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也正因為此,因為看出了宮翎不想因為此事被影響,所以在昨天對外作出解釋時,他選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字不提宮翎救人的事。至于九姑娘,那只當她是自作孽白白遭了一趟罪!他滿以為自己處理的很好,再找個合適的時機上門賠禮道歉一下便能將事情揭過,可是沒想到,到頭來竟是宮翎先出來破了他的局! 他本以為宮翎會因此疏遠侯府,就算不會疏遠,那最起碼也要等事情過去再跟侯府往來,可誰知道這才第二天,還是一大早,他就仿佛唯恐別人不知道般,不但親自上門看望,還把德高望重的王太醫(yī)請了出來! 姜存忠自詡眼光毒辣,可硬是看不明白宮翎到底想做什么! 難道他想干脆娶了六姑娘嗎?可是如果他有意,直接提親便是,何必這么大張旗鼓——就算是擔心六姑娘因為他落水之后生了病,可隨便請個大夫也就行了,根本無需請出王太醫(yī)! 所以他是故意做給他們看的? 姜存忠想起昨日孟土說的話,突然一個頓悟。宮翎說六姑娘落水是因為混亂之中他失誤所致,那他是不是故意把人推下去的?一個落水,他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干脆就再弄一個落水,這樣事情鬧大他救了人也不會惹太大的非議。而為了不讓他們得逞,還偏偏救了三房的六姑娘而不是救了先落水的九姑娘! 姜存忠只覺自己看出了玄機,目光驟亮,所以他現(xiàn)在請來王太醫(yī),就是存心想惡心他們——你想讓我對誰好,我就偏不如你所愿!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發(fā)表不滿的一個途徑! 到底是少年心性啊,姜存忠想著,不由搖頭,他一直把宮翎想成個心機叵測的朝廷重臣,卻渾然忘了他也還是個十□□歲的毛頭小伙! 不過這樣的話,他也就放心了,只要他把這份氣撒掉,事情也就過去了。而他之所以選擇發(fā)泄而沒有徹底與侯府斷絕往來,不就是說明他還有意跟侯府交好么,那么結親什么的,自然還會有下文的……如今九姑娘已經(jīng)不可能了,那就只剩下一個人選了…… 姜存忠掃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側兀自揣測的姜存孝,心想,是時候讓他把自己闖下的禍事給背起來了! …… 次日下午,宮翎果然又坐著馬車出現(xiàn)在了永定侯府門外,而他一踏入門內,小廝便一溜小跑的趕到正房匯報的消息,不過這回姜存忠并沒有心急慌忙的趕過去,而是耐耐心心坐著,他只讓小廝繼續(xù)盯著宮翎的消息,待他離開三房時再趕緊過來匯報。 對于這一切,宮翎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他只是命人抬著禮箱,然后一路往三房的院子走去。 三房里,姜珠自然是恭候多時。 …… 吃了王太醫(yī)開的方子,姜珠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此時她正坐在窗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她今日穿著宮緞素雪長裙,外披捻銀絲茜紗罩衫,雪白梅紅間再加烏發(fā)里的那一雙白玉滴水耳墜,簡簡單單,卻依然讓人驚艷萬分。 她本就長得美艷,可平常自恃穩(wěn)重,總愛穿些素色的衣裳,如今換上了這一身衣服,那份美艷便綻露無余。只是除了艷麗,換了衣服后,她的身上卻又不由自主的多出了幾分嬌俏。 寶紋站在邊上看了半晌,隱約明白這身衣裳這么漂亮可自家小姐卻從來沒穿過了。小姐她一貫威嚴,雖然老爺夫人都在,可很多時候,她已然成了三房中做主的那個人,可是如果她平??偸沁@么打扮的話,只怕這份威嚴要打個折扣了——任誰見了這么一個嬌俏明媚的小姐都要先心軟下來,怎么可能立即生出畏懼呢。 就是不知道小姐為什么今天突然翻出了這一身衣裳穿上。想起昨天姜珠跟夏氏說的話,寶紋似乎有些明白了,可再一想,似乎又更不明白了。 姜珠為能覺察丫鬟的心思,只是繼續(xù)喝著茶,只是她的視線卻始終落向窗外。而在突然間,外面?zhèn)鱽韯屿o,她放下茶杯身子一側,目光抬起便向外看去。 窗外庭院里,樹影半遮間,只見宮翎正跟著夏氏往這邊的屋子里走來。他的身后跟著兩個隨從,合力抬著一個箱子。今日宮翎倒沒有穿黑色的衣裳,只是也沒明艷到哪去,不過就換了一個赭色,只是顏色濃重的,近乎也到了黑。 姜珠瞧著,便撇了撇嘴,不管宮翎長得多么明艷奪目,可在她眼里,這就是暗沉沉的一坨。 