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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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那,去你那!”芝麻李立刻揮了下胳膊,大聲吩咐?!岸忌像R,別在野地里站著了。朱兄弟身上還帶著傷呢,被風吹多了沒什么好處!” 說罷,自己帶頭先跳上了坐騎。趙君用、毛貴、彭大等人聽了大總管的決定,也紛紛認鐙上馬。在朱八十一和左軍幾個將領的簇擁下,緩緩走向臨時充作營地的地主莊園。 留守在莊園內的擲彈兵千夫長劉子云早已整理出五百精銳,按照朱八十一的吩咐,在大門口列隊相迎。因為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的緣故,這些弟兄們臉上的都帶著自豪,腰桿挺得一個比一個直。趙君用見了,立刻大聲夸贊道:“好兵,真的是好兵。原本以為得了朱兄弟的秘法,趙某也能訓練出一等一的精銳來。此刻親眼看到了,才明白距離真正的精銳究竟差了有多遠!” “左軍這些弟兄都是剛剛在戰(zhàn)場上見過血的,當然比咱們麾下那些沒見過血的要強一些!”毛貴聽了,笑著在一旁接茬。 “倒也是!”趙君用扭頭瞟了毛貴一眼,笑著改口,“見過血的,與沒見過血的肯定不一樣。反正這河也過了,要不然,咱們改天也帶著弟兄們去見見血?借著朱兄弟的大勝之威,附近幾個縣城,勢必一鼓而下!大總管,你意下如何?” “這附近無險可憑,打下來咱們也守不住,白白讓老百姓根扎遭罪!”芝麻李想了想,笑著搖頭?!霸僬f,咱們目前的主要發(fā)展方向,還是西南。老趙你要是手癢癢了,干脆回去后就跟我一道去把宿州給拔了。免得劉福通劉大帥那邊,整日派人來催!” 趙君用沒得到任何支持,只好笑了笑,輕輕拱手,“大總管說得極是,是末將見識短了!咱們徐州紅巾,眼下主要目標還是去跟劉元帥匯合!” “這些事情,咱們進去說,進去說!天馬上就要黑了,別讓弟兄們在風里干站著!”芝麻李也不想讓任何人難堪,笑著揮了下胳膊,策馬率先進去軍營之內。 趙君用等人尾隨而入,進了門后,入眼則又是一番利落景象。糧草、輜重、繳獲、戰(zhàn)馬,還有一輛輛裝滿的銅錠和鐵錠的雞公車,都按照事先規(guī)劃好的區(qū)域,擺放得整整齊齊。每個區(qū)域之間都留出了寬敞的通道,有當值的士兵,扛著長矛,背著弓箭,邁著整齊的步伐,沿著通道來回巡視。沒有主將的命令,其他人連根劈柴都無法從各區(qū)域里偷走。 倉促之間,沒有足夠的麻布遮蓋。因此被夕陽一照,那些露在外邊的銅錠和鐵錠表面,都反射出非常迷人的光澤。趙君用見到,立刻又想起了徐州軍眼下日漸干癟的庫房來。跳下馬在一輛雞公車翻了翻,大笑著說道:“哈,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吳家莊,居然富到如此地步。去年咱們在徐州城的府庫里,也沒找到這么多銅錠。這要是都鑄成銅錢的話,咱們徐州軍下半年的開銷,估計就不用再發(fā)愁了!” 第八十八章 推銷 “一共有三萬斤紅銅,五萬斤熟鐵?!敝彀耸辉揪褪窍氚堰@批物資如數(shù)上繳,所以也不隱瞞,如數(shù)家珍般向芝麻李匯報?!暗牵s不建議將這批銅料全都鑄了錢。末將這次戰(zhàn)斗中,發(fā)現(xiàn)手雷的問題很多,威力也不像原來想得那么大。而銅炮,就是末將出發(fā)前曾經(jīng)跟大總管介紹過的那種大型火銃,卻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是么?!比手雷還好用?怎么個好用法?!”