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節(jié)
蔣成海就又繼續(xù)說道:“潛進(jìn)來的人,絕對是個近身搏擊和暗殺的高手,屬下方才已經(jīng)仔細(xì)的檢查過楊平等人身上的傷口,那人殺人的手法十分純屬狠辣,招招都直擊要害,一招斃命。而且——” 蔣成海說著,自己就先覺得難以置信,孤兒又遲疑了一瞬,然后才硬著頭皮道:“死者傷口上判斷,致命的武器一共有三種,很小的毒箭,然后就是長劍和匕首了。那些箭頭的具體出處不好說,但是來人用劍和匕首的手法上來看,那應(yīng)該是一個人做的?!?/br> 侍衛(wèi)明明說他們追的是五六個人,如果真有這么多人來,怎么可能進(jìn)來的只有一個? “你是說——是一個人做的?”殷紹心中狐疑,想了想,就忖道:“你是說,趁著其他人引開侍衛(wèi)的時候,只有一個人進(jìn)來趁機(jī)行兇了?” “十有*,應(yīng)該是一個人?!笔Y成海道,心中卻依舊是疑團(tuán)重重,心不在焉的又想了想才道:“但是有一點,十分奇怪?!?/br> 他幾乎從來不做這么不干不脆的事情的,殷紹忍不住問道:“怎么?” “這個人暗殺的手法雖然純熟,并且出手狠辣果決,但他自身的力量卻似乎十分的薄弱……”蔣成海道。 “嗯?” “殿下您看楊平他們幾個人的傷口,除了被袖箭射殺的這幾個人,其他人身上的傷口,對方出手的時候力道迅猛,但拔刀的時候動作卻明顯遲緩,似是后繼無力。按理來說,能神不知鬼不覺潛入這里還執(zhí)行暗殺計劃,并且算無遺策,將我們的人都一網(wǎng)打盡的,這個人至少也要專門受過這方面的訓(xùn)練,是個中高手。別的姑且不論,只說您手下死士的培養(yǎng),首先體力上就一定要過關(guān),但是這個殺手,卻恰恰相反,她只憑技巧取勝,要么,他就是本身身受重傷,要么——可能是個孩子?”蔣成海道,一招手,就有人把楊平的尸首挪了過來。 也無怪乎蔣成海會這么想,哪怕是女殺手,經(jīng)過那樣嚴(yán)酷的訓(xùn)練,體力都不該是一般男子能夠比擬的。 宋楚兮的情況實在特殊,本身就先天不足,孱弱的很,這幾年她人在端木岐的眼皮子底下,為了不叫對方對她起戒心,雖然心里著急,卻還是一味的放縱,半點也沒有勉強自己去鍛煉恢復(fù),所以現(xiàn)在她那身體狀況,是普通人絕難想象的。 在任何人看來,都不會聯(lián)想到她的身上來。 殷紹看過楊平的傷口之后,得出的結(jié)論也是和蔣成海相同,這時候他便突然覺得滑稽好笑了。 明明是有那么多的好手一起來了,卻偏偏要派一個力量薄弱的人孤身闖進(jìn)這里來行兇? 是這個正常人就不會這樣布局安排的吧?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這件事,真的很奇怪?!笔Y成海看著他的臉色,唏噓不已,“這個地方,我們用了多年,一直都很隱秘,也絕對不會被人察覺,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外面屬下都探查過一遍了,來人應(yīng)該是先攀援上了塔頂,然后從九層取道,一路殺進(jìn)來。從這一點來看,他似乎是一早就知道我們的密室是設(shè)在七層這里的,位置也把握的相當(dāng)精準(zhǔn)?!?/br> 就算是有人能察覺了這里有貓膩,但是能這么精確掌握住這些細(xì)節(jié)的—— 就更是匪夷所思了。 蔣成海說來就先覺得心驚不已,揣測道:“殿下,您說會是懷王做的嗎?” “他?”殷紹冷嗤一聲,“為什么?” 蔣成海突然就被他問住了。 的確,如果是殷梁發(fā)現(xiàn)了這里,他要用來攻擊殷紹,何必直接毀了這里?最好的渠道是先秘密潛入,查到這里究竟是在做什么,如果知道他這里搜集了所有朝臣的把柄資料,直接一狀告到皇帝那里去,那效力—— 絕對要比直接將這里付之一炬來的大的多。 當(dāng)然了,殷紹也不信這會是殷梁做的,因為就如是蔣成海所言—— 殷梁就算發(fā)現(xiàn)了這里,也不能把這里面的布局機(jī)關(guān)把握的這樣精準(zhǔn)。 可是他的身邊,知道這里的也就只有三個人,楊平、蔣成海和馮玉河,而這三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背叛他的。 橫豎今天這里發(fā)生的這一切,是真見了鬼了。 殷紹唇角彎起一個自嘲的弧度,覺得那密室里面的溫度講下來一些了,就直接舉步走了進(jìn)去。 蔣成海收攝心神,趕忙跟上,“這里臟得很,然屬下來吧。” 說著就搶先走到最里面的書架前。 那書架上面的東西被燒的七七八八,第二層格子后面的擋板已成焦炭,蔣成海走過去,從袍子上扯下一大片布料裹住手,將那擋板戳破,后面居然露出一個原形凸起的機(jī)關(guān)來。 彼時這石室里燒的到處發(fā)燙,他用布條裹了手,輕車熟路的轉(zhuǎn)動了機(jī)關(guān)。 