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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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暖還未回應(yīng),忽聽見外面起了一陣吵嚷推阻之聲。 顧淵眉頭一擰,揚聲喝問:“何事?” “回、回陛下!”孫小言氣喘吁吁的通報聲伴隨著驚駭和恐懼,“是長秋殿的長御攸華來報!報說——報說,皇太后——” “陛下!”是那女官攸華尖銳的聲音驟然割裂了沉寂的夜空,“太后崩了!” 作者有話要說:《周易·乾卦》:“上九,亢龍有悔。”《象》:“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意謂盛極則衰,得意的狀態(tài)不會保持很久,必有敗亡之悔。 ———— 文中的地名大都是漢朝的地名,只有“云州”是我編的_(:3ゝ∠)_ ———— 其實,文太后大約是《江山別夜》里,最貼近現(xiàn)實的一個女人了吧…… ———— ??次牡呐笥褌児?jié)日快樂! ☆、第98章 冷落的秋風嘩啦拂進了長秋殿。 藻繪云龍的殿梁上是一條長長的白綾。長風穿堂而過,拂得那白綾飄飄蕩蕩,好像還依附著無處可歸的憂傷魂魄。懸梁的人早已被解下,唯有白綾上的刺目血跡提示著方才發(fā)生的一切—— 痛苦是真的,死亡也是真的。 那血深到極處便成了黑,仿佛殿外永無盡頭的黑夜。 顧淵走進來時,腳步猛一踉蹌,一旁的薄暖連忙扶住了他,轉(zhuǎn)過頭去,臉色亦成慘白。 小黃門呈上一只漆盤,盤中赫然是一方蘸血的白布?!氨菹?,此是太后遺物?!?/br> 顧淵看過去,燈燭點起來了,遽然的明亮令他視域一眩,映照出白布上三條血淋淋的橫杠。 這是什么意思?他的心在不斷地下沉,下沉,仿佛被按進了水里,被水草纏得窒息了…… 薄暖雙目微紅,“她是不愿看陛下受臣下的脅迫……” 顧淵閉上了眼。有了燈火,黑暗反而顯得更暗,隱在朦朧的角落里,似乎只要他稍一表露出虛弱和疲憊,就會立刻撲上來將他吞噬干凈。 他何嘗不知道? 他何嘗不知道,阿母在幫他。阿母用一條性命在幫他! 顧淵死死地抓住了薄暖的手臂,好像唯有這樣才能汲取到一點繼續(xù)挺直身軀的力量。突然,他回過頭去,對孫小言厲喝:“傳朕的中旨,捉拿薄安、薄昳及其黨羽,立刻!” 孫小言帶著內(nèi)侍們跑了出去,便如暗夜的羽翼在長安城里張開了,剎那了無蹤跡。薄暖的身子晃了一晃。顧淵突然緊緊抱住了她,下頜抵在她的肩窩,嘴唇輕擦她的頸項,好像要咬斷她的喉嚨一般—— “不要離開我。”他喃喃,突然發(fā)狠一般收緊了懷抱,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血rou之中,“不要離開我!” 大正四年九月,皇太后文氏自經(jīng)于長秋殿?;实哿ε疟娮h,為太后定謚孝懷皇后,與孝懷皇帝合葬思陵。 這一年的生離死別似乎來得太過頻繁和密集,顧淵站在母親的梓宮之前,聽著內(nèi)外命婦山崩地坼一般的滔滔的哭聲,心里卻空寂如死。 他的母親,生前到底有沒有過快活的日子? 他不知道,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薄太后走到他面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然而這老婦人的安慰似乎也并沒有多少效用,她悲哀地抬起眼簾道:“待你母親的喪期過了,祖母便歸政于你?!?/br> 顧淵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他母親的死,薄太后會這樣乖乖地讓他親政嗎? 握著母親用生命給他換來的權(quán)力,他只覺得羞恥。 薄太后長長嘆了口氣,“你將廣元侯府的人全拿下了,老身并無異議。只是這樣一來,你讓阿暖如何自處?” 