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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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一股,一股而已?!辩娚袝D難地伸出一根手指頭,巴巴地哭窮,“我這都是沒辦法呀。你去瞅瞅,戶部衙門多少年沒修葺過了,一到下雨天就到處漏水,冬天更是不得了,四處進(jìn)風(fēng),凍得人瑟瑟發(fā)抖,偏又沒錢燒不起炭盆,多少官員被凍成了老寒腿,我看得心里難受啊。一個個都是家里的頂梁柱,若是被凍壞了,我對得起人家嗎……” 雖然曉得這位老大人在裝腔作勢,可人家眼淚都快出來了,辛一來怎么好意思再不答應(yīng),長嘆一口氣,道:“尚書大人您可別說了,一股就一股,算是下官對戶部同僚們的一點心意?!闭f罷,他又看看徐庚,徐庚也連忙道:“尚書大人一心為公,本王敬佩不已?!?/br> 鐘尚書抹了把臉,拉著辛一來的手道:“那我們可說好了。對了,你給算算,我這一股一年能進(jìn)多少錢?” 辛一來:“……” 鐘尚書要到了錢,心滿意足地準(zhǔn)備告辭,卻被徐庚給喚住了,“鐘老請稍候,我還有一事相求?!?/br> 鐘尚書眸光微閃,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復(fù)雜,“殿下請講?!?/br> “市舶司劃歸工部管轄一事,還請您暫時保密。” 鐘尚書微覺意外,“為何?” 徐庚面露迷之微笑,“我聽說吏部衙門最近忙得很,就因為大家都一窩蜂地想去天津等地外放,所圖為何自不必明說。既然他們想去,何不遂了他們的愿。六部衙門都多年未修,眼下不是缺錢嘛,這不正好。據(jù)說,現(xiàn)在天津一個從六品的提舉都已經(jīng)漲到了八千兩銀子,只可惜吏部劉尚書不肯松口?!?/br> 鐘尚書像從來沒有認(rèn)識過徐庚一般愣愣地看著他,半晌后才終于回過神來,表情十分微妙。 他看看辛一來,辛一來卻半點反應(yīng)也沒有,見怪不怪的樣子,鐘尚書又抹了把臉,懷疑自己是不是太不敏感了,太子殿下什么時候長成這樣的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算計人都如此明目張膽的太子還真是讓人很滿意啊! 于是鐘尚書清了清嗓子,十分淡然地道:“殿下這個主意不錯,一會兒下了衙,下官親自去劉尚書府里走一趟。那老頭膽子小,怕?lián)?zé)任,這些天一直躲在府里頭裝病呢。不過下官跟他有點交情,說清楚就好了。哎呀,熬了多么多年,咱們六部衙門終于要修一修了。對了,這事兒李閣老和林閣老那里不會傳出去吧?!?/br> “林閣老府上剛謀了個天津知州的缺,這會兒估計正悔著呢,怎么會到處亂說。不過,方才已經(jīng)使人與兩位閣老打過招呼了,至于辛太傅——”徐庚有些擔(dān)心地看了看辛一來。 鐘尚書特別認(rèn)真地勸道:“要不小辛今兒晚上就別回府了,我怕你挨打?!?/br> 辛一來卻表現(xiàn)得很淡定,“多謝尚書大人提醒,不過,家父雖然脾氣壞了點,卻并非不講道理。我回去跟他解釋解釋就沒事了?!?/br> 鐘尚書“呵呵”地笑,“那就最好了?!?/br> 14|第十四章 辛一來在鐘尚書面前說得那個叫大義凜然,毫不畏懼,一出衙門就去搬兒子當(dāng)救兵了。 瑞禾在詹事府做事,說是太子侍衛(wèi),其實是幫著顧文處理政務(wù)。他年紀(jì)雖輕,行事卻甚有條理,很是能干,不過幾日便讓詹事府上下對他另眼相看,連顧文這樣老實木訥的人都忍不住三天兩頭地稱贊他,當(dāng)然,給他安排的差事也愈發(fā)地多,以至于他每日都趕在宮門落鎖前最后一刻才能回家。 辛一來在宮門口徘徊,頭發(fā)都抓掉了幾根才終于瞧見瑞禾一臉疲憊地走了出來,辛一來三步并作兩步地沖上前一把將他逮住,“一會兒回去,到家就去找你祖父問功課,問得越多越好。” 瑞禾累得像條死狗,有氣無力地看著他,“爹您又做什么了?”這句話的關(guān)鍵在于一個“又”字。 “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能做什么,我一向都很老實的。” “那祖父為什么要打您?” 辛一來氣急敗壞,“你瞎說什么,你祖父什么時候要打我了?!?/br> “那您干嘛找我當(dāng)擋箭牌?!