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下來，本來已經(jīng)忘了朱鸞是個妖怪而對她各種欣賞同情的朝臣們一聽這話立刻清醒了過來。

    是?。§`山的修者早就說了，這朱鸞本就是個妖怪，要不然她哪里來的邪術用他人的性命為太子解毒？就算是她無意中得到的，她為何不讓其他練，非要親身上陣，將自己弄得不人不妖？

    由于先前的仙女臨凡，再加上后來的靈山修者現(xiàn)世，本來對怪力亂神之事頗為忌諱的大晉人如今的接受能力上升了好幾個度。

    元成端說了那話后，見朝臣面露懷疑，他正暗自得意，忽然覺得渾身發(fā)冷，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強烈！

    凌空只看了元成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無論他有多少證據(jù)證明朱鸞的無辜，無論他怎么樣巧舌如簧地將朱鸞塑造成一個深明大義的好女，都改變不了她是一個半妖的事實，而這個世界的人，對妖怪的容忍度絕對是最低的，朱鸞再怎么樣，也逃不過一死…區(qū)別只在于，是被當做殺害無辜的妖孽，在所有人的唾罵與憎惡中被活活燒死，還是為愛不顧一切且深明大義，但因為妖怪的血脈而被對外聲稱病逝的太子妃。

    這是世界安排給朱鸞的命運，亦是她悲劇的根源。

    但是……凌空望著她即使在昏迷中依然露出的痛苦神色，想起她每夜為他吸取毒素時痛苦的模樣，心中嘆息一聲，就算這一世她依然不得善終，他也絕不會讓這個本該驕傲恣意的女子毫無尊嚴地被處死。

    “正如人有惡人，妖，也有好妖。”凌空抬頭看著坐在上面的元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懂得偷生，而朱鸞，她本可以一生富貴，無憂無慮，若不是為了救我，她怎么會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只因為’妖孽‘兩字，你們便要將這樣一個重情重義的女子逼上絕路！過去的十幾年，她可曾害過任何人？”

    面對凌空的質問，眾人啞口無言，元烈也十分明智地沒有開口，大殿內靜默了下來，連想要開口的元成端都被站在一旁的支持者勸了回去。

    半晌后，一位向來德高望重的老臣開口了，“太子所言甚是，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朱鸞她沒有害人之心，但只要她一天是妖族，我們就一天不得安寧……這，事關社稷??！”

    聞言，元烈朝著那老臣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不錯！我大晉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絕不能是一個妖怪！”元烈沉聲道：“念在朱鸞殺的都是有罪之人且救太子有功的份上，朕可以饒她一死，但她必須被關押在地牢之中，永世不得放出！”

    永世被關押在地牢之中，這對于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朱鸞而言，只怕是比死還要痛苦的折磨。

    眾人緘口不言，表示遵從陛下的旨意，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塵埃落定之時，凌空又一次開口了，“如果朱鸞不是妖呢？”

    “什么？”正要退朝的元烈愣住了。

    “如果我說，我可以把朱鸞變成正常人，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依然做她的朱鸞郡主？”

    聽了凌空的話，其他人都驚詫不已，這妖怪，怎么能變成人呢？而元烈卻沉吟片刻，道：“準了?！?/br>
    回到太zigong后，凌空立刻找來原崢為朱鸞治療，雖然他能用靈力治療她身上的傷口，但他畢竟不是醫(yī)生，很多問題還是得靠真正的大夫。

    而在原崢來的時候，原止也跟著來了。

    就在原崢為朱鸞把脈的檔口，原止期待地看著凌空，“我有些話想跟你說?！?/br>
    凌空看了眼還昏睡著的朱鸞，點頭帶著原止出去了。

    在凌空面前一直備受冷遇的原止見狀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了，他跟著凌空出去后，便迫不及待道：“凌空我跟你說，雖然朱鸞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但她畢竟是個妖，你跟她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不如……”

    “不如跟你在一起是嗎？”凌空打斷他的話。

    原止聞言，還以為凌空接受了自己，頓時受寵若驚，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很討厭你?！绷杩湛粗难凵衩髅骱屯找话憷涞蛊X得里面一定盛滿了厭惡，“從第一次見面你要刺殺我開始，到后來你做的那些事情，讓我對你的觀感越來越差，昨夜你跟朱鸞動手的時候，我甚至想殺了你。”

