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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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霞奴聽見是行院里來送戲單子,倒覺得新鮮,往日里家里有了誰的生辰,都是請了杜琴官新帶的班子來演小戲,也不請客,不過就是一家子聚聚。 平日里家中男子也沒有往行院里頭消遣的,兩下里不來往,年節(jié)都沒帖子投過來,不知今兒怎的,他們倒上趕著熱絡起來,想是見自家買賣越做越大,要過來顯情買好也是有了。 自家在元禮府立住腳沒幾年,五行八作倒不好得罪,只得強打著精神,說了個“請”字,誰知外頭一個丫頭摻著個姑娘裊裊婷婷的進來,打眼一瞧,就認的是那一日在碧霞元君老娘娘廟里遇見的姐兒賽貂蟬。 碧霞奴見了她,心里就猜出了七八分,倒也不怎么擔心,只是可惜了這姑娘,生得倒伶俐,偏生心思跟不上模樣兒,只會在小事上頭耍耍小聰明,這也怨不得她,天底下坐懷不亂的男子原在少數(shù),誰叫她命苦遇上了。 心中冷笑,面上也是淡淡的讓了座,因笑道:“姑娘請坐,恕我今兒身子不適,就歪著相陪吧?!?/br> 那賽姑娘蹙了秀眉,妝的倒是關切:“奶奶正該好生調理身子才是,那一日遇見,見奶奶這等面嫩,還道是三爺帶過來的小夫人,一打聽才知道是正頭大娘子,又有了幾歲春秋了,這面上光潔做不得數(shù),身子結實不結實才是根本,偏生頭胎又是位小姐,奶奶該多上心了?!?/br> 碧霞奴聽她拿冰姐兒說事,心里不大熨帖,論理她是當家主母,這會子就是叫人把這窯姐兒趕打出去也不是不能,只是往日曾聽杜琴官說過,行院在三教九流里頭占了一流,自然有它的道行。 這里得罪了一個姐兒,整個勾欄院里頭你知道有甚等客人,那搖扇的公子攜妓的王孫又有哪一個是好得罪的?三郎做的是江湖上的生意,各種行會規(guī)矩不得不守,因此上隱忍不發(fā),也沒甚好話,笑道: “這身子骨兒是錯不得的,奴家自小兒體弱,到底不是胎里帶出來的,原是我們小姨娘虐待前妻之女所致,可嘆她機關算盡,卻也沒有自個兒的子嗣,到頭來重歸風塵,也是命中的冤孽……哦,她就是本地人,在勾欄陳家落腳,不知道賽姑娘可曾認識?” 賽貂蟬這點子小聰明還是有的,原來這大娘子家里就有行院出身的姐兒,窯姐兒最難生養(yǎng),這樣閨中秘事她已經(jīng)知道了,來日就是自己使個手段謀了進來,若要立住腳,只怕耍不得手腕,逃不過大婆兒的手眼。 原本要做身邊人就情怯,出身又不是良妾,再聽見碧霞奴連消帶打一頓搶白,心里就灰了幾分,也不敢再說,搭訕著拿了戲單子笑道:“這一位前輩倒不曾拜會,改日得空兒,替娘子去瞧瞧,這是我們勾欄何家今年的新戲單,有好幾處小戲都是花大價錢送了琴師去江南學來的調子,保準是元禮府頭一份兒,大娘子斟酌斟酌,若是能賞一口飯吃,奴家也在領家兒mama跟前做臉。”說著,留下了戲單子,匆匆起身告辭了。 