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哪里的話。”徐之南笑了笑,知道導師是不想她因為這件事情跟何粵有嫌隙,“這些年工作,他幫了我很大的忙。離開律所,一方面是他們基于律所發(fā)展的考慮,一方面也是我自己的想法?!?/br> 導師點了點頭,“也好。我雖然不喜歡說什么姑娘家應該在家享清福的話,但你既然身體支撐不了,短暫地離開是最好的?!彼樕祥W過一絲遺憾,“不過,我一直認為,你的性格,當律師是最好的了。”自傲,努力,有底線,敢拼,又有原則。他眼中的徐之南努力上進有鋒芒畢露,法庭上幫人辯護,才最能展現(xiàn)她的英姿?!澳阈愿袢鄙賵A融的東西,時常把自己逼到絕境,本來以為你當了律師,見慣了黑暗的東西,可以磨一下你的心性,沒想到反而把你逼成這個樣子?!彼聪蛐熘希俺砸粔q長一智,以后就算不從事這個工作了,也要吸取教訓。你那身體,說到底還是你自己弄出來的?!彼粩偸?,“你看我,每天該吃吃該睡睡,都這么大年紀了那身體比你們年輕人不好多了?什么壓力啊什么心情不好啊,我覺得都是你們這些小年輕沒看開。真要看開了,還不是那么一句話的事情?” “沒什么比自己身體更重要了。我以前就覺得你這個姑娘有股犟脾氣,這種脾氣吧,用在學術上用在工作上,能幫你很多。但是在生活中,這種犟就要不得了。處處讓你吃虧受制?!?/br> 徐之南點頭受教。她的不甘心誰都看得出來,然而,“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像老師你這樣啊?!?/br> “誒。我喜歡你這姑娘,是因為你像我年輕時候。攢了一股勁兒,非要給那些人看看,證明自己不是他們想的那樣。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必要。我要成長要變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跟那些討厭的人沒關系。你把他們看那么重,人家反而覺得你在乎他呢。跟你說,對付敵人最好的策略,就是戰(zhàn)術上重視他,戰(zhàn)略上藐視他。你一這樣想,什么都好解決了。” 導師說得如此有道理,徐之南只能點頭稱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導師“誒”了一聲,又問徐之南,“那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呢?” 徐之南想了想,決定還是老實告訴他,“不知道?!彼肓讼?,又說,“我剛剛離完婚,還沒那么多精力來想這個?!?/br> “好?!睂熅筒钆氖至?,“你那個婚,我覺得早就該離了?!闭f完好像又察覺出來不對一樣,連忙正色道,“我們這些人啊,書讀多了有那么幾分疏狂放誕,但老師沒惡意的,只是覺得,嗯,你既然跟你前夫關系并不好,那照我的看法,就不要勉強在一起了,你痛苦,他也痛苦。” 到底是徐之南的私隱,縱然是師生也不方便在這件事情上面深入。他們兩個又扯了一會兒閑話,導師突然轉過頭來對徐之南說道,“你工作的事情,我給你提個建議?!毙熘宵c頭,示意他講。“你要是愿意的話,繼續(xù)回來念書吧,考我的研究生。工作方面,開春學校又要開始招人了,不過是工勤人員,可能聽上去不是那么好聽,不過工作比較輕松,你可以一邊工作一邊復習,這樣生活也有了著落。你可以考慮下?!?/br> 回來的路上,徐之南一直在想導師的話?;氐綄W校,固然輕松,然而那種平淡順遂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這些年雖然時間不長,但是奔波慣了,讓她安寧下來,反而不習慣。人閑下來了就容易胡思亂想,加上她也不是閑得下來的人,回學校的事情,她就不那么想去了。