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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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黎月川總算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微微皺了皺眉,“怎么了?” “侯爺?!彼鹧?,抿了抿唇,面色坦然地看著他,眼底的悲傷卻掩蓋不住,“如果侯爺實在對我無意,那實在不必礙于我們的婚約和我的名聲,侯爺你……做自己想做的就好?!?/br> 她自以為自己這番話說的大氣凜然灑脫無謂,卻不知道她那雙淚水盈盈的眼睛多么沒有說服力。 黎月川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些好笑,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那,如若我當(dāng)真不想娶你呢?” 葉紫渾身一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連忙低下了頭,那一瞬間一滴眼淚卻猛地劃過了她的臉頰,落在了地上。她抽了抽氣,“這件事原……原本就是阿紫的錯,現(xiàn)如今我還弄出這樣一場鬧劇壞了侯爺?shù)拿?,實在心中有愧。侯爺無意相娶,那……便直接退親吧?!?/br> 黎月川不知為何心中隱隱不悅起來,“那退親之后呢?” 葉紫此時心中滿滿都是憤懣埋怨,都已經(jīng)說得這般清楚了,真要羞辱得她去撞墻才心甘情愿嗎?一想到這些天都是她在一廂情愿,一直被人當(dāng)笑話一般看待,她就,就…… “退親之后你我再無關(guān)系。”她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黎月川卻冷冷一笑,接了上去,“就可以再各自嫁娶?” 葉紫終于忍不住了,她不自覺提高了音量,“是,就可以各自嫁娶?!闭f了一半?yún)s又沒了氣勢,委屈地撇了撇嘴,“侯爺就不必礙于婚約,可以去娶自己真正想娶的人了,比如那個趙姑娘?!?/br> 黎月川先是愣了一愣,幾乎沒想起來那個趙姑娘所謂何人。 葉紫又低聲開口,帶著些哽咽,“這些日子是阿紫冒犯失禮了,還望侯爺不要介意?!?/br> “如果我們退了親,你想嫁給誰?”也不知為何,明明葉紫已經(jīng)如此明顯地表達(dá)出自己的心意,明明他此時也意會到了葉紫話中的醋意哀怨,可是卻依舊對這個問題耿耿于懷。 如果不是我,你是不是會有更好的選擇? 葉紫抬起頭來,被侮辱了似的沖口而出,“如果和侯爺退了親,我就絞了頭發(fā),當(dāng)尼姑去?!?/br> 語罷她才意識到剛才的話里有威脅之意,雖不甘心,卻還是添上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王爺依舊可以娶想娶的人,我只是,只是……只是父親近年來多上戰(zhàn)場,我身為子女,希望在庵中多多為他念經(jīng)祈福?!?/br> 黎月川輕輕嗤笑了一聲,“撒謊還是撒得這般明顯?!?/br> 葉紫聽見他的笑聲,又抬頭望了他一眼,卻猛然望進(jìn)了他含笑的眸子里去,心臟頓時微微一動,條件反射般的就紅了臉。 “我沒有撒謊?!?/br> 黎月川突然伸出手來,手指穿過了她如絲綢般柔滑的長發(fā),撩起一縷纏在了指間,輕輕在鼻下嗅了嗅。葉紫被他的動作猛然一驚,下意識朝后退了好幾步,黎月川手里的秀發(fā)就輕輕從他指間滑落,徒留下那輕微的觸感和淡淡的芳香。 “你,你你你……” “我怎樣?”他又恢復(fù)成一張冷淡平靜的臉。 “你既然不想娶我,便不能對我做出如此無禮之事?!?/br> 黎月川滑動了輪椅,讓自己離她又近了些,然后重新勾起了她一縷秀發(fā),“如此漆黑如瀑的長發(fā),絞了多可惜?!?/br> 葉紫本已沉寂下去的眸子驟然亮了亮,她眨了眨眼,心里升起的念頭如此美滿動人,她卻不敢相信,“侯爺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一點也不想取消婚約。你既然毫無緣由地在我府中住了這么久,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經(jīng)是我的人了。” “你是說真的?”葉紫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嘴角輕輕翹起,頓時神采奕奕了起來。