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聽得福山澤夏一下子引經據典的侃侃而談,南方仁露出一副“被你打敗了”的樣子。 在他想來,福山澤夏的聯想能力不知該說是強大好呢,還是該說是過于跳躍性了呢…… 想要追上她的思考回路,那才真是會要出人命。 “啊不說了,怎么說我也要把那小子的名字給問出來??偛荒芤恢焙八埂@樣子吧?!?/br> 福山澤夏的行動力一向是十足十的。 那是想到就去做,絕不猶豫、也絕不質疑的可怕行動力。 她可能壓根就不曉得“后悔”與“猶豫”這兩個詞自己到底該怎么用。 “還有我的醫(yī)藥費……” 福山澤夏的目光冷了下來。 “就算讓他賣身,我也會叫他把錢給我還回來的。” 能從精明的木材大盤商的手上撈到八百兩的銀子,福山澤夏的斂財能力與她忽悠人的水平一樣的高超。 端了碗米粥進屋的福山澤夏看著那位自從醒來后就一直沉默不語的少年,她帶著當年剛到非洲時讓某位從七歲起就飽受性虐待的十四歲小姑娘開口說話的溫和笑容,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讓人信服又誠懇的笑容,這個笑容在無言的告訴對方“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那位少年回答她:“緋村劍心?!?/br> “哦,那么,緋村先生,我們把醫(yī)藥費結算一下吧?!?/br> 福山澤夏沖著他笑,手上卻已經拿出了一張紙,紙上清清楚楚的羅列出了每一項開支的費用。 少年低下頭,輕聲講道:“我沒有錢?!?/br> 福山澤夏心中暗道一句“我就知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好我要一個能幫忙的助手,有個佩刀的保鏢晚上走路也很有安全性……你的劍術還成吧?” “應該算很好吧?!?/br> “這就好?!?/br> 福山澤夏只想要個幫忙拎東西的小弟外加還需要保鏢一名。 她收了木材商八百兩診金的消息不知道被誰放出了風聲,雖然雙方都否定了這個說法,但是明顯大家比起所謂的“八十兩銀子重酬”的謝金,更加喜愛八百兩銀子的版本。 一夜之間,就連將那八百兩銀子扛到福山澤夏所借住的地方的那些下仆們的名字都被講得活靈活現,仿佛這就是真憑實據。 這種傳聞在一連串的暗殺事件之后,就完全被眾人忘在了腦后。 這年頭就連東京……啊不對,江戶這地方的氣氛都變得太過詭異了。 整個城市就仿佛在噩夢降臨到頭頂之前正在做著垂死的努力。 但是你到大街上去看看,這個國家的國民眼中尚未喪失神智的光彩,但是有識之士們則看到了,國家若不發(fā)生變革,亡國的命運不久便會降臨頭頂。 那些所謂的西方發(fā)達國家,進行了數百年的捕奴活動,用那殘酷而又冷血的諸多手段從其他大陸的人民身上榨取原始的發(fā)展資本。 現在,他們一個個科技發(fā)達先進,衣冠楚楚體面過人,將白種人之外膚色的人種視作比自己低賤的二等公民,卻全然不記得,他們的優(yōu)越感全部建立在一個大陸的人民們百年的苦難,血與淚水,骨rou分離、背井離鄉(xiāng)之上。 對于福山澤夏而言,她親眼見過這種痛苦和戰(zhàn)亂繼續(xù)延續(xù)到了二十一世紀,地圖上的國家版圖,非洲國家那筆直的國境線,全部都殘留著西方殖民者們?yōu)榱藞D自己方便而以經緯線所劃分殖民地的痕跡。 福山澤夏向來不覺得自己比他人高出一等,也向來不覺得自己要對其他的人卑躬屈膝。 她可以為了達成目的而對他人折腰下跪,但是要讓她從靈魂上屈服,卻是天方夜譚。 她堅持認為,自己絕對不會在砍過來的武士刀面前發(fā)傻,愚蠢的等著被砍。 求人不如信己。 自己的命運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是她所不會遺忘的一件事。 探望過那名為“緋村劍心”的少年后,福山澤夏就已經打算睡覺了。 在這個燭火沒能貢獻多少光明的時代里,她可不想將在二十一世紀都沒近視的眼睛給熬壞掉。 可福山澤夏最終還是去了吉原。 稍早一些的時候,南方仁被坂本龍馬拉去了吉原。 結果他到了那家吉原的妓院——鈴屋后,這才發(fā)現店主已經昏迷很多天了。 診斷的結果為慢性硬膜下血腫。 店主他從高處摔下后頭上起了個大包,后來這個包消退二十多天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福山澤夏帶著南方仁這些時日做出來的工具和其他的醫(yī)療器械,輕輕松松大大方方的走進了吉原。 沒有門衛(wèi)認出她是女人這件事情是挺好的,但是居然連防止妓女逃跑的他們都沒能辨認出來自己是個女人…… 福山澤夏覺得自己真心是在做一位女性方面失敗到了極點。 幸好,這一世的母親直到死亡來臨的那一刻,也并不知曉這件事情。 進了鈴屋,看到了屋中的幾人后,福山澤夏將帶來的工具交給了南方仁。 她在聽到了南方仁的病患狀況解說后,便向他輕聲問道:“沒有血塊怎么辦?如果是腦梗塞呢?” 福山澤夏一點也不贊同做這種手術。 