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jié)
李敏手里拿著這個帛書,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莊妃送這個東西給她。這個東西,貌似給尤氏更好。 尤氏可能并不知道這個消息。如果這個主意是皇后出的主意,莊妃消息比容妃快很正常。 “娘娘送本妃這個東西是做什么?”李敏當(dāng)著護(hù)國公府的人,比如方嬤嬤的面,要把話說清楚了。不要人家誤認(rèn)為,她李敏作為隸王的妃子,難道想給敵人當(dāng)內(nèi)應(yīng)? “回隸王妃。娘娘送隸王妃這個答謝禮,是想隸王妃肯定用得著?!惫霉么?。 李敏眼神里一沉,明白莊妃這話了。是說給了她李敏,她李敏可以去給尤氏報信兒,是討好婆婆的機(jī)會。 念夏都忍不住哧了一聲。這叫做答謝禮嗎?不是當(dāng)著面嘲諷人嗎? 姑姑傳完話,彎腰退了出去。李敏不能當(dāng)著方嬤嬤等人的面把帛書扔了,返回自己房里,關(guān)上門。 方嬤嬤等護(hù)國公府的人應(yīng)該是去給尤氏報信了。聽聲音遠(yuǎn)去,房里只有自己的人,李敏重新打開那個帛書,把帛書上寫的幾道菜名里的一個字重新組合,變成了一句話:知恩圖報。 ☆、【107】誰都蠢蠢欲動了 說的是誰知恩圖報? 把帛書扔到了一邊,李敏翻起了那本徐氏炮炙秘籍,只需翻過幾頁,都知道徐三舅說的沒有錯,這里面哪有什么性命攸關(guān)的秘密。她娘手里的那本秘籍,基本可以確定,里面肯定和徐氏這本家傳的不一樣。 既然知道這本是抄本,而且于她而言沒有用處,李敏當(dāng)即把書順手扔進(jìn)火盆里燒了,再把莊妃送來的帛書也燒了。 方嬤嬤為了幫她討好尤氏,拼命往尤氏房里報信兒。尤氏在聽說居然宮里想用這個來解決爭貴妃之位的事兒,眉頭擰了擰。 論公平起見,六宮里哪個能比得上她meimei容妃。她meimei不管性情、才華、容貌,在你六宮里皆屬一等。如果說萬歷爺想分掉皇后的權(quán)力,最少要立個能和皇后相提并論的,容妃最合適。到現(xiàn)在,皇后都得讓容妃幾分面子。最重要的是,容妃背后有她護(hù)國公府撐腰。 結(jié)果,那些不死心的人,怕是對她meimei早就紅了眼,知道她meimei絕對可以坐上這個貴妃的位置,想出了這樣一個詭計,希望她meimei知難而退。 做道菜而已,有什么難的?只要知道太后的喜好。 問題是太后喜好吃什么? 尤氏突然一懵,感覺有點(diǎn)捉摸不到東南西北。 像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時不時做幾道別出心裁的點(diǎn)心送入宮里,說是想博得太后喜歡??墒牵髮獾撍虑浼易龅狞c(diǎn)心,多的是稱贊,然后給其他人吃,據(jù)說太后自己卻是幾乎不沾筷子的。 要是說太后是單獨(dú)不喜歡哪樣菜,不喜歡甜或是咸,光祿寺卿家的盧氏,是各種法子都用盡了,咸的、甜的、苦的、辣的,食物的材料更是東南西北,全國各地的食材都拿來太后娘娘做成好吃的了,太后娘娘都挑剔,莫非太后娘娘要吃的是天外來客的菜? 問太后身邊的姑姑最好不過了。因?yàn)樘筇焯烊统孕┦裁矗欢际枪霉媒o侍奉的。但是,是太后身邊的人,都不知道太后是喜歡吃什么。 這個詭計出的如此高明,尤氏為自己meimei捏了把冷汗,嘴角不由諷笑一聲:想這位皇后娘娘真可算是機(jī)關(guān)算盡了,才想出這樣一招一箭雙雕。 