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jié)
近來護(hù)國將軍府頻頻出事,又沒個正經(jīng)主子,府中人心惶惶,守衛(wèi)與護(hù)院難免松懈,給了一些人可趁之機(jī)。再者,來的這七八個人皆是高手,極會隱藏身形,一般人也發(fā)現(xiàn)不了。 他們悄無聲息的躍下圍墻,為首之人低聲吩咐:“遠(yuǎn)波帶兩個人在這里接應(yīng),我?guī)蓚€人去把小姐帶出來,瑕塵你們兩個打掩護(hù),若有意外情況便聲東擊西,分別引開府中侍衛(wèi)的注意力。” “明白?!北娙藷o聲點(diǎn)頭。 一路摸到菊院,眼看目標(biāo)在望,為首之人鳳目彎出漂亮的弧度,心情大好,突然,兩條人影無聲無息的擋在前面的籬笆處。 其中一人抱劍而立,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臉龐棱角分明,在淡淡的月光下盡顯冷酷與無情,另一人蓬頭垢面,衣衫不整,高瘦的身影在月光下像個流浪鬼。 正是聶淺歌與冷奕。 來人挑起眉,鳳目瞇起,手按在腰間,正要拔劍,卻聽冷奕略帶譏諷的聲音響起:“慕大公子,深夜帶人光臨護(hù)國將軍府,不知有何貴干?” 瞞不住了,慕聽濤伸手拉下臉上的黑巾,淡淡地道:“冷奕,行個方便,讓開吧,當(dāng)沒有看見我。” 未及冷奕出聲,聶淺歌木木地道:“你這人說話好好笑,明明看見了,怎么可能當(dāng)沒看見?我們又不是瞎子?!?/br> 冷奕點(diǎn)點(diǎn)頭:“慕大公子,得罪了,這個方便我行不了,你還是快走吧,省得吵得人來,鬧得不好看?!?/br> 都到了這里,慕聽濤怎么可能退,他冷哼一聲:“那就得罪了,今日即便這里是龍?zhí)痘ue,我也要闖一闖!” “不見棺材不掉淚?!甭櫆\歌今晚上表現(xiàn)的特別聰明,對冷奕一揮手,語氣驟厲:“給我教訓(xùn)他,讓他知道,偷香竊玉是要付出代價的!” 冷奕聞言,立刻威風(fēng)凜凜地喊了一聲:“來人!有盜賊入府!” “……”慕聽濤。 聶淺歌:“……” 咣咣咣! 響亮的銅鑼很快被敲響,守衛(wèi)和護(hù)院井然有序的開始抓捕盜賊。 顧還卿就住在菊院,聽得外面一片嘈雜喧嘩,便披衣而起,丫鬟一手掌著燈,一手掀開簾子進(jìn)來:“姑娘,吵醒你了,聽說進(jìn)了盜賊,也不知是哪來的強(qiáng)人?” “嗯,我去看看?!鳖欉€卿吸上繡鞋,正要出去查看,卻聽冷奕在院外冷冷地道:“窮寇莫追,賊人已中了我的毒鏢,想必命不久矣,大家伙各回各位,招子放亮一點(diǎn),再莫讓賊人摸進(jìn)來了?!?/br> 看來是沒什么事了,顧還卿穿好衣服,出去問了兩句話,回來繼續(xù)睡。 那邊冷奕在問聶淺歌:“二少,你的飛刀真喂了毒?。磕铰牆龝粫荒愣舅溃俊?/br> “毒死活該,誰叫他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聶淺歌的語氣簡直稱得上惡聲惡氣,哪見平日的溫敦木訥:“居然想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真是活膩了!” 冷奕摸了摸鼻子,今日主子心情不好,活該慕聽濤倒霉,都要出征了還受傷。 不過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冷酷是他的外表,內(nèi)心的八卦之火熊熊,忍不住就問:“她都那樣對你了,你還死心塌地的護(hù)她周全干什么?讓她給慕聽濤劫去又不是不好?反正慕聽濤是不會歪待她的,她也可以不用頂著聶少夫人的帽子,兩全其美的事,你為什么非要把她困在聶府?” “我為什么要成全她跟慕聽濤?日行一善嗎?你看我長得像大善人?”