顧淵低低地道:“你們薄家早就拋棄阿暖了,這時還有臉提她?” 薄太后卻沒有生氣,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老身只是怕她變成第二個孝愍皇后。” 顧淵猛地抬起冷厲的眼,“她不會!” *** 廷尉黃濟,三角眼,瘦削的臉上透出十二分的精明,不似他的前任朱昌那般耿直到死。 他領(lǐng)著廷尉的官員們守在大門前,恭迎帝后的車輦。 顧淵先自御輦上下來了,再回身去扶薄暖下車。四年來,這已成他的一種習慣。薄暖抿著唇將手放入他的手心里,一言不發(fā)地隨他走入廷尉寺。 黃濟躬身延請道:“廣元侯府一門上下一百二十三人,俱在獄中關(guān)押,聽候陛下發(fā)落?!庇诌t疑了片刻,“只是趙王太傅還未找到?!?/br> 薄三郎?顧淵目光一沉。他看了看身邊的人,彼沉默的面容上化了淺淡端莊的妝,清麗,而虛無。他握緊了她的手,“有勞黃卿帶路?!?/br> 黃濟提了一盞燈領(lǐng)帝后二人往牢獄中去。薄安身份不同于一般的薄家人,單獨被關(guān)押在一間四壁空空的干凈牢房里。獄卒打開了門,薄暖卻止住了步子。 “去吧?!鳖櫆Y溫聲勸慰,“去跟他說說話?!?/br> 薄暖看了他一眼。她的丈夫,目光安定,好像從來沒有害怕過什么一樣。她心中騰起的孤勇終于戰(zhàn)勝了恐懼,舉步邁進了這間囚室。 囚室的門在身后關(guān)上。她轉(zhuǎn)過身,面前一盞孤燈,燈下,她的父親抱膝坐在墻角發(fā)呆,看見她來,茫然地抬頭,又茫然地低了下去。 燈火清晰地照映出父親鬢邊的白發(fā),她的心中倏然一痛,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阿父!” 薄安身子一震,卻拼命往里縮,“你……你別過來!” 她愀然,“阿父,您這是……這是何必?我是阿暖啊?!?/br> 薄安突然笑了,語聲凌亂一如瘋癲,“你是阿暖,你是恨我的阿暖,你是阿默生下的阿暖……” “我怎么會恨您呢?” “你寧愿讓自己全家受誅,也要保住自己的皇后之位。”薄安瘋癲的聲音泛著冷冷的金屬感,“一個男人,在你眼中,比家人重要得多!” “不是這樣的,阿父?!北∨瘣湃粨u了搖頭,“您在暗地里招兵買馬,打通關(guān)節(jié),制作大靖將亡的符命……這些事情,子臨早就知道了。若不是因為我,”她微微一笑,笑容里的情緒難以名狀,“他也不會這么遲才下手。您害死了民極,還逼死文太后,子臨才終于忍無可忍……” 薄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么?他……他都知道了……什么?!”拼命地抓撓著自己的頭發(fā),“誰告訴他的?誰告訴他的!”眼睛倏忽一亮,“我知道是誰了,是——” “阿父?!北∨?zhèn)靜地截斷了他狂亂的自語,“沒有人害你。是你自己害了你自己?!?/br> “是仲恒!”薄安卻好像全沒聽見她說的話,一下子撲將上來抓住了她的衣領(lǐng),“是仲恒!仲恒,他是阿慈的朋友,他……他要害我!阿慈,阿慈……”瘋狂的老眼里倏忽涌出了滾滾熱淚,他堅持了大半輩子,終于還是在最后一刻暴露出了自己的全部脆弱,“阿慈,我為什么要放棄你……” 荒蕪的世道上,他竟是真的放棄了她! “你放手!”“哐”地一聲,牢門被撞開,顧淵沖了進來,一把將糾纏不休的薄安扯開。薄安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薄暖又欲伸手去扶,薄安卻像見了鬼一樣躲開了她,“你走開!你,你不是我的孩子!” 薄暖呆住,“您說什么?我怎會不是您的孩子?” “你不是!”薄安大聲嘶吼,淚水縱橫恣肆地流下臉頰,“你這孽種!我只有一個孩子,那就是阿暖!我為了你,忍氣吞聲了十多年,可到頭來你還是要背叛我!” 薄暖已嚇得不知所為,轉(zhuǎn)頭向顧淵尋求幫助。顧淵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把你認作你阿兄了。”他說。 