決定已經下了,只是現(xiàn)在不能馬上告訴人家,要不然顯得太草率了,徐之南打算過兩天再跟他說。 家里開著一盞小燈,徐之南站在門口叫了一聲,“陳徵?” 里面?zhèn)鱽砟_步聲,陳徵出現(xiàn)在門口,看到徐之南,微笑起來,“你回來啦?”往常陳徵都應該在學校上晚自習的,怎么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她一面放下包包,一面進來對他說道,“你今天怎么這么早下自習???” 陳徵臉上有片刻的失落,不過馬上就被他燦爛的笑容掩蓋住了,“我今天專業(yè)測試,不想去上自習,就直接回來了?!?/br> “哦?!毙熘喜皇撬囆g生,對他們的東西也不太了解??搓愥缒樕⒉辉趺春?,徐之南以為是他考得不理想,怕他有心理壓力還是想問問,“你怎么了?考得不好嗎?” 陳徵搖了搖頭。事實上老師說只要他的文化分能跟上,考本市的f大應該不是問題。關鍵是,陳徵現(xiàn)在對他的文化成績,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啊。還有......他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上,看上去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味道?!爸?,我跟你提過我母親沒有?” 正在換衣服的徐之南手上一頓,抬起頭來看向陳徵。 如果說每個人心中就有那么一兩個難以解開的死結,徐之南是衛(wèi)陵和關子衿,那么陳徵就是他的母親。 他父親很早就去世了,母親因為不堪忍受家里的貧困也走了。那時他還很小,但也記得,他mama是個很好看的人。一個好看卻沒有足夠的智慧來匹配自己長相的女人往往會活成一個悲劇,陳徵對他母親雖然印象模糊,但看她后來做的那些事情,徐之南就知道這女人未必能過得很好。 她拋夫棄子,留下陳徵一個人跟在七八十歲的奶奶身邊,生存都困難。甚至徐之南覺得,如果不是他mama離開,陳徵后來不一定會在高墻之中待過人生中最重要的十年。 陳徵看起來開朗樂觀,很少跟徐之南提起他母親,有那么一次,徐之南跟他過生日的時候,他坐在玻璃的對面,也像現(xiàn)在這樣垂著眼睛,低聲說道,“我真想問一問她,為什么當初要丟下我?!毙熘鲜ヒ粋€還未出世的孩子已經讓她痛不欲生了,陳徵母親居然能夠狠心到把尚且年幼的孩子扔下,心腸不知道有多硬。 她緩緩將衣服披在身上,走到陳徵身邊,低聲問他,“怎么了?你今天......遇見她了?” 陳徵搖了搖頭,說出來的卻是,“我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她,看背影很像,但又不確定。因為.......”他突然笑了一下,像是要緩一緩身上的沉重,“她離開的時候我還很小,確實記不太清她的長相了,只是覺得那個背影很像而已。而且,那也不準確吧,畢竟幾十年前的打扮跟現(xiàn)在完全不一樣了......”他低下頭,笑了笑,續(xù)道,“是我多心了,她當年迫不及待地想離開,肯定是不在s市了,遠走他鄉(xiāng)那么多年,沒道理還要回來的。” 徐之南不知道應該怎么勸解他,伸出手的懸在他肩膀上,停了許久才拍了下去,柔聲安慰道,“你說的很對,她離開就是為了嫁人,沒道理還要回來的?!睕r且陳徵依稀記得,他mama并不是s市的人,是當年來s市打工,遇上陳徵的爸爸,想嫁個本地人在s市站穩(wěn)腳跟,所以才跟他結合了。后來陳徵的爸爸去世,她也沒有留下來吃苦的意愿,也就離開了。 這種被人丟開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還是陳徵這種心思細膩的人?!澳闳绻娴姆挪幌?,覺得需要一個解釋,等你高考過后不妨去找她問清楚?!毙熘现肋@種始終有個問題擱在心里是種什么感受,那種吐之不出咽之不下的感覺,簡直讓人難受到夜不能寐。