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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184節(jié)

第184節(jié)

    “嘶…”妥歡帖木兒的眉頭迅速皺成了川字。瘦削的臉上,彤云密布。

    脫脫文武雙全,本領在朝中群臣中無出其右,這些他心里頭都非常清楚。然而他之所以冒著毀掉二十幾萬大軍的危險,也要支持月闊察兒等人取代脫脫,就是因為脫脫這個人太有本事,太有才干了,已經到了隨時都可能脫離掌控的地步。

    相權太重,是大元朝自開國時起,就留下的痼疾。為相者越是有本事,對君權的威脅也越大。曾經做了多年傀儡的妥歡帖木兒,這輩子不想再做第二次。所以他必須在脫脫羽翼未豐之前將其拿下,哪怕明知道對方忠心耿耿。

    況且忠心這東西,只能保證一時,保證不了永世。妥歡帖木兒清醒的知道,脫脫的權力欲望有多強。所以他相信,即便在自己生前,脫脫能念著彼此之間的交情,不行謀篡之舉。當自己駕鶴西歸之后,脫脫也難免做燕帖木兒第二。

    而他孛兒只斤家族,除了世祖忽必烈之外,就罕有長壽者。從至元九年滅宋到如今,短短七十六年里竟然換了十四任皇帝…

    妥歡帖木兒今年雖然只有三十五歲,卻已經做了二十二年皇帝。比起在他前面的英宗、泰定、文宗、明宗、寧宗等接連五位皇帝,都算是長壽和有為。正因為如此,他才對英宗之后發(fā)生了一系列慘禍,更為忌憚。寧可犧牲掉脫脫,也絕不愿自己和自己的子孫,再回到當年前輩們的老路上。(注1)

    然而在妥歡帖木兒內心深處,卻清楚脫脫是被自己冤枉的。是自己為了解決君權和相權之間的死結,不得不獻出去的祭禮。所以在脫脫主動放棄兵權后,他便不忍心再繼續(xù)逼迫。哪怕是月闊察兒、太不花和雪雪等人的奏折當中,異口同聲指證脫脫曾經設下埋伏,截殺保護圣旨的大軍。

    但是,今天奇氏的幾句看似漫不經心的話,卻又深深的刺痛了他。讓他不得不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著書立說,為朝廷培養(yǎng)賢才。司馬遷當年一部史記,讓大漢數位天子蒙羞至今。以脫脫的才華去專心學問,將來肯定是一代大賢,而這樣一代大賢卻被自己兩度棄用,自己這皇帝,豈不成了千古昏君?

    況且那脫脫原本在朝中黨羽遍地,如果他表面蟄伏,暗中再努力培養(yǎng)繼承人的話。自己這個皇帝根本就是防不勝防。要維持朝廷的運轉,就要選用賢能;而要選用賢能,就難免要被脫脫的門生弟子混入其中。一旦這些人再度形成勢力,脫脫在野和在朝,還有什么分別?自己今天做得種種努力和犧牲,還有什么用途?

    想到這兒,妥歡帖木兒心中最后一點兒舊情,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緊緊握起奇氏的手,咬牙切齒地說道:“虧了你提醒,否則,朕這回又差點上了別人的當…你說得對,既然朕不想用他,就不該再留著他。否則,早晚會被他看了朕的笑話…”

    “妾身,妾身好疼…陛下,你弄疼妾身了…”二皇后奇氏向后傾斜著身體,嬌聲提醒。

    “啊?…”妥歡帖木兒愣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氣憤之下,居然沒有控制力道。低頭再看,奇氏被自己握住的四根手指,已經變成了紫黑色,差一點就筋斷骨折。

    “不妨事,不妨事…等會兒妾身自己找點活血的藥擦擦就好…”沒等他把歉意的話說出口,奇氏已經主動收回手指,一邊用嘴巴吹著,一邊低聲安慰。

    “朕,朕。。。。。?!笨粗媸蠌娙掏闯夥暧哪?。妥歡帖木兒心里的愧疚更深。伸開胳膊將奇氏攬在懷里,大聲說道:“是朕不好,一著急就什么都忘記了。朕。。。。?!?/br>
    “陛下。。。。?!逼媸陷p輕側了側柔軟的身體,用另外一只手緩緩捂在了他的嘴巴上,“陛下和妾身之間,用不著說這些。陛下如果在妾身這里,還強撐著,心里的不痛快連發(fā)泄地方都沒有。那豈不是太苦了些?這樣的皇帝,做起來還有什么味道…”