聶淺歌不屑輕哧:“她不就嫌我丑嗎,對街賣炊餅的武大的婆娘剛開始一樣嫌他丑,后來不也看習(xí)慣了?!?/br> “……”冷奕實在無語,比哪個不好,要比武大?敢情他主子這是想向武大看齊,志向真遠(yuǎn)大! 他譴詞用句的小心提醒:“武大的婆娘美則美矣,但是她可喜歡紅杏出墻了,jian夫來頭還不小……” “你找死,小爺成全你!哪個jian夫有小爺來頭大!” “……”忠言逆耳,良藥苦口,冷奕抱頭鼠竄。 ※※※※※※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今護(hù)國將軍府……欽此!” 四日之后,皇上重派內(nèi)侍到護(hù)國將軍府宣旨,大意與皇甫弘透露給慕明月的差不多,護(hù)國將軍府和聶家所有財產(chǎn)被收回,包括鐵卷丹書。 其間,姬非晚來找過顧還卿,希望她聽自己的安排,脫離聶家,讓他給她一個新身份,被顧還卿一口拒絕了。 姬十二,那次鬧翻后兩人再無見面,顧還卿估計自己把姬十二傷狠了,他大概是老死不跟她往來了。這樣也好,他那樣的龍子鳳孫天子驕子,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慕聽濤和皇甫弘于兩日前已隨大軍開拔,走時,慕聽濤一百個不放心,交待來交待去,要顧還卿一定等他回來,別斷了書信往來。 可顧還卿觀他氣色不好,反而比較擔(dān)心他的身體。 慕聽濤不敢說實話——那晚上他本打算把她帶走,再送往江南,結(jié)果被聶淺歌和冷奕壞了好事,他肩上中了一枚飛刀,刀上還喂了毒,幸好那毒不致命,他已經(jīng)解了。 面對顧還卿的關(guān)心,他簡單的敷衍了幾句,把事情圓過去了,然后才滿懷心思的離開。 一切塵埃落定,沒了護(hù)國將軍府和財產(chǎn),聶淺歌和聶九靈兩兄弟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親朋好友紛紛避之,伸出援手的人少之又少,而府里的下人走的走、散的散,使女丫鬟也如驚弓之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樹倒猢猻散,到了最后,舍不得離開的就只有幾位忠心耿耿的家將,以及福伯福嬸,冷奕和阿牛。 場景太凄涼,不過這都在顧還卿的意料之中。 京都是不能住了,不說這里花銷大,主要是不利于聶淺歌和聶九靈兄弟成長——聶灝打了敗仗,且有他叛國投敵的消息,一些激進(jìn)人士對聶家抱有怨氣,以前念在聶大將軍的功勞,那些人不好做什么,但人走茶涼,聶大將軍一死,誰知道這些人會做些什么事出來。 離開京都是必然的。 去哪里成了個難題,若只有她一個人,去哪里都無礙,但看著聶九靈驚惶的小臉,惴惴不安的眼神,或攥緊她手指的白嫩指頭,心終究是硬不下來,做不了丟下這些人一走了之。 福伯和福嬸提議,回聶大將軍的老家,嘉陵縣的牛家村,那里山高水遠(yuǎn),民風(fēng)淳樸,只要吃得苦,種上幾畝地,完全可以安居樂業(yè)。 只是路途有點(diǎn)遠(yuǎn),走旱路,中途要轉(zhuǎn)水路坐船,接著還有山路…… “只有要路走,那算個什么事。”顧還卿拉緊小小的聶九靈,轉(zhuǎn)頭對遲鈍的聶淺歌溫和一笑:“回牛家村后,我讓人買幾頭牛給你放,也算是個好勞力?!?/br> 聶淺歌透過亂發(fā)白了她一眼,她沒看見。 說走就走,籌好盤纏,顧還卿就開始帶著這些老弱殘兵上路了。 身后,慕明月和列御火帶著人給他們送行,熊氏兄弟也在。 熊大問熊二:“干嘛要跑那么遠(yuǎn)的地方去,這不是活受罪嗎?” 熊二:“你懂個撒?天子腳下官多,有錢的公子哥也多,顧姑娘生的好,去了三皇子和慕聽濤,不是還有別人嗎?到了那犄角旮旯的牛家村,但凡體面點(diǎn)的男人那都屬鳳毛麟角,也就沒人跟他爭了?!?/br> “哦!