碧霞奴心說這賽姑娘也算是機靈,怎么仗打了一半兒就走,吩咐引弟兒好生送出去給雇車家去,一面歪在炕上隨手翻了翻戲單子,里頭卻掉出一張?zhí)一ü{來,打開一瞧,是三郎筆跡寫道:“鎮(zhèn)日流連樂昌鏡,唯恐凋零玉珠顏。一片丹心分幾瓣,舉案齊眉到君前?!?/br> 碧霞奴看罷心里吃了一驚,這花箋自然是那賽貂蟬姑娘有心夾在戲單子里頭的,自然要挑唆自己夫妻兩個,只是她從何處得來這樣的詩文,便是自己也不曾見過三郎的唱和,倒也不是不能,如今冰姐兒正在難帶的時候,哪兒有心思調弄筆墨? 心里還是肯信丈夫的,雖然胸中自有丘壑,卻不是個愛調弄筆墨的,又是直性漢子,若真有甚事,也不做偷雞摸狗的勾當。 想了一回,卻猜不透關節(jié),這話不能直說,犯不著為了個窯姐兒傷了夫妻情份,想到此處把那戲單子折了,隨手擱在桌上,自個兒靠著炕柜歇歇神兒,不知怎的覺著一陣胸悶氣短,干嘔了幾聲。 如今暑期已退,寒氣正盛,不知怎么倒好似中暑了,連聲喚了引弟兒來道:“想是午飯沒吃熨帖,心里燥得很,你去廚房問一問,可有什么酸酸涼涼的東西沒有?別放香油弄膩了。” 引弟兒答應著出去,不一時卻是張三郎端個小盅子進來笑道:“剛來家就聽見你身子不痛快,可巧外頭走鏢的剛弄來這個,你也嘗嘗鮮?!?/br> 端到跟前兒是個琉璃盞兒,里頭琥珀汁子一般,一股子香甜味兒,碧霞奴正想這個,拿在手上端詳一眼,一揚脖子吃了,才知道是原先嘗過幾回的西洋葡萄酒,倒比自家常吃的雙料茉莉花兒沙口多了。 點點頭說聲多謝,待他有些淡淡的,三郎只當是渾家身子不耐煩,伺候她除去簪鬟略躺一躺,自己搬了炕桌擱在炕梢上,一眼就瞧見了戲單子。 還道是杜琴官送來的,見渾家睡著,籠在袖里出去往書房細看。打開一瞧,卻是勾欄何家送的,想起是那賽貂蟬姑娘的娘家,心里警醒,換了引弟兒進來一問,果然是賽姑娘來過,待要細看,一抖摟,里頭掉出那桃花箋了。 忽然想起當日詩社里頭會文,要賦桃花,眾人都描摹那情態(tài)意趣,三郎覺得乏味,便借景抒情,倒是用喬姐兒的口吻寫成了一首,又覺得這樣閨情只怕不好傳到外頭去,偷偷的團了,丟在字紙簍里,如何卻到了此處? 略一沉吟,心中冷笑,叫外頭備車,特地傳喚了婧娘的丈夫,那個不顯山露水的伙計跟著,雖說不張揚,在道上可是有一號的,左手花刀使得最好,一般綠林道真不是他的對手。 到了文社里頭,這一日不是社日,只有兩個書童兒在那里伺候,預備著哪家的秀才童生臨時起意要來逛逛,看見是財主來了,都屁顛兒屁顛兒的上前來討賞。 三郎使個眼色,那伙計伸手就把兩個小童兒撂倒了,花刀一出鞘,削斷了社中一顆垂楊柳,少說種了也有五六年。 兩個童子嚇得登時尿了褲子,不知自己犯了何罪,趴在地上磕頭饒命。三郎冷笑一聲道:“今兒問你們一句話,若是識相對我說,從此還可以照應提拔,若是竟有半句的隱瞞,我是個坐家兒的買賣,不敢犯人命官司,身邊這位朋友可是綠林道,個把人命在他手里不值什么。” 童兒也不知道今兒怎的命犯太歲,十來歲的孩子有什么見識,只當三郎說的都是真話,唯有磕頭求爺爺超生。 三郎因問道:“平日里我們會了文家去,那些個字紙是誰收拾的,可有什么來詢過,老實說了,大家便沒事?!?