一是皇后娘娘知道這事兒不好做不討好,自己娘家做了這么多年毫無進(jìn)展,是該把這個燙手山芋扔給其他人試試找突破口,這樣一來,既可以討好皇上和太后,又可以為自己下一步的計劃做鋪墊。 其二是,既然大伙兒都知道皇后娘娘的娘家都做不好這個事情了,可見這個事情的難度。知難而退者這時候該收拾收拾主動退出比賽了,而那些可悲的,即有地位身份的,不能推卻比賽的,如果不能在皇上和太后面前好好表現(xiàn)的話,沒有好表現(xiàn)相反就是只剩下壞印象了,不管怎樣,皇后是唯一不吃虧的,因?yàn)槎疾挥脜⒓颖荣?,是評委之一。 “夫人——”方嬤嬤站在尤氏面前,替李敏報這個信兒時,一心想著尤氏能回話。既然莊妃都來求李敏了,肯定認(rèn)為李敏有這個能力,尤氏是不是該考慮下回心轉(zhuǎn)意了。 事實(shí)證明,李敏不來尤氏這兒拿熱臉貼冷屁股是對的,只見,方嬤嬤不僅沒有得到尤氏半句好話,還被尤氏那一記冷眼給瞪到心扉寒徹。 方嬤嬤這是自討沒趣。 尤氏不會有半句感激,只會想著這是李敏該做的份內(nèi)事兒。李敏既然是護(hù)國公府的人,肯定是要幫助她和容妃的。 “大少奶奶又不是大廚,你著緊什么?”尤氏三兩句打發(fā)掉方嬤嬤腦袋里轉(zhuǎn)悠的在尤氏眼里乃十分愚蠢的主意。 方嬤嬤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半天做不出聲。 要知道,護(hù)國公府里的廚師,現(xiàn)在對李敏都只有佩服的份兒。李敏不光知道各種新奇的菜式,而且能對準(zhǔn)各人口味做菜,這點(diǎn),廚師都做不到,唯獨(dú)李大夫可以做到。誰讓李大夫最會察言觀色這一招。 “怎么?”尤氏看著方嬤嬤欲言又止,再皺了皺眉頭,斥了兩句,“你看看她弄的菜,沒有一樣我是能吃進(jìn)口里的!” 尤氏喜歡香辣,什么食物做的最香,火味最旺,最好。和李敏清淡的口味剛好截然相反。這護(hù)國公府里的主子,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尤氏故意要和李敏作對的那顆心作祟,反正,除了尤氏,現(xiàn)在朱隸朱理兩兄弟的口味,卻是被李敏扭回來了。 方嬤嬤更是吭不出半句聲音了。 尤氏擺擺手,讓她退下去。心里煩,尤氏坐在房內(nèi)自己供奉的那尊觀音菩薩面前,十指合攏,默默念起經(jīng)文。 喜鵲幫她點(diǎn)了炷香,插在觀音娘娘面前的香爐里面。 尤氏喃喃念著:菩薩保佑,我meimei容妃心地善良,侍奉皇室,無功無過,皇上嘉許,倘若meimei能升為貴妃,是菩薩保佑,彌補(bǔ)我meimei不能懷上龍子之憾。 容妃心里的苦或許只有尤氏知道,眼看李華都懷上了龍?zhí)ィ蒎亩亲訁s毫無消息。 李敏躺在屋內(nèi)閉目養(yǎng)神,能聽見屋外走廊里方嬤嬤走回來的腳步聲,那個聲音里帶了無盡的沮喪。平心而論,李敏知道方嬤嬤難做,方嬤嬤這個角色,好比她老公。既要討好她婆婆,又要討好她李敏。 現(xiàn)在問題是她李敏其實(shí)不需要他們討好,他們努力想討好尤氏,卻討好不得。因?yàn)?,尤氏只認(rèn)一件事兒了,非要她李敏低頭認(rèn)錯,主動給自己老公納妾。 她李敏是發(fā)神經(jīng)了,才可能做這樣的事兒。 為此,尤氏現(xiàn)在也不敢隨便亂動了,先把meimei升貴妃的事兒搞定。升為貴妃的容妃,權(quán)力會更大一些,更能壓住她李敏。萬歷爺?shù)囊馑己芎唵?,想分掉皇后的?quán)力,想在六宮里再樹立一個威信,這樣,和太后、皇后,分成三國鼎立的態(tài)勢。 那次,皇后沒有能阻止太后發(fā)懿旨。