轉眼間,門外傳來敲門聲,“珠兒,宮大人來了。” 姜珠并沒有出門相迎,而是反而往床上走去。等到和衣躺好,又讓丫鬟放下了錦帳,這才命人去開門。 夏氏進來見她還在床上躺著有些意外,之前還見她起床了,生怕女兒又有什么不舒服,她便上前道:“珠兒,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嗯?!苯榭粗哌M帳內的夏氏,點了點頭。 夏氏不由憂心,“上午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那怎么辦?還有宮大人那娘要不要先回了人家?他今天可還帶了很多東西來說是給你賠禮的……” “不用?!苯椴粍勇暽牡?,“既然人家來了,便讓人進來吧?!?/br> “可是……”雖然昨天宮翎也跟著進來了,可畢竟王太醫(yī)也在,夏氏當時雖然覺得不妥,可一想也釋懷了??墒乾F(xiàn)在可不一樣,如果貿貿然讓他進了女兒的閨房,那傳出去多不好——夏氏雖然很盼望倆人能成好事,可事情未定之前,怎么能這么不知輕重。 姜珠卻似不以為然,“這也沒什么,帳子拉著,丫鬟也在,能有什么事,再說也就是說兩句話的功夫……娘你不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么,這次要是不問清楚了,下次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br> “……”夏氏還是覺得不妥,可架不住女兒的堅持,最后只得無比忐忑的走了出去。轉而一想又稍稍放下心來,總歸她也是在場的。 出去跟宮翎說了幾句后,夏氏便又帶著人走了進來。 “宮大人,有失遠迎,還請恕罪?!辈煊X到人進來后,姜珠率先開口道。 “無妨?!睂m翎淡淡回道。 “娘,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跟宮大人說,您能先出去嗎?”然而接下來,姜珠卻又朝夏氏說了這么一句。 夏氏聞言,徹底驚住了。 “珠兒!”她就知道,她根本不能由著她胡來! “娘——”姜珠聽出了夏氏的不滿,卻只是柔聲軟語的喚了一句。 “……”夏氏心被堵住,下意識的看向宮翎,見他也正望著自己不阻攔只沉默時,心更堵了??墒撬帜茉趺礃?? “也好,娘正好出去給你看看藥煎的怎么樣了?!彼⒉皇菑娪驳娜?,所以只能這么說道,當然她也不是面對女兒的胡作非為能不管不顧的人,所以她說完又道,“寶紋留下伺候吧,你身體不舒服,萬一有什么需要呢?!?/br> “好?!苯椴]反對,反而答應的很快。 夏氏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干站著的宮翎一眼,最后無可奈何的走了。 “寶紋,你去守著門,有誰進來立刻告訴我。”而夏氏前腳一走,姜珠卻又對寶紋下令道。 寶紋一個膽顫,可不敢違逆,只好應了一聲后走到了門口。 所有障礙都掃除了,姜珠一笑,又對著帳外隱隱約約的那個人影道:“宮大人來看我,怎么不走近些?” 夏氏心知不妥,所以把宮翎帶進來后也就只進了門口就停住,剛才她走了,宮翎也沒動,所以此時兩人當真是隔了無比遠的一段距離。不過等到姜珠說完,宮翎就動了,他施施然的走上前,毫不猶豫一般。 只是當他走到帳前數(shù)步遠時卻又停了下來。 “宮大人上次不還挑簾看我的么,怎么,這次不敢了?”然而,姜珠看著漸行漸近卻最后停住的人影,卻又這么說道。 然后,宮翎當真又動了。 然后,錦帳又被撩開。 這次宮翎并沒有帶扇子,他只是胳膊一抬,便將面前的錦帳撩起。只是走來的時候他是一副橫行無阻的淡然,可是當錦帳掀起看到帳內的人時,他的面上依然沒什么表情,可仿佛寒潭一般的眼神卻明顯起了波瀾。 帳中姜珠已經(jīng)坐起了身,她面容白皙明眸善睞,在茜色罩衫下襯得格外柔潤嬌媚,再加上她含羞一般的盈盈一笑,更是讓人的心瞬間化成了一灘水。 姜珠從來知道知道自己美在何處,尋常埋沒便也罷了,可一旦用起,那便是無人可擋的大殺器。 看著宮翎的反應,姜珠滿意了,她知道,就算冷傲如他,也不例外。 可是她要做的還不單單如此。 “聽聞宮大人想要跟我永定侯府結親……”說話間,她站起身,裊裊婷婷的向宮翎走去,體態(tài)曼妙,聲音柔婉,唇角含笑,當真是美艷不可方物。她走到宮翎跟前,更是玉手一抬,將宮翎撩起的錦帳松開。錦帳再次落下,這次卻是將兩個人一起與外界隔絕。 此時,不過方寸的天地,兩個人近乎身貼著身,呼吸可聞。宮翎的呼吸在一瞬局促。姜珠卻恍若未覺,只是上前半步,愈發(fā)逼近,然后抬起頭含情脈脈的繼續(xù)說道:“那不如娶我,怎樣?” 說著,不等宮翎的反應,只突然使力將他一推。而宮翎一個踉蹌未能站穩(wěn),整個人被推倒在了床上。 