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道：“我也是這樣想的，頂多，我這把老骨頭再多cao點(diǎn)心吧?！?/br>
    瑤芳又問：“不知道李千戶走了，來的是什么人？是不是他們老姜家的人？”姜姓，國姓。

    張先生沉痛地道：“正是?！彼牞幏颊f過的，楚王反，內(nèi)里有宗室附逆，其中一個便是吳王家的遠(yuǎn)枝。這貨他爹因著新君改革宗室制度，許遠(yuǎn)枝宗室以才能錄官，真殺實砍地掙了個千戶來做。又一心培養(yǎng)兒子，希望兒子能繼承自己的事業(yè)，總比做個閑散宗室風(fēng)光得多。

    萬沒想到能文能武、得千戶所上下敬重的兒子腦子居然進(jìn)了水，為了討好花魁，竟偷了親爹的大印，領(lǐng)著帶個千戶所千多號兵，他投了逆賊！這小子還是家中獨(dú)子，真是坑死了爹娘。連千里之外的吳王家，也被他坑慘了。

    兩人心中都是一沉，瑤芳道：“見了再說，那賤人都不見了蹤影，這一個，先看看罷。還有一事，家里的錢，怕要不夠使了。我琢磨著，得有一個生財?shù)穆纷樱壬纯尚胁豢尚?？”將刻書印的事兒講了。

    張先生心頭一動，他那《志怪錄》寫了很久了，也頗想付梓，口里卻猶豫道：“這……本錢也不須很多，也算是個文雅事兒。干股一類的事情，交給谷師爺去辦，他有分寸的。只是，印書也不能光憑我這一本，又或揀旁人家出過的再印，還要尋摸幾個好寫這個的書生，季季有新書，那樣才好。”

    瑤芳道：“只要這路子能走得通就行?！?/br>
    張先生道：“如何走不通？咱們老家那里，哦，小娘子離家的時候還小，是不知道，州府那里，市井話本子，是極暢銷的。這湘州府，我看也不是很差的。說句不好聽的，背后還有令尊，生意不會差?！?/br>
    瑤芳放心了，問道：“那新千戶？”千戶所在湘州府境內(nèi)，總是要打交道的。

    張先生道：“那千戶是正字輩的，名姜正清，與今上平輩。與小娘子說的，是對得上號的。他家兩位公子，皆是夫人所出?！?/br>
    “等等！我記得我說過，他就一個獨(dú)子，算來今年好有十五了！叫姜長煬?！?/br>
    張先生驚愕道：“因小娘子特特說過，我也特特留意，在京里托容尚書查過，是兩個公子。長公子名長煬，今年十五不假，少公子名長煥，今年七歲了，正少小娘子一歲?！?/br>
    咔吧，前太妃的下巴又掉了：“這又是什么鬼？姜長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第51章 一號作死鬼

    不管這位從來沒聽說的姜長煥兄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馬上就要出現(xiàn)在湘州府了。瑤芳與張先生只能接受這么個現(xiàn)實，決定等見了人再說。張先生道：“據(jù)說還是個孩子，應(yīng)該礙不著什么大事兒，”說完不見回聲，便問瑤芳，“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瑤芳“唔”了一聲：“沒什么妥不妥的，一個要緊的人沒出現(xiàn)，咱們不是也過到現(xiàn)在了么？少一個、多一個的，又有什么相干？多的這一個，要是用得好了，也許還有旁的用處。畢竟做千戶的是他爹，可不是他哥?！?/br>
    “小娘子的意思，是要看看這位少公子是不是可造之材，用他來牽制其兄？”張先生想了一下，續(xù)道，“恐怕有些棘手，他今年才七歲，他哥哥已經(jīng)十五了，不大好辦?！?/br>
    瑤芳微笑道：“一個人，有沒有用，得看怎么用。誰個說要他跟他哥爭這點(diǎn)子‘兵權(quán)’了？”

    張先生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警惕地看著小女學(xué)生?，幏急凰簶妨耍骸跋壬牛矣植粫鲂┦裁??！?/br>
    “……”總是有種不安心的感覺。

    瑤芳無奈地道：“他有兩個兒子，總不能只為一個著想。不是什么人都有那份兒膽氣去造反的。事到臨頭，大義滅親也是有的。事情，還沒有壞到那個地步。我現(xiàn)在更想知道，那個消失了的女人，去了哪里?！?/br>
    這個問題不是張先生能回答得了的，答不了索性就不回答了，張先生道：“小娘子說的那個人，原本姓什么？”