芝麻李聞聽,興趣立刻被勾了起來,將目光從雞公車上移開,大聲追問。 “大總管、長史,還有幾位哥哥,請隨我來!”朱八十一打了個手勢,將眾人帶到了一個干凈的稻草棚子旁。跳下坐騎,指著里邊的三門青銅火炮,賣力地推銷,“這東西,如果用實心鉛彈的話,五百步內,無論對手穿多厚的鎧甲,砸上就都是個死。五十步左右,則可換成板栗大小的鉛彈,每次裝三十發(fā),一炮轟出去,連人帶甲都能打個稀爛!” “嘶!”芝麻李聞聽,立刻輕輕地吸了口冷氣,將頭轉向趙君用,鄭重問道:“軍師,咱們手里那種投彈機,能把二斤重的開花雷投出多遠?!” “最遠也差不多也有五百步!”趙君用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回應,“但投彈車的規(guī)模,可比這個銅鐘大得太多了。只是,這一口鐘,至少也得用五百斤銅料,鑄造的時候恐怕還有浪費。。。。。” “鑄造時候浪費的銅水,可以回收起來重新融化了煉銅!”朱八十一聞聽,立刻出言補充?!按罂偣?,長史,各位哥哥,你們再看看這個。。。。。?!?/br> 說著話,他又從銅炮旁邊的木頭箱子里,親手取出了幾件爛得不成樣子的精鋼扎甲,一件一件挨個擺放在夕陽下,“這件,是被實心彈砸中過的。您看,當初砸的是這個位置。所有甲片都向里折進去了,導致穿著這件甲的阿速人內臟全碎,全從嘴里噴了出來。這件,則是用小號鉛彈近距離噴射所致,你看,上面全是窟窿,整個人當場就成了篩子!還有這件,這件是鋼鏈編織的馬甲,鉛彈落地之后,跳起來掃過側面。。。?!?/br> 為了促使徐州軍上下盡快接受火器,他在命令親兵們去敵軍的尸體上收集鎧甲時,嚴禁擦掉上面的血跡和rou末。一天一夜之后,鎧甲的味道已經(jīng)開始發(fā)臭。芝麻李被熏得一陣陣犯惡心,卻堅持著把所有鎧甲都看完了,然后斷然說道:“好,就聽你的。回去后,這三萬斤熟銅,就交給你們左軍的作坊來造火炮。除了銅錠之外,還缺什么?你盡管列個單子,派人找老趙去領。老趙,這件事咱們必須全力支持朱兄弟。畢竟,他是目前為止,咱們中間唯一跟韃子騎兵野戰(zhàn)過的?!?/br> “是!”既然芝麻李已經(jīng)做出了決定,趙君用當然不能跟他硬頂。點點頭,小聲答應。再看向朱八十一的目光,則又開始變得冰冷了起來。 專門用來投擲手雷的各種型號投彈車,都是他的心腹李慕白和左軍長史蘇先生二人共同開發(fā)的。并且主要功勞都得算在李慕白身上,蘇先生只能算給前者打下手。結果幾百輛投彈車還沒等在戰(zhàn)場上發(fā)揮作用,卻馬上就要面臨被銅炮給取代的命運,這結果,讓他怎能愿意接受?! 況且隨著銅炮的裝備,原本在徐州軍中地位已經(jīng)非常超然的左軍,恐怕更要高出其他各營一頭。長遠來講,這對徐州軍,對芝麻李本人,都未必是一件好事兒!如果朱八十一永遠像現(xiàn)在這樣沒什么野心也罷,萬一日后隨著實力的增長,此子野心越來越大。。。。。。 正郁郁地想著,卻又聽見朱八十一大聲說道,“這批鐵料,末將也有一個建議。末將前一段時間一直讓人琢磨用熟鐵打造火銃。臨出發(fā)之前,已經(jīng)得到了幾件樣品,只是射程有點短,cao作起來也非常麻煩,所以才沒帶出來。這次跟阿速人相遇,末將發(fā)現(xiàn)他們的騎兵和弓箭兵都非常強悍,要想單純地用步卒與其對抗的話,恐怕長矛配合火銃,才是最佳選擇。” “射程短,短到什么地步?”芝麻李已經(jīng)有點習慣了不斷從朱八十一嘴里聽到新鮮東西,想了想,笑著詢問。 “最遠能打到一百五十多步,但想要破開鐵甲的話,就得五十步以內才行。準頭上,超過五十步也無法保證!”朱八十一回憶了一下出發(fā)前看到了鐵火銃實物,,如實回答。 比起連老黑手中的青銅大抬槍,用鐵棍上鉆孔方式開發(fā)出來的火銃,絕對是一塊雞肋。