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頁
夜幕星河,本該是一個不錯的夜晚,卻因這個故事覆上一層悲傷。 說到中途,柯珍掀開被子將屋里的燈打開了。慘白的白熾燈打在她身上,襯得她面色十分難看。 柯珍不知道掏出一盒煙,盤腿坐在床上拿起打火機點燃。 抽了一口煙,柯珍繼續(xù)說:“費哲哥工作一年買了一輛新車,我急著想試,他怕我胡來,請了半天假,壓著我一起去機場接三哥。” “我們的車距離傅叔的車不過五百米,車禍發(fā)生前三哥還在調(diào)侃那車車牌號選得太不吉利,四個四?!?/br> “沒多久,車毀人亡。三哥目睹現(xiàn)場人都懵了。傅曼姐趕到現(xiàn)場最先發(fā)現(xiàn)人群外崩潰的三哥,怕他被媒體影響,傅曼強行讓費哲哥將他送回機場并遣送出國?!?/br> “我至今認為——那是一場災難。那場災難除了三哥,每個牽連其中的都是幫兇,又都是受害者。三哥受到的傷害,恐怕這輩子都走不出來?!?/br> 不知何時,唐晚也跟著鉆了被窩,即便炕上很暖。唐晚裸露在外的皮膚依舊冷得起雞皮疙瘩。 柯珍自認為是一個流血不流淚的人,可講起往事還是禁不住掉了眼淚。 唐晚亦然驚訝。原來,柯珍這樣的酷女子也會哭。 “三哥心里有一片荒原,那地方至今無人問津。他終年徘徊其中,無論悲痛還是歡愉?!?/br> “唐晚,我其實挺希望你愛上三哥的,又怕你愛上三哥。三哥這人變數(shù)太大,不到最后誰也沒法判定他到底在想什么。”柯珍彈了彈煙灰,后仰著脖子,一字一句說。 唐晚撐著臉,盯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半天沒有吭聲。 這故事太過沉重,沉重到唐晚不敢添一言一語,也不愿意為它附上運氣的成分。 有那么一瞬間,唐晚是動搖了的。 她知道,如果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了憐憫、同情的心就代表她栽了。 現(xiàn)在,她好像對傅津南有一點點的同情了。 — 柯珍走那天唐晚還在上班,她這人來去自由,離開時像一陣風,吹過就沒了。 唐晚應該算是一個特殊的朋友,還收到了她的短信。 只有六個字—— 【珍重,后會有期?!?/br> 沒人知道她要去哪兒,也沒人知道她到哪兒停。 唐晚回了個好?;赝?,唐晚又點開了傅津南的對話框。 對話停在一周前,他生日前一天,結(jié)束語是她說的。 實習最后一天,唐晚做事心不在焉。中途翻錯兩個數(shù)字被陳詢罵了足足半小時。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唐晚去財務處領(lǐng)了工資,不多不少,剛剛?cè)K。 薄薄的一疊,唐晚仔細數(shù)了一遍,忍不住感慨賺錢養(yǎng)家不容易。 領(lǐng)了工資,唐晚底氣十足,給關(guān)潔打電話請她吃火鍋。 關(guān)潔今天沒上班,接完電話,隨便換了身衣服就到了三里屯。 唐晚也不清楚她為什么非要去三里屯吃。 或許是為了巧遇傅津南。 后來唐晚才明白,傅津南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刻意約定,再多的巧合都碰不上他。 那天唐晚點了變態(tài)辣鍋,辣得她舌頭疼,辣出眼淚。 關(guān)潔中途問她要不要換鍋底,唐晚死守重慶人的倔強,非說重慶人吃辣很厲害,不用換。 說這話時唐晚辣得兩眼通紅,人都差點沒了。關(guān)潔笑她死要面子活受罪,唐晚也不聽,繼續(xù)往鍋里放菜。 火鍋吃完,兩人沿著街頭走,關(guān)潔看得門兒清,問她是不是跟傅津南崩了。 唐晚翻出手機看了看沒有動靜的微信,咬著唇瓣不說話。 捱到受不了唐晚才說傅津南沒找過我。 關(guān)潔翻了個白眼,問她是面子重要還是傅津南重要。 唐晚想也沒想,直接回面子重要。 他不理他,她干嘛主動理他。 傅津南真不是不理她,是真忙,忙到想不起還有唐晚這么一個人在。 等傅津南想起唐晚,唐晚已經(jīng)開學半個月了。 傅建安周三上午有個講座,唐晚早早地去占了位。 她選了個不怎么明顯又不至于聽不清講座的位置,靠門倒數(shù)第四排。 傅建安一直是院里權(quán)威性的人物,他的講座自然座無虛席。 不過唐晚怎么也沒想到傅津南也來了,還坐在了她身邊。 十點十分,上課鈴聲打響,大教室人山人海,唯獨唐晚身邊的位置放了支鋼筆被人提前占了位。 放鋼筆時,唐晚扭頭看了眼,不認識的人。鋼筆倒是挺值錢,牌子貨,唐晚多看了兩眼。 傅建安走進教室那一刻,喧鬧戛然而止。學子們揚著滿臉的崇拜將目光落在講臺上的傅建安身上。 幾個月不見,傅教授依舊溫潤如玉,一舉一動都刻畫著知識分子的形象。 唐晚想起了傅津南,這個跟傅教授一個姓的男人居然沒有從教授身上學到半點好習慣。 搖了搖頭,唐晚強迫自己認真聽講座。 注意力一旦集中,一切變得虛無,周圍是否有人出去、有人進來她也不知道。 隱隱約約中,唐晚好像聞到一股淡淡的佛手柑的味道。 沒等細想,傅建安的聲音再次將她吸引過去。 直到大腿攀爬上一只手唐晚才猛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