消失!” 方氏合眼,靠著身后的車廂假寐。 胡同內(nèi),小婦人又重新打開院門,眺望著駛?cè)サ鸟R車,對身后人道,“冬青姑娘,她們走了。” 身披冰藍色二葉蝴蝶蘭暗紋浮動的窈窕女子從小婦人身后走出,目光幽深,唇角含笑,“好?!?/br> 小婦人聞言一笑,帶著諂媚,“冬青姑娘,她要是派人來殺俺們可咋辦啊?俺男人和娃兒都被她們逮過一次了!” 冬青斜睨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倒是二人身后的李婆子呵斥道,“作死啊你!有你這么詛咒自家男人和孩子的嗎?趕緊給我滾屋里去?!?/br> 小婦人吭哧吭哧,走一步回望三步,看到冬青掏出一張銀票遞給李婆子,眼睛立刻放了光,耳邊隱約聽到冬青說,“放心,院子……有人……不會……意外的?!?/br> 回到別院,冬青將白日的事說給傅云杉聽,“三姑娘,咱們這樣會不會打草驚蛇?” 傅云杉不語,端了茶飲,顧淮揚在旁邊笑,“姑娘這招叫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冬青不明,“姑娘前幾日不是說還缺點火候嗎?” 她前幾日并沒算到洪德帝要為公主賜婚的事,眼下,卻不得不為傅思宗和白昕玥的婚事打算,將這件事肅清,到科舉還有小半年的時間,她要留作它用! 傅云杉抬眸一笑,“時機剛剛好?!?/br> 冬青結(jié)舌,顧淮揚搖頭。 傅云杉招了索羅門的人去帝師府遞話,“告訴十九,按計劃行事?!?/br> 來人應聲而去。 樓重依靠在貴妃榻上,對黑衣衛(wèi)的回稟挑眉,唇間一抹笑,“這丫頭還真愛記仇!” 常寺在一旁哼唧,“還不都是爺慣出來的?!?/br> 樓重輕飄飄一個眼神殺過去,常寺立刻做狗腿狀,“聽說傅大公子今年要下場,爺不如賣三姑娘一個人情,找了國子監(jiān)的……” 話未完,便住了口,人家有個身為帝師的親爺爺,還要國子監(jiān)的那些二流貨色做什么! 想罷,泄氣道,“爺,奴才我愛莫難住?!?/br> “去,找人將皇家欠的蔬菜銀子結(jié)算出來。”樓重睨了垂頭喪氣的常寺一眼,聲音慵懶。 常寺眼睛一亮,腰桿瞬間直了起來,“好主意!” …… 帝師府 方氏從后門進了院子,方家兩兄弟圍了上來,“娘,怎么樣?” “二位少爺,夫人累了一下午,先讓夫人歇息片刻?!睆垕屝χ隽朔绞贤块g走,兩兄弟臉上閃過不悅,方氏冷眼瞪過去,“早干什么去了?要你們?nèi)ビ嗉艺媸侨コ燥埩耍磕敲炊喙痈鐑阂粋€都不知道結(jié)識!要你們何用?!” 兩人訕訕的退后,看著方氏進了屋。 方老爺在屋內(nèi),正放下手中的書,看到妻子疲憊的臉色,嘆了口氣,擺了手讓張媽退下,親手倒了杯茶遞給方氏,“不行就算了,過幾日,咱們還回清河去?!?/br> “老爺說的輕松,回清河?怎么回去?”方氏看到丈夫親自倒茶,臉稍霽,卻在聽到他說出的話后將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不說咱們?yōu)榫壤洗罄隙u了家當,單名聲……”她臉色一暗,眸中染上怒氣,“即使回去還有誰敢買咱們的東西?” 方老爺也生氣,“名聲?你還敢說名聲?!我早說那樣不恪守婦道的女子不能娶,你偏不信!還妄想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大樹是這么好乘的?現(xiàn)如今如何,兒媳婦和她兩個孩子都被作踐死了!你的生意呢?帝師府可有出言幫過你一星半點?” “我這都是為了誰?我還不是為了你們方家!”方氏大怒,“你整天往書院跑,又哪里知道持家做生意的辛苦!你以為只靠你每個月十兩不到的束脩能養(yǎng)活這一大家人?還不是我拿陪嫁做生意賺的錢!我又為什么扒著帝師府不放,還不是想為你和行兒鋪一條路,讓你們能走的更遠一些!”她帶著委屈,聲音已有些哽咽,“我辛辛苦苦為這個家謀劃,老爺不領(lǐng)情也就罷了,何必說這樣的話傷人!” 方氏很聰明,知道什么時候該說什么話,該做什么表情。 方老爺瞧見一向要強的妻子竟露出這樣的低姿態(tài),一時又羞又愧,好一會兒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這么多天你也瞧見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并不好過,回清河固然有人說閑話,但那里畢竟是咱們熟悉的地方,咱們拿手里的銀子置辦些田產(chǎn),雖不能如以前富庶,溫飽卻不會有問題?!彼徍土松裆矒岬某拮有α诵?,握住她的手,“行兒的手那樣想出仕已不可能,我也沒有那么大的想念,只盼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比什么都好?!?/br> 方氏有些動容,與丈夫成親這么多年,他從未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他文才好,她嫁給他之前就知道,也一心盼望他能高中,所以才在嫁入方家后利用手中嫁妝賺錢養(yǎng)家讓丈夫無后顧之憂的讀書,多次慫恿他參加科考,丈夫也不負所望,幾次落第后中了舉人! 卻原來,他的愿望是這么簡單。 一瞬間,她想順從丈夫的愿望,收拾家當回清河去,再不理這污穢混雜的爛攤子。 可那畢竟只是一瞬間,瞬間過去,她清醒了。 “老爺不為自己想,也要為三個孩子想一想,他們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怎會甘心過苦日子讓平素比他們還差的人取笑?”方氏搖頭,不能! 別說兒子忍受不了,她更忍受不了! 方老爺看著妻子,良久,松開了手,目光中帶著疏遠和冷漠,“隨你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