    “凌空你聽我解釋！”原止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可后來我不是停手了嗎？而且，朱鸞是個妖怪，我之前并不知道實情，還以為她要害你，所以才到皇帝面前揭發(fā)她，才會將她打傷?？墒橇杩眨腋野l(fā)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原止說的情真意切，看著凌空的目光誠摯至極，此刻就算是凌空要他把心挖出來證實，他也毫不猶豫，然而他自認真情的告白卻得不到凌空的半分側目。

    為了他？凌空淡淡一笑，看著原止的目光卻像在看一只跳梁小丑，“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你一廂情愿！若不是你一廂情愿地綁走了朱鸞，我也不會身中劇毒，若不是你一廂情愿地以為我好的名義到皇帝面前去告發(fā)，朱鸞便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如今你又想為我做什么？”

    凌空一番話下來，原止早已忘了思考，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凌空，不自覺地退后了一步。

    凌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只是他一想到朱鸞每夜為他吸取毒素時痛苦的樣子，想到昨夜她渾身染血眼神空洞的樣子，心緒就無法平靜下來。

    他心中明白原止不過是一個催化朱鸞悲劇的工具，就算沒有他，也會是別人，但他十分厭惡這種總是打著為他好的名義肆意妄為的人。

    “以后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凌空丟下這句話，轉身朝著寢宮而去。

    原止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我也可以為你吸毒，凌空，我是真的傾慕與你……”

    ——太子寢宮

    凌空坐在床側，看著還在昏睡中的朱鸞，對著原崢道：“她怎么樣了？”

    原崢嘆息一聲，搖頭道：“若不是她的半妖之身，只怕那些殘留在她體內的毒素早就要了她的命。如今她雖沒有性命之危，但情況亦十分不好，作為一個女人，她已經(jīng)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而作為一個人，她頂多也只剩下十年的壽命?！?/br>
    聞言，凌空面具下的眉峰蹙起，沒有應聲。

    原崢見狀，想起剛剛跟著凌空出去卻沒有回來的師弟，不由開口道：“原止的父親被狐妖蠱惑，拋下他們母子遠走高飛，而在原止還不滿十歲的時候，他的母親救回來一個小妖，卻被其害死。所以原止對妖族深惡痛絕，他并不是有意針對朱鸞……”

    原崢正說著，朱鸞卻模模糊糊醒過來了。

    朱鸞原本以為，，自己再一次睜開眼，見到的不是牢房就該是刑場了，沒想到眼前的卻是自己極為熟悉的寢宮，而她的丈夫，就坐在她的身邊，正溫柔地看著她。

    “我是在做夢？”朱鸞一開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直到凌空喂她喝了一杯水，才好受了一點。

    “不是做夢，你放心，我定會護你周全?！绷杩湛粗禧[，鄭重承諾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必然難逃一死?！敝禧[凄然笑著，一張臉即使蒼白如紙，依舊透出一種我見猶憐的楚楚動人之美，她看著凌空的眼神深情又哀傷，卻又有著放下執(zhí)念的釋然，“我知道我殺了很多人，就算圣上饒我不死，我也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只是，在我死之前，你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她伸出手撫摸著凌空臉上的面具，努力打起精神笑了笑，“我可不想直到死掉，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長什么樣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嫌你丑……”

    朱鸞話音剛落，凌空就摘下了面具……

    原崢本來是想走的，人家夫妻倆說話，他留在這里算什么，但一聽說朱鸞說要看凌空的臉，他就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他一直都很好奇，能讓一向風流花心的師弟一見傾心且窮追不舍的人，究竟長了一張怎么樣傾國傾城的臉。

    然而一對上凌空的臉，他就被嚇呆了，不是被對方的美貌驚呆了，而是……你能想象到，當你以為對方的面具下是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并對其美麗的程度極盡想象之后，對方一掀開面具，卻是一張絕世丑顏時所受的驚嚇么？

    對于原崢的表現(xiàn)，小空對其投以鄙夷不屑的目光，愚蠢的凡人，以你那凡人的眼光，是沒法體會到男神超脫凡俗的美貌的╭（╯^╰）╮

    第53章 浮夢三世（27）

    其實凌空的臉也算不上丑，他的五官比例很好。但他的臉卻像是陰陽兩極般被分割成兩半，一半白一半黑，而本該平滑的皮膚上，卻有幾道疤痕般的凸起。這若是生在平常百姓家，頂多也就是相貌異于常人，但是在盡是美人的皇室貴族中，以及先前對他的容貌極盡想象的原崢面前，這張臉就丑得無法直視了！

