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陡然降溫，她有些感冒。請假在附近的小診所打了點滴，隨后又拿點藥，趕回工廠里繼續(xù)工作。

    楊若琳看著從對面街道走過來一個女人，不由慢了腳步。等到那個女人走進了工廠，楊若琳才走至工廠警衛(wèi)室那兒詢問看門大爺：“我想請問一下，剛剛進去的女人是叫宋敏嗎？”

    “是，你找她？”大爺答應(yīng)了一句，忙又問。

    “謝謝，不用了?！睏钊袅盏缆曋x謝，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她詢問過老王，老王沒有照片，只能描述。楊若琳在這工廠附近看了看半天，也只有剛剛進去的女人還有點氣質(zhì)可言。沒想到這個女人還真是宋敏。

    她今天過來，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認(rèn)一認(rèn)宋敏的模樣。坐在車?yán)锟戳撕瞄L一會兒，楊若琳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駕車離開。

    宋言謹(jǐn)從豐臨趕到宋家時，老爺子正坐在沙發(fā)上聽廣播，但是從宋言謹(jǐn)進來的腳步聲便判斷出是宋言謹(jǐn)：“今天不用上班嗎？怎么有空一個人過來？”

    “姑姑有點事要忙，所以讓我先過來陪陪你?！崩蠣斪拥脑捵屗窝灾?jǐn)微微愣了愣，隨后走了過來答道。

    老爺子轉(zhuǎn)動著自己的輪椅，按掉了自己手里的小收音機：“吃過飯了嗎？”

    “放心吧，吃過了?！彼窝灾?jǐn)脫掉外套，拎著自己剛剛從外面買的水果去了廚房，認(rèn)真清洗一遍后用水果盤端了出來：“爺爺，吃水果?！?/br>
    老爺子的手騰空的摸索了幾下，隨后才摸到水果盤上，只放了一個葡萄到口中：“如果工作忙就去忙，我沒事，等會小方就過來了，他陪著我就行了?！?/br>
    “爺爺這是嫌棄我嗎？”宋言謹(jǐn)邊笑著，邊將水果送到老爺子的面前。

    “小丫頭?！崩蠣斪痈闪训淖齑骄従彸冻鲆荒ㄐσ猓瑹o奈的責(zé)備著：“爺爺就你一個孫女，怎么會嫌棄你？只是怕耽誤你！”

    宋言謹(jǐn)搖了搖頭，從沙發(fā)上拿起小毛毯蓋到了老爺子的腿上：“怎么會呢，爺爺想多了。”

    “讓爺爺看看你，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好好看看我的孫女了?！崩蠣斪痈锌男χ?，向宋言謹(jǐn)伸出了手。

    宋言謹(jǐn)明白老爺子口中的看是什么意思，彎腰將臉湊到老爺子的手邊。老爺子粗糙的手細(xì)細(xì)摸著宋言謹(jǐn)?shù)妮喞?，空洞的老眼里忽然滑出幾滴眼淚，頗為感觸的點了點頭：“長大啦，言謹(jǐn)長大啦。”

    “爺爺，你怎么了？”見老爺子哭，宋言謹(jǐn)手慌腳亂的替老爺子擦著眼淚。

    老爺子釋然一笑：“沒事，老年人就是愛瞎感慨。看著你今天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讓我忽然想到你母親。”

    “我母親？”宋言謹(jǐn)略微疑問出聲，老爺子很少單獨和宋言謹(jǐn)提起她父母的事。

    “嗯，你母親像你這么大的時候，你都兩三歲了，早早生了孩子，也早早擔(dān)起了家庭的擔(dān)子?！崩蠣斪酉袷菢淦ぐ銓訉盈B疊的臉此刻褶皺著：“看她那么累啊，我也想過，當(dāng)初要是不阻止你父母在一起，他們是不是就能活的簡單點？”

