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眾人都屏了呼吸。 郁墨夜略略撇了眼。 直到聽到男人略顯低沉的聲音響起,她才再度轉眸看過去。 “看清楚,是不是你的大哥?” 帝王凝著女子,女子也凝著他。 兩人的臉不過咫尺。 女子好一會兒沒有做聲,就只怔怔看著他,一瞬不瞬,忽然,眸光一亮:“大哥,你終于回來接落兒了!” 與此同時,展臂就要抱住帝王的頸脖,卻只見帝王廣袖一揚,手指在女子肩胛處一點,女子就眼睛一閉,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胸口。 “扶走!” 帝王起身,將女子轉交給身后的夫妻二人。 動作一氣呵成。 兩人見自己的女兒不省人事,愕然看向帝王,郁墨夜見狀,已先皺眉開了口:“只是點了她的xue位點暈了她而已,放心,沒事!” 話說完,她才驚覺自己的語氣明顯地絞著不耐和不悅。 所幸,除了帝王瞥了她一眼,別人也都未在意。 夫妻二人連聲“哦哦”,然后再次對著帝王躬身致歉:“真的很對不住,真的不是有意沖撞皇上的,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帝王揚了揚袖,示意沒事。 兩人這才拖扶著女子離開。 一頓好好的晚膳就這樣被打斷。 不過,原本也已經用了七七八八了,所以,見帝王不再用了,回了房,大家也紛紛結束。 郁墨夜回房后一人在燈下獨坐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起身出了門。 帝王的門是關著的,她抬手叩了叩。 門開,帝王站在門里。 她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竟然又換了一身衣袍。 這樣算算,今日一日,他馬車上換了一套,去醫(yī)館換了一套,現(xiàn)在又換了一套,總共穿了四套衣袍。 果然天子就是不一樣。 “有事?”男人問她。 她左右看了看走廊,準備就站在外面說,想想,安全起見,還是舉步走了進去。 帝王關了房門。 “關于陳落兒皇兄怎么看?”郁墨夜問。 帝王怔了怔,似是反應了一瞬陳落兒是誰,又似是沒想到她專門過來問這個。 片刻之后,唇角一斜,舉步走向桌案:“你希望朕怎么看?” “皇兄千萬不要上她的當?!?/br> 帝王再次對她的話怔了怔,掀了衣擺坐下,抬眼看向她,“何為上當?是不要被她迷惑嗎?” 黑如琉璃的眸子映著桌案上搖曳的燭火,幾分興味,幾分揶揄。 “嗯?!庇裟裹c頭。 帝王便微微笑了,眸中光亮更甚,燦若夏夜的星子。 “在你的眼里,朕就是那么點定力,隨便一個女人就能將朕迷惑?” “不是,不是,”郁墨夜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br> “朕還以為,你會同情她的遭遇,畢竟人家……” 郁墨夜低低一嘆,“同情歸同情,但是……” “但是什么?”見她頓住,男人挑眉問她。 “或許是因為有紀明珠的事在先,所以,我有些草木皆兵吧,但不管怎么說,我覺得還是謹慎一點好,畢竟皇兄不是凡人?!?/br> “嗯,朕是仙人。” 男人非常難得調侃了一句,而且還調侃得一本正經,煞有其事一般。 郁墨夜也笑了。 極少見到他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郁墨夜便也沒了顧忌。 “反正吧,我就是覺得,好人壞人眼睛又看不出,就說紀明珠,沒人比她看起來更軟弱更無害了,結果呢,做出來的事情嚇死個人?!?/br> 想想去江南的路上,若不是有這個男人一直在,她怕是早已死在了人家的手里。 “這家人家吧,我們又不知根知底,陳氏夫妻看起來的確忠厚老實,可是,我現(xiàn)在都不敢輕易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而且,誰知道那個陳落兒的瘋癥是不是真的?” 見男人一直看著她不做聲,她又連忙解釋道:“當然,我說這話可能有些不近人情,畢竟人家都那樣了,我還這樣說人家,太不道義了。但是,她為什么不將我認錯,不將樊籬認錯,在場的那么多男人,為何偏偏纏著皇兄不放?” 也不知覺得她的哪句話好笑,男人竟是輕笑了一聲。 然后點點頭“嗯”了一下。 “所以呢?”問她。 “所以,不排除對方用的美人計。” 男人終于笑出了聲:“美人計?” 郁墨夜冷了冷臉,并不覺得這有多可笑,她可是一本正經在跟他說事情。 見他這樣一幅不以為然的態(tài)度,頓時也沒了好語氣。 “皇兄以為怎樣的才叫美人計?派個美若天仙、傾國傾城的女人來勾.引,才叫美人計?對方沒那么傻!皇兄是什么樣的男人?是天子,是帝王,是天下第一的男人,后宮佳麗三千,什么樣的美人沒見過,要想入皇兄這樣男人的眼,光靠那些根本沒用,必須與眾不同才行,比如,陳落兒這樣,至少,皇兄剛剛也說,還以為我會同情人家,那說明,皇兄也動了惻隱之心,不是嗎?” 男人撇撇嘴,點頭,“懂得挺多?!?/br> 與此同時,伸手將自己面前桌案上的一杯水朝她前面一推:“喝點水?!?/br> 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那杯水,又補了一句:“你敲門之前剛倒的,熱的?!?/br> 郁墨夜就閉了嘴。 不,應該說,氣結了。 她覺得,他這樣的舉措,讓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所以,她過來跟他說了那么多,他覺得都是廢話? 郁墨夜沒有動,就看著他,目光灼灼。 胸口微微起伏了幾下,她轉身,舉步便朝外走。 得,算她多管閑事。 就在她伸手準備拉開門栓,身后忽然傳來腳步聲,然后身側白影一晃,等她再看,男人已經站在了門板后面,面對著她。 而她伸出去準備開門栓的手,就正落在他的臉上。 好巧不巧,正好是一道被她抓的傷痕那里。 那樣子,似是她要輕撫他臉上的傷。 呼吸一滯,她觸電一般將手縮了回來。 可下一瞬卻又被他捉住。 溫熱干燥的大掌裹覆在她的手背上,她如同被人一下子施了定身術,整個僵住。 心跳瞬間變得不屬于自己了,呼吸也失了節(jié)奏,她怔怔看著他,看著突然追過來堵在門口、突然握住她手的他。 兩人那么近,呼吸交錯。 直到門外不知誰的腳步聲走過,她才猛地回過神來,臉色一變 :“皇兄要做什么?” 試圖將手抽出,未果。 她就急了。 特別是想起昨夜可怕的經歷,她連聲音都變了:“樊……樊籬不是在……隔壁嗎?” 如果是龍.陽之好犯了…… 男人搖搖頭,一副覺得她不可理喻的樣子,垂眸,執(zhí)起她的手,看向她的掌心。 “怎么弄的?”薄唇輕啟,他問。 啊? 順著他的目光,她垂目看過去。 原來,是問她手上的那幾個破了皮的水泡。 “燙的。”她如實答。 卻已是忘了自己的手還在他的手中。 “嗯,記得去青蓮那里上點藥。” 男人松開了她的手,朝邊上讓了讓。 郁墨夜怔怔回神,慌亂回了聲“是”,就打開門栓,快步出了廂房。 只顧一頓疾走,等反應過來,發(fā)現(xiàn)已經走過了自己廂房的門口。 她的房間就在他房間的隔壁啊。 正欲轉身往回走,卻猛地看到不遠處的樓梯腳下,陳氏夫妻二人在哭。 是妻子坐在最后一節(jié)樓梯上,在哭,丈夫在旁安慰,可也是一直在拿手無聲地抹著眼淚。 看著兩人老淚縱橫的模樣,郁墨夜想起下午在院子里兩人眼角眉梢都是綿長笑意的模樣,長睫顫了顫。 心中略一計較,她拾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