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jié)
正欲跟她打聲招呼,看到對方一臉冷峻、目不斜視,便只得作罷。 剛走到內(nèi)殿門口,王德就被入眼的一幕震住鎊。 內(nèi)殿里炭灰飛舞、燒得通紅的炭火滾了一地,暖爐蓋身早已分家,身子橫在內(nèi)殿的門口,蓋子落在桌底下。 就像是天災(zāi)現(xiàn)場一樣栩。 怎么回事? 想起方才郁墨夜的樣子,王德暗暗揣測,難道…… 可是,看帝王臉色,又似乎并未見怒意,所以…… 他還是不知怎么回事。 只得做自己份內(nèi)的事,連忙拿了掃帚開始將那些炭火掃起。 帝王緩緩轉(zhuǎn)過身去,似是在把玩著手里的什么東西。 王德邊掃,邊微微探了探頭,發(fā)現(xiàn)帝王手里拿著的,赫然是不久前長樂宮里莊妃拾到的那枚木雕。 且,竟然一手一個。 兩個木雕? ********** 這廂郁墨夜走得極快,一口氣下了龍吟宮門前的石階,不帶一絲喘的。 又疾步朝出宮的方向走了一會兒,她才猛地一改一臉冷峻,齜牙咧嘴地停了下來。 躬身捂向自己的腳尖。 啊啊啊。 痛死了。 那炭爐是金屬質(zhì)地,當時腦子一熱,也沒考慮后果,一腳踢上去,用了蠻力。 現(xiàn)在可痛死她了。 又走了兩步,實在痛得沒法走,她見宮道的邊上有個涼亭,便挪著步子,一跳一跳地進了涼亭。 在背靠著宮道的一個石凳上坐下,她小心翼翼地脫下軟靴。 白色的底襪指頭處都見紅了。 果然傷得不輕。 因為襪子被血水粘住,她脫下襪子的那一刻,痛得只差沒暈過去。 細細端詳傷口,難怪那么痛,大趾頭的指甲蓋一邊被踢掉了,掛在上面。 郁墨夜欲哭無淚。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又想起郁臨淵的那些煩心事,她整個人一頹,身子朝后一靠,倚在涼亭的欄桿上,腳也往前一翹,翹在另一個石凳上。 然后,就那樣毫不顧忌形象地、非常郁悶地在那里挺尸。 也不知過了多久,右肩驀地被人拍了一下,她本能地回頭,卻不見人。 男人低笑的聲音在左邊響了起來:“四哥?!?/br> 郁墨夜又轉(zhuǎn)首朝左邊看過去,就看到郁臨旋眉眼彎彎的樣子。 她一怔。 “你回來了?” “嗯,”郁臨旋點頭,撩了衣擺,拾階上了涼亭,“剛回,聽說你們也是剛到不久,太后娘娘還給你們備了午宴接風,怎么?是不是山珍海味吃得太多了,走不動,在這里挺著啊。” 話落,人走近,這時才看到郁墨夜翹在石凳上的赤足。 紅通通的腳趾頭入眼,他眸光一斂,“怎么搞的?” 上前,蹲了下去,握起她的腳踝,查看她的傷口。 人就是這樣奇怪。 剛才怎么郁悶,怎么難過,那也僅僅是郁悶,是難過,她一直沒有哭。 可是,突然被一個熟人這樣一問,她竟然眼淚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來。 沒有得到她的回答,郁臨旋回頭。 郁墨夜連忙慌亂地扭頭看向外面,并抬手去假裝抹臉,想要抹掉臉上的水痕。 “哎~” 低低的一聲嘆息傳來,她聽到郁臨旋道:“在我面前哭又不丟臉,做什么要躲?” “誰哭了?”郁墨夜眨眨眼,將眼眶里殘剩的酸澀逼了回去,她轉(zhuǎn)頭看向他,嘴硬地回道。 郁臨旋看了她微紅的 tang眼眶一瞬,點點頭,“好吧,我哭了?!?/br> 知道他是故意在逗笑,郁墨夜牽牽唇角,忽然想起什么,“對了,五弟的腰牌還在我這里呢,我那日去練馬場的馬廄替五弟拿回來了。” 邊說,邊伸手進袖中將腰牌掏出來,遞給他。 關(guān)于其他的,她沒有多說。 