    “……”這個還真是不知道！瑤芳的氣勢終于一頓，“管她是誰，只要冒頭了，她就討不著好兒?！?/br>
    “愿聞其詳?！睆埾壬煮@訝，因為先前提到這個女人的時候，瑤芳還是一臉的義憤。聽說人不見了的時候，也很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F(xiàn)在這么鎮(zhèn)定，很讓人不習(xí)慣。

    瑤芳微微一笑：“您忘了，家父最見不得這樣的事情了。有一絲兒風(fēng)聲透到他的耳朵里，你看他參是不參。凡參某人，朝廷的慣例，總是往嚴(yán)重的說。偷針的說他偷金，打人的說他要將人打死了。這個么……”

    張先生道：“如此，令尊要被楚王記恨上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兒。”

    “要被他賞識了，才不是好事兒呢。楚王真要反了，多大的一個巴掌丟到朝廷的臉上吶？金鑾殿里那一位，不遷怒才是出了鬼了。這樣挺好的，咬牙挺過去了，自有后福。凡做事，哪有不冒一點(diǎn)風(fēng)險的？”

    張先生道：“只得如此了。那位千戶不多時便要到了，必會來府上拜訪的。再仔細(xì)看看，是不是父母授意，長子出頭?！?/br>
    瑤芳道：“就依先生。對了，新的同知，什么時候到任吶？”湘州府上來，比被水清了一遍還干凈，藍(lán)同知遭貶謫遠(yuǎn)竄，新同知還沒消息呢。

    張先生道：“小娘子不記得了？”

    瑤芳道：“我哪得一一聽人說過呢？反正這一片兒，有骨氣沒骨氣的，大半都倒了霉。倒是便宜了幾個人，在這‘太平盛世’想從行伍里發(fā)家，沒點(diǎn)兒運(yùn)氣還真是不行的?！?/br>
    張先生心頭一動：“可否先尋了這等能人過來？”

    “整頓武備？別想了，文官照例是不能做這個事的，手伸得太長，犯忌諱，人也不聽你的。再者，我記得這些不是湘州人，外府的。”

    他們現(xiàn)在能用的人手太少了，本府的事情尚且忙不過來，跑到外頭去的事情，就更不要想了。張先生含恨道：“真是束手束腳?！?/br>
    瑤芳挑挑眉：“先生得閑時，再將全府的山川地理理一理吧。”

    張老先生冷笑道：“那個且住吧，且想想今年怎么從巡撫大人那里摳出錢來治河吧。大家伙兒都得窮著過年啦?！?/br>
    瑤芳啞然。她爹不是個會討好上峰的性子，自賀敬文走馬上任，巡撫那里就甭想收到他什么孝敬了。便是年節(jié)生日，他能送個差不多的禮就不錯了！送禮的時候不走心，分錢的時候又怎么能拿得多呢？汪知府去年就是這么對賀敬文的，今天巡撫也不過如此。賀敬文還有這全府上下的官員要協(xié)調(diào)，嘿嘿，沒錢拿，不會討人喜歡，真是有得愁了呢。

    兩人都無奈地笑了。最后還是張先生在瑤芳的笑容里將事情給兜攬了下來：“我去尋谷師爺，先擬個對策?！?/br>
    “別忘了將同知與那位千戶也算進(jìn)去，這些都是本地的變數(shù)。新千戶可以不去管他，新同知若是不好，家父少不得要擔(dān)個督導(dǎo)不利的罪名?！?/br>
    張先生道：“我去布置?！狈凑蠹一锒贾滥愕莻€呆子。

    ————————————————————————————————

    張先生年紀(jì)雖大，動作卻一點(diǎn)也不慢。尋了谷師爺，很快就擬了方案出來。據(jù)谷師爺講，湘州府的庫房不滿也不空，合格而已。而本地的官員，清廉些的，便用點(diǎn)子尋常的方法養(yǎng)家糊口，想再串連起來像汪知府那樣撈錢，短期也是不大可能。至于巡撫那里，有了這么個呆知府，也就不要指望了，自生自滅得了。