這個問題在陳徵那里放了這么多年,已經成了一個結。 想了想,她又說道,“其實,你應該感激她。”陳徵抬頭看向徐之南,她笑了笑,說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奶奶,但是看你就知道她是個很慈祥很善良的老人?!彼约荷星页槐OΓ瑓s還能用盡最大的努力把陳徵拉扯長大,從未有一刻想丟開他。單是這種責任,就比陳徵的母親好太多?!澳隳赣H既然能夠做出丟下你離開的舉動,說明她并不是一個多么有責任的人,跟在她身邊,你耳濡目染,品性不一定能像現(xiàn)在這樣。”就算陳徵坐過牢,但也不代表著他就是個心地惡毒的人。徐之南跟他認識這么多年,還是知道他品行的。 聽了徐之南的話,陳徵笑了笑,低下頭去。雖然神色并沒有松太多,但比剛才已經好了許多了。見他心情平復下來,徐之南笑著問他,“你吃飯了沒有?”應該沒有,陳徵那么節(jié)約,連在外面喝口水都不愿意的人,一定沒有吃飯。 陳徵搖了搖頭,徐之南轉身朝冰箱走去,“你想吃什么?”她從冰箱里翻出徐mama給她準備的蟹腳,抬起頭來沖陳徵笑道,“今天晚上吃蟹味粥吧?!彼自诘厣?,一向恬靜的臉上笑容燦爛,陳徵突然就被她晃花了眼。 只有兩個人,徐之南又不喜歡吃冷飯,做的飯都剛剛好。一鍋小火熬的蟹味粥,一個響油黃瓜,一個酒蒸蛤蜊,還有一個清蔬山藥片。有葷有素,有色有香,兩個人的飯菜就這么齊了。徐之南捧著小碗,吃得很滿足。像是想起什么一樣,她抬頭對陳徵說道,“過段時間,香椿和新核桃都上市了,我們應該買來嘗嘗?!彼痤^,仿佛美味已經到了眼前,“核桃跟新花生一起,放點兒香油涼拌也可以,放進泡菜杠子腌著也可以。一樣舒爽脆口,清甜新鮮。” 被徐之南這么一說,陳徵也忍不住食指大動,“那你到時候可要記得?!?/br> 家常小炒雖然平常,然而正是這種真正的家常味道,才最是難得。 萬玲玲雖然已經答應了徐之南幫她打官司,但是她的案件還是一籌莫展。害怕打草驚蛇,徐之南根本不敢去她老家探查。如果事情再這么繼續(xù)下去,玲玲好不容易燃起來的信心又會被耗光。徐之南答應過她的事情沒辦到,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這幾天因為玲玲的事情,徐之南一直早出晚歸,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這段時間身后都有跟了人,可是每次她釣了好多次,想把那個人釣出來,都失敗了。徐之南只當是自己工作太忙又出現(xiàn)了幻覺,并沒有往心里去。 這天一大早,她開車前往萬玲玲的老家,事情一直膠著沒有進展,再拖下去對苦主并不好,徐之南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她按照上次的路找到老許家里,他是那群老人當中個子最小的,比徐之南還要矮一些。加上他還有子女,只是如今春節(jié)剛過都出去打工去了,家里就剩下他一個人。他有生活來源,不像老金那樣是個孤家寡人,而且他家里在村子里算是條件好的了,是樓房,住的地方又不偏僻,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徐之南能夠逃得掉。 對于這些沒有文化的老人,就算見了那么多罪犯,徐之南都還是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心理去揣測他們。這些人,正是因為沒有文化,不懂法律,所以在他們眼中并無不可為之事。有的時候甚至殺個人在他們那里還比不上殺一只雞。 麻木,無知,愚昧,說的就是這群人。 然而即使他們麻木愚昧又無知,徐之南還是要去接觸他們。為了方面走動,徐之南今天穿了一套運動服,兜里放了一個烤rou用的鐵簽子,所幸她褲兜夠長,才能裝下,要不然沒刺到別人,倒先要刺到自己了。 