/br> 內中有一個小童兒給人說中了真病,臉上一紅,三郎久在生意場中,貫會察言觀色,一眼看出了端倪,拿手點指,伙計上前一薅脖領子,提小雞兒一般提到了三郎面前。 小童兒見事情敗露,只得招了,原是那賽貂蟬姑娘的丫頭前來,使了銀子買通他,若是有三郎的筆跡落下,定然要拿回去,一張字紙二兩銀子,比他在這里做半年的餉還要多。 三郎便知是那賽貂蟬姑娘搗的鬼,竟拿著個法子挑唆自己夫妻不和,也當真是想瞎了心,只當天下的男子都是酒色之徒,豈是一個窯姐兒就能擺布的,心下大怒,待要當場打上窯子里去發(fā)落了她,又愛惜羽毛,不肯毀了輿情,眉頭就蹙了起來。 那婧娘的男人倒是個心細的,見主家皺眉不語,知道事情難辦,低眉耳語道:“爺不知這一行的規(guī)矩,想來勾欄雖是賤業(yè),里頭多少達官貴人入幕之賓,辦不好只怕還要連累咱們的買賣,那杜老板原先不是梨園行?咱們何不問問他去。” 三郎聽伙計說的有理,點頭微笑,果然賞了童兒幾兩銀子,叫他不許說出去半個字,不然有好瞧的,兩個書童兒指天發(fā)誓,說再不敢了。 三郎得空去了一趟唐少爺家中尋見琴官,久不見面,今日一見,換了遍體綾羅,雖然不是女子用不住頭面珠翠,見面上細皮嫩rou的,便知那唐少爺疼他不遜于女子,定然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yǎng)在家里。 見了舊日的東家十分熱絡,讓進內間,三郎還沒開腔,琴官倒先笑道:“可巧有件喜事要請爺和奶奶的示下,不成想竟先來了,若不嫌棄門下多嘴,還要白問上一句?!?/br> 三郎聽這話頭兒,像是要給官哥兒冰姐兒兩個說合,自己和渾家早就商量過此事,是很妥當?shù)?,因點了頭道:“杜老板別客氣,你我都是干親,如今出來做了當家的爺,就莫要自謙了。” 琴官臉上喜滋滋的:“是替我妹子妹夫說合一件事,官哥兒和冰姐兒兩個小人兒才多大,就恁的投緣,想來也是三生石上舊姻緣,冒昧問一聲,我們家待要高攀一步,不知道三爺三奶奶是怎么個意思?” 三郎笑道:“這事兩家都是有意的,我看就定了吧,只是兩個孩子太小,我和內子的意思,先換個小定,不叫小娃兒們知道,來日長幾歲,還可一處伴著道你們少爺?shù)膶W房里念幾句書,不然過了大定,可就不好見面了,冰姐兒是獨養(yǎng)女孩兒,我們想著叫她多幾個玩伴也是好的。” ☆、138|琴官巧獻連環(huán)計 定下了兩個小人兒的事情,三郎就開誠布公把自己遇見的麻煩事兒對琴官說了,一面笑道:“沒想到過了而立之年,還能遇上這樣一筆爛賬?!?/br> 杜琴官久在風塵,這樣的事情見得多了,倒不覺著詫異:“三爺如今顯貴了,這還是頭一遭兒,只怕日后生意越做越大,這樣的姐兒好似下餃子也似的往上貼呢?!?/br> 張三郎都不用細想就覺著腦仁兒疼,哎喲了一聲道:“這可就受不起了,明兒孩子大一點兒,叫他們接了買賣,我和內子可要找個清靜的所在養(yǎng)養(yǎng)精神?!?/br> 琴官笑道:“這事若擱在旁人身上倒是難辦,窯姐兒雖然好斗,怎奈后戳子硬,誰知道與她來往的都是些什么人?!?