只是,樂了一會兒之后她又突然覺得不對勁,于是又側(cè)過了臉,“那你做什么還趕我回王府?” “怎么?”黎月川似笑非笑,“你還沒過門就想長住侯府了?” “不是?!比~紫的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 “你先回王府,不管我們之間是不是有婚約,女子還未與人成親就長住夫家,說出去對你的名聲無益?!?/br> 葉紫低聲嘟囔著,“我才不在意我的名聲呢!” “葉紫?!崩柙麓ǖ穆曇舻土藘煞?。 葉紫就只能乖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那你什么時候來娶我?” 黎月川竟然被她弄得有些無奈,“哪有這般問話的,真不知羞?!?/br> 葉紫脫口而出后自己也覺得尷尬,于是復(fù)又垂下眼簾,臉上染上兩抹霞云。“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我該回去了?!?/br> “嗯?!?/br> 葉紫剛走出去兩步,就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他,滿臉擔(dān)憂道:“對了,鳳還草即使已經(jīng)好生保存著卻依舊阻止不了它的藥性流失,你要早些用了才是。” 黎月川嘴角總露出揚(yáng)起一絲笑來,“我知道了,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了,你無需擔(dān)心。說到這里……”他終于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你之前身受重傷,是因為要為我尋這鳳還草的緣故嗎?你偷偷離家,就是因為要去要去找著草藥?” 葉紫有些扭捏,卻還是承認(rèn)了,“嗯?!?/br> 黎月川面色一凝,沒由來的突然發(fā)了火,“你一介女子,怎么能如此胡鬧。如果遭遇不測怎么辦?你這次是運(yùn)氣好還有命回來,如果就此死在外面了呢?” 起先不在意的時候不會如此憤怒,到了現(xiàn)在,黎月川只要一想起葉紫臉色蒼白如紙地躺在床上的情景,就會忍不住心中發(fā)顫。 “即使要尋藥,也不能如此任性草率,稟明了王爺,讓他派人前去即可。哪由得要你親自動身。你是從未考慮過這一路的危險嗎?如果……如果……” 如果你當(dāng)真回不來了,我有可能就會帶著對你的誤會和怨懟一直郁郁寡歡下去。 葉紫微微笑了笑,細(xì)聲安慰著他,“你不要擔(dān)心了,我不是已經(jīng)好好地回來了嗎?再說了,我從離開之后就考慮過了所有可能遭遇的艱險,我不怕的?!?/br> 黎月川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葉紫眼神決絕地拿著瓷瓶往自己手臂上砸的樣子,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是,你當(dāng)然不怕?!?/br> 剩下的半句留在了心里。 可是,我已經(jīng)會怕了。 第42章 即便和你成傷成對(九) 葉紫回到王府不久,黎月川就派人送來了聘禮。葉高峯樂得跟個猴兒似的,整天上躥下跳地拉著人對打,輸了也不生氣,總是笑瞇瞇的,對待葉紫的態(tài)度也比以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他太喜歡黎月川這個賢侄了,做夢都希望他能成為自己的女婿。但是霍夫人可就沒那么高興了,聘禮已下,交換了名牒,就連良辰吉日也選好了。她雖然心中不忿,也不敢在明面上拒絕,只是內(nèi)心深處估計也是不甘心的,所以總是時不時在葉紫面前說些陰陽怪氣的話。自然,葉紫不會理她便是了。 最近葉紫悠閑得厲害,起初因著手臂的傷,也不能做些什么,整日只能拘在房里。后來傷好了,就按著腦海中的記憶在家做些小件的刺繡。嫁衣什么的是用不著她親手縫的,專門為她秀嫁衣的繡娘都是一等一的。慢慢的她到也生起幾分興致來,只覺得繡花這東西可以打發(fā)時間,也可以修身養(yǎng)性,便花了點時間好好學(xué)了學(xué)。她腦子最是靈活不過,又有原主記憶加成,一段時間后就已然能趕上原先葉紫的水平了。 后來就連繡花也覺得厭煩了,葉紫就終于不安分了起來。 “黎月川的腿好了嗎?”她在腦海中問著吳川。 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是白天還是黑夜,吳川又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懶懶打了個哈欠,“我?guī)湍憧纯?。?