老許在家,老年人有些健忘,雖然徐之南來過一次,但看到她還是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來。他招呼徐之南坐下來,兩人先是扯了一些有的沒的,徐之南才慢慢轉到萬玲玲身上。她的問話不像之前那樣痕跡小小,反而像是害怕老許聽不出來一樣。果然,問了兩句就看到老許臉色越來越沉,徐之南見起了作用,繼續(xù)說道,“誒,我聽說老金根本不認這件事情,他說他沒參與?!?/br> 老許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徐之南見了,又繼續(xù)說道,“如今法律修正,萬玲玲案發(fā)的時候還不到十四歲,是幼女。如今已經沒了嫖宿幼女罪,如果真的判刑,這種案件,算是s市第一起吧,量刑上面會重很多?!毙熘蠜]有說假話,這案子性質惡劣,又是相關法律修改之后s市首起,,意義非常。無論怎樣,都不會輕判?!袄辖馃o所謂啊,反正他孤家寡人一個,就算坐牢,他也只是換個地方吃飯,條件比他現(xiàn)在還好。但你不一樣啊,你有兒有女,有孫子孫女,條件比他好太多了,何苦受這個罪?更何況,那天我問他的時候他只說自己沒做,保不齊后來為了把責任推到你身上,說是你做的呢。量刑重,又是首犯,判死刑也不一定?!?/br> 話音剛落,徐之南抬起頭朝老許看去,就看到他目露兇光地朝自己撲了過來。 ☆、46|第33章 老許一言不發(fā)地朝徐之南撲過來,他身上的汗味兒熏得徐之南幾欲作嘔,因為做慣了農活,雖然看不起來個子小小的,但力氣卻比徐之南想象中的大。她身子一側,老許撲了個空,徐之南一邊背過手摸到褲兜里的鐵簽子,一邊往后面退去,“你想干什么?你別亂來啊?!?/br> “你都說了反正都要坐牢,不如多做點兒,到時候一起坐?!彼熘线@邊撲過來,雙手一下就卡住了她的脖子。他嘴里的臭氣噴到徐之南臉上,讓她忍不住想吐。徐之南與他扭打著,老許把她推到在地上,用手死死地卡主她的脖子。她顧不上身上的疼痛,努力露出一絲空隙,趁著老許不注意,拔出了那根鐵簽子,朝著他的手刺過去。 老許想殺她,她卻不能過多地傷害老許,徐之南趁著鐵簽子扎到他手上的空檔,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拿著鐵簽子對著他,一邊小心往門口撤去,“我告訴你啊,你別亂來啊,你以為我敢來這里,就真的是一個人嗎?”徐之南現(xiàn)在才真的意識到自己出了個昏招。再怎么樣,她不應該一個人來這里,要是此刻外面有人陪著,要好許多。她現(xiàn)在才真的是拿著自己的小命玩游戲。 老許朝她走來的腳步一頓,隨即獰笑了一聲,“騙誰呢,真要有人跟來,會這么久沒動靜?”話音剛落,他就拿起旁邊的一件厚棉襖朝徐之南打過去,她下意識地偏開頭,哪知只是這一瞬間,手上的鐵簽子已經被老許那件棉襖給訂走了。 一向冷靜的她此刻是真的怕了起來。死倒是沒什么,不過看這老色狼,只怕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她死得干脆。想到他身上的味道,徐之南就忍不住作嘔,眼看著老許又重新朝她撲了過來,徐之南抬起腳,一腳踹到他小腹上。老許吃痛,叫了一聲,誰知這下卻更激怒了他。他cao起旁邊一個木制的小板凳就朝著徐之南的頭砸下去,砸了一次沒砸到,砸第二次的時候徐之南偏開頭,直接砸到了她的背上。那一瞬間,從來沒有吃過皮rou之苦的徐之南覺得背心好像被個大錘砸了一錘,痛得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女子的聲音本來就高,徐之南乍然受驚,聲音更大。聽到她的叫聲,老許先是一愣,這四周都是鄰居,他住的地方并不偏僻,加上房子不隔音,徐之南剛才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會被人聽見。