    “爺爺以前阻止過爸媽在一起嗎？媽在世時，也和姑姑一樣，要擔(dān)起整個家嗎？”宋言謹(jǐn)有些好奇了，畢竟她從來不曾知曉。

    老爺子微微收回神，忙笑了笑：“是啊，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不過幸好，兩人最后還是走到了一起?！?/br>
    “那之前爺爺為什么要阻止？”宋言謹(jǐn)見老爺子的答案倉促，臉上寫滿好奇細(xì)問。

    老爺子擺了擺手，遮住了臉上的神色：“不說了，今天有些累，還是等以后有機會再說吧。”

    “好?！甭犂蠣斪诱f累，宋言謹(jǐn)忙將他推回了自己房間。

    不一會兒，護工小方過來。老爺子讓宋言謹(jǐn)先回去，等到下午時再過來。有人在這兒，宋言謹(jǐn)也就答應(yīng)老爺子，想回盛墅，還未趕回去，張媽便打了電話過來。

    “張媽……”宋言謹(jǐn)?shù)恿穗娫?，還未問話，電話那邊便都是張媽著急的嗓音：“夫人，你什么時候回來？”

    “怎么了？”聽張媽著急的語氣，好似家里出事了。

    電話那側(cè)傳來張媽的聲音，張媽朝廚房里走了走，刻意壓低聲音：“田素夫人和夢蕾小姐來了?！?/br>
    聽到這兩個許久沒出現(xiàn)在耳側(cè)的名字，宋言謹(jǐn)不由呡了呡：“臨深不是說不讓她們進來嗎？”

    “是老夫人，是老夫人讓她們進來的?！睆垕尣煌忉尅?/br>
    宋言謹(jǐn)頷首：“我知道，麻煩你了?！?/br>
    掛了電話以后，宋言謹(jǐn)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中午了，確定是顧臨深休息時間，宋言謹(jǐn)這才打了電話過去。

    宋言謹(jǐn)打過去的電話，顧臨深總是很快就接了起來。聽到接通的聲音，宋言謹(jǐn)忙張口說道：“喂，現(xiàn)在忙嗎？”

    聽到她略微著急的語氣，顧臨深看著文件的眼睛不由掠起：“出什么事了？”

    “二舅媽和顧夢蕾來盛墅了?！彼窝灾?jǐn)覺得這件事有必要告訴顧臨深。

    顧臨深沉了沉，眼神微微陰郁：“我現(xiàn)在回去。”

    宋言謹(jǐn)似乎察覺到事情的嚴(yán)重，點了點頭：“好?！?/br>
    掛了電話，宋言謹(jǐn)還是比顧臨深更早一些回到盛墅?？蛷d里并沒有傳來想象中的鬧聲，而是出奇的安靜。

    “媽。”宋言謹(jǐn)進了客廳喊了顧默嫻一聲。

    顧默嫻坐在沙發(fā)上，身子微動了一下，隨后轉(zhuǎn)身看向宋言謹(jǐn)，笑意稀疏：“今天中午怎么有空回來？”

    “我回來看看您?！彼窝灾?jǐn)朝里走著，很快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沙發(fā)上的田素和顧默嫻。

    “這兩位言謹(jǐn)你認(rèn)識嗎？”顧默嫻怕是宋言謹(jǐn)不認(rèn)識，忙介紹道：“一位是臨深的二舅媽，一位是臨深的小表妹?！?/br>
    “大姐，不用介紹，都認(rèn)識?！碧锼貕鹤☆櫮瑡股斐龅氖郑粗窝灾?jǐn)，臉上都是客氣的笑容：“言謹(jǐn)，真是好久不見?！?/br>
    “好久不見?！彼窝灾?jǐn)?shù)c頭，回應(yīng)著田素的招呼。

    田素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顧夢蕾，提醒出聲：“夢蕾，還不快點給你表嫂讓個位。”

    顧夢蕾頗為嘟囔的看著宋言謹(jǐn)，并沒有要動的意思。

    “不用，我坐在這兒就好。”宋言謹(jǐn)坐在另一側(cè)沙發(fā)上，并不和顧夢蕾爭搶。

    顧默嫻看著宋言謹(jǐn)張了張嘴，像是有事要問，又見田素和顧夢蕾在場，不好問。

    田素的余光看著欲言又止的顧默嫻，看向宋言謹(jǐn)說道：“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去顧氏了，不知道現(xiàn)在的顧氏怎么樣？”