    賀家的收入問題，谷師爺給了個建議：挑幾家信譽(yù)不錯的商家，當(dāng)他們家后臺，拿點(diǎn)干股孝敬。這是官場上都知道的事兒，不須老爺太太親自出面，也不會留下任何筆跡，頂天了就在商家的賬上有那么一筆支出。除非錦衣衛(wèi)想認(rèn)真查，否則不會出事兒。因為大家都是這么干的。

    湘州的事情，谷師爺比較明白，商家與他來挑選就是。張先生將這話兒回給了韓燕娘，韓燕娘便問張先生：“我不是信不過谷先生，只是想再妥貼些，要不問問彭娘子？”

    張先生道：“太太別將這個當(dāng)成個大事兒來辦，只消息等彭娘子來拜訪的時候略提一提，只當(dāng)是閑話兒?！?/br>
    韓燕娘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币膊粏柲艿枚嗌馘X，那樣就顯得太急迫了。只籌劃了一下，買人要多少錢，給家里添些物事又要多少錢。張先生與谷師爺?shù)男剿惨獫q一些，家里也該養(yǎng)幾匹好馬——預(yù)備著養(yǎng)得溫順了，養(yǎng)出經(jīng)驗來了，俊哥也該回原籍考秀才了。到時候騎著高頭大馬，看著也體面。

    她還想在新宅里盤個炕好過冬。南方的冬天，濕冷，比北方有炕的地方難熬多了。在寧鄉(xiāng)的時候，是擔(dān)心賀敬文這官兒做不久，又初到此地，才忍了下來。如今到了湘州府，眼看只要別出大錯，好歹也能再拖三年。做得久時，呆個六年也無不可，那就不能再將就了。只是不知道本地人曉不曉得怎么砌炕？

    張先生沒有打攪韓燕娘想事兒，匆匆辭出，又奔波去了。

    韓燕娘作好了計劃，才與賀敬文說，她知道的，問了賀敬文，也不過得一句“家里的事情，你看著辦”，走個過場而已。得了這句場面話，再說與老太太，老太太也沒了反對的力氣——家里又買了新仆人來，賬房庫房的鑰匙也都交給了韓燕娘了。

    韓燕娘這頭叫宋平去尋會砌炕的匠人，那頭就收到了新赴任的姜千戶家娘子的拜帖。忙命家里人準(zhǔn)備起來，好迎接姜家一家人，又對賀敬文千叮萬囑：“縱然看不上武夫，也不許對人不客氣！上一任的汪知府，就是跟李千戶不對付，結(jié)果雙雙落了馬?！?/br>
    賀敬文嘟囔道：“那是他立身不正。”

    韓燕娘啐道：“你立身正了就能瞧不起人了？自恃過高，也是德行有虧?！?/br>
    吵架，賀敬文是吵不過媳婦兒，打架，更打不過了。挨了打，還不好意思說出去。只得認(rèn)栽，口上還要顯得自己沒害怕：“他不惹我，我不惹他?！?/br>
    韓燕娘白了他一眼：“去準(zhǔn)備著吧，人家后天就來了?！?/br>
    ————————————————————————————————

    姜正清一家還沒到湘州府，湘州府這里的小道消息就飛了起來。能被人背后說閑話兒，這一家必有過人之處。據(jù)說，姜正清這位宗室，也是個怕老婆的命。倆兒子相差了七八歲，他還是勤勤懇懇養(yǎng)家，一點(diǎn)也不敢向外發(fā)展。老天也幫他老婆簡氏娘子的忙，頭胎就生了個兒子，旁人連說風(fēng)涼話的正當(dāng)理由都沒有了。接著，國家快要養(yǎng)不起這些宗室了，又定了許多苛刻的條件。姜正清早就絕了納小的心，一心一意跟老婆過日子。

    這消息是彭娘子帶了來的，這位娘子對這等消息十分熱衷。兩家四個女孩子都在場，聽了這般傳聞，湊在一起只顧笑。彭娘子道：“你們笑什么呀？一個一個的，都不小了，也該知道點(diǎn)兒這樣的事兒了！太太說，是不是啊？”

    韓燕娘道：“很是。養(yǎng)閨女呀，就怕她們吃虧。什么賢良淑德的，都先放一般兒，先保自己別叫人吃了才是正經(jīng)呢。”

    兩個做娘的越發(fā)覺得對方是知己，彭娘子道：“可惜了，我們還得回去，不然非得見一見這位娘子不可！哎，可惜她家里只養(yǎng)了兩個兒子，要是養(yǎng)個女兒，我們一定能說得來?！?/br>
    韓燕娘道：“養(yǎng)了兒子，也未必說不來的?！?/br>
    “那可不一定，當(dāng)娘的，跟注定要當(dāng)婆婆的，那心能一樣么？”