明明已經打定主意要殺了她,倒是讓她這聲叫喊,給嚇出幾分退意來。徐之南察言觀色,立刻明白過來他是害怕了,一邊小心地退到墻壁,防止他再拿凳子砸自己,一邊對他說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對,你不要跟我計較。你放心,只要你答應我,不傷害我,我身上的錢財隨你拿?!闭f著,她從兜里拿出電話和現(xiàn)金放到老許面前,“外面還有一輛車,車里還有錢,我都可以給你?!?/br> 轎車在農村人看來是一筆相當大的財富,然而老許這下神色并沒有波動,他看著徐之南,“別耍什么花招。我對那些沒興趣,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要車要錢有什么用?”他臉上露出一絲yin笑,“你要是真想離開,可以。讓我玩兒一次,我就讓你離開?!闭f完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像是要把徐之南身上的衣服剝掉一樣,“我還沒用玩兒過細皮嫩rou的城里人呢?!?/br> 徐之南忍住惡心,臉上做出猶豫的神情,想了想,點了點頭?!澳悄憧梢f話算話?!?/br> 見她就范,老許忍不住喜上眉梢,連連點頭,“好,說話算話,說話算話!”他走上來,“你聽話,乖乖的,讓我爽完我就讓你走?!闭f著就拿剛才那件棉襖上來,想要綁住徐之南的手。眼看著他走近了,徐之南突然一個矮身,就地一滾,正要過去拿那個鐵簽子,腦上卻一痛,是她的頭發(fā)在剛才掙扎的過程中掉了下來,老許把她的頭發(fā)抓住了。 徐之南痛的幾乎要昏過去,她這個動作卻徹底激怒了老許,他沖上來死死地掐住徐之南的脖子,眼里的狠意看得人不寒而栗,“我就說你不會這么聽話,果然?!背魵鈬娫谛熘系哪樕?,“女人就是欠教訓?!毙熘媳凰丛谧澜?,旁邊就是那根鐵簽子,她卻夠不著。手伸了好長,眼看著呼吸越來越困難,旁邊一個趁手的東西都沒有。 她卻沒有放棄,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挪走,一邊抵抗著老許。還好老許家里東西多,到處都是板凳,徐之南的手好不容易夠到了一個板凳,猛地拉過來,也顧不上會不會打到自己,猛地往老許身上扔去。 她使不上多大的力氣,老許只是悶哼一聲,手上一松,徐之南趕緊叫了一聲“救命!”剛剛叫完,她又被老許扼住了喉嚨。 徐之南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因為渾身上下使不上一點兒力氣,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眼前一片迷蒙,感覺半條命都走到了鬼門關,突然脖子上一松,空氣從咽喉里進來,她睜開眼睛一看,就看到站在老許背后、正沉著一張臉的衛(wèi)陵。 顧不上譴責她,衛(wèi)陵一腳踢在老許的腰上。男人跟女人之間有著天然的體力優(yōu)勢,徐之南去掉半條命都搞不定的老許,衛(wèi)陵三兩下就弄好了。徐之南到旁邊的屋子里找到尼龍繩,兩人合力把老許捆起來,這才騰出手來撥通了110。 出警還有段時間,徐之南靠在地上喘氣,剛才緊張還不覺得,現(xiàn)在放松下來,整個人都快癱了一樣。果然還是她太大意了,衛(wèi)陵拿著那根鐵簽子放到眼前,嗤笑了一聲,“你要來找人晦氣,能不能找個像樣的東西?拿個電擊棒也比這玩意兒好?!?/br> 徐之南渾身上下痛得不行,加上本來就理虧,也不敢還嘴,只是躺在那里受著。衛(wèi)陵見她難得沒有伶牙俐齒,心中也是戚戚。如果不是他放心不下,一連幾天都跟著徐之南,恐怕她今天人都要交代在這里了。這群人沒文化沒修養(yǎng),根本不會覺得殺個人有什么了不起。窮兇極惡,說的就是他們了。 