朱八十一自己都一度想將此物先拋棄掉。但經(jīng)歷了昨天的實戰(zhàn)之后,他卻又突然清醒地意識到,必須以最快速度給麾下的戰(zhàn)兵們配備火槍。以免在防御戰(zhàn)時,只能戳在那里被對方的騎兵當靶子亂砸。 而裝備青銅大抬槍,造價實在有些超出了徐州軍目前的承受力。大抬槍需要兩個人才能cao作的特性,也嚴重限制了此物的發(fā)展前途。所以,以目前的條件,就只能從垃圾堆里,將原始的鐵管火銃再撿出來! “那還不如弓箭呢!”芝麻李聽了朱八十一的介紹,覺得有些失望,皺了皺眉,低聲回應。 “是啊,咱們有那么多鐵,多造點兒箭簇不好么?!”趙君用立刻接過話頭,大聲補充。“你們左軍那個,那個水錘我看過了。用它來打箭簇,一次可以成型十幾只!” “訓練弓箭手,時間要比訓練火銃手長許多吧!”朱八十一無法跟對方說,他是了解到日后武器的發(fā)展趨勢,才提出了火槍取代弓箭的概念,只能含含糊糊解釋。 “那可未必!”趙君用終于找到了可以打壓他的機會,搖搖頭,笑著否定,“朱兄弟你這回可是真想差了。你那火銃我雖然沒見過,估計也跟韃子們用的那種手銃差不多。每次都得裝藥、壓蛋、點火,然后才能瞄準。有開一次火的時間,都足夠弓箭手射五箭出去了!并且弓箭手在戰(zhàn)場上,大多數(shù)時間根本不需要瞄準。按照軍令,將羽箭拋射到制定區(qū)域就行了。你那個火銃,卻是只能平射,并且還很難瞄得準!” “是啊,是?。≈煨值?,我們使弓箭都使習慣了。你那火銃,還是跟火炮一樣,先自己家用熟了,再教給我們用吧!”毛貴也湊過來,笑呵呵地給趙君用幫腔。 “是啊,弓箭多好,容易學,還省料!” “這次朱兄弟不又繳獲了一批弓箭么?回去后大家分一分,多組織幾支弓箭隊出來。加強訓練,不就成了么?!” 其他徐州軍的高級將領們,心里頭原本對火銃沒任何概念。聽毛貴和趙君用都不看好此物的前途,也跟著笑呵呵地潑起了冷水。 芝麻李聞聽,便笑著說道:“這樣把,還是老規(guī)矩。朱兄弟的左軍從現(xiàn)在就開始配裝火銃。打造火銃所需要的鐵料,盡管到庫里邊領。趙長史這邊敞開了供應。其他兄弟,暫時還是先用弓箭。等左軍什么時候把火銃用熟了,總結出一個具體章程來,什么時候大伙再慢慢學著用也不遲!” “是!”眾將笑呵呵地一起躬身領命。 “那,好吧!”朱八十一無可奈何,只能接受了這一折中辦法。反正鐵火銃目前產(chǎn)量也上不去,利用的水力鉆床之后,每天也不過十來根的模樣。并且還得反復實驗,確定裝藥量和彈丸大小,以免出現(xiàn)頻繁炸膛、彈丸殺傷力不夠等情況。短時間內,能夠給左軍裝備幾個百人隊出來已經(jīng)不錯了,的確無法敞開了向整個徐州軍供應。 見他的表情有點郁悶,芝麻李向四下看了看,故意岔開話題,“朱兄弟這座營地布置得好生整齊,什么東西擺在什么地方,進來之后都能一目了然。并且還不耽誤大伙在里邊走路。不像我那邊,看起來總像個菜市場!” “是啊,是啊,朱兄弟這又是什么秘訣,能不能教教我們?!” “教一教,趕緊教一教,不準藏私!”毛貴、彭大等人,也笑著大聲夸贊。 朱八十一卻不肯貪功,想了想,笑著回應道:“這都是末將麾下的那個伊萬諾夫想的辦法。他以前在朝廷那邊做過百夫長,照著葫蘆畫瓢,就將一些好的東西搬了過來??!” “搬得好!搬得好!韃子朝廷那邊的規(guī)矩,也不全是壞的。有些合用的規(guī)矩,咱們能學就跟著學一些,沒啥壞處!”芝麻李扭頭看了眼滿臉堆笑的老兵痞伊萬,大聲鼓勵。 “多謝大總管夸贊!末將一定竭盡所能,輔佐都督,輔佐您,成就一番大業(yè)!”伊萬諾夫立刻像吃了二百斤蜂蜜一般,興奮地回應。 “你有這份心思就好。雖然長得和我們不太一樣,但古人好像說過一句,入華夏者則為華夏。只要跟大伙一條心,大伙也不會拿你當外人!”