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道：“六十萬石萬一不夠呢，我們不能冒著兄弟們餓肚子的危險，和你們總督府做生意吧？”

    蕭少玨神色不變：“大統(tǒng)領(lǐng)考慮的周到，那我們給你們多留些糧食，只買你們一百萬石的糧食。如何？你們拿到這些銀子，換裝也好，擴軍也好，全隨你們，就是你們把錢給兄弟們分了，也沒關(guān)系，都由本王一力承當，向父皇稟告陳情。今年的新糧收了，還是免費支應(yīng)給你們，朝廷分文不收?！?/br>
    蕭少玨就管著兵部呢，這些事情他自己完全可以做得了主。

    眾人面面相覷，二兩銀子一石，一百萬石就是二百萬兩銀子，雖然現(xiàn)在黑市上的糧食價格原原不止這么點兒，但是他們真去黑市銷糧，也不可能一下賣掉一百萬石糧食，拿到這樣一筆巨款。而且有蕭少玨的背書，這些銀子直接就洗白白了，一點風(fēng)險都沒有。蕭少玨的話剛才說得很明白了，這些錢就算在座的將領(lǐng)們?nèi)冀o分了，他也不多說一個字。

    千里做官只為財。不少人都有些心動了。

    不過也有老成持重的人表示了不同的意見。其中一位姓宋的副統(tǒng)領(lǐng)，南大營的二把手就說話了，“這件事還是有些冒險。一是咱們不知道今年各地的收成如何，萬一今年歉收，缺糧，咱們讓兵士們喝西北風(fēng)去？再者朝廷運糧一向慢吞吞的，戶部和兵部的官老爺們一向不好打交道，這些都存在著很大的變數(shù)，還有皇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咱們這些丘八們可一點都猜不到?！?/br>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點了點頭，萬一蕭少玨嘴上說得好好好，皇上根本就不同意這么干，豈不是把在坐的人都坑了。

    蕭少玨笑道：“宋統(tǒng)領(lǐng)不必擔心，這么多年以來，南大營的軍糧都是優(yōu)先押送的，你們想想，哪一年不是足數(shù)把糧食運過來的？朝廷斷了誰的，也不會短了你們的，還指望著你們對付大梁不是嗎？況且在中樞不是還有本王呢嗎！本王可以給你們寫下保證書，軍糧最先保證給你們?！?/br>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道：“王爺?shù)男抛u一向良好，這誰不知道，保證書就不用寫了?！?/br>
    眾人紛紛附和，“是啊，咱們信不過誰，也不會信不過王爺?。　?/br>
    蕭少玨點了點頭：“至于父皇那一邊，你們也大可放心，我今天出現(xiàn)在南大營，父皇是完全知情的。”

    他拿出一封信來，交給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讓他查看。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翻了翻，居然是蕭少玨寫給嘉和帝的密信，蕭少玨將他要去南大營買糧的打算全都全都寫了進去，并沒有絲毫隱瞞，并且有他對整修漢水河堤的建議，皇帝最后給他批了一段話，大致的意思是叫他放心大膽去做，他全力支持云云。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看完了這封信，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徹底放心了。

    他把信傳了下去，高層們一一看了，“這就沒問題了”，他們最擔心的還是皇帝的態(tài)度。

    于松趁熱打鐵道：“南大營處于潮濕之地，糧食不易保存，每年都有不少儲存的軍糧爛掉。且糧食放長了，口感會差很多，士兵們也都不愛吃。與其把糧食放在那兒爛掉，何不開倉放給當?shù)匕傩?，多救幾條人命，也能得些銀子分給兄弟們，他們背井離鄉(xiāng)在這兒一呆就是五年十年，也著實不容易。況且衡州和南大營唇齒相依，哪一次和大梁的戰(zhàn)斗，咱們衡州的老百姓不是節(jié)衣縮食盡力支援南大營，這次衡州有難，南大營能看著不管嗎？絕對不能啊！”