    這一句話,又實實在在地打在了妥歡帖木兒的心窩子上。令他無法不感動。輕輕的將奇氏被自己弄傷的手指抓過來,再度放在掌心處,一邊緩緩揉搓,一邊低聲道:“只要身邊有你,朕即便現在就不做這個皇帝,也知足了。你不知道,朕這些年來,每每回想其當年在高麗,跟你在一起相濡以沫的日子,心中,心中,就是暖暖的,就不會再想別的事情…”

    “妾身也是…”奇氏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依偎在妥歡帖木兒懷中。

    很暖和,比起當年那個搓衣板一樣的身體,如今這具身體,明顯更寬闊,更值得依靠。但是,她卻不想再依靠著任何人了。

    她是大元朝的二皇后,照理應該擁有自己的班底,而事實上,她也已經擁有了自己的一整套班底。這套班底可以讓她在不獲得妥歡帖木兒的支持的情況下,依舊保持一定的權力和地位。這套班底一直在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成長,早晚必然成為參天大樹。

    “皇后舒服一些了么?”妥歡帖木兒的手臂緊了緊,聲音里充滿了溫柔。

    “舒服多了…陛下,讓臣妾靠一會兒…就一會兒便好…臣妾,臣妾心里好暖和…”奇氏將身體又挪了挪,柔若無骨。

    夫妻兩個各自想著心事,一時誰也沒有再說話。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竟然顯得無比溫情。直到桌案上的蜜蠟忽然跳了跳,爆出一串明亮的火花。才霍然都被驚醒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喊道:“來人…都干什么去了?蠟芯這么長了都不過來剪?”

    “奴婢,奴婢在…陛下,陛下饒命,是奴婢怕打擾了陛下和皇后,所以才沒敢進來…”一直在門外等待召喚的樸不花趕緊沖了進來,趴在地上大聲告罪。

    “干活去,少啰嗦…”妥歡帖木兒看了自家妻子一眼,緩緩松開胳膊。有些話,無論什么時候,都該他來說。二皇后今天反應太迅速了,迅速得與其先前的慵懶模樣格格不入…

    奇氏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表現出了格,紅著臉坐直身體,繼續(xù)做出一幅柔柔弱弱模樣,“陛下,妾身,妾身剛才不是故意,故意。。。。。。”

    “你的地方,你說得算…”妥歡帖木兒揮了下胳膊,非常大氣地打斷。然而心中,卻再也找不到片刻前的那縷溫柔。

    “要不,要不陛下今晚就歇在妾身這里。天都這么晚了,陛下把國事都放在明天吧…”奇氏的感覺非常敏銳,猛然意識到雙方之間的距離在慢慢增大。想了想,揚起烈焰般的紅唇求肯。

    “嗯。。。?!蓖讱g帖木兒頓時覺得心頭一熱,然而,想起先前奇氏說身體不方便,又有些興趣索然,“皇后既然身體不方便,朕還是去別處安歇吧…朕,朕手頭上還有許多事情,需要抓緊時間處理…”

    說罷,他心里又是一陣發(fā)虛,不愿看奇氏失望的神,站起來,走到奇氏費盡心力派人弄出來紡車和織機旁,猶豫著說道:“這東西如果真的有你說的那么好,不妨讓郭六指先去做一批出來。所需要的開銷,你派人直接去內庫領便是。如果他能弄出水力推動的機械來,也趕緊匯報給朕。朕,朕現在很需要這些東西…”

    “是…妾身一定督促他們早點把水力推動的弄出來…”見妥歡帖木兒的注意力已經徹底回到了正經事上,奇氏知道自己今晚已經留不住他了。悄悄在心中嘆了口氣,強笑著回應。

    “那皇后早點歇息了吧…朕繼續(xù)去處理事情…”妥歡帖木兒笑著又吩咐了一句,轉過身,緩緩走向宮門。

    “起駕,皇上要回御書房…”樸不花扯開嗓子,大聲喊了一句。隨即抄起燈籠,快步追了上去,“陛下,這邊。天黑,讓奴婢這條老狗去替陛下去做開路先鋒…”

