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程頤沒有說話,自覺太子是要領著自己看些什么。 果然,程束帶著她來到勤政殿偏殿,那里鋪開一張極大的地圖,并非只有大胤,還有更多的陸地與海洋。 程頤這下沒忍?。骸笆澜鐖D?!?/br> “嗯。”程束點了點頭:“你在外多年,應當也看到這些了。這是我專程找了歐羅巴的畫師所繪?!?/br> “我幼時讀書,只覺大胤是為天朝上國。后來通海路,經(jīng)海商,我才懂得何為井底之蛙?!?/br> “那些歐羅巴國家,雖說某些方面沒有大胤優(yōu)異,但它們整體呈現(xiàn)出來的狀態(tài),實在叫人吃驚?!背淌溃骸奥犅勀承﹪叶伎捎需F怪物——他們稱之為機械,用機械來代替人力畜力,產(chǎn)出要比單純的勞作多出太多……” “小九,我心不安?!?/br> 聽到這里,程頤說道:“的確如此,大胤雖是強國,卻恐怕也只是這么一段時間的強勁了……曾經(jīng)咱們先人發(fā)明的火藥,在歐羅巴人手中成了殺人的利器,他們更將火炮輔以機械,要比從前的火炮厲害百倍。他們靠海生活,所建船只也比大胤厲害很多。” 程束忽然笑道:“那你說,若是手中有槍有炮,還想偏安一隅么?” 程頤對此心知肚明,再想想如今海外那虎視眈眈的東瀛人和尼德蘭人,就更是什么也明白了。 “這次只是試探?!背淌溃骸叭舸筘份斄耍蠊豢霸O想。” “我絕不能讓大胤就這么淪為別人腳下的灰塵,可我也并非神仙,不能把這些外人玩弄于鼓掌?!?/br> “遲早會有如今這一日,若是犯在某個不成器的后輩身上,還不如犯在我身上?!背淌鴫旱土寺曇簦骸靶【牛乙皇B!” “我要壓世家,并屬國。還要叫世人都看清何為世界,更要把你推上朝堂。”程束把目光投射過來,緊緊盯著程頤:“只有你,接替本宮,本宮才最為放心!” 程頤被他的話說得震顫,心中最后那點疑問也全然消散。原來……原來,太子的一盤好棋居然是這么下的!既然卞旭輝已經(jīng)勾結(jié)外人,外人想要試探大胤國力也迫在眉睫,此為一劫,無論如何避之不開,那還不如順勢而為。此戰(zhàn)之后,國人絕對能意識到歐羅巴人的強悍之處,更會有博聞強識之人體會到大胤的缺陷。不做井底之蛙后,才是開眼看世界,以來防微杜漸。 而在戰(zhàn)中,循規(guī)蹈矩、默守陳規(guī)的世家會被壓制;百年草蛇灰線、或有隱患的屬國會被并入大胤國土;最后,便是趁著如此時刻,可以把程頤——一介女流推上那個至高寶座,成為太子之后的人選。 這一心計中,有權有謀,有公有私,是為大計。 程頤只覺深深受益,對著太子拱手道:“多謝皇兄。” “父皇荒唐,膝下子嗣也未有優(yōu)者?!背淌f到這里就是嘆氣:“你也知道了,德王孝王之流,簡直如同跳梁小丑。余下那些皇子公主,偏偏連這點魄力都沒有?!?/br> “本宮……本宮不會有子嗣,所以遍尋眾人,只找到你?!背淌溃骸拔抑С帜闾煜掠螝v,便是希望你好好看看,多有體會。” 程頤喉頭一緊,覺得自己這位太子哥哥,恐怕是這世上最累的人。她莫名有些酸意,卻深深忍?。骸拔覐那斑€以為是皇兄偏愛,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皇兄何止是偏愛?!?/br> “你既然明白,便放手去做。”程束上前來,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不怕,天塌下來,皇兄給你頂著呢?!?/br> “還有謝琢、周念等人,皆是忠臣。他們也會支持你?!背淌f:“不要在意什么男人、女人的非言,在我看來,能者不論男女?!?/br> 程頤看著自己這位果然行事不羈、肆意妄為的皇兄,忽然長長舒了一口氣:“大胤有皇兄,實乃社稷之福?!?/br> 程束被她逗笑,卻佯罵道:“慣會說這些好聽的?!?/br> 之后,太子命內(nèi)閣等重臣輔佐九公主,一應事物全由九公主暫代,自己則帶著連柏川直奔大濛港。 由此,大胤的畫卷打開了嶄新的一頁。 大濛港上,太子手握書信,望向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大海。 越國國門之外,烏涂爾感受著耳垂上玉墜的重量,直直迎上丘茲先鋒。 他們心系戰(zhàn)局,直面敵軍,也更在心底,給予了對方最深的掛念。 等我回來。 等你回來。 -------------------- 不知道這一章解釋清楚沒有…… 第71章 烏涂爾這廂也沒比太子那邊好多少,丘茲的確是舉國進犯,主將還是那位被稱為“狼王”的大汗,他們手上還有尼德蘭人贈與的新式兵器,對上人數(shù)本就不算很多的越國軍隊,還是稍占上風的。若非越國人兇猛好戰(zhàn),又有對地形熟悉的謀者,恐怕要在他們手下吃不少虧。 烏涂爾打了多日,有些困乏,好在等來了鄭家父子。鄭湘文這一年內(nèi)來來回回穿梭在上京、越國與西北之間,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卻也精壯起來。也沒什么人在喊他小鄭將軍,同他父親一樣,見了也要尊敬的稱呼一聲“鄭將軍”。 有了西北大營馳援,戰(zhàn)況果真好了不少。這一日夜里,才鳴金收兵,烏涂爾就拉著鄭湘文進了大帳,直接開口說道:“湘文,你消息比我靈通些,可知道洪尚濤那頭走到何處了么?” 鄭湘文看他一臉是血,便是擦也不擦就問這個:“我也不大清楚……現(xiàn)在四境都亂了,能傳出來的消息很少……難道太子殿下那頭就沒有給你傳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