    這話是問宋言謹(jǐn)?shù)?，宋言?jǐn)現(xiàn)在豐臨工作，這件事都是知道的。

    “很好。”宋言謹(jǐn)動了動紅唇。

    “好就好，畢竟這顧氏可是老爺子一輩子的心血，要是就這么沒了，那怪可惜?！碧锼氐脑捑従彽模剖桥抡l聽不清楚一般，都是一字一句冒出來。

    顧默嫻垂著頭，再抬頭時，臉上的笑意已經(jīng)隱了去：“我還不知道臨深接手顧氏的事，今晚回來，我一定好好問一問。”

    “大姐，這事情已經(jīng)這樣了，我和夢蕾已經(jīng)沒什么所求，都是一家人，我只希望臨深能把顧家的股份分一點給我，最起碼夠我們娘倆生活?！痹陬櫮瑡姑媲?，田素有話直說。倒與平日話里有話的她大大相反。

    不明白情況的顧默嫻點了點頭：“我明白?！?/br>
    聽到顧默嫻的話，宋言謹(jǐn)不由蹙眉看向田素，田素擰著的眉頭微微舒展，冒出一股笑意，宋言謹(jǐn)看向顧默嫻張口道：“媽，臨深這么做是有原因?！?/br>
    “言謹(jǐn)，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挑撥離間？”田素淡然的從桌子上取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看著宋言謹(jǐn)詢問，言語里是nongnong的挑釁。

    就在這時，客廳的門忽然開了，顧臨深褪掉手上的手套走了過來，替宋言謹(jǐn)回到了顧默嫻的問題：“怕是挑撥離間另有其人，里外這層關(guān)系，舅媽還沒有弄明白嗎？”

    “大表哥！”顧夢蕾看到顧臨深，忙站起身，剛剛還懨懨的，現(xiàn)在完全精神抖擻。

    田素不懂神色將剛站起來的顧夢蕾拉住，看著顧臨深：“呵，我分的清楚！我和大姐，算是里層關(guān)系，和顧總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br>
    “田素……”顧默嫻不由皺了皺眉頭，想要阻止田素的話。在顧默嫻眼里，他們都還是一家人，不應(yīng)該鬧的如此僵。

    “大姐，你也看到臨深剛剛對我的態(tài)度，應(yīng)該相信我的話了吧？”田素眼睛里對顧臨深的憤恨等到看向顧默嫻時，已經(jīng)消失的一干二凈。

    顧默嫻擰著眉，看著顧臨深，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沒有對顧默嫻說什么，反而對田素說道：“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大姐……”

    “回去吧?！鳖櫮瑡箵]了揮手，臨深是她的兒子，她不會只聽田素的一面之詞。

    田素的眼睛在顧臨深身上深深看了一會，站起了身，對顧夢蕾說道：“夢蕾，我們走?！?/br>
    顧臨深這會終于可以站起身，眼睛朝顧臨深方向看去：“大表哥……”

    顧夢蕾有時候真的很想告訴顧臨深，她母親是她母親，她是她。即使田素再怎么想要顧氏，她顧夢蕾都是不想要的。

    田素看著自己女兒的模樣，眉頭皺的越發(fā)厲害，抬手拉過顧夢蕾朝外走：“回去。”

    顧夢蕾只能不情不愿的看著顧臨深，隨后被田素拉了出去。

    顧臨深不緊不慢，似乎一點也不擔(dān)心田素和顧默嫻說什么。

    “臨深，你怎么能這樣！”田素剛走，顧默嫻站了起來看著顧臨深指責(zé)道：“你是顧家的外孫，屬于你那份，你外公總會給你，你怎么能把這個顧氏都占為己有？”