    “你個老沒正經的,除了會拍朕的馬屁之外,還會做什么?”妥歡帖木兒被逗得昂首而笑,迅速將心中的不快忘在了腦后。

    “老奴是陛下的走狗,當然要全心全力做好份內之事。至于輔佐陛下治理國家,那是外邊宰相和大臣們的職責,老奴可沒本事管…”樸不花弓著身子,繼續(xù)嬉皮笑臉。

    “你個老東西,還算有自知之明…”妥歡帖木兒抬起腿,朝著他屁股上輕輕踹了個腳印兒。然后又回過頭來,默默地朝被拋在身后的廣寒殿看去。

    二皇后奇氏帶著一干宮女送出了門外,嬌小的身體,在燈光和水影的交映下,顯得愈發(fā)楚楚動人。然而,妥歡帖木兒卻強迫自己硬下心腸,不再回頭。有些東西,是不能跟別人分享的,哪怕是妻子和兒子,也絕對不能。

    奇氏雖然一直安分,但今夜的表現,卻已經隱隱讓他感到了一絲危險。雖然妥歡帖木兒不知道這種危險的感覺從何而來,但他卻毫不懷疑其真實性。因為這是長生天賜予他的特殊本領,這么多年來幾乎從沒出現過錯誤。正是憑著這種神秘的本能,他才能在跟權臣和太后的爭斗中,始終立于不敗之地。直到將所有對手,都踩得粉身碎骨。

    “陛下,需要老奴把身后的路也照亮么?”樸不花非常及時地問了一句,話語里隱隱帶著幾分期盼。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妥歡帖木兒迅速將目光從遠處收回來,沖著樸不花命令?!盎赜鶗浚讯ㄗ?、桑哥失里等人的奏折拿來,朕要連夜批閱…”

    注1:大元朝的架構極不穩(wěn)定,英宗于1323年,被權臣所殺,時年21歲。泰定帝在位5年,稀里糊涂離世。天順帝在位1月,戰(zhàn)敗逃亡,不知所終。文宗做了兩任傀儡皇帝,總計在位五年,死時只有29。明宗在位8月被權臣毒死,時年30歲。寧宗在位一個月,稀里糊涂死掉。元順帝妥歡帖木兒雖然落得了個出奔漠北的結局,卻在位36年。執(zhí)政時間接近其他十四任皇帝的總和。

    第四章借刀 下

    “是…老奴將陛下送回御書房后,就去找奏折…”樸不花趕緊大聲回應,隨即,又回過頭來,滿臉惶恐地提醒,“陛下,這可已經是三更天了…老奴把奏折取來給您擺案頭上,您明天早晨過目也不遲啊…”

    “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廢話…”妥歡帖木兒狠狠瞪了他一眼,心頭涌過一陣莫名其妙的煩躁?!澳悄氵€要替朕做主不成?”

    “陛下恕罪…”樸不花嚇得立刻趴在了地上,叩首不止,“老奴,老奴沒有這個心思,老奴,老奴真的沒有這個心思啊…”

    “諒你也不敢有…”妥歡帖木兒回頭向廣寒殿處掃了一眼,聲音陡然增高了數倍,“該給你的,朕一份都不會少了你。不該給你的,你也別太貪心。否則,即便朕念舊情,祖宗家法也容不得你…”

    罵過之后,抬腳將樸不花踢在一邊,大步流星走入黑暗…

    “陛下,陛下慢走,來人啊,趕緊給陛下掌燈…”樸不花在地上打了個滾,大喊大叫。

    立刻有幾名手腳麻利的小太監(jiān),撿起燈籠,小跑著去追妥歡帖木兒。樸不花自己,則趁著大伙不注意,悄悄爬了起來,沖著廣寒殿外輕輕擺手。

    “回宮…”廣寒殿通往外邊的木橋上,二皇后奇氏的臉色看上比冬天的雪月還要冰冷。

    “是…”眾宮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上前,攙扶住她的胳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回殿內。大門“吱嘎…”一聲關閉,將內外徹底隔斷為兩個世界。

    “這是何苦來哉?”望著廣寒殿緊閉的大門,樸不花搖了搖頭頭,滿臉惋惜。今晚他和奇氏的目的,原本是討好妥歡帖木兒,加強二人在宮中的地位。誰料到,奇氏做事情如此不靠譜,居然把一鍋熟粥給硬熬成了夾生飯。這下好了,非但寵沒邀成,反而引發(fā)了皇上的警覺,稍帶著讓丞相哈麻也遭受了池魚之殃。等過后哈麻大人知曉了原委,少不得又是一番是非…