/br> 這話不假,原先琴官帶戲班子的時候,就有個捕快常來捧一個小旦的場,一有他的戲定然要送花籃兒,請人前來叫好兒,自以為捧他居了頭功,便要每日來纏,開始不過拉著手兒吃幾杯,末了就要留宿。 那小旦假意留他住下,兩個還沒上手,就闖進一版官差來,指那捕快知法犯法嫖宿男旦,二話不說捉到了堂上,先打四十板子殺殺性子,投進了牢里,這捕快還只管說自己點子不正。 后來家里老娘上下打點買通了師爺,才知道他意欲染指的這個旦角兒竟是知縣老爺?shù)南嗪?,人家是憋著調任的時候贖了身做干兒子,帶到任上去做小衙內的,還能搭理這么個沒甚品級的捕快?他要給知縣老爺帶了綠帽子,挨這幾十板子算是好多著呢。 三郎原先心里存著顧慮,聽見這話倒不知如何是好,見琴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趕忙請教。 杜琴官笑道:“三爺聰明一世,怎么繞不過這個彎兒來?如今那賽姑娘黏住了你們家,明擺著是沒有金主愿意替她贖出來的了,這才打了進門做小夫人的主意,三爺只要將計就計替她贖了身不就完事,她做了良家女兒,哪個恩客還肯替她出頭,捏住了賣身契,要打要殺要賣,都在三爺一句話兒罷了?!?/br> 張三郎聽了倒抽一口涼氣,莫要小瞧了杜琴官,平日里溫言軟語和顏悅色的,當日替自己辦差的時候瞧著恁么和軟會服侍的一個人,心里可是不揉沙子,想得通透,小小年紀倒也難為他,若是沒有這么個機靈勁兒,憑他一個紅相公就能把人家正頭大娘子擠兌得和離回家?想來又不稀奇了。 得了杜琴官的指點,三郎告辭來家,也不對渾家說起這事,只把冰姐兒的定下的事情與她商量,碧霞奴原先就覺得四郎夫婦兩個都是正經(jīng)人,一家子又老實本份,將來冰姐兒過去自然是當做親生女孩兒似的疼,也就點了頭,把當日自家陪嫁的那一根金簪子交給三郎,叫他好生收著,來日請四郎兩口子過來吃頓酒席,把東西交過去就算過小定。 連日無事,偏生這一日招弟兒來家請安,先進去見了母親妹子,打聽著主母還午睡,拉了姝娘兩個往下房里間屋里說小話兒。 引弟兒如今大了,也愛聽個張家長李家短,三個蝦蟆五個眼,伸頭就往里擠,叫招弟兒一口啐了出來:“趕緊的,往上房屋里瞧著,若是奶奶醒了回來報給我們知道。” 引弟兒是招弟兒拿下馬來的,自小兒怕她,只得委委屈屈的絞了帕子出來,苦著臉往上房屋門首處站著。 招弟兒打發(fā)了妹子,關上了下房門,打下簾子來,神神秘秘的拉了姝娘道:“媽在內宅當差,這幾日上房屋里有甚動靜沒有?” 姝娘見閨女做得機密,也好似攤上了大事,往窗戶外頭梗著脖子瞧了瞧沒人,回身道:“也沒甚事,倒是你,如今挺著個肚皮,做什么只管來?” 招弟兒往炕上一歪,沒好氣兒道:“誰樂意來的?還不是您女婿?!辨锫犃诉@話,騰的坐了起來道:“什么?那姓蔣的和誰作怪了不成?” 招弟兒一翻白眼:“您老可真會想,不看看您閨女是誰教出來的,自小瞧著你是怎么拿捏我爹的,如今尋見了老女婿,還能叫他在我跟前弄鬼兒?” 姝娘聽了得意一笑:“照這個話兒嘮吧,如今那婧娘到底也叫我們打發(fā)處門子了,做媳婦子的沒有這點子手段,也不敢在街面兒上混……是了,既然不是為這事,到底什么事情急三火四的尋我?!?