    這番話說出來，又有不少人動搖。

    “于總督說得有理?！?/br>
    “咱們南大營也不是忘恩負義之輩！”

    蕭少玨看了于松一眼，滿是贊許。姜是老的辣，道德綁架，這話說得到位！

    此時南大營百分之八十的人都被說服了。只有幾個老成持重的，還在保留意見。

    蕭少玨看向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道：“大統(tǒng)領(lǐng)，你拿個主意吧？”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落在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的身上。

    他沉吟了片刻，緩緩道：“說來說去，南大營的兵是皇上兵，是朝廷的兵，咱們辛辛苦苦在這里駐守，為的就是讓皇上放心，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如今衡州災(zāi)荒嚴重，咱們有能力幫自然要幫一把，不能咱們吃香的喝辣的，讓父老鄉(xiāng)親們活活餓死。”

    一開口就把基調(diào)給定了下來。于松大大松了一口氣，他知道這件事成了。

    ☆、第316章 功績

    “這個忙，咱們南大營幫了。”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狡詐地一笑道：“不過，本將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請王爺一定要滿足?！?/br>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請說！”蕭少玨小心翼翼地，生怕中了他的圈套似的。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哈哈一笑：“很簡單，袁副將和他的火、槍營，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本將軍想把他們留下來，好好教導(dǎo)南大營的兒郎們?！?/br>
    袁副將立刻瞪大了眼睛看過來。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道：“放心，袁副將在我這里，我絕對不會虧待他，我南大營還有一個游擊將軍的缺，若他肯留下，這個游擊將軍就是袁副將的了?！?/br>
    游擊將軍是正四品，袁副將才是從五品，可謂一步登天。

    蕭少玨朗聲大笑：“我先替老袁謝謝你。不過火、槍營是我辛辛苦苦練出來的，絕對不能讓，這沒得談?！笔捝佾k一口拒絕。這一千名精銳，的確是花了無數(shù)心血訓(xùn)練出來的，讓他一口讓出去，他的心也要流血。

    “一千都不行？”

    “不行！”

    “王爺可是帶了三千火、槍兵前來的?！边@一千火、槍兵不光戰(zhàn)斗力驚人，那種訓(xùn)練方法，才是最寶貴的財富，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能從中偷師，日后也依樣畫葫蘆打造一支無敵的軍隊，才是賺大了。因此對這些槍兵他勢在必得。

    他開始和蕭少玨討價還價起來?！巴鯛斠膊蝗边@一千人，就把他們給了我吧，二百萬兩銀子，我愿意讓出一成來?！?/br>
    一成就是二十萬兩，聽得在坐的高級將領(lǐng)們rou痛不已。

    蕭少玨道：“本王也不要這二十萬兩銀子，不如這樣，大統(tǒng)領(lǐng)借給本王兩萬人，本王只用兩個月，用完還還給你，這一千名火、槍兵本王就當做是租金，送給南大營了。而且，這兩萬人，本王不白用，每一名士兵每個月本王給他們二兩銀子?！?/br>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吃了一驚：“您要他們這些人做什么？”

    “修河堤！正好缺少一部分勞工，沒有比軍隊有紀律性和聽指揮的勞工了。”

    “這件事可沒有先例！”

    “父皇那邊不成問題?！?/br>
    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猶豫了片刻，到底架不住火、槍兵的誘惑，一咬牙：“成交！”

    兩人各自伸出一只手，緊緊相握。然后一起大笑起來。

    “合作愉快！”

    蕭少玨道：“若是大統(tǒng)領(lǐng)首肯，我希望您再派一個人統(tǒng)領(lǐng)這兩萬兵馬?！?/br>
    “誰？”

    “李玉李將軍！”

    “好！”