    惋惜歸惋惜,他這個人最大的好處是分得明白輕重。不惜代價地討好二皇后奇氏乃是為了變相地討好妥歡帖木兒,當奇氏與妥歡帖木兒之間起了沖突時,則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后者站在一起。

    而妥歡帖木兒今晚突然要直接調取中書右丞相定住、平章政事桑哥失里二人的奏折,明顯是對新晉的右丞相哈麻也起了疑心。所以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樸不花無論如何都要表現出自己堅定的立場。撩起棉袍子下擺,飛一般地朝遠處的燈籠追去,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地喊道:“陛下,陛下小心。天冷,路滑…待,待老奴替您頭前開道…”(注1)

    畢竟是從小就堅持練武的人,他的身手遠比妥歡帖木兒敏捷。轉眼之間,就追上了后者的身影,故意裝作筋疲力盡的模樣,繼續(xù)補充,“陛下,老奴,老奴剛才跌了一跤。君前失儀,請陛下責罰…”

    “行了,別?;恿恕蓖讱g帖木兒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輕輕撇嘴,“二皇后回宮去了?…”

    “回,回去了…”樸不花微微一愣,然后像做錯事被抓個正著的孩子般,滿臉通紅,“陛下,陛下恕罪。老奴,老奴是怕陛下?lián)摹K?,所以才朝二皇后那邊,多,多瞭望了幾眼…畢竟,畢竟老奴從小就跟在您和二皇后身邊,心里,心里頭。。。。陛下恕罪,老奴真的是心里頭放不下…”

    “算了…看就看了…”最后一句話,讓妥歡帖木兒頓時又是一陣難過?!澳隳苣钆f情,也是好事,朕不跟你計較…”

    當初他落難高麗,朝不保夕。身邊只有二皇后奇氏和幾個同樣不受待見的小太監(jiān)。樸不花恰恰是其中之一。而今天雖然對奇氏心生警覺,當年相濡以沫的情分卻依舊在,不愿意讓后者受到太多委屈。所以樸不花能主動留在后邊,替他多看上奇氏一眼,非但不令他惱怒。反而給他一種此人重情重義,并非見風使舵之輩的感覺。

    “謝陛下洪恩…”樸不花再度躬身下拜,目光與地面接觸的瞬間,眼角處悄悄閃過一抹得意。但沒等任何人察覺,這一抹得意的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抬起頭來,臉上寫的全是真誠。

    主仆等人加快腳步,轉眼回到了御書房內。自有手腳麻利的小太監(jiān)和宮女,小跑著準備茶湯,點心,燃起各種提神醒腦的香料。樸不花則親自動手,從靠近墻壁的一個特制書櫥里,選出妥歡帖木兒先前提到的奏折,小心翼翼地擺在了案頭。

    “替朕磨墨…”妥歡帖木兒滿意地點頭,然后將奏折拿起來,親自動手批閱。其中有好幾份,都是新晉的右丞相哈麻替他預先梳理過,他也表示了贊同的。此刻重新再看,卻發(fā)現很多地方,都不甚合自己的心思。

    還有幾份,則是定住和桑哥失里二人根據各自負責的領域,書寫的條陳。還沒等呈到御前,就被右丞相哈麻批上了否決意見。所以妥歡帖木兒前幾天也習慣性的沒有細看,直接在上面加了自己的朱批。

    “嗯?這是什么?”前所未有的仔細之下,很快,妥歡帖木兒就發(fā)現了問題。右手的食指關節(jié)壓住其中一份奏折,眉頭緊鎖。

    “是,是前天桑哥失里大人的請求變鈔書,丞相大人說他是胡鬧,給否了。他二人僵持不下,最后就送了過來,請求陛下做最終裁核。陛下您昨天已經親自在后面寫了字…”正在磨墨的樸不花湊上前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

