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嘶啞還飄著血味，但他跟齊釋青對視著，絲毫不肯退讓。

    最終，齊釋青敗下陣來，生硬地轉(zhuǎn)過頭，走向門邊。

    他正要推門離開的時候，第五君突然問道：“那個襲擊我，殺了……少言、云城……的墮仙，少主查出什么沒有？”

    “沒有?！?/br>
    齊釋青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他，目光很沉。第五君說不準(zhǔn)他是否在審視自己。

    “我趕到時，正看到一個黑衣人影從樹梢輕功離開。你傷太重，我必須先救你?！?/br>
    第五君低頭道：“對不住。”

    齊釋青站在門邊，過了很久才說：“他不只殺了少言和云城，連同那個保護(hù)你從茶肆離開的暗衛(wèi)，也殺了。”

    第五君臉色慘白，手中攥著的茶杯微不可查地顫抖。

    “對不住……對不住。”

    兩人相隔不過兩丈，但在第五君眼里卻是天塹鴻溝。

    隔著蓬亂散落的發(fā)絲，他模糊地看著齊釋青的臉，那張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動容，甚至也瞧不見怒意。

    下一刻，他就看見齊釋青的嘴角忽然上揚。

    齊釋青笑著問他：“你就那么喜歡那個妓女？喜歡到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給她送紅豆？”

    紅豆，寓意相思，寓意情誼綿長。枝葉翠綠常青，果實圓潤端紅，性溫滋補(bǔ)，善中之善。

    但第五君卻覺得自己的心像一顆被蒸軟了的紅豆，輕輕一捻就碎了。

    齊釋青唇邊的微笑弧度是完美的，但是眼神肅殺，皮笑rou不笑。

    第五君知道，從小齊釋青這樣笑，就有人要遭殃。

    “你放心?！饼R釋青笑著說，“我審過她之后就放回去了，沒用刑。只是稍微恐嚇一下，就把你們二人之間的……”

    “勾連，交代了個清楚?！饼R釋青斟選了詞句，玩味地說。

    “我那時才徹底明白，原來那個妓女跟墮仙也沒什么關(guān)系，你們只是兩情相悅……”

    齊釋青低頭笑了一聲。

    “齊歸，你原來是個情種啊?！?/br>
    遭殃的是自己。

    還連累了小甜甜。

    第五君好一會兒都忘記了呼吸，在某一刻他突然被憋醒似的，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了起來，邊喘邊咳，唾沫里還帶血。

    齊釋青的眼神動了動，似乎恨不能馬上坐在他身邊握住他的手，嘴唇卻死死閉著，一句話都不說。

    “你……放她……回去了么？”第五君艱難地平復(fù)呼吸，一字一頓地問，雙眼猩紅，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當(dāng)然?！饼R釋青硬著頸項說。

    不過片刻，他還是沒能克制住走到第五君身邊，劈手奪過他手里早空了的茶杯，又倒了一杯溫水進(jìn)去。

    第五君沒有接。

    砰一聲。

    齊釋青把茶杯在桌上一放，命令道：“把水喝了。”

    第五君沒有反應(yīng)，連看都沒看他，兀自在床榻上坐著，好似魂丟了。

    “你盡管放心，那個妓女全須全尾地還在暖鶯閣當(dāng)著她的老鴇。”

    齊釋青軟了語氣，但話語間仍然是怒火和譏誚，“只是那棵紅豆苗，為了確保不是邪神之物，我給燒了?！?/br>
    齊釋青說完最后一句，呼吸粗重得厲害。大概呼吸到第二十次的時候，第五君終于說話了。

    第五君點了點頭，看向他：“多謝少主?！?/br>
    作者有話說:

    等到追妻的時候，少主會崩潰的，徹——底——瘋——批——

    :-d

    第194章 冷情（八）

    第五君遲緩地挪動腳步，給自己擦凈了身體，換上衣服。每動一下，四肢百骸的疼痛都如影隨形，第五君卻連眉頭都不再皺一下。

    他冷靜無比，所有的痛苦都是他還活著的證據(jù)。

    “最多七日?！钡谖寰蚜讼伦约旱拿}，心里判斷道：“七日肯定就好全了?！?/br>
    如今的線索已經(jīng)漸漸串聯(lián)，卻還缺失最關(guān)鍵的一部分。

    若密室里那個瘋了并毀容的墮仙確實是玄九，那這么多年以來，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實則卻在大長老的包庇下好好活著。只是為何他會在玳崆山之亂時出現(xiàn)，然后被齊釋青他們抓獲？

    第五君不敢太用力，用那邊完好的胳膊慢慢扯下被血臟污的被褥。他皺著眉頭，一點點揣測。

    除非是大長老死時失去了對玄九的控制，才導(dǎo)致玄九逃了出來。

    那么問題就在于，玄九一直藏在什么地方？

    玳崆山。

    這三個字驀然浮現(xiàn)在第五君腦海里。

    玳崆山是一切的源頭。

    他斷了的靈脈，猝然得知的自己身體的秘密，從天而降的司少康，死了的玄陵門眾人，偶然被發(fā)現(xiàn)的這個失神失智面目全非的墮仙……全在玳崆山。

    四年前，玳崆山一帶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墮仙。與善扇山曾經(jīng)在沼澤地碰到的護(hù)法墮仙擺陣召邪神不同，玳崆山一帶的墮仙都說不清來路，好像憑空出現(xiàn)一樣，以玳崆山為中心向外輻射，對整個蓬萊仙島的百姓和仙門大肆屠戮。

    玄陵門掌門齊冠對此極其重視，派齊釋青帶領(lǐng)親信探察此事，并且堅決不允許養(yǎng)子齊歸跟隨。

    一直憋在玄陵門里，不被允許出門的齊歸有些坐不住了。

    幾個月前，齊歸剛和玄一、玄廿和少主一起破了善扇山遭遇的邪陣，還欣喜于自己終于能作為玄陵弟子、為維護(hù)一方太平出一份力了——可現(xiàn)在明明是最需要用人的時機(jī)，他卻躲著享太平，實在是有辱“仙門弟子”的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