雖然當初在非洲時,她是被勸阻的那一個人。 正在這時,屋外走來了一位女性。 看坂本龍馬的態(tài)度,這就是他所中意的那位花魁了。 看她能在老板娘面前都說得上話,甚至能左右她的態(tài)度—— “是太夫嗎?” “正是如此?!?/br> 對方看向福山澤夏所在的方向,向她輕輕一笑。 福山澤夏看到她的那張臉,輕聲感嘆:“goodness gracious!” “嘎德尼斯……?” 幕末時期的日本當地居民無法理解福山澤夏感嘆句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們卻能從語氣中理解她的那份驚訝。 當初看到這位花魁時,南方仁的神色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現在他卻總算能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神。 “福山,我們能……” “好吧,愿上帝保佑你能夠找到那個血塊?!?/br> “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是基督教徒?” “你不知道我的事情可多了去了?!?/br> 兩個人斗嘴完了,南方仁也擺脫了之前沉重的心情,將閑雜人等避退后,他負責主刀這次開顱手術,而福山澤夏在一旁輔助。 手術中出了點波折,但是總算是圓滿解決。 在回去的路上,福山澤夏吐槽著南方仁的這次開顱手術:“早晚有一天出了事故我看你怎么辦。這里又沒無菌室,二次感染后病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南方仁倒是會用福山澤夏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回答:“不是你說的嗎?怎么可能眼睜睜的看著病人在自己面前死去?!?/br> “是的,這倒是真的?!彼牭阶约核v過的話,從別人的口中講出,便點點頭,承認了這一點——并為自己之前的發(fā)言不太恰當而道歉。 在緋村劍心的身體復員后,福山澤夏便帶著這位自稱“劍術很不錯”的少年四處奔波。 在南方仁因為那長得和友永未來一模一樣的相貌的花魁——野風——的醫(yī)治請求而搞出液體的盤尼西林時,她已經在江戶城建立了自己的醫(yī)館—— 夏安堂。 “劍心,再往左邊一點?!?/br> 福山澤夏很高興這些爬上爬下的工作都有人干了。 她生平最討厭的,便是爬上爬下這種活計了。 “很好?!?/br> 聽到福山澤夏這么講,這位腰佩武士刀的少年便從墊高的椅子上一躍而下。 兩個人剛剛將夏安堂的招牌掛好,并且完全不清楚,這塊招牌在上百年之后,會成為一個國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連鎖藥店。 而福山澤夏的名字,卻不僅僅是記載在夏安堂的創(chuàng)始人記錄上。 “很好,我剛剛給南方搞了個既能做實驗也能看病的地方?!?/br> 福山澤夏將地方建好后,便給南方仁帶去了這個消息。 “隱蔽又不為人知,你們可以放心的在這邊批量生產盤尼西林。松山先生答應我,如果有什么不軌之徒,他在附近的雇工們都會好好注意的。” “福山,為什么你……” 對于這份從天而降的大禮包,南方仁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 “因為,你去研究新藥治病,我去研究拯救這個國家的方法?!被蛘哒f,是去找找看修改歷史的辦法。 只要坂本龍馬還活著,明治維新的政府那里輪得到那群借錢去賭一戰(zhàn)勝了的家伙們再去賭二戰(zhàn)? 軸心國沒了個日本那群神經病的君國主義者,我看那位反人類的德意志元首和愚蠢的意大利人怎么玩兒的轉法西斯這鬼東西。 反人類、消滅一個種族? 這得多有病才想的出來的主意? ——除了戰(zhàn)爭,一定還有從和平角度來解決的渠道。 這是福山澤夏的父親所堅信的事情。 他將這個信念完整而且毫無保留的傳達給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他的女兒所思考的方向目的并不恰當,但是卻能精準的確保這個目的。 南方仁對于福山澤夏的目的震驚的要命,但是對于她所整理出來的與盤尼西林……或者說是青霉素相關的研制資料卻是無比的感激。 “別謝我,我整理母親的遺物的時候,找到了她大學時的畢業(yè)論文,里面就有關于盤尼西林研制、提煉、保存方法的詳細內容。” 福山澤夏母親當年在大學里所學的是醫(yī)藥學專業(yè),可自從嫁給了她的父親后,母親就再也沒有碰過自己所學的內容了。 但是在幾次搬家時,她卻依然沒有丟到自己大學的畢業(yè)論文。 她將那論文看了好幾遍,上面內容深深地記在腦子里。在來到這個世界后不久,她便抽空將這些東西給默寫了下來。 她就知道這個在不久的將來一定能派上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