    “嗯………”妥歡帖木兒抬起手,輕輕敲打自己的額頭。的確有這么一回事,自己當初肯定要全力支持丞相哈麻。不過這份奏折上面的話,今天再看第二遍時,卻未必沒有道理。國庫空虛,但地方上大戶人家卻建了倉庫來儲藏金銀。這要是在世祖時代,私藏金銀而不更換為鈔票的話,就是死罪啊。朝廷為什么不嚴肅一下法紀,重申世祖時代的律法,嚴禁金銀的流通?如果趁機再頒發(fā)新鈔,以五千兌一的比例,收回市面上已經流通不下去的至正交鈔。則當前國庫空空如野的窘況,立刻能得到緩解。民間那些土財主,也沒有機會拿著手中的錢糧,暗中與反賊們眉來眼去。

    “陛下,那,那至正變鈔,乃脫脫在任的惡法。民間五千貫鈔,都換不到一斗粟啊…”非常熟悉妥歡帖木兒的秉性,一見他開始做思考狀,樸不花就嚇得魂飛天外,趕緊慘白著臉補充。

    “有這么回事兒?”妥歡帖木兒抬頭看了看樸不花,將信將疑。至正交鈔發(fā)行不久后就劇烈貶值,是群臣先前彈劾脫脫的罪名之一。但妥歡帖木兒卻真的不是很清楚,他的至正交鈔居然已經貶到了如此地步…五千貫鈔票換不來一斗粟,那五千貫鈔,摞起來稱一下,恐怕比一斗粟還重吧,就算以物易物,也不該如此?。俊?/br>
    “陛下,老奴平素也負責宮中采買,這,這紙鈔到底值不值錢,老奴可是清清楚楚…”樸不花被看得滿頭大汗,跪下去,大聲補充。

    “那宮中采買,平素都用什么來支付?”妥歡帖木兒還不愿意相信,皺著眉頭繼續(xù)刨根究底。

    “當然是先把紙鈔拿到國庫去兌了金銀和銅錢…”樸不花擦了把腦門上的汗珠,聲音變得極低?!叭绻?,如果是向普通百姓買,并且只是少量買的話,有時候,有時候就隨便給點宮中淘換下來的舊衣服爛布頭什么的,反正他們也不敢不應…”

    “你怎么不去明搶…”妥歡帖木兒長身而起,拍打著桌案大叫。半匹紅綃一丈綾,系向牛頭充碳值…是白居易指責晚唐當年宮廷采買官吏對百姓的掠奪所作,自己讀書時能倒著背,并大聲譏笑過所謂盛唐,不過如此。而如今自己麾下的這幫家伙,居然比比晚唐時代的官吏更為不堪,直接丟一堆舊衣服去搶百姓的財貨…

    “宮內用度有限,老奴也是逼得沒辦法啊…”樸不花嚇得打了個冷戰(zhàn),大實話脫口而出。“那些大商號,背后站的都是達官顯貴,老奴自然不敢讓人胡亂盤剝他們??桑杉堚n根本就不值錢了,金銀還要拿來布施給寺院,老奴也只好撿些不要緊的小商小販下手,好替陛下節(jié)省些開銷…”

    “你,你。。。。。”妥歡帖木兒氣得直打哆嗦,卻無臉命人將樸不花拖出去治罪。脫脫上次推行新鈔法,是他支持的。大把大把地拿金銀去布施寺院,也是他本人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樸不花眼看著宮內沒錢可用,除了去搶劫小老百姓,還能有什么辦法?朝那些達官顯貴們勒索,他有那本事么?自己這個當皇帝的都無法從那些人手里摳出一文錢來,樸不花抱著腦袋沖上去,不是找死么?

    “老奴,老奴丟了陛下的臉,老奴該死…”樸不花的聲音從腳下傳來,不斷刺激著妥歡帖木兒脆弱的神經。當丞相的欺上瞞下,當皇后的忙著攬權,當百官的忙著貪贓枉法,唯一還在努力替自己分憂的,只有這個高麗太監(jiān)。雖然他的手段,是那樣的無恥…

    “你起來吧,朕不怪你…”深深吸了一口氣,妥歡帖木兒緩緩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半廾魈煲辉?,會跟哈麻商量。讓他從國庫中盡量多撥一些錢財來,緩解宮里的燃眉之急。但是你以后也進來別再明著去搶了,至少,別在大都城里頭搶。朕這個皇帝,不能一點兒臉面都不顧…”

    “是,老奴記下了,老奴謝陛下恩典…”樸不花又磕了個頭,站起來,輕輕抹眼淚。

    “老東西,朕又沒拿你怎么著…擠什么貓尿?趕緊給朕擦干凈了…”妥歡帖木兒笑罵。隨即,又沉吟著問道,“照你這么說,這新鈔,是發(fā)不得了?”