    兩人抬起杠來，四個女孩子趁機(jī)溜了。麗芳因才搬過來，一切還未收拾妥當(dāng)，不曾到外面買得新書，對彭敏有些抱歉地道：“下一回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了。等我弄了書，想法子帶給你?！?/br>
    彭敏道：“不礙的，我爹過不多時就得過來一趟的，你尋個匣子，找把鎖鎖了。咱們一人一把鑰匙，托我爹捎給我。”當(dāng)家里親爹總被娘揍的時候，在兒女面前就容易沒尊嚴(yán)，被當(dāng)成個信差。

    麗芳笑道：“這個好。我跟瑤芳兩個，想每月拿出一陌錢來，湊起來就夠買一新書了，只要有新的，每月都能看。”卻沒有說開印書坊的事兒，那件事情她是拿不出這么多本錢的，還得跟母親說。沒做成的事情說了出去，一旦辦不成，豈不失信于人？

    彭敏道：“那也算我一份子?！迸碡挂哺溃骸斑€有我，我也覺著那書怪有意思的?！?/br>
    當(dāng)下定了下來，每月，每人出一百個錢，交到麗芳這里，她想辦法去外面買書。不必全花光，就且存在麗芳這里。賀家姐妹倆看過了，就托彭知縣給帶回去。彭家姐妹若覺得好看呢，就央賀家姐妹再多買一套。兩家父親都升了官兒，四個人的月錢都漲了不少，這些錢倒出得痛快。

    約定了事情，彭家姐妹走的時候腳步分外的輕快?，幏紵o可不可，只琢磨著：那個姜長煥，會是個什么樣的孩子呢？

    沒錯，孩子。

    她上輩子養(yǎng)過兒子，看這不熟的小男孩子，哪個都是孩子。賀成章因是她親哥哥，再小，她也存一點(diǎn)敬意。旁人就沒這等好運(yùn)氣了，比如現(xiàn)在的楚王，因前世論的輩份兒，是皇帝的堂弟，到她口里，就是個造反的小畜牲。姜長煥他哥姜長煬，論輩份兒是皇帝的族侄，也是個不顧父母的小畜牲。

    姜長煥，就成了個“不知道哪里出了錯兒，突然就冒出來了的”孩子。

    這孩子很快就跟著親娘過來了。

    ————————————————————————————————

    姜家兩個孩子，年齡差得有點(diǎn)大，長子已長得半大不大的，不好入人家后宅了，跟著父親去見賀敬文，次子還小，將將七歲，又有點(diǎn)調(diào)皮，簡氏怕丈夫管不住他，將他帶在了身邊。

    雖有“七歲不同席”的說法，姜長煥的年紀(jì)正在這線上，韓燕娘也就不甚在意。她對簡氏更好奇些——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厲害婦人呢，能將丈夫管得死死的。像韓燕娘，是能打能吵，像彭娘子是潑辣利落，簡氏又是哪樣的厲害人呢？

    一見到人，韓燕娘的心里就冒出一句話來：人不可貌相。

    這位簡氏娘子可真是個美人兒，她個子小小的，五官很是精致，兩道彎彎的細(xì)眉下面一雙大大的杏核眼兒，瓊鼻櫻唇，膚若凝脂。明明兒子都快要娶媳婦兒了，她看起來卻依舊水靈，比差不多年紀(jì)的彭娘子可要年輕好幾歲的樣子。

    瑤芳一見這樣的美人兒，寒毛就豎了起來：厲害！

    面上看起來厲害的，都不是真厲害，面兒上看不出來的，那才是要人命的。單看簡氏的眼睛，就四個字“神光內(nèi)斂”。于是瑤芳就更加不明白了——這樣的一個人，怎么能叫兒子附了逆了呢？是不會教孩子么？

    瑤芳又悄悄地看她身后那個孩子，附逆的不是他，這讓瑤芳對這孩子生不出惡意來。此時姐妹倆都躲在次間縷空隔斷的后面，隔斷垂著紗幕，正方便了她們窺視。

    那孩子也長得極好！從來看這男子，須得要“肥壯長白”才算美。這姜長煥就是一個白白壯壯，高個兒的男孩子，五官略有些像簡氏，眉毛卻更粗濃，還帶一點(diǎn)點(diǎn)的胖，真是個可愛的孩子。以瑤芳做過人家親娘的眼光來看，她兒子要能長成這樣，她也沒什么好挑剔的了。一打照面兒，這孩子就給了一絲好感。

