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三公主這個小吃貨立刻就對東市向往起來:“東市可真好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個糖畫,糖畫可以被做成各種樣子,今天陸清嵐要的是小兔子。三公主道;“這又是什么?” “這是糖畫!”陸清嵐給她解釋:“做糖畫的師傅,可以根據(jù)要求把糖畫做成各種各樣的動物,你看這個小馬也是糖畫?!标懬鍗怪钢硪粋€糖畫對她道。 三公主覺得稀奇:“這個可以吃嗎?” “當然可以吃了,你吃一口試試?!标懬鍗构膭畹?。 這么可愛的玩意兒,三公主有些不忍心下嘴,可她又饞的厲害,最后還是吃貨屬性占了上風,便在那小兔子的耳朵上咬了一口,“真好吃。”三公主嘗了嘗,臉上立刻揚起大大的笑容。 陸清嵐道;“這算什么呢!東市里的好吃的,比這些多一千倍一萬倍。東市里做糖畫的師傅,可以做這么大這么大的一條大龍呢!”她伸手使勁兒比劃著。 三公主都看傻了,眼中滿是崇拜:“寶兒你真是太厲害了!可惜我母妃不讓我出宮,要不我一定要去東市去看看?!?/br> “沒事!”陸清嵐很豪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能出去,你喜歡吃什么,就和我說,我?guī)нM來給你吃?!?/br> “真的!”三公主高興壞了,“寶兒你待我真好。”早把之前的不愉快忘光了。 陸清嵐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咱們倆是好朋友嘛,好朋友就要相互幫助。你說是不是?” 三公主連連點頭:“對對對,咱倆是好朋友,好朋友!”語氣十分肯定。 陸清嵐咧開小嘴笑了起來。 打蛇打七寸,搞定! 倆小姑娘高高興興地在一起吃東西,三公主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問東問西的,陸清嵐耐心地給她解釋。 剛才還在生她的氣呢,吃貨和吃貨是最有共同語言的。一轉(zhuǎn)眼三公主就把陸清嵐當成了生平的知己,最好的朋友。 三公主把所有的小吃挨個吃了一遍,吃得小肚皮滾圓。門口守著的兩個宮女探頭進來看了看,見兩個小姑娘有說有笑的,氣氛分外和諧,不由嘖嘖稱奇。 “糟了!”三公主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大叫了一聲。 陸清嵐嚇了一跳,問道:“你怎么了?” 三公主小臉一垮道:“這些東西這么好吃,我忘了九哥哥了?!?/br> 陸清嵐心說蕭少玨那么龜毛的人,怎么可能吃這些從東市買來的平民小吃。就像是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蕭少玨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只能吃和他一樣精致的菜肴。 三公主說:“九哥哥為了幫我,已經(jīng)被父皇關(guān)在自己的院子里了。父皇罰他在宮里閉門讀書,一個月不許出門?!?/br> 陸清嵐的手一頓,心說上回差點兒把八皇子給凍死淹死,只罰禁足一個月這算很輕的了。 三公主看了看桌子上吃的七七八八的小吃,只剩下一個做成飛天模樣的面人還是完好無損的。三公主其實是個很講義氣的人,便用油紙包好了那個面人,拉著陸清嵐道:“走,咱們把面人拿去給九皇兄吃去?!?/br> 陸清嵐有點不太想見蕭少玨,因為她覺得蕭少玨忽冷忽熱陰晴不定的,十分難伺候。不過還是硬被三公主拉去了玉明宮。 在西偏殿的門口碰見了衛(wèi)彬。 