既然當年他的母妃讓先帝不要將自己死于誰手的事告訴這個男人,就是不想他背負太多。 她就也會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br> 垂目看了她手中的腰牌片刻,他伸手接過,攏進袖中。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腳怎么搞的?” “不小心踢在了石頭上?!庇裟闺S便謅了一個。 “唔,”郁臨旋又再次執(zhí)起她的腳踝,細細看了看傷口,“你一定跟那石頭有仇,不然光走路踢上,是絕對踢不到這樣,這一看,就是你發(fā)了狠勁兒踢上去的。怎么?自殘?還是那石頭招你惹你了?” 郁墨夜剜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她都這樣了,還非要跟她挑破嗎?就不能假裝假裝相信? 所幸他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 “現(xiàn)在怎么搞?是你等在這里,我去太醫(yī)院弄點藥過來,還是我背你去太醫(yī)院上藥?” 郁臨旋直起腰身。 郁墨夜本想回什么都不需要,可想著還得出宮回府呢,這樣子根本沒法走路。 “我等你。” 她才不想去太醫(yī)院呢,被那么多人圍觀。 “好,我駕著輕功踏風而行,稍時便回,你也可以欣賞欣賞我身輕如燕的敏捷身姿?!?/br> 郁墨夜被他逗樂了。 “快去吧,廢話真多?!?/br> “去也?!庇襞R旋腳尖一點,飛身而起,矯健的身姿如同離弦之箭,躍出涼亭,直直朝太醫(yī)院的方向而去。 一片花樹中,郁墨夜看到他的身影幾個起伏,就不見了人。 果然很快就回來了,拿了金瘡藥和棉布繃帶。 “會輕功就是好?!庇裟共挥傻馗袊@。 “那當然,想著你在這里等我,我簡直是比飛還要快?!睂⑹种械臇|西一一放在石桌上,郁臨旋很隨意地說著。 郁墨夜輕嗤,沒有理會。 郁臨旋將她的那條腿抬起,在她原本翹著的那個石凳上坐下,然后將她的腿再放在自己的雙腿上。 回身拿了金瘡藥的瓷瓶擰開,大手捏住她的腳。 正是冬日,雖然午后的陽光正好,但是亭子里還是陰冷,她赤足了太久,一只腳冰冰涼。 被他溫暖干燥的大手驀地握上,溫差的碰撞讓郁墨夜竟是渾身一顫。 她忽然想起那日馬車上郁臨淵讓她抄的婦德。 其中有一條,女子的腳只能給自己的男人看,給自己的男人碰。 正怔怔想著,郁臨旋的聲音忽然傳來:“幸虧在大家的眼里你是男人,不然,我這樣握著你的腳上藥,怕是日后沒有哪家婆家愿意娶你,要不,你自己上?” 郁墨夜汗。 也有些怔愣,兩人竟然在想同一個問題。 嗔了他一眼:“你聽說過哪朝哪代有王爺出嫁的嗎?何況,你又不是別的男人,你是我弟弟,這有什么關(guān)系?” “也是?!庇襞R旋頗為認同地點點頭,笑了兩聲,有些干。 “那我開始上了。” “嗯?!庇裟归]上眼睛,咬緊牙關(guān)。 郁臨旋一手執(zhí)她的腳,一手執(zhí)著藥瓶,正欲將藥粉倒出,忽又想起什么,回頭看向她。 “都道十指連心,肯定很痛,你若忍不住就哭出來,一個女人在一個男人面前哭,不丟臉?!?/br> 郁墨夜緩緩睜開眼睛,卻見他已收回臉去。 她沒做聲。 藥粉撒上傷口的那一 刻,鉆心的蜇痛,讓她恨不得將腳給砍了。 感覺到她渾身的緊繃和腳的薄顫,郁臨旋落在她腳上的大掌裹得更緊了幾分。 均勻地將藥粉撒在她的傷口上,然后再用干凈的棉布包裹住,繃帶纏好。 “這個樣子沒法再穿鞋,我先背你出宮,我的馬車就在宮門口,然后送你回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