    看來，剛剛田素說了所有事，獨獨忘記了一件事沒有說。

    這會兒，想必是得告訴顧默嫻了。

    “媽，外公去世了。”顧臨深的手放在顧默嫻的肩頭，給她做好心理準(zhǔn)備的時間，似乎是怕她倒下。

    聽到這句話，顧默嫻臉上的怒氣瞬間僵住褪下，雙腿發(fā)軟，真的朝后面倒去，但有顧臨深的支撐，并沒有摔倒。

    “你……你說什么？”顧默嫻臉色慘白的厲害，緊緊盯著顧臨深詢問。

    宋言謹(jǐn)站在顧臨深身后，想要給他一把力氣，可這會什么也做不了。

    顧臨深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顧默嫻：“外公在幾年前就去世了，我怕你出院受打擊，就一直沒有告訴你?！?/br>
    顧默嫻心里還想著，等到她身體好一些，要去看老爺子的，這會兒得到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她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心口因為情緒上的激動喘息的厲害：“不會的……爸，之前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嗎？怎么會……”

    “媽，這是真的。”宋言謹(jǐn)咬著嘴唇，走過去攙扶住顧默嫻。

    顧默嫻將身體所有重量都放在宋言謹(jǐn)身上，最近一直帶著笑意的臉，此刻寫滿了悲傷。這樣忽然告訴她，她有些承受不住。

    知道老爺子去世的消息后，顧默嫻一言不發(fā)。坐在沙發(fā)上怔怔發(fā)呆，宋言謹(jǐn)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皺著眉頭的顧臨深，起身將顧默嫻扶進了臥室。

    宋言謹(jǐn)在顧默嫻的臥室呆了兩個多小時才出來，她見顧臨深還站在客廳里，走了過去：“媽睡了?！?/br>
    “媽有沒有說什么？”顧臨深嘆了一口氣看著宋言謹(jǐn)。

    “沒有，進去后就一言不發(fā)，一個人坐在床上坐了好久?！彼窝灾?jǐn)搖了搖頭，有些擔(dān)心顧默嫻：“應(yīng)該是外公去世的消息來的太突然了，先讓她緩一緩吧?！?/br>
    顧臨深捏了捏自己發(fā)皺的眉頭，轉(zhuǎn)身問宋言謹(jǐn)：“言責(zé)編，我是不是做錯了？”

    “這件事媽早晚得知道的。”宋言謹(jǐn)看著顧臨深說的很坦誠，她兩只手握著顧臨深的右手，格外的有力。顧臨深緊緊攥住的手微微松了開來。

    在盛墅呆了許久，宋言謹(jǐn)看到鐘表才想起老爺子在家，拿起包忙急匆匆要出去：“我先回一趟爺爺那兒，姑姑今天不在家?！?/br>
    “我陪你。”顧臨深拉住她的手。

    “不用了?！彼窝灾?jǐn)朝著顧默嫻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對顧臨深說道：“媽等會該醒了，你陪會媽?！?/br>
    顧臨深的眼睛沉了沉，點了點頭，松開她的手：“記得帶傘，可能有雪?！?/br>
    宋言謹(jǐn)淺淺一笑：“好?！?/br>
    等到她來到宋家時，老爺子還在睡覺，宋言謹(jǐn)進去看了一眼，剛要退出來做飯，老爺子忽然睜開了眼睛：“言謹(jǐn)，你過來坐。”

    宋言謹(jǐn)關(guān)門的動作微微遲疑，有些抱歉走了過去，說話低低的：“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沒有，睡了一個下午該醒了?！崩蠣斪映窝灾?jǐn)伸了伸手，示意宋言謹(jǐn)扶自己起來。

    宋言謹(jǐn)忙扶著老爺子坐起身，在他的身后塞了一個枕頭，讓他舒服的坐著：“您餓嗎？我給您做飯。”

    “不用?！崩蠣斪永∷窝灾?jǐn)?shù)氖?，嘴唇似乎比上午又干裂了不少：“爺爺剛剛想了想，有件事，還得告訴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