姜珠隨即壓上,媚意盈然,“嗯?” 作者有話要說: 真漢子,不解釋! ☆、姻緣早定 姜珠的衣襟不知什么時候稍稍松開了,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膚,鎖骨半露,風華無雙。 宮翎無意掃到,倉促掠開視線,他看向姜珠,幽深的目光閃過一絲緊張,卻始終并未說話。 姜珠見狀,笑得更加明媚,她微一揚下巴,道:“怎么,宮大人不說話,是不想娶我?” 未等宮翎開口,她又蹙眉哀怨道:“當然了,宮大人怎么會想娶我呢?宮大人如今位高權重,豈是我這個家世沒落的人配得上的?” 可是話鋒一轉,卻又是,“可是大人,您不想娶我,可是我卻偏想嫁給您,那可怎么辦?” 她輕啟朱唇,柔笑道:“您大概是知道我的,我要是想做什么,可是想足了主意也要做到的。我比我那九meimei聰明,手段自然也要比她高明些,落水什么的我是不會做的,可是其他的可就說不準了。比如說現(xiàn)在,您說就這個樣子,我突然呼救,惹了人來,到時候別人會怎么想您?” 說到這,她又笑了起來,“唔,或許您會不管不顧,可是來日方長——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您現(xiàn)在就是被我惦記上了……” 這一番話說得溫言軟語,可字里行間卻怎么都讓人覺得透著一股股陰嗖嗖的涼風。 她擺脫不得宮翎的折騰,已然決定硬碰硬,比比到底誰更豁得出去。 她俯視著宮翎,欣賞著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所有神情。她就不信,宮翎難道還真的會愿意娶她!而既然不娶她,以后必然就該離她離得遠遠的! 可是令她意外的是,在一開始的驚亂后,宮翎的目光竟然又漸漸平靜下來,甚至又恢復到了以往的深邃難辨。 “?”姜珠暗詫。 “所以你今日這副打扮,就是為了引誘我?”在漫長的沉默后,宮翎終于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只是他的眼神卻依然是意味難明,聲音亦是有些暗啞。 姜珠一怔,可是很快又笑了,“不然呢?”說著,她還做了個極盡逗的動作——用手指在他胸口輕輕的劃了一個圈,仿佛就為了驗證他口中的“引誘”這個詞,同時,還一臉趣意的赤裸裸的對上他的眸子。 “六小姐想要嫁給我,何必這么大費周章?”然而,宮翎卻突然說出了一句讓她莫名的話。 “什么意思?”姜珠頓時警惕。 宮翎卻沒有回答,只是突然一手抓住了在他胸前亂動的那只手,一手摟住她的腰,然后猛一翻轉,整個人將她壓在了底下。 姜珠大出所料,驚呼出聲。 宮翎不為所動,只是盯著她的眸子,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六小姐執(zhí)意嫁我,我便只能如你所愿?!?/br> 姜珠渾身一顫,抬起頭,便見宮翎正俯視著她,嘴角帶著一抹讓人膽寒的笑意,她不知他要做什么,頓時臉色大變,“你想干什么?!” 宮翎仔細的看著她半晌,輕輕一笑,“剛才六小姐想要威脅我,是不是這個姿勢更適合?” “……”云淡風輕一句話,可姜珠聽著,驀地,這心一下就跌到了底谷。 …… “小姐,夫人回來了!”這時,門口突然傳來寶紋的聲音,是終究不放心的夏氏掐著時間折回了。 姜珠聽到聲音,悚然一驚。宮翎卻不見驚慌,只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渾然不怕被人撞見的樣子。及至等到姜珠繃得面容煞白,這才輕輕一笑,不慌不忙的下了床榻。 夏氏看到寶紋就站在門口,眼中卻是閃過一絲驚疑,她加快腳步進了屋,可看到的只是宮翎遠遠的坐在門口的椅子上,一派悠閑的喝著茶。而床榻邊,錦帳也依然垂落著。她松了一口氣,只覺自己是想多了。 “娘,我與宮大人已經(jīng)把話說完了,您代我送客吧?!睅?,姜珠的聲音先行傳了出來,只是語氣有些沙啞。 夏氏自然是聽出來了,就算是聽不出來,一個“送客”也足夠讓她明白這一場交談并不愉快,不過現(xiàn)在讓宮翎離開是她再樂意看到不過的,所以她也不多問,只是笑著對宮翎道:“宮大人,請跟我外邊坐吧?!?/br> 女兒生硬,她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好?!睂m翎絲毫不見不悅,只是放下手中茶杯,從善如流的說道。 夏氏正轉身帶路,自然也就沒看見他放下的茶杯中,干干凈凈,絲毫不見半點水跡。 …… 及至出了門,宮翎沒有逗留就要告辭,夏氏也沒有留客,只是客客氣氣的將人送出院門后,就趕緊回了姜珠的小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