/br> 招弟兒壓低了聲音道:“前兒杏林來家,悄悄兒的和我說,聽見一個荒信兒,說三爺要替勾欄何家的花魁娘子——賽貂蟬姑娘贖身呢,這事奶奶知道不知道?” 梅姝娘聽了,渾身激靈靈打個冷顫,若是真的,這不是明擺著要收房么,無論是做妾還是做丫頭,來日萬一有了頭生兒子,當家主母的位子可就不好坐了……可話又收回來,橫豎瞧著三爺不是那樣輕浮的子弟,到底是個什么局面,自個兒也不敢妄下評論…… 招弟兒見母親臉上一團糾結,趕忙挽住了胳膊搖晃道:“媽倒是拿個主意,這會子報上去還好些,起碼我們奶奶有個緩兒,還能預先防著那銀婦一點兒,若是就這么*辣的把人抬進來,可就是要了奶奶和姐兒的親命啦?!?/br> 姝娘心里也是一團亂麻,若是真事兒倒還好辦,辦好了這個差事,上頭自然有賞,可若是個荒信兒,原本沒有的事兒,從自己房里捅了出去,挑唆了人家夫妻兩口子打架鬧和離,非但不能買好兒,只怕就要一家子轟出去…… 還是做娘的老到些,拉了閨女問道:“這話是你丈夫怎么打聽著的?”招弟兒道:“嗨,還不是那銀婦,得了這個信兒,滿大街散去,造個聲勢,還沒進門就要打壓奶奶的氣焰,知道咱們家那個生藥鋪子是三爺出的本錢,特地派人來請了我男人去給她瞧病,說是要調理身子以備生育,呸,千人騎萬人壓的爛貨,就是養(yǎng)下來也不知道是姓張還是姓李……” 姝娘把閨女的話放在心里一合計,只怕沒有十分真也有八分真了,不然那窯姐兒是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預備的,看來這事還真要叫碧霞奴知道,防著點兒總比沒防備強些。 點了頭道:“你們如今已經(jīng)是摘出去的人了,犯不著再回來蹚渾水,恁么的,我去透個風兒,原先我和咱們家大奶奶算個手帕交,如今雖說貴賤有別,想來她也能容我?guī)讉€錯處,你先家去,好生養(yǎng)著,說話兒快生了吧?” 招弟兒紅了臉,點了點頭,又囑咐了她娘幾句,掏出一包散碎銀子要留下,姝娘執(zhí)意不肯,招弟兒塞在炕洞里頭笑道:“這是您女婿孝敬的,留著給引弟兒作嫁妝罷,咱們再攢一筆,購置辦大點兒的房子,就把爹媽接出去住去,又不是他家的家生子兒,犯不著人在屋檐下。” 姝娘送走了閨女,把這話反反復復的在心里掂對了一回,往上房屋里回話兒。碧霞奴剛睡醒,叫引弟兒打水服侍勻臉,一打簾子倒是姝娘端著水盆進來笑道:“今兒得空,我服侍奶奶梳洗?!?/br> 碧霞奴連聲說“不敢”,就著她手里洗了臉,抹干凈了又擦胭脂,一面笑道:“梅jiejie今兒有空來找我說話兒么?怎么不讓孩子們服侍?!?/br> 姝娘支吾了幾句,待要不說,對不住喬姐兒這樣提拔自家,只得咬了牙透了口風。碧霞奴正對著鏡子戴耳墜子,聽見這話,手上一抖,一邊兒珍珠的耳墜子沒拿住,掉在銅盆里頭,叮咚一聲響。 彎腰撿得功夫兒,臉上就回轉過來,一抬頭還是往日從容神色笑道:“想是jiejie聽差了?!辨镏辣滔寂c三郎伉儷情深,這話莫說是道聽途說,就是真事兒,除非丈夫親口說的,否則就不好信了旁人挑唆。 