萬歷爺心里或許都存有疙瘩了,因?yàn)?,皇后不能阻止太后,說明皇后沒有這個勇氣和太后爭。有些事情,萬歷爺還真希望有人能和太后爭一爭的,不說其它,能阻止到太后下那道懿旨也好。這需要的不是有勇氣的人,更需要有謀略的人,要有勇有謀。 對,萬歷爺要立的正是這樣一個貴妃,有勇有謀,當(dāng)作他萬歷爺?shù)哪九荚诹鶎m運(yùn)作。因?yàn)樘蠛突屎?,其?shí)心底里已經(jīng)都不太聽他萬歷爺?shù)脑捔耍艜洗文菢郁斆?,允許了朱隸可以不納妾。 容妃那夜,在錦寧宮喃喃的那句話,李敏是隨著風(fēng)聲有聽見的,萬歷爺才是那個最不甘心的,不希望她李敏能獨(dú)占一夫的人。 萬歷爺是在擔(dān)心什么? 擔(dān)心紅顏禍水,擔(dān)心她李敏獨(dú)占一夫之后會給朱隸添麻煩? 夜里的雨絲是慢慢地停止了。朱隸手里的鞭子,像是無聊地在馬屁上輕輕拍著,座下的馬兒享受他這種愛的拍撫,邁著慢悠悠的馬蹄在被夜雨拋濕過的石板路上行走著,當(dāng)作散步一樣的閑情逸致。 朱理騎在兄長身邊,較為年輕的臉上,露出幾絲憂愁的神色。 公孫良生看著眼里不禁含笑: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說的正是眼前這位小理王爺了。 長輩們都各司其職不覺得天塌下來,朱理卻是感覺頭上的天已經(jīng)塌下來了。 “公孫先生?!敝炖砬穆暅惤珜O耳邊說,“你說我哥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公孫騎的是一匹老馬,像老牛拖車一樣的步伐,朱理不得已減慢腳步來配合他說話,可是,朱理現(xiàn)在覺得不是這個老馬的問題,是公孫這個思路,怎么突然變成像老馬一樣慢半拍了。 朱理急死了地說:“我哥什么意見都沒有?” “二少爺,有句古話叫做無為而治。” “什么事都不要做?要是大嫂真跑了怎么辦?”朱理不信,以李敏那性格真能忍受下去不要跑。 對此,公孫良生不敢打包票說李敏肯定不跑。但是,現(xiàn)在朱隸態(tài)度都表明了,反正不會納妾。尤氏想鬧,除了任尤氏鬧,能怎樣?因?yàn)橛仁萧[不出任何名堂來。 要他公孫良生說的話,確實(shí)是尤氏看低自己兒子了。 朱隸只是給了尤氏作為母親的面子。 他們現(xiàn)在需要謹(jǐn)防的其實(shí)不是尤氏,而是尤氏背后的人。畢竟,連容妃都發(fā)話了,說太后那道懿旨是下錯了。這里面,說明想改太后懿旨的那個人,是打從心里面希望李敏跑路的。尤氏到現(xiàn)在都看不明白這點(diǎn),實(shí)在令人惋惜。 “王爺?shù)难劬€是精明的。”公孫良生對朱理說,“那日,王爺在夫人房里說的話,二少爺你也聽見了?!?/br> “我知道?!敝炖睃c(diǎn)了頭,“我當(dāng)時覺得奇怪呢,為什么姨媽會突然間轉(zhuǎn)變態(tài)度支持我娘?后來想,莫非是因?yàn)樗齻兪墙忝?。?/br> “暫且不說容妃娘娘的心思,只要想,如果王妃離開王爺?shù)暮蠊麜窃鯓?。?/br> 朱理眼前驀然靈光一閃:“公孫先生意思是說,有人畏懼我大嫂了嗎?” “王妃有這個能讓人起死回生的能力,怎能不被人懼怕?”公孫良生隨口都能脫出和李敏一樣的話來,“不要小看大夫了。皇帝砍大夫的腦袋,歷朝歷代都有,不是大夫一定犯錯了事兒,是皇帝就是要砍那人的腦袋,因?yàn)橹浪麜{到皇位?!?/br> 朱隸聽著夜風(fēng)里夾雜他們兩個的議論聲傳來,深海般的墨眸里掠過抹暗光,手指微微地抓緊掌心里的韁繩。 為人臣子不易。