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不用跟來。”

    萬童腳步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算了，還是跟主子時間自己冷靜一下吧，關(guān)于少夫人眼睛失明的問題，還不知道能不能恢復(fù)啊。

    如果不能，少夫人以后就要一直一直的生活在黑暗中……

    失去色彩的瞳孔再也無法泄露少夫人的情緒，從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失明以后就沒有為此露出任何難過的樣子?？偸俏⑿χ?，仿佛這樣就能讓她們感到放松。

    莫少恭看著萬俟晏攬著沈銀秋用輕功離開，很快的就消失在他們面前，不明所以的問我萬童道：“世子和少夫人怎么了？”

    萬童看了他一眼，“沒有怎么，以后不要喊主子世子和少夫人了，改成公子和夫人吧?！睘榱瞬蛔屵@個興奮過頭的莫少恭觸了她主子的霉頭，她好心的提醒他道：“這幾天不要靠近主子和少夫人，不然出了什么事，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我知道了，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能告訴我？”莫少恭只是重新和這群伙伴相聚，感到興奮才放松了警惕。然而從小就在不同的人堆里生存的他，怎么會不知道看人臉色注意氣氛，明顯就是出大事了！

    青葉聽見他的話轉(zhuǎn)身就走。

    “額……”莫少恭想喊住她又不敢喊，只能拉著萬童的衣袖道：“到底怎么了啊？”

    萬童沉默了一會，想著反正過段時間大家都會發(fā)現(xiàn)，她剛開嘴準備告知。一道啊的喊聲從她的身后沖來。

    “你跟萬童拉拉扯扯做什么？”萬三氣喘吁吁的，顯然剛從別的地方回來，把萬童拉到自己身后警惕道。

    “三哥，我才離開多久你就不認識我了？真受傷，我知道你喜歡萬童姐，我又不跟你搶，你說你著急什么啊。讓開讓開，我問她有事呢?！蹦俟表巳f三一眼，其實是真的有些受傷，他把他們都當(dāng)做可以信任的人，而萬三都他的警惕心顯然是不信任他的。

    萬三累的不行，放松下來疲倦的眨眨眼打了個哈欠，“原來是你這小子，怎么也找到這里來了。眼睛看東西都有殘影了，我先去睡一覺，主子來了嗎？”

    莫少恭因為他的解釋，一掃陰霾。

    萬童拉開他道；“來了，剛走，你去睡吧?！?/br>
    萬三瞬間更精神了，“見到少夫人了嗎？”

    “廢話，少夫人已經(jīng)被接走了?！?/br>
    “主子知道了？”

    “嗯?！?/br>
    “很生氣？”

    “好像是的，你快點滾去休息?！?/br>
    萬白啊了一聲，嘆氣進了農(nóng)院里一間房子。

    從他們的對話當(dāng)中，莫少恭還是沒有聽出到底是誰出了什么事，只能得知萬俟晏很生氣。

    “萬童你都快急死我了！”莫少恭催促道。

    萬童壓低聲音道：“少夫人失明了！”

    莫少恭一怔，他身后的浱陽也皺了皺眉頭。萬童從他們身旁離開，她也不想多談這個問題，嚴格說起來他們都有錯，沒有及時的趕過來支援，不然所有事情都可以落幕的時候，護金……就出事了。

    “蠢羊，失明了是……什么意思？”

    浱陽按著他的肩膀道：“看不見了。”

    “可是她剛才還在沖我笑呢！萬白不是大夫嗎？有他在怎么會失明？”

    浱陽按捺住他的肩膀，讓他不要激動，“我們了解的還不多，不要緊張，也許只是暫時性的吧?！?/br>
    莫少恭回神過來準備問萬童更多的事情，但是卻發(fā)現(xiàn)萬童人都不見了。

    他氣憤的一腳踢飛腳邊的石子，好巧不巧，貌似砸到了人，只聽哎呦一聲，他下意識的拉著浱陽逃走。

    萬俟晏帶著沈銀秋直接回到了據(jù)點里，這雖然是山里，但是已經(jīng)不是在地下，而是喂了一大塊的地方，建起了高房。

    沈銀秋能感覺出他在生氣，安慰道：“我真的沒事，而且我相信他總有一天會看的到的，只是毒氣走到眼睛那里停留所造成，等過段時間余毒清完，我們就沒有事了。”