也后悔自己莽撞,人家夫妻兩口子過日子,樂意討小娶妾,又礙著自己什么了,非要來捅窗戶紙……正要開口把話頭兒岔開,忽見喬姐兒變了臉色,捂住了檀口干嘔了兩聲,一面拿帕子掩了口道:“真怪,天氣又不熱,心火這樣盛,梅jiejie再替我開一瓶西洋葡萄酒吧?!?/br> 姝娘有了三個娃兒,有什么不明白的,拍了巴掌道:“奶奶誕育過一胎,怎么還這樣生澀,別是有喜了吧?” 一句話倒提醒了碧霞奴,第一胎的時候是個閨女,自個兒本來單弱,又不是足月的,小人兒在肚子里頭幾乎軟趴趴的不動彈,連踢一踢都懶怠,有好幾回喬姐兒還以為保不住已經(jīng)胎死腹中了,好容易養(yǎng)下來,才不過懷了八個月,多虧了蔣太醫(yī)尋見好藥材,才吊住了一條命。 如今自己調養(yǎng)的身子結實了許多,出了月份之后與丈夫夜夜都是被翻紅浪的,就是再有也不稀奇,往日里常聽人說男胎活潑,沒出肚皮就會搗鬼兒,若是懷上了男娃,還沒顯懷就惡心想吐的也不是沒有。 想到此處心里松快了大半,莫說自己信了三郎沒有這事,就是退一萬步,礙著族里家里的叨叨,外頭找一個以備生育的,自己搶在前頭懷上了,自然腰桿子也硬,有人要謀進來也就未必有這個膽量。 ☆、139|巫山女錯配姻緣 姝娘也是個有心的,別管有的沒的,這個喜信兒得散出去,一來叫那賽貂蟬望而怯步,二來若是三郎當真有些個活份心思,看在二胎面上,沒準兒就能斷了別的念想。 又是請大夫又是捂被窩,打點妥當了,請了蔣太醫(yī)來瞧,先拜見了岳母,又引著往上房屋來,兩個一前一后進院兒的功夫,姝娘悄沒聲兒捅捅蔣杏林道:“有點兒脈象就說是!可不能讓旁人占了先?!?/br> 蔣太醫(yī)憋住了笑,只得點頭答應著,心想這母女倆當真是親生的,昨兒招弟兒剛囑咐了一回,今兒岳母大人又照原話兒說一遍。 進了內宅照例請脈,這一回連謊都不用撒,可不是真真兒的懷上了,看脈象正該是個男胎,看來也是那千年何首烏的功勞,當下笑道:“給奶奶道喜,雖說門下醫(yī)道不精,如今珠胎暗結是錯不了的,保不準還是個男胎,往常聽人說吃了人參娃娃總有個兒子的命,今兒一瞧果然是不錯的了。” 碧霞奴得了吉利話兒,心里也喜,叫姝娘多拿些診金與他,蔣太醫(yī)又不敢收,喬姐兒笑道:“這也算是我們家給的隨份子錢,聽見你家大娘子也要誕育了,拿去好生供養(yǎng)著吧,她年紀太小,身子單弱,可要好生調理?!?/br> 蔣太醫(yī)謝過接了,算來這個娃娃還是得了張府上一點子恩惠,像招弟兒這個年紀,一般都是過門兒兩三年才坐胎的,蔣太醫(yī)那一回熬藥,得了些何首烏娃娃的根須,紙包紙裹帶了家去,給招弟兒做了幾頓參雞湯補身子,沒想到竟也得了孕,算是沾沾碧霞奴的喜氣。 開了養(yǎng)胎的房子告辭出去,引弟兒又抱了冰姐兒進來,原來兩家子過了小定,雖說小孩子家是不妨的,總不好住在一塊兒,叫人說嘴是做了童養(yǎng)女婿,依舊把官哥兒接回去,家大人倒不避諱,就告訴他來日冰姐兒與他做媳婦兒,官哥兒這才不哭不鬧的去了。 