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168.兄弟之情
逄安見了樊崇,十分高興,上前一把抱住他肩膀,叫道:“三老,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帶兵去救你,咱們一道殺進(jìn)宮里,宰了那狗皇帝,咱們兄弟還像從前那般自在!” 樊崇還沒說話,楊音忽道:“少子,你怎么如此說話?簡直是大逆不道!兄弟們聽聽也就算了,萬一被別人聽去,你要惹上大麻煩了!” “楊音,你怕那個狗皇帝,我逄安可不怕他!有本事就來真刀真槍地與我對壘,看看到底是誰麻煩!” 楊音也是個急脾氣,當(dāng)即怒道:“陛下英明仁德,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天下百姓?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狗皇帝?” “你楊音早就被狗皇帝收買了!還巴巴地要把侄女送上門去!” 楊音大怒,上前要打逄安,被徐宣和謝逯兩邊抱住,徐宣道:“老楊,別和逄少子一般見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臭嘴巴,他就是胡說八道,心里對兄弟可是沒的說!” 樊崇臉上也帶著怒氣,“逄安,你的意思是,我巴巴的要把桃花嫁給陛下,也是被他收買了?” “三老,桃花那么好的丫頭,嫁給誰不好,為啥非要嫁給狗皇帝?你把他當(dāng)作女婿,他可不一定把你當(dāng)做舅翁!” 逄安把這幾天憋著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連同所謂狗皇帝的毒計,說得樊崇瞠目結(jié)舌,徐宣連連搖頭。 楊音道:“你這真是危言聳聽,約法三章是咱們五個都點了頭的。錢老虎明知故犯,活該處死。黃興竟然敢在長安城內(nèi)動刀兵,殺死營中子弟,絲毫不把國法放在眼里,更是罪不容誅。便是逄安你,身為大司馬,卻濫用職權(quán),私自調(diào)兵,陛下依舊容忍,不忍處治你。陛下如此寬宏大度,光明磊落,你卻把他想得這般狠毒不堪,你,你真是不辨是非,糊涂到家!” 謝逯也道:“少子,你是不是把小皇帝想得太壞了?我覺得不至如此。。?!?/br> 徐宣道:“少子,你想想看,若是陛下如此處心積慮地要加害我等,還會這么坦然無疑,讓我三人出城,回到大營中么?如今我們五人都在營中,陛下就不怕我們聚集兵馬,反攻長安嗎?” “這不過是小放牛的迷惑我等而已!就因為我和右大司馬在城外,這營中還有三十萬兵馬,他才有所顧忌,不敢痛下殺手,作出這副寬宏大量的樣子,那都是糊弄人的!說實話,要不是顧忌你們在城中,我早就帶兵走了!” 謝逯道:“少子,你只是說在城外調(diào)動,逼著小皇帝處置了劉彪,為黃興和錢老虎報仇,怎么就變成了要帶兵出走呢?” 謝逯本來對皇帝沒那么反感,只是因為逄安痛心黃興被殺,一定要討一個說法,他為了兄弟情誼,才陪著他留在城外,如今聽逄安這么一說,謝逯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五兄弟在大帳內(nèi)爭論,從早上到正午,都說得口干舌燥,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后逄安道:“三老,我的忠言都說盡了,這些年咱們一道出生入死,情深義厚,本想日后都在一處,做一輩子的兄弟。如今這樣子,長安我是留不下去了,恐怕咱們兄弟要分別了?!?/br> 說到這兒他忽地頓住,目中含淚,嗓子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竟是說不出話來。 徐宣道:“你這是什么話?咱們兄弟自然要在一處的,那么難的日子都挺過來,兄弟們都未分開過。如今進(jìn)了長安,正要同享榮華,怎么反倒要各奔東西?少子,你不能走,不能冷了兄弟們的心!” 連剛才差點與他打起來的楊音都說道:“少子,我雖然討厭你這臭嘴,可也不想讓你走,大家都在長安,萬事有個照應(yīng),你這一走,讓兄弟們怎么放心得下?” 逄安道:“黃興當(dāng)年為我擋刀,差點把自己的命搭進(jìn)去,他救過我的命。我不能替他報仇,就是將來死了也沒臉見他!這事兒辦不成,我絕不能進(jìn)長城去,否則見了那狗皇帝,我定會拔出刀來,和他拼個你死我活。就算我忍得住,那狗皇帝想必也不會再容我,與其留在長安提心吊膽,不如再回去做強盜。三老,我曾發(fā)誓要追隨與你,絕不相棄,如今恐怕做不到了,不過日后我的話總有應(yīng)驗之日,若是你們在長安不如意,便再去找我,那時咱們再做兄弟!” 