    買糧和借兵這兩件大事談妥，蕭少玨拒絕了歐陽大統(tǒng)領(lǐng)的熱情挽留，當晚離開南大營回到衡州城。

    衡州那邊還有千頭萬緒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呢。

    路上，于松坐在馬上感覺甚至沒有來時那么累了。南大營之行收獲頗豐，賑災(zāi)的難題基本全都解決了，他自然心情輕松。

    他笑著對蕭少玨道：“王爺，下官今日算是服了您了。”

    蕭少玨挑了挑眉毛：“怎么？”

    于松道：“做您的手下，日子不好過啊，您把什么事情都替我們做完了，哪還有我們存在的意義？”

    根本就不需要他出什么力，喝酒，蕭少玨一個人把南大營所有的將領(lǐng)全放倒了。談判，他一張嘴把所有人都給說服了。于松這一趟完全是打醬油，基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蕭少玨笑道：“本王可是給你于總督留下了足夠的施展空間的，接下來，和南大營交接，接受他們的一百萬石糧食，將賑災(zāi)錢糧分配給各府各縣，以及督促各府重新整修漢水大堤，哪一件事都是繁雜無比的，還要靠你于總督協(xié)調(diào)調(diào)度呢?！?/br>
    于松聽了大為振奮：“王爺放心，下官一定把這些事辦得妥妥當當?shù)??！敝灰谢罡删秃?，有活干，就有功勞可拿?/br>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衡州的賑災(zāi)活動搞得風(fēng)風(fēng)火火，無數(shù)的糧食和銀子發(fā)到受災(zāi)的老百姓手里，得到了救濟的百姓也停止盲目向外遷徙的腳步，留了下來，在當?shù)毓俑膸ьI(lǐng)下，積極開展自救。畢竟是故土難離，只要在故鄉(xiāng)還有一線生存的希望，誰愿意背井離鄉(xiāng)，向人生地不熟的外地流竄呢。

    漢水河堤的重修也以一個非常可怖的速度進行著。

    消息一個接一個地傳回京城。嘉和帝一開始還替蕭少玨捏著一把汗，畢竟蕭少玨的很多法子都十分另類，是從前根本沒人用過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次又一次地證明了，他是對的，他的法子也是行之有效的，甚至是比從前的法子好上許多倍。

    嘉和帝大為欣慰。誰說老九不通政務(wù)，瞧瞧，衡州這樣的大型天災(zāi)，誰能像老九這樣雷厲風(fēng)行，干凈利落地處理得這般漂亮。

    蕭少玨駐扎在衡州城，統(tǒng)籌全局。他是武將出身，在城里呆不住，三不五時出門視察，查出兩個貪墨賑災(zāi)銀子的官員，都被他請出尚方寶劍直接給斬了。

    一時間衡州上下的官員人人自危，再不敢打賑災(zāi)銀子的心思了。衡州官場的清廉指數(shù)，達到了一個歷史的新高度。

    八月十五，蕭少玨沒來得及趕回京城。

    雖然遠在千里之外，不過陸清嵐還是收到了蕭少玨六百里加急送給她的禮物。一把正宗的犀角梳，蕭少玨為了弄到這把梳子，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

    紀氏想讓她回長興侯府過節(jié)，陸清嵐給拒絕了。遲哥兒還小，她不想帶著帶著他四處亂跑。何況，她已經(jīng)是出嫁女了，不能總是生活在娘家的護翼之下。

    她在世安苑擺了宴席，宴請府里有頭有臉的嬤嬤和丫鬟，倒也頗為熱鬧。

    吃過中飯，她逗了一會兒兒子，把遲哥兒哄睡了。叫墨菊拿了一個精美的盒子出來，從里頭拿了一封書信，認真讀了起來。

    是蕭少玨寫來的。他自打去了衡州，每隔三五日必然寫一封信來，報告自己的行程，說一說在衡州的趣事，甚或偶爾也和陸清嵐討論一些賑災(zāi)方面的政策。每一封信，陸清嵐都如獲至寶，反反復(fù)復(fù)看上十幾二十遍。

