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細(xì)致的人出門也會不看天氣？”他隨口調(diào)侃,?想放松一下氣氛，“我還以為只有我這么馬虎。”

    說完他又捏了捏段含的臉，語氣跟哄小孩似的，“行了，一雙皮鞋才幾個錢？你要和我生一路的氣啊?！?/br>
    段含抿了抿唇，“我沒有……”

    “知道你沒有，好了，本來就是開開心心出來玩的?！?/br>
    江淼側(cè)過身，這才注意到段含靠近傘外的肩頭落了許多雨水，把西裝都浸得微沉。

    他微不可察地拍了拍段含的肩，換了個話題，“我們接下來去哪里玩？你想吃點什么，還是去逛逛街？”

    他很少出來逛街，從前孤身一人的時候都是網(wǎng)購，連一日三餐都是外賣，還曾經(jīng)創(chuàng)下過門衛(wèi)一個月沒見過他那張臉的記錄。

    到了這里來，親人有了，朋友有了，愛人也有了，出門的機會也就多了。

    最多的還是和小姨出去逛街，買奶茶、看甜品，去奢侈品店享受清店和柜姐一對一的服務(wù)，做SPA和按腳，買帽子買絲巾，最后還要意猶未盡地去玩一下玩偶機。

    怎么和女孩子約會，他想自己雖然此前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了。

    可是和男人約會……

    江淼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到和他一起去電動城打電動，又或者是去各種手辦店玩釣手辦機。

    用腳趾頭都能知道段含對這些不感興趣。

    段含剛因為他的話寬慰了許多，忽然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一條消息。

    他滑開一看，原來是特助發(fā)的：

    【老板……你們現(xiàn)在吃完飯了嗎？我剛才才收到海洋館負(fù)責(zé)人的消息，說是今天暴雨，館內(nèi)排水系統(tǒng)出了問題需要緊急維修，下午閉館了[大哭]老板你現(xiàn)在出發(fā)了嗎？我給您重新?lián)Q個地兒吧，歡樂谷、天文館、恐龍博物館您看看哪個地方比較有感覺？我給您內(nèi)部訂兩張票[大哭]】

    段含：“……”

    他看了一眼天氣預(yù)報，這場雨斷斷續(xù)續(xù)要下到半夜，而且尤屬晚上九十點鐘雨量最盛。

    “……”

    這煙花還放得起來嗎？

    “怎么了？”江淼察覺到他一直看著手機，像是有什么重要消息，“是不是工作上的問題？現(xiàn)在要回去嗎？”

    “不是?！?/br>
    段含有些煩悶地把手機揣回兜里。

    他覺得好不容易出來約會一趟，卻什么都不順利。

    剛才他看了一眼，今天是這一周唯一一場暴雨，前后三天全都晴空烈焰。

    天不時地不利，空有人和也沒什么用。

    他一言不發(fā)地回到車上，默不作聲地拿出一條干毛巾幫江淼擦干凈身上的雨水，才悶悶地說：“回去吧。”

    江淼本來今天就沒想出來，他只想宅在家里穿著睡衣吃外賣打游戲，可是段含這樣一說，他反而有些不適應(yīng)了。

    他想了想，問：“不逛啦？”

    “不了?！倍魏椭^疊毛巾，疊完放進袋子里裝好收起來，“回去吧?！?/br>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嘛?！苯挡恢浪趺戳耍荒茌p輕地拉著他的袖子，“你工作那么忙，今天又難得是雙休日?！?/br>
    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來，“這好像還是我們倆第一次約會呢?！?/br>
    說完他忽然看見段含抬起頭，復(fù)雜地望了自己一眼，隨后又低下頭去，低聲道：“不能作數(shù)。”

    他說得很輕，但江淼還是聽見了。

    “什么？怎么不作數(shù)了？”

    他問。

    一說到這個，段含心里就格外苦悶，他本來是打算給江淼留個驚喜，可是現(xiàn)在全泡湯了，還是真正意味上的‘泡湯’。

    反正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再瞞著也沒什么必要。

    “第一次約會，我本來是想做得完美一些?！彼脨赖卣f，“可是都搞砸了。”

    他說了電影院，說了海洋館，燭光晚餐的浪漫餐廳，以及一場盛大的煙花秀。

    就連甜點里的情侶戒指他都設(shè)計好了。

    誰能想到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

    江淼的表情也從一開始的‘我聽你說’逐漸變成‘嗯？’、‘嗯嗯嗯？’，最后融合交錯，匯成一股復(fù)雜的情緒來。

    段含在這樣隆重地準(zhǔn)備他們的第一次約會。

    ……這也太奇妙了。

    江淼一時間難以言喻，現(xiàn)在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

    在他的認(rèn)知里，約會只是情侶間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件事。

    畢竟一對情侶可能只有一次交往，一對愛人也可能只有一次婚禮。

    約會只是這其中不起眼又普普通通的一環(huán)。

    可段含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去做了。

    他穿了正式的黑色西裝，將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也許還幻想過在海洋館里攬著他，他們望著深藍(lán)色的海水，手指輕輕點在玻璃上，仿佛自己也幻化成了魚，兩尾交纏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魚。

    他甚至還準(zhǔn)備了情侶戒指。

    可這陣仗卻像是求婚一樣。

    江淼忍不住笑了。

    “你可真是……”江淼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發(fā)，“約會不一定要西裝革履，也不一定要燭光晚餐?！?/br>
    “？”

    段含微微抬起頭，那雙眼中的沮喪之氣并未散去，還帶著點自責(zé)，看得江淼心中愈發(fā)柔軟。

    他的愛人在商場叱咤風(fēng)云，他將一切私事公事處理得井井有條完美無缺，可是他也只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