    “是你眼睛失明了，為什么還要安慰我？你這樣我會感到失敗?！比f俟晏背著她走向自己的房間。

    “那相反的我也不希望你因為我的事而不高興，我已經(jīng)看過最好看的風(fēng)景了，就算以后看不見也還好啦，看不見路你就背著我走，看不見花草你就說給我聽，我的想象力可是很豐富的，一點都不會無聊?！鄙蜚y秋摟緊了他的脖子，“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夢呢?！?/br>
    回到當(dāng)初失明的時候，不知道該說是害怕，還是因為曾經(jīng)失明過而感到熟悉。

    一望無際的黑暗。

    “萬白會有辦法的，有很多珍貴的藥材，一定會治好你?！?/br>
    沈銀秋嗯了聲，深呼吸一口，低聲道；“你知道護金出事的消息嗎？”

    “知道。”

    沈銀秋趴在他的肩膀上沒有說話，因為如果她說都是她的錯，萬俟晏一定會強烈的糾正她說不是。她知道的，一味的自責(zé)沒有結(jié)果，但她真的很難坐到不自責(zé)。

    然而即使她不出聲，萬俟晏也能猜出她在想什么，無奈的開解她道；“這件事不是你的錯，那些人也會給護金償命。阿秋，生死有命，看淡云輕?！?/br>
    “嗯?！鄙蜚y秋有些低靡，她好久沒有聽過護木開口說話了。除了有次，她出門摔倒被他扶起來。眼睛看不見后，她無法看護木是什么神情，他也不會在她身邊停留很久來給她感受出來他的情緒。

    萬俟晏轉(zhuǎn)移話題道：“你那個婢女也快抵達這里，等她來了，又會時刻的黏著你?！?/br>
    “是千栆吧，聽萬童說她走了不少的彎路。”沈銀秋輕笑出聲。

    ☆、第四百八十三章 齊聚一堂

    萬白也在懊惱沈銀秋的眼睛出問題，當(dāng)他研制出滯毒的解藥后，解了毒以為什么事都沒有了。

    可等沈銀秋醒來，卻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這次不存在任何什么淤血的問題，僅僅只是滯毒在腦補侵蝕的后果，所以眼睛、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抱著這種內(nèi)疚的感覺，他只能立刻投身到救治萬俟晟的身上，以此來逃避沈銀秋的問題，也害怕和主子見面。

    他該怎么面對主子的詢問？

    然而逃避確實從來都解決不了問題，今天是主子到達的日子，也是他要和主子解釋的時候。

    他正神游著，萬童敲響他的藥方的門，“萬白，主子讓你忙完過去一趟。”

    “我知道了。”萬白杵藥材的手一頓，低聲應(yīng)道。

    去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暗自的深呼吸，說不緊張是假的，害怕看見主子對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看了眼前面的萬童道：“萬童，青葉還好嗎？”

    “……她的心思是我們能看出來的嗎？總歸是覺得自責(zé)的吧?！比f童將他帶到門口，抬頭看了眼萬白，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

    生離死別他們都已經(jīng)司空見慣，少夫人不過是失明了而已，這樣想對嗎？

    不對的。

    他們的心目中，一直都明白少夫人不是他們，是需要保護的。失明了，是他們沒有保護好他，也無顏面對主子。

    萬白暗自深吸一口，剛要敲門，就聽身后傳來聲音道；“別敲，跟我來?！?/br>
    他不用回頭，光憑著聲音就知道是誰，正是他現(xiàn)在感覺無法面對的主子。

    兩人并沒有走遠，只是來到離房間門遠一些的角落，從萬俟晏這個角度可以抬頭就看見房間的動靜。

    “主子，對不起?！比f白從來就沒有抬頭看萬俟晏一眼，一直低垂著頭，這次道歉也是直接的跪下。

    萬俟晏任由他跪著，只問道：“治好眼睛的可能性有多高?！?/br>
    “……沒有，這是毒素侵蝕所導(dǎo)致，就算是，毒解了，也沒有辦法讓眼睛恢復(fù)光明?！比f白幾乎是閉著眼睛說的，也做好被打飛的打算了。

    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你還真的很有膽量說出口。”萬俟晏聲音冷然，“萬俟晟那邊呢，有治好的可能性？”

    萬白嗯了聲，藏在袖子下的手握緊，“有，我已經(jīng)找出苗頭了，很快就可以阻止病情蔓延并找出抵抗的藥方?！?/br>
    “打算放棄阿秋的眼睛？”萬俟晏還是不死心道，怎么就能看不見了？他們離開京城之后不是要一起游山玩水的么。