衛(wèi)彬今年十歲,家身清白,是大祭師□□出來專門侍候蕭少玨的。因為是夏族人,所以他是蕭少玨的鐵桿心腹。 衛(wèi)彬見兩個小姑娘急匆匆地跑過來,笑著過來行禮,道:“三公主,陸姑娘,你們要見殿下嗎?殿下正在小書房看書呢?!?/br> 陸清嵐仔細打量了衛(wèi)彬,見他穿著一身玄色的太監(jiān)服色,長得唇紅齒白分外清秀,在太監(jiān)中絕對屬于一等一好看的,心中隨即也就釋然。就蕭少玨那個龜毛的個性,他身邊的一人一物,哪有不精致好看的? 三公主點了點頭:“那我們?nèi)フ揖呕市帧!?/br> 也不要衛(wèi)彬通報,拉著陸清嵐就進了小書房。 說是小書房,其實只是偏殿之中的一間而已。這里也整束得齊整,西窗之下擺了一張長條形的花梨木書案,兩旁挨著墻是兩個巨大的書架,整整齊齊碼放著書籍,蕭少玨正坐在高背太師椅上。在鋪開的雪白宣紙上寫字。 今天蕭少玨穿了一件杏黃色緙絲的小袍子,腰上系著一條寶藍色的玉帶,愈發(fā)襯得他眉眼精致像是一個瓷娃娃般。陸清嵐見他好幾回了,從來沒見他穿過重樣的衣服。心里不由暗自腹誹:“才多大點兒年紀就這么愛臭美!” 蕭少玨放下筆,皺了皺眉:“你們怎么來了?”他寫字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連衛(wèi)彬都攆到外頭去了。 一聽這語氣,陸清嵐就知道她們兩人不受歡迎。三公主可聽不出來,高高興興地跑上前來,一手拉著蕭少玨的袖子,一手獻寶似的拿出那個油紙包:“九哥,這是寶兒給我買的面人,可好吃了,我自己不舍得吃,拿來給你嘗嘗?!?/br> 蕭少玨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把袖子從三公主的手里掙脫出來,看了陸清嵐一眼。小丫頭小小年紀就知道用吃的討好三公主,倒是不笨。 九皇子殿下向來喜歡聰明人。 三公主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把油紙包打開,露出里面的面人,充滿希冀地遞給九皇子?!熬鸥?,你嘗嘗!這個可好吃了?!?/br> 九皇子嗯了一聲,敷衍道:“我不餓,你吃吧?!边@就是很明顯的拒絕了。 可三公主年紀小,還不大會看眼色,“九哥,這是寶兒meimei從東市買來的,寶兒meimei說東市上有很多很多好吃的東西?!边€在一個勁兒地推銷自己的食物。 九皇子有些不耐煩了,他推開三公主的胳膊:“你們出去玩兒吧,我要寫字了?!?/br> 陸清嵐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來著三公主的胳膊:“公主,咱們出去吧。”人家都表現(xiàn)的那么明顯了,就不要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 三公主也頗有一股子執(zhí)拗勁兒,把東西往陸清嵐的手里一塞道:“寶兒,東西是你買的,你拿去給九哥吃?!?/br> 陸清嵐像是拿著一塊燙手的熱山芋,心說你這個做meimei的給他他都不吃,我更沒轍了。可是看著三公主那充滿希冀的小臉,她也不好意思一口拒絕。 只好敷衍地舉起手里的油紙包,“喏,快吃吧。” 反正也是要被拒絕的,陸清嵐自己根本沒抱什么期望。 蕭少玨一雙清冷的眸子就那么看著陸清嵐,直到看得陸清嵐心里有些發(fā)毛,才說出一句話來:“……你叫我什么?” 陸清嵐剛才實在是看不慣他對待meimei的態(tài)度,所以連“九殿下”也不叫了,反正她年紀小,蕭少玨也不能拿這個治他的罪。 沒想到這個龜毛的還真就聽出來了。 陸清嵐只好重說了一遍:“九殿下,吃面人吧。” 