芝麻李已經(jīng)見過他很多次了,知道他就是這幅爛泥扶不上墻的德行。又揮了揮手,笑著補充。 第八十九章 何謂英雄 “是啊,伊萬,你這法子,能不能也教教我們?!”毛貴、彭大等人對伊萬諾夫的印象都不錯,異口同聲地和后者商量。 “行,沒問題。只要我家都督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伊萬諾夫先用眼神向朱八十一請教了一下,然后沒口子答應。 眾人談談說說,轉眼就來到臨時充當中軍的大院內。朱八十一命令親兵將大伙的戰(zhàn)馬牽去喂食喂水,然后做了個請的手勢,將芝麻李等客人迎進了正房當中。 立刻有親兵小跑著打來洗臉水,伺候芝麻李等人除掉鎧甲,洗去臉上和手上的征塵。待都忙碌停當了,伙房那邊將茶水和點心也都送了上來。芝麻李先招呼大家都落座,然后端了盞熱茶,一邊喝,一邊說道:“這支阿速騎兵來得很突然!看情形,應該是在前往汴梁途中,聽到了朱兄弟正在附近的消息,所以想趁機過來撿個順手便宜!只是他們萬萬沒想到,最后便宜沒撈著,最后把自己反倒給賠了進去!” “的確如此!”朱八十一想了想,佩服地點頭,“末將審問了幾個俘虜,都招認說,他們是從魚臺縣那邊,突然轉頭沿運河南下的。為了怕我跑掉,連輔兵和輜重,都留在了附近的碼頭上?!?/br> “那輔兵和輜重呢,可不能給阿速人重整旗鼓的機會!”趙君用聞聽,立刻急切地提醒。 “輔兵早就逃光了?!敝彀耸恍α诵?,低聲匯報,“我派徐洪三帶五十名弟兄去接收了輜重船,然后請船幫出馬,立刻將輜重沿運河送往了徐州。徐洪三親自護送船隊到了黃河邊上,然后才把任務交給了別人,自己又騎著馬連夜趕了回來?!?/br> “沒碰上,估計是恰好走兩岔去了!”趙君用搔了下頭,臉上的表情有些澀然。 “行了,長史,糧食輜重的事情,您老回頭再去清點。咱們先聽聽朱兄弟是怎么把這仗拿下來的,我這邊都急得心里長大樹了!”彭大聽趙君用在雜事上說個沒完,跳起來,大聲打斷。 “你個老彭,除了打仗,還關心過什么?!”趙君用笑著數(shù)落了他一句,將目光轉向朱八十一,靜待后者的下文。 朱八十一向芝麻李看了看,見此人沒有反對的意思,便整理了下思緒,慢慢說道:“當時敵軍來得突然,末將已經(jīng)來不及仔細選戰(zhàn)場,所以就根據(jù)吳家莊大公子的提議,就近找了個土丘把弟兄們拉了上去,將雞公車擺在前面和側面,阻擋戰(zhàn)馬的直接沖擊。。。。。。?!?/br> 他有一半兒的工科靈魂,因此說出來的話雖然未經(jīng)任何修飾,卻條理分明,角度面面俱到。芝麻李等人聽了,立刻猶如身臨其境一般,不停地倒吸冷氣。 弓箭漫射,破甲錐近距離平射,掩護步卒沖擊車墻。步卒攻擊失利,騎兵立刻跟上,一扣接一扣,宛若行云流水。如此猛烈的攻擊,左軍居然挺了下來。如果換做自己當時在場。。。。。毛貴、彭大等人以目互視,都從彼此眼睛中看到了深深的震驚。 待聽聞阿速人利用戰(zhàn)馬的速度,沒完沒了地朝左軍兄弟身上扔鏈錘,砸得弟兄們無法還手之時,便忍不住大聲罵道:“可惡,太可惡了。有本事下了馬來面對面廝殺,打了就跑,算什么英雄!” 待聽到徐達主動請纓,去偷襲敵軍主帥,又忍不住搖著頭否定,“冒險,這也太冒險了。萬一阿速軍主將在身邊多留一些親兵,周圍再派足了斥候的話,他簡直就是去送死!” “多虧吳良謀先在旁邊跳了出來,吸引走了赫廝的親兵!然后徐達才趁機沖了上去,嚇得赫廝落荒而逃!”朱八十一點點頭,笑著補充。對他來說,吳良謀顯然是個了不得的福將。雖然閱歷差了些,做起事情也有些虎頭蛇尾。但昨天此子所起到的作用,卻是誰也無法抹殺。 “原來主將是個窩囊廢!可惜了這群騎兵了!”眾人聞聽,又開始大罵阿速軍主帥赫廝無恥,并且對因為主帥落荒而逃才全軍潰敗的阿速將士,表示出了深切的同情。 