    “老奴不敢…”樸不花拿出塊汗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抹了幾把,然后小心翼翼地回應,“老奴沒資格干涉朝政…”

    “別胡扯,是朕要你說的…”妥歡帖木兒把眼睛一豎,厲聲逼問。

    “老奴,老奴只是覺得。前年脫脫大人開鈔法,硬生生就將交鈔變成了廢紙。如今百姓們心中余悸未去,桑哥失里大人又急著變鈔。也許他的想法有道理,可,可老百姓愚昧,未必敢明白他的道理啊…”樸不花轉了幾下眼珠,用盡量簡單的方法語氣解釋。

    “又是脫脫?”妥歡帖木兒的眉頭再度皺緊,臉色殺氣陡現。“你收了哈麻多少好處,居然一再替他說話…”

    “老奴不敢…”樸不花再度“噗通”一聲跪倒,頭如搗蒜,“陛下明鑒,老奴是仗著您的勢,才能在宮內宮外橫著走。哈麻大人權力再大,能給老奴的好處也比不得您那…老奴,老奴笨是笨了點,卻沒傻到連自己該護著誰都不清楚啊…”

    這幾句,里邊可沒有一句是廢話。妥歡帖木兒聽了,說話的口氣立刻放緩了許多,“滾起來,別跟個磕頭蟲一般,朕看著煩…”

    “是,老奴遵旨…”樸不花腦門上頂著一個青色疙瘩爬起來,繼續(xù)拿手巾抹眼淚和冷汗。

    “沒用的東西…”妥歡帖木兒又橫了他一眼,低聲責罵。隨即,又長長地嘆氣,“看來這鈔,是不能再變了。朕的窮日子,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陛下勿急,老百姓的記性都不會太長。您再等上兩年,等脫脫當年變鈔的事情被他們忘了,新鈔就可以發(fā)行了…”樸不花想了想,小心翼翼的安慰。

    “又是脫脫…”妥歡帖木兒深深吸氣,“朕還以為,他真有些委屈呢…可朕要是下旨殺了,肯定又有很多人不服。覺得朕天性涼薄,連總角之交都不肯放過…”

    “陛下是九五至尊,何必在乎別人嚼舌頭…”樸不花也跟著深深吸了口氣,然后全力安慰妥歡帖木兒?!皼r且陛下要殺脫脫,有很多辦法,根本用不著賜給他什么毒酒…”

    “很多辦法?”妥歡帖木兒皺眉。他不是不懂陰謀,可對付一個坐以待斃的人,任何陰謀都看起來非常多余。好像自己心虛了一般,根本不敢將處置此人的理由端到明面上來!

    “陛下不急,這事兒盡管交給老奴。只要陛下決心已定,老奴保證把事情給您辦得妥妥帖帖的。讓外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樸不花聲音從耳畔傳來,隱隱帶著早春的料峭,令人不寒而栗。

    注1:元代官制,右丞相是正一品,文官之首。平章政事是從一品。中書省右丞是正二品。

    注2:至正交鈔,脫脫主政時,為了彌補國庫空虛,力推發(fā)行的紙鈔。僅僅是將用舊日的中統(tǒng)交鈔加蓋“至正交鈔”四個字,就以強行將面值增加一倍。導致紙鈔徹底失去信用,沒人敢留。史載,京師料鈔十錠(每錠50貫),易斗粟不可得。

    第五章 催命

    正所謂,蛇鉆窟窿鼠打洞,各有各的道行。一件讓妥歡帖木兒都感到為難的事情,到了樸不花手里,卻變得容易萬分。上元節(jié)剛過,就有言官上表,彈劾前丞相,亦集乃路達魯花赤脫脫帖木兒抗旨不尊,被貶職之后遲遲不肯赴任,反而勾結舊日黨羽,非議朝政。。。。。

    脫脫在位時幾度重手打擊政敵,可是沒少得罪了人。如今失了勢,那些仇家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只是眾人對他的黨羽一直都心存忌憚,怕受到報復,所以誰也不敢率先動手而已。此刻突然御史臺的言官挑了頭,立刻全力跟上去,墻倒眾人推。把脫脫和也先帖木兒兩兄弟以往犯下的所有過失都翻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