蕭少玨本來是想拒絕的,卻鬼使神差地拿過了油紙包,把那個做工精致的面人拿起來看了半天才一口咬下去。 很小的一口。 ……尚能入口。 其實這些小吃雖然是在東大街買的,可是陸清嵐買的時候就仔細看過了,衛(wèi)生方面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否則吃壞了三公主的肚子,她就要弄巧成拙了。 三公主見九哥終于肯吃她推薦的東西了,笑得眉眼彎彎。陸清嵐也沒想到他會這么給面子,摸著腦袋一時有些迷惑不解。 既然覺得勉強可以入口,蕭少玨就慢慢地把一個面人全都吃了下去。人長得好看就是好,連陸清嵐也不得不承認,九皇子吃東西的時候動作優(yōu)雅,賞心悅目,非常迷人。 三公主迫不及待地問道:“怎么樣九哥,好吃嗎?” 衛(wèi)彬早已遞上一塊洗得干干凈凈的帕子,蕭少玨仔細擦了嘴,又擦了手。才道:“還可以。” 能得到這樣的一句評價,就分外挑剔的九皇子來說,已經(jīng)十分難能可貴了。 本來蕭少玨吃完了面人,陸清嵐就想拉著三公主出去的。結(jié)果三公主非要看九皇子寫字,陸清嵐只得陪著三公主在蕭少玨的院子里呆了一個上午。 倆小姑娘走的時候,衛(wèi)彬簡直看稀罕物似的。沒人比他更了解自家主子,他是個喜歡清靜的,平日里睡覺的時候都要讓太監(jiān)們把院子里的鳥雀都給轟走了才成。往日三公主也是喜歡纏著他,可他什么時候讓她經(jīng)過他的書房?今天一上午這倆小姑娘嘰嘰喳喳的,那話可就從來沒停過。 主子到底是怎么忍過來的? 蕭少玨自己也有點奇怪,今日和倆小姑娘呆在一起,心境竟然出奇的祥和寧靜。不過他并未想太多。 ☆、側(cè)妃 三公主在自己的院子里招待陸清嵐吃了午飯,親自把陸清嵐送到門口。三公主就是這么一個人,愛也好,恨也好,來得都是既快又激烈,世界在她眼中只有黑白二色,所有的人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當然,絕大多數(shù)的人都要被劃入敵人的行列,朋友則根本沒有幾個。她一旦認定了誰是她的朋友,就會死心塌地地待她好。 陸清嵐給她帶來這么些她從來沒見過的好吃的,一下子就征服了她的心。更何況她還知道東市這么好玩的一個地方,知道那么多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好吃的,陸清嵐答應將來等她長大了,父皇允許她出宮的時候,帶她吃遍京師美食,三公主立刻就把陸清嵐當做自己的頭號知己了。 到了東華門,三公主拉著陸清嵐的手舍不得放開,陸清嵐再三保證了她過兩天一定在進宮,到時候給再給她帶幾樣民間小吃,三公主這才依依不舍地看著她出了紫禁城的大門。 紀氏在一門之隔,看得清清楚楚的,見倆小姑娘依依不舍的,不由暗暗稱奇。陸清嵐上了馬車,紀氏迫不及待地問她:“三公主怎么和你這樣要好了?” 在她的印象里,三公主刁蠻任性,驕橫跋扈,總是欺負寶兒。 陸清嵐笑著道:“娘親,我不是說了嘛,三公主人很好的。我們已經(jīng)成為好朋友了,娘以后再也不用擔心我了?!?/br> 紀氏笑得合不攏嘴,她和三公主關(guān)系好了,再進宮就不會被欺負,這下總算可以放心了。 母女倆回到侯府,正好碰見從剛?cè)ゾ司思姨接H回來的大jiejie陸清瑩。陸清瑩是陸瀚的長女,穿著一身兒月白色繡梅花對襟褙子,下邊兒是一條白色縐紗梅花百水裙,她今年十五了,身材高挑,容貌雖不若二房兩個丫頭那般出挑,卻也是氣質(zhì)端莊落落大方,頗有大家閨秀的氣度。 陸清瑩上前給紀氏行禮,又摸了摸陸清嵐的腦袋,叫道:“寶兒!” 陸清嵐抬頭看著她,甜甜叫了一聲:“大jiejie?!?