其后,就是打掃戰(zhàn)場,清點繳獲,收容俘虜?shù)氖虑榱?。朱八十一用非常簡單的語言,一帶而過。最后,又將自己把俘虜賣了個驢子價錢,和答應不讓千夫長鮑里廝死的事情,也如實匯報給了芝麻李知曉。 “人都是你抓來的,你看著處置就行!”芝麻李非常大氣地一揮手,笑著吩咐?!罢f不定,那個鮑里廝,哪天也會像伊萬一樣,能派上大用場呢!他是阿速人,不是韃子,沒必要趕盡殺絕。即便他是韃子,只要肯為咱們所用的話,放他一馬又能如何?天底下這么多蒙古人,總不能都殺光了?!只要他肯遵守咱們徐州的規(guī)矩,不再仗著血脈身份欺負別人,老子才懶得管他是不是異族!” “大總管寬宏!”沒等別人開口,伊萬諾夫搶先躬下身去,向芝麻李表示敬意。 “什么寬宏不寬宏的!”芝麻李不肯受他的馬屁,大笑著搖頭,“老子一開始起兵的時候,恨不得將天下韃子和二韃子,還有你們這些色目人,全都殺光了。可是后來老子仔細一琢磨,如果老子那樣干了,豈不跟韃子當年一個德行了么?!那老子還起這個兵干什么?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大總管,大總管說得是!”眾將聞聽,先是微微一愣。然后都大笑著回應。 “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廢話!總之就一句,咱們起兵,是為了給漢家兒郎爭條活路,不是為了殺人放火?!敝ヂ槔钣忠粨]手,大聲總結。隨即,將手掌放下來,用力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大聲問道:“朱兄弟,什么時候能開飯?!跑了一天一夜,哥哥我都快餓死了!” “大總管先在這里歇息片刻,末將這就下去讓人準備!”朱八十一也對芝麻李的理智和豁達非常佩服,躬了下身子,快步出去找人安排酒宴。 “諸位將軍如果累了的話,盡管到里邊的房間去休息!都是剛剛打掃出來的,床榻上的被褥也專門換過!”千夫長劉子云心細,見毛貴等人都滿臉疲憊,走上前,笑著建議。 “那我們。。。。。?”毛貴用目光向芝麻李請示了一下,然后笑著回應,“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諸位哥哥,你們自己請便!” 說著話,先撩開門簾,三步兩步?jīng)_進了對面的臥房。 其他幾名將領也累得快散了架,此刻見一時沒事情可干,也都跟芝麻李打了個招呼,被劉子云、伊萬諾夫等人帶著,分散到院子中的其他房間更衣洗漱。 看看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了左軍的弟兄,趙君用悄悄走到芝麻李身邊,低聲嗔怪道:“大總管對朱兄弟也太縱容了些!他凡事都自作主張。。。。?!?/br> “老趙,你別總針對他行不行?!”芝麻李扭頭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說道。“不就是三萬斤銅么?全鑄成錢,能花到幾時?可要是鑄造成了他說的那種火炮,往徐州城的城墻上一擺。再來多少韃子,都休想靠近城墻半步!” “那倒是!”想想那火炮隔著五百步遠,就能把人砸得腸穿肚爛的威力,趙君用輕輕點頭。隨著經(jīng)驗的增加,他也敏銳地發(fā)現(xiàn),徐州是個四戰(zhàn)之地,非常容易遭到攻擊。而如果火炮真的如朱八十一所介紹的那般威力巨大的話,在城墻上一口氣擺上幾十門,絕對能令徐州城固若金湯。, 但是,他對朱八十一的反感,卻不僅僅因為對方擅自決定了銅料的用途。想了想,繼續(xù)說道:“銅他想怎么用,我不攔著。不過他問都不問,就把俘虜全給放掉,也實在太過分了些。