破爛不堪的書架往兩邊緩慢的移開,后面的墻壁也跟著往兩側(cè)移開,一點一點,露出后面一間一模一樣的密室。 昏暗的燈光下,逐漸露出兩個逢頭垢面的女子的容顏來。 ------題外話------ 王爺黨的姑娘們,到你們表現(xiàn)的時刻了,看你們給王爺攢了多少月票了,趕緊的~ ps:端木走了,馬上換王爺刷,我腫么突然覺得王爺你就是個撿漏的—_— ☆、第063章 這兩個人也不知道被關(guān)在這里多久了,因為常年不見光的緣故,看上去要比常人憔悴蒼白許多。 正對密室門口坐著的女子,雖然看不出具體的年齡,但年歲應(yīng)該不是很大。哪怕是聽聞了密室大門開啟的動靜,她也沒有多少反應(yīng),一寸一寸的緩緩抬頭,一雙眼睛,有若兩潭死水,不起半分的波瀾。 她靜靜的盯著站在門外的殷紹,緩慢的,眼底便有了冰冷的恨意凝結(jié)。 而這密室右邊的角落里縮著的,卻是個頭發(fā)花白了大片的婆子。這內(nèi)外兩間密室隔離的很好,哪怕宋楚兮剛跑進(jìn)來殺人放火了,里面的人也聽不到絲毫的動靜,只是大火燃起,烤的墻壁發(fā)熱,那婆子便就恐懼不已,跑到和另外的石室相鄰的墻壁前死命的拍打求救。 只是她的聲音穿不出去,而且也不知道是先天的殘疾還是后天被害,她卻是說不出來話的,只神情驚慌的嗷嗷低吼。 誠然,她這聲音也是傳不過那厚實的石壁去的。 而在這密室靠近左邊的角落里,墻上卻釘了鎖鏈鐐銬,和一些別的動刑時候需要用到的輔助工具。只這些東西好像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間不用了,上面銹跡斑斑,染上的血跡反倒不那么鮮明了。 “殿下,里面沒事?!币姷竭@密室里的人還在,蔣成海就如釋重負(fù)的松了口氣。 外間密室里的資料被焚是一回事,但如果今天的來人是沖著這密室里關(guān)押的人,那就又另當(dāng)別論了。 殷紹目光冰冷的負(fù)手而立。 那婆子見到石門打開,就更是受了驚嚇,感激轉(zhuǎn)身伏在地上拼命的磕頭,說不出話來,口中就“呀呀”的亂叫,那姿態(tài)倒是顯得無比的虔誠。 坐在密室正中的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拿眼角的余光斜睨了她一眼,然后便是目光狐疑的盯著殷紹身后被燒的面目全非的那間密室。 這個地方十分隱秘,根本就不可可能是意外失火的,雖然她沒聽到外面的任何動靜,但是很顯然—— 剛才是有人闖進(jìn)來了。 她的神色狐疑,卻似乎對殷紹的身份并不當(dāng)回事,始終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 殷紹沒說話,最近這兩年,這間石室的大門他已經(jīng)很少親自來開啟了,但既然是他來了,蔣成海也就例行公事一樣的走過去,一把將那瘦骨伶仃的女子提起來,逼問道:“你還是不肯說嗎?” 那女人也不掙扎,逆來順受的被他提起來,冷冷道:“我什么也不知道,那樣子虛烏有的事情,殿下要我說什么?” “宛瑤,當(dāng)初你是娘娘身邊的人,你不可能不知道。”蔣成海冷聲道,那語氣里面卻能聽出明顯的不耐煩。 已經(jīng)四年有余,這女人被關(guān)在這里,一開始拷問她的時候她還會苦難求饒,但就是一口咬定了她什么也知道,后來逐漸的,再對她用刑的時候,她都好像變得麻木了。所以現(xiàn)在,殷紹好像也完全放棄了指望,幾乎不再來了。 對于一個連死都不怕,又沒有任何牽掛和弱點的人,誰都沒有辦法撬開她的嘴巴。 蔣成海只覺得深深的無力,擰眉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都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你還這樣撐著又有什么意思?殿下不過就是想要你的一句實話而已,早點招了,你還能得一個痛快,總好過你被關(guān)在這里日日煎熬?!?/br> “你這是什么話?”宛瑤說道,那雙眼睛,因為完全失去了生氣,看上去就有點叫人心里發(fā)毛,“我不是什么十惡不赦的人,也沒做過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為什么要求死?我要就這么一頭撞死了,豈不倒是顯得我心虛了?我才不要什么解脫,我就是要活著,好好地活著?!?/br> 這個女人,堅韌的有時候都會叫人覺得她是已經(jīng)被逼瘋了。 明知道殷紹不會放過她的,她這一輩子,除非是死,否則永遠(yuǎn)都不得自由,不得解脫。這樣人,實在是不該有任何的求生意念的了,可這宛瑤—— 著實不知道是什么支支撐著她,一直強韌的活下來的。 蔣成海拿她,著實是無計可施。 殷紹淡漠的看著這里的一切,突然冷不丁的開口道:“你是在等著什么人來救你嗎?” 上個月,那天從宮里出來,他的心情不好,就過來將宛瑤拷問了一番。