小孩子聽風就是雨,一個要鬧起來,另一個撒著歡兒比著鬧,如今官哥兒不肯哭,冰姐兒倒也消停了,瞧著小哥哥給人抱走,不過踢著腿兒撇了撇嘴兒,回頭一瞧見娘親給做的茶湯,登時丟開手,只管要吃的。 剛剛沒了小玩伴,引弟兒抱著可就不依了,非要親媽貼rou抱著,碧霞奴又要給她做吃的,實在無法,只好把襁褓在胸前打了兩個結,背著娃娃在廚房里忙活,一家子的丫頭廚娘都看不過去,可是冰姐兒就要耍大小姐的脾氣,誰抱都不肯。 三郎一回來就瞧見了,眉頭一蹙,把小人兒從嬌妻身上整個兒拎起來抱住了,一面關切道:“我正在外頭談生意呢,梅娘子派了人一連聲兒的喚我回來,只說你有事,唬得我飯也沒吃就來家,才聽說你有了身子,雖說是喜事,倒唬了我一跳呢?!?/br> 碧霞奴見丈夫面色不改,看去又不像是變心的模樣兒,如今說的是喜事,不好這個當口兒把話質問他,淡淡一笑道:“梅jiejie也太肯無事忙了,太醫(yī)都說了,才滿兩個月,不值什么,我瞧著今兒天冷,眼看就要飄雪花兒了,想給你弄一碗湯吃?!?/br> 三郎攔了她道:“如今咱們憑什么山珍海味吃不起,非要這個當口兒叫你忙活。”碧霞奴推了他道:“人家說了,頭幾個月趁著月份不大,很該走動走動的,老是趴窩對大人孩子都不好,前頭誕育冰姐兒的時候我不是一樣走動么,后頭果然下生時沒有半個時辰就養(yǎng)下來了?!?/br> 三郎捏了捏冰姐兒的小鼻子笑道:“這丫頭生得真是單弱,貓兒一般大小,也就是擱在咱們家才能養(yǎng)活了。” 小人兒雖小,倒好似知道爹爹打趣兒她,攥緊了小拳頭揮舞起來,堪堪的要蹦字兒:“爹!”逗得一家子都笑起來。 有了親爹帶著,冰姐兒不纏人了,碧霞奴打發(fā)他們父女兩個出去,自己喚了引弟兒來問:“前兒叫你辦來的羊耳朵,今兒一早可得了么?” 引弟兒聽見,趕忙答應著開了櫥柜拿出來道:“按奶奶的吩咐,特地去回回營買來的,一共得了十個羊頭,都吩咐廚下給鏢師們做了白水羊頭了,這是攢下來的十對耳朵,不知道奶奶留著有什么用處?” 喬姐兒但笑不語,叫她出去,自個兒系上圍裙忙活起來,倒也不是就缺她做的這一口吃食,原是賽姑娘的事情如今摸不清,自己心里難免有個委屈勁兒,如今面對丈夫,只怕哪句話說得頂撞了,叫他瞧出端倪來看輕了自家。 娘家媽就是吃了這個虧,見丈夫收用了小姨娘,自個兒端不住,哭鬧了起來,原本丈夫心里也夠苦的,若是夫妻之間都留一步余地,來日未必沒有翻盤的把握,要不是夜夜不給丈夫留門,也不至于叫他信了麟哥兒就是喬家的后,一月里頭有二十多日是在陳氏房里過的,一般人誰又會疑心…… 喬姐兒借著要做飯的當兒,在小廚房里靜靜心,深吸一口氣,摸了摸白膩的肚皮,清水盆里頭撈出羊耳朵來,掐頭去尾留當間兒,全仗著好刀工,快刀切出頭發(fā)絲兒粗細的脆骨來,二十只羊耳朵,也不過得了一小盤。 拿小灶燒開了水,只拿開水一焯,登時就要撈出來,不然就老了的,那一頭拿雞胸脯子rou吊起了高湯,加枸杞高麗參須子,各色干果子五香豆干兒,吊足了鮮味兒,關了火,拿冷水湃過了,澆在盛著耳絲的小吃碟兒里做了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