樊崇偌大的漢子,幾十萬軍隊的大當(dāng)家,此時已流下眼淚,說道:“少子,咱們兄弟一場,同生共死,我絕不讓你一個人這么走了,你要去哪兒,我都隨你一道。老徐,你回去告訴陛下,我陪少子一道走了,讓他和桃花好好地過日子,不要辜負(fù)了她。你讓他放心,我們絕不會留在關(guān)中給他添亂,實在不行,我和少子打回青州老家去!” 徐宣驚道:“那怎么能行?你們一走,這隊伍就散了,兄弟們不會答應(yīng),陛下也絕不會允許!” 樊崇道:“我不管他允不允,我樊崇絕不會丟下兄弟!” 徐宣、楊音苦苦相勸,樊崇執(zhí)意不聽,兩個人無法,只好先回長安,去與皇帝商量。 劉鈺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在外人看起來就像豬一般。其實他也并不是完全閑著,至少軍隊的事還是抓得很緊。他說是誰都不見,其實每天都要見兩個人,一個是楊延壽,一個是羅由。偶爾還要見一下漢情局局長吳原,了解一下各地發(fā)生的事兒。 楊延壽智計百出,十分能干,替皇帝處理些瑣碎之事,時常能提出一些意見,多被采納。 羅由則負(fù)責(zé)城中的軍隊訓(xùn)練,劉茂走后,羽林軍、更始降兵以及新招募的青壯,十多萬人的訓(xùn)練讓羅由忙得不可開交。本來他不必每日來宮中面圣,但自從逄安和謝逯滯留城外,皇帝便要他每日進(jìn)宮,向他了解一些軍中之事。 這天楊延壽和羅由剛走,徐宣和楊音便來了,皇帝立刻接見。 徐宣稟報了出城與逄安的會面,當(dāng)然省略了許多大逆不道的言論,只說逄安思鄉(xiāng)心切,在長安呆不下去,想要回青州老家,御史大夫不忍兄弟分離,又擔(dān)心關(guān)東強敵環(huán)伺,逄安出關(guān)會有危險,要與他一道走。 劉鈺在心中嘆了口氣,看來逄安對他的偏見太深,是怎么也留不住了。 本來他考慮過對逄安用兵,楊延壽和羅由都是如此主張,在他們看來,逄安的行為與謀逆無異,絕對不能容忍。 按楊延壽的看法,城外雖有大軍三十萬,真正能隨逄安造反的不過數(shù)萬,大多數(shù)人不是隔岸觀火就是站在小皇帝一邊,絕不會追隨逄安鋌而走險。只須逐個分化瓦解,動搖其軍心,再以城中大軍出擊,便可迅速將逄安軍擊破。如此皇帝就可全面掌握大權(quán),推行政令,這是一了百了之策。 羅由則認(rèn)為,城中十萬軍馬的戰(zhàn)斗力并不比城外三十萬人差,而且他們占著大義的名分,有百姓的支持,靠著城堅糧足,只需斷了城外軍隊的糧食供應(yīng),大營里人馬再多也不足為懼。 劉鈺經(jīng)過一天的思考,拒絕了他們的建議,他相信真要打內(nèi)戰(zhàn),自己大概率會贏,但是必定會元氣大傷,最大的可能是贏在里面,輸在外面,讓劉秀之流撿了現(xiàn)成的便宜。何況還有近在旁邊虎視眈眈的王匡和張卬? 再說了,建世漢政權(quán)剛有起色就搞內(nèi)訌,殺個血流成河,讓天下人怎么看?他劉鈺沒有容人之量嗎?還沒得到天下就殺功臣,搞什么兔死狗烹? 絕對不行! 逄安不顧大局,那是他不懂事,他作為皇帝是一定要顧大局的,因為這大局就是他劉鈺的未來。 如今見了樊崇的態(tài)度,劉鈺更加拿定了主意。 說實在話,不管他對逄安想法如何,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逄安這人夠朋友,夠忠義。 赤眉軍雖然許多事不靠譜,但是至少有一點好處,那就是不鬧內(nèi)訌。樊崇最重情義,提倡士卒們相互親愛,他自己也常?;燠E于普通士卒中間,對待他們都像兄弟一樣。 所以赤眉軍從上至下,相互之間關(guān)系都比較單純親近,保持著那種鄉(xiāng)村鄰里式的淳樸關(guān)系。當(dāng)然人與人之間,營與營之間也有不少矛盾,但從來也不會鬧到不可收拾。 難道這一切都要在現(xiàn)在被打破,赤眉軍會出現(xiàn)史無前例的大分裂嗎? 皇帝看著徐宣和楊音,忽道:“御史大夫真是忠義之人,對兄弟這么好,朕都被感動了?!?/br> “陛下,御史大夫和左大司馬最是投契,兩人真比親兄弟還要親,御史大夫不忍心與左大司馬分離,打算陪他一道,盡兄弟之情。可是陛下,我等五人皆是兄弟,他二人走了,留下我三人,兄弟們便都散了。陛下,您想個法子,千萬留住他們吧!”楊音說道。 皇帝道:“諸位與御史大夫亦是兄弟,御史大夫不忍左大司馬遠(yuǎn)行,便忍心與爾等別離么?” 徐宣和楊音沉默不語,樊崇棄了他們隨逄安出走,二人心中未嘗沒有些不平。 皇帝笑道:“其實,諸位既然為兄弟,又何必別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