/br> 大房雖不是老侯爺?shù)挠H生子,但和二房關(guān)系一向親近,紀氏也很喜歡這位談吐文雅、行事規(guī)矩的侄女,便同陸清瑩聊了幾句這才分開。 回去的路上,陸清嵐忽然趴在紀氏的耳邊問道:“娘親,大伯母是不是在給大jiejie說親事?”陸清瑩十五了,論理馮氏該給她說親了。 紀氏哈哈大笑,擰了擰她胖乎乎的小臉蛋道:“小不點兒你懂得什么叫親事嗎?就問這個問題?!?/br> 陸清嵐抗議道:“我怎么不知道。寶兒知道說了親事就要成親,成親之后就要生娃娃?!?/br> 紀氏見她說得似模似樣的,可愛極了,忍不住把女兒抱進懷里,親了一口。她今日高興,就與陸清嵐多說了幾句:“你大伯父本來打算把你大jiejie說給一位同窗好友的兒子,是個讀書人。可是那家的家里沒有什么產(chǎn)業(yè),你大伯母擔心你大jiejie嫁過去受苦,就一直沒有答應。” “大伯母一向最聽大伯父的話,這門親事一定能成的,對吧娘親?” 紀氏點了點女兒的額頭笑道:“寶兒真是聰明!”她那位大嫂出身小門小戶的,沒有什么主見,怎么能拗得過陸瀚呢。 陸清嵐卻咕噥了一句:“大jiejie趕快成親就好了?!彼p著紀氏道:“娘親,咱們能不能幫幫大伯父,讓大jiejie趕快成親???” 紀氏奇怪道:“你為什么想讓大jiejie早些成親?” 陸清嵐孩子氣地答道:“大jiejie早些成親,就可以早點兒給我生個小外甥了?!?/br> 陸清瑩被指給了皇長子為側(cè)妃,陸家不得已被綁上了皇長子的戰(zhàn)船。后來皇長子奪嫡失敗被殺,二皇子欲將長興侯府連根拔起。長興侯府走投無路,只得尋找新的靠山,這才投靠了四皇子蕭少玹,成為他手中一柄鋒利的刀。 可以說上輩子她和長興侯府的悲劇發(fā)端,都是因為陸清瑩嫁給了皇長子。 她一定要想個法子破壞這門親事才成。 *** 且說國子監(jiān)祭酒林恒上書請立皇長子為太子一事,這幾日在朝中鬧得沸沸揚揚?;实垭m然不表態(tài),但是態(tài)度十分曖昧。下頭這些做官的,第一條就是揣摩圣意,都覺得嘉和帝這一次的態(tài)度有所松動,說不定就是要立太子的先兆了。這個當口,誰不趕緊上書,賣未來太子一個好兒,將來太子登基也能跟著多撈些好處。 因此大臣們一窩蜂地上書,有請立皇長子的,也有請立皇次子的,一時奏章雪片兒般地飛到建始殿中。 直到這件事發(fā)酵得差不多了,嘉和帝召集了內(nèi)閣的五位閣老,以及六部的各位尚書在建始殿開會。眾人滿以為皇帝這是在和各位大臣們商量太子的人選了,沒成想這個最高級別的會議一開完,當天晚上大理寺就帶人捉了林恒投入監(jiān)獄。 嘉和帝在大朝會上宣布林恒的罪名:“妄議國政,詛咒君上?!绷⒉涣⑻颖驹撚苫实垡蝗饲V獨斷的事,你跟著瞎摻合不是妄議國政是什么?皇上春秋正盛,你非得逼著皇帝立太子,你這不是詛咒皇帝早死是什么 一時間滿朝大臣人人自危。在場的有一多半都給嘉和帝上過書的,那豈不是人人都得擔上一個“妄議朝政,詛咒君上”的罪名。好在皇帝念他們只是初犯,既往不咎,這次就只懲處首犯。 一時間誰也不敢再提立太子一事。 嘉和帝回到建始殿,召皇長子和二皇子進來。二人才是此次政治風暴的核心,因為誰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因此兩個人忐忑不安地進來,不知父皇要如何收拾他們。 嘉和帝對兩個兒子倒是和顏悅色的,半句沒提立太子的事兒,反而和他們聊起了家常?!澳銈儍蓚€離開紫禁城,各自成親開府,也都有幾年了吧。朕可是一直等著抱皇孫呢,你們兩個可要抓緊點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