    朱鸞看著凌空的臉，調侃道：“比起小時候，你這白的更白，黑的更黑，也更加丑了。”盡管這樣說，但朱鸞的眼里卻沒有半分嫌棄，那雙盈盈美目中，流露出的盡是深情與癡迷，她摸著凌空的臉，“皮rou色相皆是虛妄，我在意的僅僅是你這個人，但如果有下一世，如果能有下一世，你可一定要投生到一個好看的身體里?！?/br>
    “我答應，下一世，一定給你看我最好的一面……”

    原崢默默地退出寢宮，一轉身卻看到了正頹廢地坐在臺階下的原止。想起凌空的臉，再看看如今頹喪的師弟，原崢一時有種不知該說什么的荒謬感。

    他索性坐到了師弟身邊，道：“我剛剛看到了太子的臉了，我不知道你為什么……”

    還沒說完，就見師弟抬起頭，目光幽怨地看著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師兄你這個沒有經(jīng)驗的老人家是不會懂的?！?/br>
    原崢無語了半晌，道：“可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還不喜歡他吧！”

    聞言，原止怔怔道：“我本來并不將他看在眼里，但當他的面具被我打落，當他的眼睛與我對視的時候，我就覺得好熟悉好熟悉，好像我們已經(jīng)認識了很久很久……”

    原崢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會不會是錯覺？”

    原止聞言憤怒地看向自家?guī)熜?，“師兄，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的膚淺，我喜歡凌空，是因為透過他的身體看到了他美好的內在！你師弟我是那種只注重外表的人嗎？”

    原崢：……

    這真的是他那個極注重外表的師弟？不會被妖怪附身了吧？更何況，第一次見面就發(fā)現(xiàn)了太子美好的內在？如果自家?guī)煹墚斦嬗腥绱嗣翡J的洞察人心的本事，如今也不會跟太子搞得這么僵了！

    “我要回靈山了，你跟我一起走吧！”原崢道。

    “我不回去，凌空身上的毒還沒有解開?！痹古牧伺念~頭，重新振作起來，此時天朗風清，陽光破開云霧落在他身上，將他那頭披散著的碎發(fā)映成橘紅色，他側頭看著原崢，眼里滿是鄭重之色，“師兄，我要留在這里?！?/br>
    小師弟從來都是張揚恣意的，原崢很少見到他如此鄭重其事的模樣，雖然很是欣慰，但原崢卻不能容忍他為了一個男人，一個命不久矣的男人繼續(xù)任性下去。

    下一刻，原止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家?guī)熜郑眢w卻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

    原崢接住自家?guī)煹?，搖頭嘆息道：“你忘了，我才是師兄。而且，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雖然他一直醉心于醫(yī)術，平日里疏于修煉，但若論閱歷和城府，原止這個師弟只怕要再修煉十年才能趕得上現(xiàn)在的他。

    很好，原止終于被別人以為了他好的名義坑了一回……

    在原崢拖著被藥倒的自家?guī)煹軙`山的時候，靖國公帶著夫人踏進了太子府。

    一見到是最疼愛自己的祖父祖母，朱鸞心里的悲傷與難過再也抑制不住，撲到祖母懷里嚎啕大哭，凌空引著靖國公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朱鸞和她的祖母。

    直到朱鸞苦累了，消停下來，靖國公夫人才拍了拍懷里孫女明顯消瘦了下來的脊背，嘆道：“我的鸞兒，就算太子不久于人世，你又何苦……”

    “祖母，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沒辦法啊！”朱鸞從祖母懷里抬起頭來，面上淚水漣漣，一雙原本清澈水靈的美目哭得紅腫，“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凌空死掉，我做不到！”

    “可是，那么多人的性命……”

    “他們本來就該死！如今能為夫君獻上性命，也算是大功一件?！?/br>
    靖國公夫人聞言吃了一驚，看著孫女眼里露出的狠辣，更是悲從中來，她的孫女啊，本來優(yōu)雅又驕傲的郡主，如今卻滿身血氣，殺人不眨眼，她本該像只鳳凰一樣翱翔于天，如今，這只鳳凰跌落地獄，變成了奪走無數(shù)性命的修羅！叫她如何不悲，如何不傷？