/br> 他調(diào)動了一下武孝候府那邊的視頻,就見黎月川正杵著拐杖慢慢的走路,只是短短幾步路,他就已經(jīng)滿頭大汗,身子輕微晃動著,如蹣跚的老人一般步履艱難。 “嗯哼,在練習(xí)走路呢?!?/br> 葉紫揉了揉自己因為長時間刺繡有些僵硬的脖子,又伸了個懶腰,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自從我回王府,倒也有三四個月沒見著侯爺了,實在想念得緊呢?!?/br> 吳川忍不住笑了笑,沒好氣道:“行了吧你,你們家侯爺?shù)暮酶卸锐R上就快過要求線了,趕緊再加把勁兒,完了快點回來?!?/br> “知道了。這次就真的算被司憶之那個女人奪了我積分榜第一的位置,我也非得休假幾天不可?!闭绽锪?xí)慣性地演戲,也挺累的。 她在她這些日子里繡的物件中挑了一個香囊,上面簡單了繡了株蘭花,透著股清雅,應(yīng)當(dāng)還算適合黎月川的氣質(zhì)。 她沒跟她爹娘報備自己要出門的事,而是趁沒人的時候翻墻偷偷出了王府,一路逛街而去,見到了許多新鮮玩意,便也不覺得路有多長了。 黎月川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無需人攙扶,自個兒杵著拐杖走上一段路了。他是因為毒性積壓在腿部傷了經(jīng)脈,所以才不良于行,如今積毒已解,恢復(fù)倒也算快。 今天他便又多加了一個時辰練習(xí),正當(dāng)氣喘吁吁精疲力盡之際,頭頂上方卻突然傳來了一陣溫軟嬌柔的女聲,帶著滿滿的驚喜。 “啊,侯爺你已經(jīng)能站起來了?” 黎月川抬頭一看,頓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只覺得滿腦袋都是黑線,心中無語得很。 葉紫正跨坐在侯府后院的圍墻上,一條腿在墻內(nèi),一條腿在墻外,雙手扶著院墻上,側(cè)著身子對著他微笑。 “你這是什么樣子,好端端地怎么不從正門進(jìn)來,快點下來?!泵髅餍宰幼钍菧剀浐晚槻贿^,卻總是做出些驚世駭俗之事。時不時便要狠狠嚇你一嚇,叫你整日為她cao心,不得安生。 偏偏這人還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只是自顧自輕笑,還很得意似的,“爹說了,我成親前不能和你見面??晌以诩覍嵲诮箲]不安得厲害,總想來見一見你,于是就悄悄跑出來了。馬上就要回去了?!?/br> 葉紫坐在墻上的樣子看得黎月川心驚膽顫,總是擔(dān)心她一個不小心摔了下來,連她說了些什么也無瑕去聽,只是厲聲道:“你快些下來,有什么話下來再說?!?/br> 葉紫好像也知道自己此時的樣子很是不妥,微微有些臉紅。她小心翼翼地把另一條腿也抬了過來,鼓了鼓勁準(zhǔn)備跳下來。 “你等會兒……”侯府的圍墻高得很,黎月川實在擔(dān)心她一個毫無武功的弱女子就這么跳下來就不小心傷到哪兒,于是準(zhǔn)備先叫她停一停,自己喚人過來幫她。只是還沒等他把話說完,葉紫便已大大咧咧地縱身一躍,從三米高的院墻上跳了下來。 黎月川心中一緊,明明自己走都走不穩(wěn),卻還是下意識地往前跨了幾步展臂去接她。只是他忘了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那個功夫非凡的武孝候了。接倒是接了個準(zhǔn),好好的把葉紫攬進(jìn)了懷里,可是這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實在站不穩(wěn)身子,猛地后退了兩步,還是朝后摔了下去。 于是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毫無形象地被葉紫撲倒在地。她整個人趴在他胸前,發(fā)梢有些凌亂地纏在他脖頸處,擾得他鼻間有些發(fā)癢。這些倒也沒什么,只是葉紫的一條腿正好放在他雙腿間,膝蓋就明晃晃地抵在那兒,叫他隱隱有些心里發(fā)熱。 “侯爺,你沒事吧?”葉紫的聲音幾乎快哭出來了,她像是沒想到他會上前來接他,語氣里滿滿都是心慌和自責(zé)。 她膝蓋一彎,想要站起身來,動作間擦過了他那兒,黎月川就呼吸一緊,輕輕悶哼了一聲,也不知是覺得痛,還是些其他的什么。 葉紫卻是誤會了他這聲輕喚,表情更慌張了些,連忙過來扶他,“侯爺你哪兒受傷了嗎?