受教受教,原來打的是這主意啊,獨(dú)占鰲頭!”熊大恍然大悟,但又不無擔(dān)心:“可是,他是小叔子啊,如果穿了皮,那后果……” “嗯?!眱尚值芤积R用力點(diǎn)頭:“后果嘛,不堪設(shè)想!” ------題外話------ 好了,離開慕明月了,開始了新的生活,至于牛家村是否有體面的男人,那要看運(yùn)氣了,嘿嘿! 謝謝親:老太太1961 投了1票,13794081367 投了1票,wennie123 投了1票,鴛鴦藤 投了1票,shirley1111 投了1票,syl521 投了1票,syl521 送了10朵鮮花, ☆、068這下真要被打成豬頭了 嘉陵縣地處大越偏南,氣候很好,空氣濕潤度高,牛家村不大,不足百戶人家,卻山明水秀,世態(tài)靜好,入目即是繁花嫩葉,翠翠紅紅一片。 聶家祖籍是這里,但到了聶大將軍祖父那一代,聶家人基本上就搬離了牛家村,連祠堂都遷走了,所以此次顧還卿帶著聶氏兄弟回來,全村人皆非常驚訝。 雖說山高皇帝遠(yuǎn),但村里人對聶家大致的情況也有耳聞,同情者有之;唏噓不已者有之;沉默不語者也有之。 不過莊戶人大多實誠,不像京都里的人那樣勢力眼,盡干些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反而有不少熱心鄉(xiāng)民幫著出謀劃策,看怎么安置他們這一大家子人合適。 一路上旱路水路山路的,又帶著聶九靈跟阿牛兩個小孩子,風(fēng)塵仆仆的走了將近一個半月——離開京城是六月酷暑,到了牛家村,已是丹桂飄香的季節(jié)了。 路上還算順利,有冷奕跟著,顧還卿本就放了一頭心。 而那三位聶家家將和福伯福嬸一樣,都是聶家的世仆,受聶家恩惠多年,得主家信任,被賜了聶姓的。顧還卿曾勸說他們?nèi)粲懈玫某雎?,不必跟著他們受委屈,但這仨人皆言要保住聶家的一點(diǎn)血脈,不肯離去。 顧還卿覺得他們才是真正的聶家人,于是也就應(yīng)了——反正種地也是需要勞力的…… 這仨人中,有兩個曾跟著聶大將軍出生入死過,是聶大將軍的心腹,約摸四十左右,額角上有刀痕的那個叫聶珩,腿腳稍微有點(diǎn)跛的那個聶澤,都是在戰(zhàn)場上受的傷,顧還卿統(tǒng)以珩叔和澤叔來稱之,至于那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是澤叔的兒子,叫聶擎。 他們仨人也懂拳腳功夫,因此一路上即使遇上不長眼的小毛賊,不用冷奕出手也可以搞定。 只是如此一來,人就有點(diǎn)多了,帶上顧還卿,一共十個人,外加一只貓,隨便一兩間屋子那是住不下的,須得置個大點(diǎn)的屋子,最好能有個稍大點(diǎn)的院子,一家人也好活動活動。 村中也有一兩間閑屋,風(fēng)吹雨淋的頗顯破敗,不修葺一番根本不能入住,這也罷了,卻都只有一兩間,明顯不夠他們住。 回村的頭幾晚,是在村中幾個老輩人家借住的——這幾個老輩人幼時認(rèn)識聶大將軍的父親,聽說兒時朋友的孫子輩落魄,都熱情的邀請他們來自己家里住,等房子弄好了再搬過去。 只是大家都不是多寬裕,顧還卿也不好讓這么多人白吃白住人家的,可給銀子人家又死活不要,推來推去的也不好看。 無奈,次日一早,顧還卿便讓珩叔和澤叔父子起了個大早,借了人家的兩輛牛車,拿了銀子去二十多里開外的縣城置辦了些米面,雞鴨魚rou和點(diǎn)心,以及酒水和布匹一類的東西,裝了滿滿兩大牛車,跑了兩趟,運(yùn)回來送給村里人。 銀子她手里暫時還有,慕聽濤離開時,在銀莊里給她存了幾張銀票,以備她不時之需,又擔(dān)心她倔犟不收,便一直未跟她說。直到她決定離京,慕家的一位老仆人才敢把銀莊的存票送來給她,說是幸不辱命。 