比鸷桃桓痹缬兴系谋砬?,“您這又不是頭一回了,以前惹惱了娘親也總來找我。不過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頂用了,他老人家真要發(fā)起火來,我別說攔,恐怕還得被株連呢。您得抱著迅哥兒和壽哥兒過去。祖父若是要動手,您就讓他們倆哭,祖父保準(zhǔn)沒轍?!?/br> 辛一來頓時醍醐灌頂,“說得有道理,真不愧是我兒子,真是太聰明了,全京城第二聰明?!钡谝宦斆魅瞬挥谜f也知道是誰。 瑞禾:“……” 二人剛進(jìn)府門,宏叔就迎了過來,面色復(fù)雜地看著辛一來,“大爺,老爺叫您去書房?!?/br> 辛一來身上抖了一抖,強作鎮(zhèn)定地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闭f罷腳底生風(fēng)地往碧蘿院跑,進(jìn)了屋卻不見雙胞胎,唯有黃氏和玳珍在屋里說話。 黃氏見他滿臉狼狽嚇了一跳,順手將手里的茶盞遞了過去,“你這急急躁躁的干什么呢,弄得好像被惡狗追似的?!?/br> 辛一來接過杯子咕嚕咕嚕一口喝光,“比那還可怕!兒子呢?” “安哥兒沒跟你一起回來嗎?” “我問的是迅哥兒和壽哥兒?!毙烈粊砜迒手樀溃骸袄蠣斪咏形疫^去了,一會兒估計得挨打,抱倆孩子去救場,不然我今兒就慘了?!?/br> 黃氏忍俊不禁,又不好當(dāng)著辛一來的面笑出聲來,只得強忍著,臉都憋紅了,“那可如何是好,早上我娘家使了人過來把他們倆接走了,說是要住好幾天呢?!?/br> 玳珍站起身輕輕咳了一聲,“我陪阿爹去吧。祖父好面子,不會當(dāng)著女兒的面發(fā)火的?!?/br> 辛一來想想覺得有點道理,老爺子雖然嚴(yán)厲,可一向只沖著他,玳珍畢竟是姑娘家,辛家的傳統(tǒng)對女孩子素來嬌寵,老爺子便是再大的火氣也不會當(dāng)著玳珍的面發(fā)。 “一會兒見機(jī)行事?!毙烈粊淼吐暥陂|女,“阿爹全都靠你了?!?/br> 玳珍朝他眨眨眼,“您就放心吧?!?/br> 父女倆一進(jìn)屋,辛老爺子立刻就看明白了,吹胡子瞪眼地想發(fā)飆,繃著臉道:“珍丫頭先回去,祖父跟你爹有正事要說?!?/br> 玳珍可一點也不怵他,笑嘻嘻地行禮,又上前挽住老爺子的胳膊道:“爺爺你有什么事兒回頭再跟阿爹說么,孫女也有要事想要請教您呢。您還記不記得上次跟你提過開鋪子的事兒,我現(xiàn)在找了好幾處地方,也不知道到底哪處合適。爺爺您見多識廣,給孫女參詳參詳?一處在城東興坪街……” 辛老爺子雖然不大情愿,可到底沒說什么掃興的話,辛一來趁機(jī)腳底抹油,悄悄地溜走了。 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辛老爺子終于還是逮著辛一來訓(xùn)了一通,不過好歹沒動手,至于挨罵,辛教授表示這點毛毛雨實在算不了什么。 不過玳珍的問題依舊沒解決,她為了鋪面的事兒頭疼得不行。辛老爺子雖然學(xué)問好,可半點經(jīng)商的頭腦也沒有,真要讓他出主意,分分鐘能賠得精光。好在老爺子也就在辛一來面前橫一橫,對家里頭的姑娘還是很開明的,聽得玳珍要開鋪子也不惱,還興致勃勃地使勁兒亂出主意。 黃氏倒是個能出主意的,卻偏偏故意忍著不說,非要看玳珍自己解決。玳珍思來想去,決定去找“顧兄”咨詢。雖然顧兄說這生意上的事兒都由她說了算,可到底是合伙人,事情做得怎么樣了總該跟人家報備一聲。 于是第二天大早,玳珍就去武英侯府找人了,結(jié)果卻撲了個空,侯府的下人只說大郎不在府里,問去哪兒了卻又說不上來。 “小郎君不如下午過來?”顧府門口的侍衛(wèi)十分客氣地建議道:“興許下午大郎就回來了?!?/br> 玳珍無奈,“他若是回來了,你讓他去城西的辛太傅府上找我,唔,就說找三郎?!?/br> 侍衛(wèi)干巴巴地笑,“一定一定。”等玳珍一走,他立刻就把消息傳宮里頭去了。 “顧家小三郎啊。”徐庚立刻想起那個爽朗大方又故作成熟的小郎君,心情不自覺地好起來,“也不知他的雜貨鋪子開得怎么樣了?”他翻了翻手里的書,隨手將它扔到一邊,“反正沒事,去看看他也好,到底投了兩萬兩銀子呢?!?/br> 金子不作聲,心中暗道,哪里就沒事了,別的不說,辛太傅布置下來的功課都還沒動筆呢。不過,太子殿下說沒事兒就沒事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