    萬白將頭低的更低道，“主子，我不想撒謊?！?/br>
    良久，萬俟晏才笑了聲，說不出的味道，“起來吧，時間急迫，盡力治好萬俟晟?！?/br>
    “是！”萬白很想問他一句，難道就不……懲罰他嗎？還是說因為萬俟晟的原因，他還有用。

    在他將要離開的時候，萬俟晏好似自言自語說道：“如果不是她跟我說不要生氣，我真的會……”想殺人。

    后面的話萬白沒有聽清楚，但仿佛知道是什么。

    此刻他的感覺就跟青葉一樣，因為主子什么都不懲罰而更加的內(nèi)疚，還是說，這是變樣的懲罰？

    這兩天所有人都在如履薄冰的過著，沈銀秋身邊不離萬俟晏，因為看不見之后，太安靜會有種空蕩的感覺，抓不住，有些害怕。

    她說話也沒有人再附和他，全都把她當(dāng)做一個瓷娃娃對待，讓她感覺自己像個廢人一般，而且在不斷的加重，他們都好像不斷的在你耳邊跟你說，你失明了，你看不見了，對你一定要事事小心。

    他們不敢提任何關(guān)于需要看的東西，刻意的避開這種話題更像是在無形的提醒。

    她再怎么說服自己安慰自己也被他們氣的快要崩潰。

    “子晏，你能離開一個時辰嗎?！彼谑彝獾膶捯紊?，手里捧著一個暖爐。

    萬俟晏就在她的身邊，即使不出聲也時刻的陪在她的身邊，他沒有想到沈銀秋會跟他說這句話，只能問一句為何。

    沈銀秋直白道：“我想和青葉他們聊聊，你不在會比較好?！?/br>
    “……好?！比f俟晏有很多想問，為什么要支開他，有什么話是他不能聽的嗎？但看著她那雙無神的眼睛，他便只能妥協(xié)了。

    正好十六歸來等候在角落里許久，他讓萬童和青葉過來守著她，自己俯身親了親沈銀秋的額頭，略帶不舍的離開此地。

    他們所在的院子永遠離不開花草的點綴，沈銀秋坐的椅子和老爺椅差不多，聞見青葉和萬童的淡淡香味，她側(cè)頭看去，仿佛還和之前一樣能看見。

    “你們這兩天的狀態(tài)不太對，是因為萬俟晏跟你們做了什么嗎？應(yīng)該不會才對，我已經(jīng)和他說過了這不能怪你們。其實你們真的不必自責(zé)，這有什么好自責(zé)的，你們當(dāng)時都拼命的朝我趕來，事情就發(fā)生的這么巧，如果真要算起來我更加難過呢，讓護金離開了我們……”

    沉默已久的青葉，終于肯出聲道：“護金的離開不是你的錯，從一開始，如果我的能再快點，你不會中毒，護金也不會出事?！彼赃@一切都是她的錯，她的。

    沈銀秋氣笑了，“青葉你還記得自己是個人嗎？你是不是一直在拼了命的趕來？不能因為自己武藝高強，被人夸贊就不把自己當(dāng)成神了啊。你盡力了那就是盡力了，不是你的錯，你已經(jīng)做得很好。”

    青葉沉默著，手握成拳，骨節(jié)分明。

    “真是的，為什么你們每個人都還要我來安慰。第一不是你們的錯，不要自責(zé)好嗎？第二我自己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反正還活著很好不是？第三要怎么樣你們才能不內(nèi)疚？我只不過失去了一雙眼睛，難道要一直這樣低迷下去嗎？明明好不容易都從那個環(huán)境里跳脫出來了，為何要過的比危險的時候還壓抑?！?/br>
    沈銀秋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如果你們真的因為這件事自責(zé)這么久的話，那么你們是有些失敗的。我還活著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就這樣，把我當(dāng)做一個正常人對待，當(dāng)然了要對我溫柔點?！?/br>
    萬童鼻頭一酸，哽咽著嗓腔道：“少夫人你能不能別這樣，你越這樣我們就越難過，當(dāng)時主子吩咐我們的是，死也要護著你的安危，不能傷了一絲一毫?？墒悄愕难劬?，以后都不能看見。這不比要了你的命更難受嗎！”

    “萬童！”青葉喝止她。

    “沒關(guān)系，我接受了這個事實就不怕拿出來說，失明了就失明了，我還有鼻子可以聞，有嘴巴可以嘗，有耳朵可以聽，有手可以拿，有腳可以走，還有你們可以依賴，這樣會有很大的損失嗎？”沈銀秋真的很豁達。

    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天，她自己也有想過很多，失明了怎么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