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黎月川此時的呼吸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穩(wěn),表情也沉靜淡然了下來,“別擔(dān)心,只是一時沒有站穩(wěn),扶我起來吧?!?/br> 葉紫紅著雙眼睛把他扶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一連重復(fù)了好幾遍“你果真沒事”,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這才安了幾分心。 黎月川看了一眼眉眼低垂?jié)M臉自責(zé)的葉紫,“知道錯了?” “嗯?!比~紫如正受老師訓(xùn)誡的學(xué)生一般,抿著唇點了點頭。 他又問,“怎么錯了?” 葉紫就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思索了片刻,答道:“差點害你受傷。” 黎月川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想?!?/br> “我……打擾到你了?”葉紫有些無辜地望著他,眼神如山泉般清澈純粹,看得他整顆心都沉靜了下來,再生不起半分責(zé)怪的心思。 “你就只想著我嗎?” 本來是句略帶埋怨的話,葉紫卻把它當(dāng)做了他的問話,紅了臉,露了笑,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問答了一句。“嗯。” 黎月川愣了愣,頓時臉色微紅。他輕咳了兩聲,把臉轉(zhuǎn)到了一邊。“以后不能做這么危險的事了,手臂的傷剛好,又想摔了腿嗎?還有,也別偷偷跑出王府,沒的又讓王爺他們擔(dān)心。” 葉紫乖巧的一一應(yīng)下了,“嗯,我知道了。本來是擔(dān)心你有沒有及時用掉那鳳還草,不知道它對你的腿疾有無益處,所以才想過來看看你。我知道臨近成親,女兒家不能隨意出門,可是又有些忍耐不住想見你的念頭。我現(xiàn)在見過了,該回去了。如果晚了,爹娘真的要像你說的那般擔(dān)心我了?!?/br> 剛才他趕著她回去,此時她當(dāng)真說要回去了,黎月川卻突然有那么點舍不得了。他也不曾表露出來,只是又淡淡問了一句,“手上的傷當(dāng)真好了?不疼了?” “不疼了。”葉紫笑了起來。 “那你……近日可好?”他自個兒都覺察出自己的沒話找話了。葉紫卻好像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又打開了話匣子,笑著和他說些王府中的趣事。 又過了一會兒,黎月川擔(dān)心葉紫再不回王府恐怕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到時候又不知再鬧出些什么事來。于是終于出聲,“嗯,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br> “好?!比~紫又從袖中拿出了那個香囊一把塞進(jìn)了他懷里,語速極快地低聲說了一句,“我這些日子閑來無事,繡著玩的?!?/br> 說完這句話她轉(zhuǎn)身就走,幾步就又走到了圍墻邊,黎月川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她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便一躍上了墻。她半蹲在墻頭,居然還有心思回過頭來朝他輕輕一笑,然后才縱身跳了下去。 黎月川就瞬間明白,剛才貌似是他多管閑事了。只是他的確不曾料到,他這位時不時就會被他逗成個大紅臉的未婚妻,居然還會那么點輕功。倒也是,她父親武功蓋世,如果她當(dāng)真一點功夫也不會,也就沒那么大的膽子獨自一人去那么危險的地方為他尋那鳳還草了。 他拿起了葉紫塞進(jìn)他懷中的香囊,放在鼻尖輕輕一嗅,倒是和她身上的味道一般無二,想來里面裝著她常用的香料。閉上眼,似乎就能看到她眼簾低垂,睫毛輕顫的嬌羞模樣,就像她本人站在他身前似的。 黎月川嘴角輕輕一揚(yáng),露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平日里看起來那般害羞,卻原來是個最不知羞的,把自己用的香料放進(jìn)香囊送給男人,倒也只有她敢做出這種事了。 怎么辦呢,原本沒這么著急的,卻突然被她弄得心癢難耐了起來。這個時間他本該回房歇息了,想了想,他卻還是站起了身,這次沒有用拐杖,自己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