那些阿速人,祖一輩父一輩都在軍中服役,放回去后養(yǎng)上幾天,難免又會騎著馬殺過來!” “那就再捉他們一次!”芝麻李又看了趙君用一眼,毫不在乎地說道。“能捉他們一次,就能活捉他們第二次。我就不信,第三次,他們還有臉過來!” 見趙君用欲言又止的模樣,他想了想,繼續(xù)說道,“老趙,你別總是盯著他不放。我的確對他欣賞有加。但我欣賞他,是有原因的?!?/br> “因為他會造火器,還特別能打仗!”趙君用嘆了口氣,悻悻地回應。 “不光是這些!”芝麻李又笑了笑,輕輕搖頭?!袄馅w,你知道么?第一眼看到這小子,我就確信他不是什么佛子。但,但這小子,跟咱們,跟所有人都不一樣。破城那一夜,咱們都忙著殺人,很多弟兄都殺紅了眼,根本忘記了自己以前其實也是苦出身,和平頭百姓沒啥兩樣。而他當時的所作所為,卻全是為了活人。包括現(xiàn)在,他之所以將阿速人賣了個驢子價錢,其實也不光是為了泄憤。主要原因,還是不愿意殺人。” “婦人之仁!”趙君用撇撇嘴,大聲冷笑。 “婦人之仁不婦人之仁我不知道,那是你們讀書人的說法。我就知道。。。?!敝ヂ槔钫伊藦堃巫勇氯?,緩緩說道,“這年頭,殺人真的很容易。殺得越多,越有人怕你,越是拿你當英雄。而活人,卻比殺人難得多。你和我,還有毛貴、彭大,咱們都是殺人的人。而朱兄弟,卻是咱們當中,唯一一個能活人的人!!” 第九十章 分兵 當天傍晚,朱八十一在莊園里擺開宴席,與芝麻李、趙君用、毛貴等人喝了個痛快。第二天一大早,則將充作中軍的院落騰了出來,請芝麻李入駐。 都是自家兄弟,芝麻李也不過多客氣。立刻命人在院子里豎了根旗桿,將徐州紅巾的帥旗扯了起來。隨即,傳下一道道將令,召集駐扎在五里之外的各哨人馬向左軍靠攏,以莊園為依托,重新豎起了一座連營。 他前天擔心朱八十一的安危,幾乎把徐州軍的全部家底都帶了出來。此時此刻,戰(zhàn)兵、輔兵和各級將領的親兵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萬余眾。這個規(guī)模,看上去可就有些嚇人了。因此新營盤剛剛立好沒多久,就有一股趕著馬車,舉著白旗的家伙連滾帶爬地走到了營門附近,隔著幾百步遠就跪倒在地,一邊口稱死罪,一邊哭喊著向營門磕頭。 當值的百夫長路禮看得好生納罕,連忙帶著幾名機靈的紅巾軍士兵走過去詢問究竟。那群磕頭蟲當中,立刻爬出一個圓滾滾的rou球,雙手抱住路禮的靴子,大聲哭訴道:“軍爺,軍爺饒命啊。并非我等有意怠慢,是,是城里的色目主簿眼淺,舍不得些許錢糧。我等昨天已經(jīng)一擁而上,將那色目主簿阿里抓了,丟進了大牢之中。就等著朱都督一聲令下,便將其斬首示眾。今年,今年的錢糧,也都已經(jīng)裝在了另外的馬車上,隨后就到,隨后就到。請軍爺一定稟告朱都督一聲,請他老人家開恩,開恩吶!” “請軍爺一定替我等稟告朱都督,請他老人家開恩,開恩吶!”rou球身后的其他磕頭蟲,也向事先排練過無數(shù)次一樣,齊聲哭喊。 “等等,等等,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們是從哪里來的,到底是要求見朱都督,還是求見李大總管?!”路禮聽得暈頭轉向,用腳踢了rou球一下,低聲喝令。 “李,李大總管他老人家也在?”rou球向后打了個滾,瞪圓了淚汪汪的眼睛詢問。見路禮臉上一幅信不信隨你的表情,立刻又爬了回來,繼續(xù)放聲大哭:“軍爺,軍爺開恩。李總管吊民伐罪,我等早就該贏糧影從。然而那豐縣城里,權柄都由色目主簿把持,我等。。。。。” “閉嘴!不準哭,有話說話!”路禮越聽越迷糊,又狠狠踢了rou球一腳,大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