但是最近的這兩年之間,他卻是幾乎已經(jīng)不屑于同這個嘴硬的婢女多說一個字了。 他這一次開口,著實是叫人意外。 蔣成海一冷,宛瑤也皺眉朝他看過去。 “你既然不求死,那就說明你的心里總歸是要有所牽念的,不過既然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其實你也早就該死心了?!币蠼B道:“如果他真的有打算救你出去,想來也不會等的這么久?!?/br> 宛瑤的目光陰冷的盯著他,滿滿的都是芥蒂,聞言便是冷哼一聲道:“殿下在說什么?奴婢聽不明白?!?/br> 這么久了,她的心理防線防御之嚴(yán),已然是有些難以想象了。 殷紹橫豎是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并不為此覺得挫敗,只意味不明的彎了彎唇角,然后對蔣成海道:“既然沒有問題,那就把門關(guān)上吧?!?/br> “是,殿下。”蔣成??戳送瓞幰谎?,便松了手。 宛瑤的身體受過重刑,再加上本來也無禮同他抗衡,便就摔在了地上。 蔣成海眼神嫌惡的看她一眼,然后轉(zhuǎn)身退出了密室,對殷紹道:“殿下,是不是要將她們兩個換個地方看押?” 既然有人能闖進(jìn)來,那么這個地方就已經(jīng)不能算是安全了。 “不用?!币蠼B卻是肯定說道。 正是因為有人闖進(jìn)來了都沒想到那面墻壁的后頭還有機(jī)關(guān),所以人關(guān)在這里,他反而更放心。 蔣成海不敢再多言,過去扳動了機(jī)關(guān)。 石門快速的落下,一直茫然跪在旁邊的那個婆子突然如夢初醒,“呀呀”的叫著撲了過來。 蔣成海抬起一腳,將她踢回了密室里。 那婆子摔的頭暈眼花,爬起來,再度撲過來,這個時候卻為時已晚,石門已經(jīng)落到了底,再次將這間密室封閉了起來。 那婆子不死心的拍打著石門,口中發(fā)出絕望的嚎叫聲,在這密室里回蕩起來,恍如鬼哭,聽的人心浮氣躁。 宛瑤跌坐在地上,就沒再動過,也不覺得這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有多難聽,反而聽的愜意且舒爽,只冷眼看著。 那婆子伏在門邊,拍打了好一陣子無果,這才絕望的泯滅了聲音,癱坐在地上。 宛瑤看著她,便是嘲諷的笑了,“都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學(xué)不乖呢?省省力氣吧。” 那婆子聽了她的聲音,身體突然就不受控制的發(fā)起抖來,使勁縮了縮身子,貼靠在那是門上,這才眼神畏懼的回頭看過來。 宛瑤只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語氣冰冷,“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舍得死?!?/br> 她說著,就她嘆了口氣,然后起身朝那婆子走過去,一邊遺憾道:“可是只有我知道,又有什么用?你現(xiàn)在口不能,手不能寫的,就算你知道的再多又能有什么用?你還指望著有朝一日會真相大白?還是在等著那孩子長大成人,然后接了你出去享清福?別做夢了,不會有那一天了?!?/br> 殷紹一直當(dāng)這婆子是她的人,后來被她滅口未遂,所以就一直把兩人關(guān)在了一起,殊不知,根本就不是這么一回事。 當(dāng)時她的確是想殺了這婆子滅口的,只可惜被陽平關(guān)及時趕到,最后這婆子只是被刺傷了喉嚨,不能說話了。不過也好在是這農(nóng)家婦人,打字不認(rèn)識一個,腦子還笨得很,現(xiàn)在也就完全相當(dāng)于是一塊會喘氣的木頭疙瘩了。 宛瑤走過去,彎身蹲在她的面前。 雖然整整四年過去了,但這婆子一直都記得這女人對她痛下殺手時候的狠辣,現(xiàn)在僥幸保住了一條命,一直以來她對宛瑤都甚是畏懼。這種畏懼,殷紹等人只當(dāng)是忌憚,卻不知道她是真的怕極了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知道她的底細(xì),知道她的秘密,而且還是個不要命的,隨時隨地狠起來,都會咬了她的命。 眼見著宛瑤走過來,那婆子便就如臨大敵,越發(fā)畏懼的把身子墻邊縮。 宛瑤抬手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字字冰冷的說道:“我知道你一直不舍得死,是對那孩子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有朝一日,他的存在能渡你出苦海,帶你去享清福,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又是為什么撐到了今天也不舍得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