    姜長煥強(qiáng)忍著扭頭就走的沖動，他爹娘說的，過來是可以看cao練的，可以騎馬的——只要他乖一點(diǎn)，跟他哥那樣正經(jīng)一點(diǎn)。他是少子，前頭有哥哥頂著，家計不用他愁，天下父母疼小兒，對他難免放縱。對長子還要打上一打，對小兒子，哄的時候居多。打……也是簡氏來打，女人家力氣不大，姜長煥看著白白嫩嫩的，其實皮糙rou厚，十分耐打。從前年起，簡氏就不能將他打哭了，揍累了還要喊丈夫來支援。

    心里念著“我要騎大馬、我要騎大馬”、“還要下河摸魚、還要下河摸魚”、“要看人耍拳、要看人耍拳”，姜長煥對韓燕娘揚(yáng)起一抹討喜的笑來：“太太好?！?/br>
    韓燕娘也喜歡小孩子，不過看姜長煥這不定真的樣兒就笑了：“夫人這孩子養(yǎng)得真好。”

    簡氏的聲音也是軟糯好聽：“他呀，淘氣，不如他哥哥聽話?！?/br>
    韓燕娘信實了這是個淘氣的孩子：“淘氣我信，瞧他的眼睛，多有靈氣吶！孩子做客時還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那就是明白事理，那就叫有靈氣。能為了禮數(shù)忍著，小小年紀(jì)，已有君子之風(fēng)了。”說便命給見面禮，四個金銀錁子并一支項圈兒。

    簡氏心里微微吃驚，赴任之前，她們夫婦也打聽到這同僚、鄰居好不好相處來的，知道賀敬文是個死棒槌，擔(dān)心賀家一家子棒槌，今日一見，這賀太太人很好么。好相處就行，誰也不樂意有個鬧心的鄰居，簡氏心頭一松，笑得越發(fā)甜了：“您客氣啦，府上的公子，想必比他斯文多了?！?/br>
    韓燕娘命人去叫俊哥，對簡氏道：“我們家那個，我也是越看越喜歡吶。”

    不一時，賀成章到了，互相通了姓名。簡氏一看，笑著拉過來仔細(xì)打量：“我要有閨女，必?fù)屃怂雠鋈?。”也給禮物，卻是一匣子新書并些筆墨紙硯。

    韓燕娘只道她在說客套話，簡氏又沒個閨女，說得再好聽，那也當(dāng)不得真的。然而卻也歡喜，笑道：“那我可等著啦。”

    屋里又是一通笑。韓燕娘有心叫兒子執(zhí)行小客人，又怕這真是一個熊孩子，作起亂來弄得兒子不開心，萬一傷著了，傷著旁人家的孩子，陪禮道歉就是了，傷了自己家的，那自己可要心疼。心思一轉(zhuǎn)，便說：“你們年紀(jì)相仿，以后都是鄰居了，該好好相處的?！?/br>
    簡氏道：“正是，這個活猴兒，跟斯文的小哥兒一處，也好學(xué)些斯文?！?/br>
    姜長煥嘟著嘴巴，一句反駁的話也不話，只暗暗瞥一眼賀成章：瘦得跟小雞仔兒似的，哼！

    賀成章恰看到了這一幕，撇一撇嘴。姜長煥瞧他這表情，吐一吐舌頭，頗為挑釁。

    賀成章忽然落出一個斯文又靦腆的笑來：“煥哥剛來這里，也是生疏，我也才從寧鄉(xiāng)到城里來，不如交個朋友，以后也算有個伴兒了。好不好？”

    姜長煥如果是個貓，這兒該炸毛了：“你要干嘛？”

    簡氏抬手在他臀上輕拍一記：“沒規(guī)矩！俊哥要跟你交朋友，一處玩呢。平日叫你多讀書，你偏不聽，這多了個朋友，你該收心啦。免得你野得四處跑，人都不理你。”

    賀成章道：“太太放心，以后都是朋友了，自然不會不理的。娘，我領(lǐng)煥哥去前頭告訴父親，可好？”這個夯貨，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貨，姐妹們都在里間呢，可不能叫他見著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