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鬧鐘吵醒的周之黎動了動壓得發(fā)麻的手臂，喝多后的早晨頭痛欲裂，

    她坐在床上等待意識回籠，昨晚的記憶一點點在腦子里回放，浴室，床邊，床上，最后在他身上睡著。

    周之黎懊惱地拍拍額頭，酒精害人，色令智昏。

    段聞鶴在她捶床的動靜下打開了臥室門，看起來神清氣爽地靠在門邊，問她：“要喝水嗎？”

    她低著的頭搖了搖，門口的小狗正擠在他腿邊，探著腦袋要進來，被他用腿擋在外面。

    坐在床上的人抬起頭對他說：“我昨晚喝多了。”

    “嗯，我知道。”

    短暫的對話結(jié)束，又變成無言的對視，周之黎不自然地轉(zhuǎn)開視線，下了床徑直走向衛(wèi)生間，門合上才對著鏡子呼了口氣。

    段聞鶴簡直是個妖精。

    喝多的后遺癥就是一整天都昏沉得找不到狀態(tài)，周之黎坐在畫架前對著手里的筆出神，排了幾條線又停下，筆尖已經(jīng)磨得鈍圓。

    這些天鄭淮的態(tài)度中規(guī)中矩，但總在間隙時露出的神色讓周之黎覺得他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會做出些莫名其妙的事。

    中午賀瀾來接她一起吃飯，這次她定的餐廳是北江附近的LingLong。

    餐廳從裝修至菜品都沿用了中西合璧的多元融合，餐單和她上次來時已經(jīng)換新，周之黎最喜歡蜂蜜蛋糕和白羽鴨，鴨rou鮮嫩多汁沒有絲毫腥味，蛋糕更則為有趣地在上菜時放了小蜜蜂的聲音，縈繞耳邊，身臨其境。

    這頓飯兩人吃得比上次剛見面放松了不少，臨走前，賀瀾遞給她一張卡，“我明天一早飛紐約處理工作，忙完這一段，接下來我大概會清閑不少，這張卡你拿著，需要的時候就用，不用替我省?！?/br>
    周之黎捏著卡不知該拒絕還是接受。

    “我努力賺錢就是為了可以無所顧慮地花錢，你也一樣，我的寶貝女兒?！辟R瀾摸摸她的臉，“聯(lián)考加油，不要擔(dān)心。”

    賀瀾拒絕了她去機場送她，告訴她安心畫畫準(zhǔn)備聯(lián)考。

    日子一天天過去，周之黎收到了不少鼓勵和祝福，連齊西云也破天荒地給她發(fā)了個加油考場見的微信。

    王秋玉則給她發(fā)了那盆鳶尾，祝她考試順利。

    周之黎早前向王秋玉請了假，已經(jīng)許久沒見她，約定了等聯(lián)考后才能補上。

    聯(lián)考前的晚上，段聞鶴給她擺了一桌菜，最后一盤上桌是那道瑞士雞翅。

    周之黎以為他會在這樣的氛圍下說些什么，可他平靜得與平時無異，什么也沒有說。

    晚飯后她靠在椅背上放空，段聞鶴在收拾餐盒，他的背影高挺，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剛好的階段，比那些成熟的年上者多了些少年氣，又比同齡的高中生少了點幼稚。

    他從廚房出來，將洗好的水果放到她面前。

    周之黎忍不住開口：“段聞鶴，你沒必要為我做這么多的?！?/br>
    “這些事我一個人生活也要做的，只不過剛好現(xiàn)在多了一個你，你明天要考試，我應(yīng)該讓你輕松點。”

    周之黎放下曲起的膝蓋，眼神飄忽地落在腳邊，公寓里很安靜，連康康也在小窩里睡得安穩(wěn)。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段聞鶴收起懶散的樣子，坐正了一副要和她好好談的架勢，“我生日那天許了愿的，周之黎，你會心想事成，明天好好考?！?/br>
    冬季早晨的霧氣重，天光剛亮，段聞鶴送她到了準(zhǔn)考證上的考點，門外陸續(xù)進去的學(xué)生不少，都背著沉重的大包。

    他在車邊為她背上畫材包，像門口的那些家長一樣對她叮囑：“別緊張，好好考，我和康康等你回來?！?/br>
    六中的大門進入后是長長的小道，周之黎提著顏料盒走在趕考的大軍之中，這里的每一個背影都熬過了集訓(xùn)的緊張和高壓，在父母家人的期盼中奔赴考場。

    考前鄭淮神秘兮兮和她押得那些題沒一個對上，不過她本就不寄希望于這些靠運氣的押題。

    邁出考場時，周之黎緊繃了一天的神經(jīng)終于松下。

    門口的“車隊”排了一大串，段聞鶴站在路沿上，衣擺隨風(fēng)揚起，和他額前的碎發(fā)一樣，火星隨著手指向上，接著是飄散的煙霧。

    她想也算人如其名，把他扔到人堆里也是鶴立雞群的。

    周之黎就這么停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車輛的喇叭聲時而響起，段聞鶴轉(zhuǎn)頭的瞬間正好對上她的眼睛。

    只用了一次的嶄新顏料還是滿滿登登一盒，分量不輕，看她提著半天也不動，他上前接過她手里的顏料，嘴上不忘逗她：“傻了？”

    周之黎難得沒回懟，跟著他向前，司機還是那個身形瘦高的大叔。

    傍晚的車流都要從這條窄窄的小路匯入寬闊的車道，馬路上盡是結(jié)束考試的學(xué)生，有人將畫包和顏料一股腦扔進了垃圾桶，有人將畫筆一支一支從包里挑出來往外扔，十八歲的冬天是清洗顏料時冰冷的筆桿，也是沖出考場和同學(xué)們說笑著扔下過去的傍晚，更是沾滿了各色顏料的每一塊畫板。

    周之黎望向前方閃爍的信號燈，轉(zhuǎn)彎道依舊排著長隊，跟隨著緩慢的車流挪動，今日也即將跟著夕陽落幕。

    從備考前那天起，段聞鶴已經(jīng)在她的公寓賴了叁個禮拜，明里暗里把東西從曲云灣往這兒搬，衣柜里多了不少他的東西。

    周之黎正坐在小房間里想著怎么應(yīng)付段聞鶴，就來了個怪事，鄭淮以慶祝她聯(lián)考結(jié)束為由請她去吃飯，照片里還有不少巖石畫室的學(xué)生和老師。

    鄭淮以前在巖石畫室?guī)н^學(xué)生，和那里的老師領(lǐng)導(dǎo)都算熟絡(luò)。

    周之黎想直接拒絕，沒想到鄭淮在這之前說出了她無法拒絕的理由，巖石畫室今晚的聚會請了何月清，一位她一直想認識的女性藝術(sh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