    陸清嵐正看得入神，有個丫鬟急匆匆地跑進來，“十王妃來了?！?/br>
    陸清嵐一愣：“快請。”頓了頓道：“我親自去迎接?！?/br>
    蕭少玨離開的這段日子，饒氏大概是受了蕭少瑋的囑托，三天兩頭往她這兒跑。饒氏性子溫柔敦厚，妯娌兩個處得極好。

    陸清嵐沒想得大過節(jié)的她居然來了。

    她把饒氏迎入了世安苑，笑道：“你怎么來了？”

    饒氏道：“九嫂是不歡迎我？那我可要走了！”接觸的次數(shù)多了，饒氏在陸清嵐面前也就不裝乖乖女了，有時候她還是挺調(diào)皮的。

    陸清嵐笑道：“我的意思是，今兒這樣的日子，你該在府里多陪陪老十?！?/br>
    饒氏道：“王爺反正也不在府里，他去兵部了，說是去幫九皇兄辦件事?！?/br>
    陸清嵐道：“王爺也是，大過節(jié)的，還指使老十做這做那的?！?/br>
    “這不關(guān)九皇兄的事，反正他在家里也呆不住?！别埵喜灰詾橐?，“父皇也說了，我們王爺性子躁，得多磨練磨練，多辦幾件差事對他只有好處?！?/br>
    陸清嵐調(diào)笑道：“你不怕他冷落你便好?！?/br>
    饒氏臉一紅，端起茶杯喝茶掩飾。

    “九皇兄快要回來了吧？這陣子朝野上下每日都在議論他，我聽我們王爺說，王爺這次不但賑災(zāi)做得漂亮，光是治河一項，用的銀子就比往年省下了一半，而且速度還比往年快了一倍。朝廷正在討論要不要把這項舉措制度化呢，我家王爺為這事兒，高興了好幾天。九皇兄，實在是太厲害了。你說他的腦袋是怎么長的，怎么想到這么多好主意？”她伸了伸大拇指。

    陸清嵐失笑：“這主意可未必是王爺想的，他身邊那么多幕僚呢。”陸清嵐覺得多半是臧元凱的主意。

    “那也厲害！”饒氏道：“哪個皇子身邊沒有幕僚，但是又有哪個皇子像是九皇兄這么能干?！?/br>
    “瞧你說的，王爺和別人還不是一樣嗎，難道他還能比別人多長一顆腦袋不成？”話是這樣說，陸清嵐還是覺得她的話……真是太他媽有道理了。

    如果把臧元凱給了別人，能不能聽進去他的建議就先要打一個問號，能不能雷厲風(fēng)行，不折不扣地落實下去，又是能力的一種體現(xiàn)。他的男人，果然是人中龍鳳，能力超群。

    “九皇兄快要回來了吧？”

    “大概還有一個月。”陸清嵐道：“他在信中這么說的?！?/br>
    饒氏感慨道：“九皇兄真是疼你，他在前頭忙成那個樣子，還不忘了定時給你寫信，若是換了我家王爺，估計早就把我丟到一邊去了。”

    他敢不寫信！陸清嵐心里想著，嘴上卻說：“老十還不是一樣疼你。”

    “那不一樣！”饒氏慨嘆道。他們兩個雖然也很恩愛，但是和蕭少玨陸清嵐這對模范夫妻比起來就差遠了，默契程度就差了不只一點。

    又問：“遲哥兒睡了嗎？”

    陸清嵐“嗯”了一聲：“好不容易哄他睡著了?！彼π?，“這孩子，怎么越長大，反而越不好看了?！?/br>
    遲哥兒太活潑了，一玩兒起來就沒完沒了的。

    “遲哥兒多可愛??！皇嫂還有什么什么不滿足的？”饒氏倒是羨慕的緊。倒也說的是，遲哥兒確實比以前好玩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