仿佛一道閃電劃過腦海,薄暖驟然明白過來,那一刻她竟至于趔趄了一步。 薄暖突然轉(zhuǎn)過頭盯著顧淵:“你知道?!” 顧淵微微嘆息,修長的手張開,與她十指相扣,“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黃廷尉對他用了藥,逼他說出了大半真相?!?/br> “真相……”薄暖的聲音在顫抖,雙眼中蓄起了淚,“真相是如何?” “真相是,你父親已將長安南軍收買,而宮中四處都是他的眼線。”顧淵一字字道,“你還記不記得你遇險多少次?弄田邊的林苑里那些刺客拿著來自南軍武庫的箭,椒房殿大火時有一個小黃門聲稱你不在殿內(nèi),還有——” “夠了,夠了!”薄暖捂著雙耳哭喊,身子沿著慘白如雪的墻壁滑了下去,“我……我全都錯怪了文太后……” 顧淵沉默。 黃濟也帶著人進入這逼仄的牢房中來,見薄安猶自發(fā)瘋,大手一揮,幾個健壯的獄卒上前拿著鐵鏈子三五下綁住了他的手腳。薄暖忍不住哭道:“不要動我阿父!” 獄卒們遲疑了,回頭看顧淵,等候皇帝的指示。顧淵冷冷掠了一眼黃濟,那目光竟令這個見慣殘忍的酷吏一個寒戰(zhàn),連忙喝止了獄卒。然而薄安甫一脫離控制,便狠狠使力將頭往墻壁上一撞—— “啊——!”薄暖尖叫。顧淵立刻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他抱緊了她,但聽得一聲鈍響,薄安的頭軟軟地垂落在地,雪白的墻上潑濺上斑駁淋漓的鮮血…… 顧淵攬著薄暖一步步后退,始料未及的眾人反應(yīng)了半天,才有人上前去探薄安的鼻息。 “稟、稟陛下,”黃濟的聲音在發(fā)抖,“廣元侯、廣元侯薨了……” 薄暖突然在他懷中大哭出聲。顧淵給了黃濟一個眼色,便抱著她走出了這陰暗無邊的牢房,而她猶攥著他的袖子不斷反復地說:“他為什么要這樣?他為什么要謀反,他為什么要做那些蠢事,他為什么要自殺……” 顧淵沒有給她一個字的回答,只是不斷溫柔地輕輕拍哄她的背。他抱著她上了御輦,正是殘陽如血,落葉在風中翻舞,一季將盡,大夢將終,夢中的人們一個個地都離去了,只剩下他們二人在寒冷中相偎。 他如何能回答她呢——他如何能告訴她,權(quán)力是怎樣腐蝕了人心與王朝,而嫉妒的怨毒是怎樣讓一顆溫柔正直的心扭曲成這般模樣?他如何能告訴她,薄安甚至已在廣元侯府周圍設(shè)置了埋伏,將前去搜查的羽林郎都殺得片甲不留? 他如何能告訴她,她的父親愛著她母親的jiejie,她的母親被先帝所幸御,而她的家,其實早在玉寧八年,薄安休棄陸玄默時,就已經(jīng)覆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五月以來阿眠一直在刷夜嚶嚶嚶。。。每天都處于嚴重疲勞的狀態(tài)。。。請保佑我順利畢業(yè)吧天使們t t ☆、第99章 車馬轆轆,帶他們回到了未央宮中的黃金牢籠,仿佛是命定的終點。她已全身乏力,他急急命人準備浴湯,將她小心放在柔軟的褥子上。 她漸漸干涸的雙目失神地望著他,呢喃:“子臨?!?/br> “我在?!焙孟裰浪獑柺裁?,他一遍遍肯定地重復,“我在,我不會走?!?/br> 她伸出手,他立刻握住。她動了動身子,他便也躺上床來,將她整個兜進了懷里。 “我阿兄呢?”她怔怔地問。 他頓了頓,“還沒有找到?!?/br> “你說,”她突然道,“阿兄是不是也參與了阿父的……籌謀?” “你阿兄的真實身份,還沒有幾個人知道?!鳖櫆Y深深吸了一口氣,“他……他若真是先帝的骨血……” “是他——是他!”薄暖痙攣地抓緊了他的衣袂,“你還記不記得文太后留下的血書?” 顧淵心頭一凜,想起那三道血淋淋的橫線——“三?薄三?!” 他陡地坐起了身,她也隨而坐起,長發(fā)披散,雙眸黯淡。 “若果真是他,”顧淵咬牙,“他便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絕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