想到這些,衛(wèi)陵就忍不住來氣,牟足了勁兒踢了老許一腳,徐之南怕把他踢出問題來,趕緊制止衛(wèi)陵,“你小心點兒?!?/br> “怕什么?我踢的是他的腿,又不是腦袋。”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這個老東西碎尸萬段,踢腿還是輕的。 “你把他踢出了毛病,不等入獄就要保外就醫(yī),劃不來嘛?!边@也是為什么她剛才不敢往老許致命的地方戳去的原因。要是真的把他弄死了,那就是防衛(wèi)過當,還沒辦下玲玲的那個案子,就先把自己給賠進去了,太劃不來了。 衛(wèi)陵白了她一眼,不過看到徐之南身上的傷又心軟了。走過來蹲在她身邊,小心地把她抱進懷里,“你怎么樣?”他進來的時候可是看見,這老頭可是一邊卡主徐之南的脖子一邊把她的頭往地上撞。 徐之南點點頭,“還好。”她喉嚨痛得不行,說話都費力,“你是怎么進來的?”因為剛才被人扼住了喉嚨,說話聲音都變了。 老許把門關上了,農村的房子不像城里一樣,都是用木栓的。那方木有手掌寬,想要從外面撞進來太難了,況且剛才也沒見衛(wèi)陵從外面進來。 “他家后面有個坡,我從那邊跳到二樓的?!边@二層樓對衛(wèi)陵來講并不算難。他涼涼地看了徐之南一眼,酸味兒隔了十里都能聞見,“你現(xiàn)在這么狼狽,你養(yǎng)的那小白臉兒知道嗎?” 徐之南默默地朝天翻了個白眼兒,“他不是什么我養(yǎng)的小白臉兒?!比滩蛔√吡诵l(wèi)陵一腳,“衛(wèi)陵,我要跟你離婚跟別人沒關系。”是因為我不喜歡你了,一朝想通,才要跟你離婚的。 當然后面的話徐之南沒有說,要是說了,衛(wèi)陵又要跟她理論一番。她現(xiàn)在喉嚨痛得不行,根本沒精力理他。他們兩個的事情,正要說,就像老太太的裹腳布一樣又臭又長,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說通的。況且,人家衛(wèi)陵才救了她,她就過去跟他對上,實在有些忘恩負義。 她閉了閉眼睛,衛(wèi)陵以為她想暈,連忙叫醒她,“醒醒?!毙熘媳犻_眼睛,衛(wèi)陵說道,“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你別睡?!眲偛挪恢烙袥]有傷到頭,要是一下睡過去,醒不來了怎么辦? 果然,他話音落下沒多久,外面就響起警報聲,衛(wèi)陵拉開門,讓jingcha和醫(yī)生進來,徐之南被抬到救護扯上面,衛(wèi)陵想跟上來,結果被jingcha帶走了。 車門關上,將衛(wèi)陵關心的視線隔絕在了外面。徐之南努力抬起身子想給衛(wèi)陵使個眼色,沒想到就被旁邊的醫(yī)生小心地按住了肩膀,“別亂動?!彼荒苤匦绿珊?。 但愿衛(wèi)陵能懂她的意思。 要不然今天的痛就白挨了。 ☆、47|第33章 第四十七章 大概是徹底放松了,徐之南上了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半夢半醒間感到有人把她搬來搬去,她也沒管那么多,兀自昏睡著。等到后來有人小聲叫她,她才睜開了眼睛,醒來時已經不在郊外附近的衛(wèi)生院了,而是回到了s市的大醫(yī)院里。 旁邊坐著衛(wèi)陵,剛才就是衛(wèi)陵在叫她。見到徐之南醒過來,衛(wèi)陵眼露欣喜,“你醒啦?” 徐之南點點頭,衛(wèi)陵連忙又問道,“有沒有什么地方感覺不舒服的?剛才叫了你幾次都沒有把你叫醒,醫(yī)生說你有可能是昏迷了,就不讓叫,說等你醒來在問你感受?!?/br> 徐之南只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背上還痛著,她反手上去摸自己的背,卻被衛(wèi)陵一把攔住了,“你背上上了藥,現(xiàn)在別去亂摸?!