彼時她正缺銀子——聶家什么都沒有了,連皇上和姬非晚賞賜給她的財物也沒保住,統(tǒng)統(tǒng)充公了,害得她以為自己要賣藝為生了……故而她也沒有矯情,心里想:等以后她賺了銀子,雙倍的還給慕聽濤。 之后列御火送行的時候也是送的銀子,慕明月不僅送了五十兩銀子,還送了一些首飾和衣物給她,她只收了銀子,其它沒要。 一家人開銷大,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離不開銀子,比如一路上租車、住店、打尖,因水土不服引起的頭痛腦熱等等,樣樣都要花錢,銀子再多,也如流水一樣嘩啦啦的流走。 早點(diǎn)生財有道才是正經(jīng)。 不過這個可以延后考慮,賺錢不怕晚,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有個能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房子的事必須放在首位! 牛家村的人分牛、張、王三大姓,其他多是雜姓,里正姓牛。 顧還卿把銀子換成銅錢,讓福伯去找牛里正,看能不能花錢雇村民幫忙,再請幾個泥瓦匠,用土坯修砌幾間屋子,蓋上茅草,暫時讓他們一家湊合著住。 這時節(jié)還不到秋收,地里的農(nóng)活不怎么忙,有前面的米面布匹等物開道,再加上村民大多淳樸善良,何況還有錢賺,所以大家都愿意來幫忙。 就選了村東邊的那間閑屋,主要是看中房前房后不但有菜畦地,且菜畦地旁邊還有一個六七平米的小水塘,目前因為無人打理,雜草叢生,水也不怎么好聞,但顧還卿相信,等有時間把這水塘清理一番,到時種點(diǎn)蓮藕和菱角,再養(yǎng)幾條魚什么的,不定多么美呢! “哎,這古代也不是沒有好處?!鳖欉€卿苦中作樂地感慨:“至少地皮和房子便宜的要命,不比在現(xiàn)代,辛辛苦苦干了一輩子,死的時候房子都買不起?!?/br> 牛家村的地皮幾乎不要錢,外來人口可能要付幾個銅板,但聶家原來就是牛家村的人,修房的宅基地隨他們劃,只要不占用真正的莊稼地就好。且從頭到尾只有一道手續(xù)——聶氏兄弟,隨便他們哪一個在紙上按個紅手印,一切就ok了。 人多力量大,土坯房很快就修砌好了,上面鋪著厚厚的茅草可以防雨,除了堂屋、灶房以外,另有六間廂房,用來分給大家住。 屋后的菜畦地那里還修了一間分男女的茅廁,這個是顧還卿堅持要的,她自己親自畫的草圖——牛家村的茅廁是露天的不說,一般不分男女…… 因他們迫切需要入住,于是房子晾曬風(fēng)干的過程就省了——囧,邊住邊晾吧。 房子好的同時,村里的木匠也幫他們把幾張木板床打好了,搬進(jìn)屋,鋪上曬得蓬松且香軟的厚厚稻草,再鋪上草席或者買來的棉絮鋪墊等,那感覺真是——爽??! 簡直太爽了有木有! 顧還卿在新床上打了好幾個滾,聞著木頭與稻草的清香,身體縱然累到極致,可心里卻頗為滿足——這樣純樸簡單的生活也挺好的。 “嘿呀嚯!呀嘿嚯!” “嘿喲——!嗨喲——!” 屋外傳來男人們喊號子的聲音,鏗鏘有力。那是幾個青壯年露出結(jié)實的膀子,正抬著重重的石磙在夯實院子里的地面,他們嘴里喊著響亮的號子,來來回回把院土整的平平實實。 顧還卿揉了揉酸疼的腰,隨后下了床,挽著袖子往灶房走去。 “卿卿!”聶九靈像箭一樣射過來,撲在顧還卿腿上就摟住不往,仰著紅撲撲的小臉蛋,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嬌聲嬌氣地說:“卿卿,我可以養(yǎng)小狗和小兔子嗎?還有小雞、小鴨、小豬……”他那張小紅嘴得啵得啵的,念了一大串動物名,興奮的不行。 小孩子就是那樣單純,只要有玩的就很開心,在路上因為趕路他還生過幾場病,再加上親眼看到家逢巨變,這孩子心里悶住了,一直懨懨的沒精神,食欲不好,且不愛說話,人也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