    朱鸞說完那句話，看著祖母驚駭?shù)臉幼?，心里就后悔了。其實，她心里又何嘗不怕？上輩子，她雖仗著家世地位囂張跋扈，但心性卻天真無比，手里干干凈凈沒沾過半條人命，而這一世重生而來，她將上輩子害過自己的人一一算計了個遍，就算是將人弄死，也都是借刀殺人，何曾自己動過手？

    當她將那些地痞流氓綁在小宅院里，當她看著那些人渾身顫抖著倒下去、身體開始發(fā)黑發(fā)爛的時候，她心里的恐懼與后怕又有誰能知道？

    剛開始的那幾晚，她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睡，就算是睡著了，夢里也全是那些人瞪大眼睛，不甘與怨恨地看著她的樣子！將她生生嚇醒！

    只有躺在凌空身邊，只有一遍遍地告訴自己，那些人都該死，這一切都是為了凌空！只要凌空能夠痊愈，別說是那些該死之人，就算是朝著無辜百姓下手，她也在所不惜！只要凌空能夠好起來！只要凌空能夠好起來！

    只有這樣一遍又一遍地催眠自己，自己只能這么做也必須這么做，她心里才會好受一點，才有勇氣面對自己越來越冰冷的身體和體內日漸妖魔化的異變。

    天知道每晚她有多想靜靜地靠在凌空懷里，他身上有令她安心的氣息，只要躺在他懷里，她就可以忘記所有的事情，可以假裝自己依然還是過去那個跋扈卻天真恣意的郡主！

    可是她不敢，不敢??！她怕自己只要一近身，她那過于冰冷的身體就會將凌空凍醒，然后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即使每晚凌空都中了迷藥，她也不敢去賭，一是害怕，二是擔憂，害怕凌空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后會厭惡她，擔憂凌空本就虛弱的身體會被她凍傷！

    因愛故生怖，因愛故生憂！她從來沒有如此清醒地意識到這兩句話的含義。

    可不管她心里有多害怕，這條路都必須一直走下去，直到凌空痊愈，等到那個時候，她就不用再殺人了，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她就這么一直催眠自己，直到后來，她越來越冷靜，下手也越來越干凈利落，每日夜晚也不再做噩夢，而凌空體內的毒素，也越來越少……一切似乎都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但朱鸞心里明白，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她再也回不到過去的心境了?？伤闹羞z憾，卻從未后悔！

    思及此，她抹去臉上的淚水，揚起笑臉道：“祖母不用再為我難過了，我現(xiàn)在很好，夫君更沒有因此事誤會我，我終于找到了值得我付出一切的人，我不后悔，永不后悔！”

    聽到孫女斬釘截鐵的話，看著她臉上因為堅毅和幸福而煥發(fā)出的光彩，靖國公夫人心中悲喜交加，險些落下淚來，她抹了抹眼角，嘆了一口氣，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最心悅長相俊美的四皇子嗎？怎么后來，就突然吵著要嫁給太子？”

    想到孫女也許早就知道，太子壽數(shù)無幾卻依然不顧一切要嫁給他，還弄出這么的事情，她就難過得不能自已。

    聽了祖母的話，朱鸞的眼神一下子放空，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情。當她看著凌空親自選了塊風水寶地埋葬了自己的尸身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離開他百步遠，于是便以魂魄的形式一直跟著他，看著他每日勤勉讀書習武，對待自己比對待手下還要嚴苛；看著他去平息叛亂，戰(zhàn)場中的身姿比任何人都要神勇瀟灑；看著他披著大氅從雪地上走過時，彎腰將地里一只快要凍死的小鳥攬在懷里時的柔軟……

    早在上一世的時候，她的心就不知不覺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無關相貌，亦無關身世。

    “也許我們的緣分，早在上一世就注定了……”朱鸞喃喃道。

    她曾經(jīng)幻想著，等凌空解毒以后，他們就一起去游山玩水，一起在半夜的時候爬上山，然后相依偎著等待日出，幻想著用過晚膳后，他們就牽著手，一起繞著太zigong里的芙蕖池散步，然后爬上屋頂，并肩看黃昏時的萬丈霞光……

    也許到那個時候，他們還會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凌空抱一個，她抱一個，他們在夜幕降臨時坐在草地上，一起等待每一顆星子的出現(xiàn)，而白天的時候，凌空可以教孩子習武，她可以教他們詩詞歌賦，然后她和凌空可以一起做兩個孩子的考官，看著他們被題目難住的時候，和凌空相視而笑……

    可惜，這樣簡單的幸福，卻注定無法實現(xiàn)……

    第54章 浮夢三世（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