護(hù)國公府再給皇室當(dāng)牛做馬,都不及皇上心里頭的一根毛發(fā)?;噬嫌肋h(yuǎn)不會想到護(hù)國公府對于皇上的好,只會惦記著護(hù)國公府在朝廷上無人抗衡。 功高蓋主,那把劍,差不多懸在頭頂了。 為了削弱護(hù)國公府的毛羽,皇帝該耗費(fèi)多少心機(jī)。包括,把當(dāng)初答應(yīng)賜予護(hù)國公的領(lǐng)地,放到了與東胡整日交戰(zhàn)的北疆。將尚書府三小姐換為了病癆鬼二小姐,嫁給了他朱隸。 皇帝現(xiàn)在心里頭應(yīng)該生疙瘩了,因?yàn)椋@一串計謀都沒有得逞。 北燕,讓護(hù)國公的部隊(duì)變成百萬精英,戰(zhàn)無不勝。病癆鬼二小姐搖身一變,成了神醫(yī),連太后都十分倚重的神醫(yī)。 要是他朱隸身在萬歷爺這個位置上,會怎么做。 前頭,可以望見護(hù)國公府府里的燈火了。停在府邸門口的馬車,剛剛離開,留下一個余影,有點(diǎn)像是宮里來的馬車。 朱理好奇地打馬,先跑前幾步詢問。 守在府邸門口的小廝回答,說是皇宮里的莊妃娘娘在門口等大少奶奶沒有等到人,最后走了。 莊妃來過了? 莊妃與護(hù)國公府,真談不上任何交情。不要看李敏像是救了十六爺?shù)拿???墒牵f妃是個記仇的,怎么會忘記之前李敏怎么拆穿了她想謀害禧王妃的西洋鏡。 朱隸把馬兒交給下面的人之后,邁進(jìn)了門里,直向他們夫妻倆的小院走去。路上遇到了金毛。自從他娶了媳婦之后,金毛不纏他了,更愛蹲在窗戶前面,像是思慕起他的媳婦。 要不是知道金毛的品性從來是三心二意的一條賤狗,哪個人給的東西好吃就跟誰,朱隸只按照這狗可能給他戴綠帽的可能性都要把金毛宰了。 話說回來,現(xiàn)在家里面,除了尤氏有心挑剔以外,哪個不夸他媳婦讓人做的飯菜好吃。 他媳婦,就有這種火眼金睛能洞穿人想吃什么的本事。 聽方嬤嬤耳邊嘮叨,說是莊妃給李敏和護(hù)國公府帶來什么樣的消息,朱隸眉毛一挑,望向勝的公孫良生。 公孫點(diǎn)點(diǎn)頭:“要看王妃心意了?!?/br> 要看李敏是不是想幫誰的念頭。 莊妃既然送了這封信過來,意思很明白。希望李敏要么是助他們一臂之力,要么靠邊站。 “夫人聽了,什么話都沒有說?”朱隸問方嬤嬤,知道方嬤嬤肯定向尤氏報過信了。 方嬤嬤抬頭,能觸到他令人生畏的眼神,一句話都不敢說謊:“夫人說,說大少奶奶不是大廚。” 尤氏認(rèn)為李敏在這件事上絕對是毫無建樹,因?yàn)?,做飯不是李敏的?qiáng)項(xiàng)。 朱隸背著手,兩眼直射到屋外那支高攀到了屋檐上的樹枝上,像是一陣無言。 公孫良生搖搖頭。要說這事兒,那真是皇后娘娘更聰明些?;屎竽锬飳O氏能坐到現(xiàn)在這個位置,絕對也不是白混的,最少,孫氏很了解李敏是有點(diǎn)本事。 “大少奶奶在做什么?”朱隸沉思了會兒,回過頭來問。 方嬤嬤說:“好像下去躺著了,今日下雨,大少奶奶回來時不巧遇上一陣大的,回來后泡了熱水,喝了碗姜湯發(fā)汗。” 聽說她休息,他也就不打擾了,帶著公孫等人,朝辦公的書房走去。 外頭他和人說話時,李敏一直躺在屋內(nèi)有聽見,但是沒有出聲。等到聽他腳步聲走了,儼然是他一貫來的作風(fēng),有什么事都先尊重她個人的意見。 她都沒有想好,他更不會做聲影響她心里的想法。她想幫誰,貌似他都沒有意見。 奇了,按理,他該和他母親一樣,想方設(shè)法幫助容妃完成成為貴妃的心愿。 有時候,真覺得他這人城府挺深的。其實(shí)只要想到之前他瞞著自己沒有死的消息,能忍那么久,不是一般人的忍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