毙熘现荒芊畔率?,只聽衛(wèi)陵又說道,“你背上的傷傷到了骨頭,要小心些,醫(yī)生說搞得不要容易癱瘓的?!?/br> 徐之南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她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正要問衛(wèi)陵,他眼中露出一分了然,馬上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問什么?!彼麤]好氣地看了一眼徐之南,“去了警察那里我都說的不知道,我跟去是因為我們倆吵了架在鬧離婚,你不肯跟我說話,所以我才開了車子跟上去的。”這樣說也就不怕調取監(jiān)控時發(fā)現(xiàn)他們的車子一前一后了。 徐之南閉了閉眼睛,衛(wèi)陵這樣說倒也沒有破綻。兩人剛剛說完話,病房門口就有人敲了敲門,一個女jing察站在外面,“請問我可以進來嗎?”知道是來找徐之南了解情況的,衛(wèi)陵站起來,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那個女jing察進來,自己卻出去了。 她跟徐之南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就拿出了一支錄音筆和一個筆記本,開始詢問她案情?!盀槭裁慈ツ抢??” “我有一個當事人,跟老許有關,我過去詢問他相關情況?!?/br> “什么當事人?” “一個侵犯幼女案的當事人,我是她的律師。她本人和家長都不方便出面,讓我代勞。” “那為什么現(xiàn)場會發(fā)現(xiàn)有利器?”像是怕徐之南不知道一樣,她又補充道,“就是那根燒烤用的鐵簽子?!?/br> “是我?guī)矸郎淼??!毙熘闲α诵Γf道,“因為這個案子涉及到我當事人的*,就算是我......很親近的人我也不方便讓他知道。但因為老許這個人,在我看來是比較危險的,所以我?guī)Я怂郎??!?/br> “為什么要選擇那么尖銳的東西,而不是電擊棒一類不會致命的武器?” “帶那東西是臨時起意的,我沒有想到電擊棒?!?/br> “那你進去之后對嫌疑人說了什么?” “我跟他講,侵犯幼女這個案件,很嚴重,希望他能夠投案,或者提供一些有價值的線索?!?/br> “能詳細些嗎?” 與是徐之南又把那個時候跟老許說的話和這個女jing官重復了一遍,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這個案件有些特殊,因為時間隔得比較久了,加上當事人又是未滿十四周歲的幼女,取證一直都很艱難。但是又不能放任這群害人精不管,所以我的言語之中或許有些不恰當?shù)牡胤?,但那也是無奈之下的選擇?!?/br> 對面的女孩子聽了,臉上的憤慨一閃而過。她也是女人,明白這種感覺有多屈辱,雖然臉上表情看不出來什么,但還是心里的天平已經往徐之南這邊多少偏了一些了。其實就算不偏也沒什么,徐之南冒著生命危險去做這件事情,自然要保證萬無一失,如果那么輕易地就被看出來那她還做什么做? “我原本是想他聽了這幾句話能夠放棄,沒想到反而把他激怒了。他先是說要殺了我,一了百了。因為反正他侵犯幼女也會判重型,但后來他......故態(tài)復萌,說要侮辱我?!毙熘现v這段事情的時候很平靜,“他拿板凳砸了我背幾下,具體幾下我忘了,又掐我脖子。要不是我前夫及時趕到,可能我今天就......” 那個女jing官靜靜聽完,問她,“為什么你前夫會跟你一前一后地去那里?他跟著你卻不進去,只是等在外面?” “我......”即使是在做戲,徐之南聽了蒼白的臉上也忍不住出現(xiàn)一絲紅暈,“我并不知道他也跟過去了。我們兩個雖然已經離婚,但有些問題還沒有處理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