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眼看他們又要打起來,小九忙說:“可我沒有被騙?。 ?/br> “那是因為你聰明!而且邱爺爺也……”康誓庭恍然驚覺,戛然而止。 王堯卻聽清楚了,他指著康誓庭的鼻子,語無倫次半天說不出話來。 康誓庭迅速給小九喂飯,轉移他的注意力。 王堯瞪了他半晌,最后頹然坐倒,“康誓庭啊康誓庭……我連我唯一能贏你的地方,其實也輸了嗎?” 康誓庭看了他一眼,將碗推近,“……趁熱吃吧。” 王堯接過那碗,默然半晌,驀地用力往嘴里扒飯。 康誓庭怕他噎著,又給他盛了碗湯。王堯接過湯碗,嘰里咕嚕猛灌,一氣喝完后抹抹嘴,抓起衣服就走。 當天晚上,刑懷栩回家的時候告訴康誓庭,“王堯回美國了,他似乎很生氣,說他知道了一個秘密,但為了報復你,永遠不會告訴我?!?/br> 康誓庭趕緊呵呵笑著略過這個話題。 = = = 刑懷栩到最后也沒回家,而是帶著小九回到學院路老屋,繼續(xù)任性地過日子。 老屋已經(jīng)被提前修繕,后院的花花草草經(jīng)過專人打理迅速繁盛起來,小九有次在草叢里逮住一只青蛙,此后尤其喜歡這里。 尤弼然簡直頭痛,“這里是什么世外桃源嗎?你為什么要住回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里確實是我的世外桃源?!毙虘谚螂y得耐心想和尤弼然解釋清楚世外桃源的由來,那邊尤弼然因為要接虞泓川的電話,把刑懷栩獨自扔在后院的藤椅上。 刑懷栩雙手疊在腦后,望著后院圍墻上還沒拆除的鐵絲網(wǎng),以及天邊幾片浮云,心想不說這是不是世外桃源,至少是她和康誓庭婚姻開始的地方。 那就值得她帶小九再回來住一住。 這年刑懷栩的生日也是在老屋度過的。 中午回來的康誓庭提著一盒蛋糕,蛋糕盒上的店鋪logo是刑懷栩離開那天要康誓庭去學院路買的那家蛋糕,他說:“生日快樂。” 刑懷栩拆開禮盒,和小九一人挖了一勺偷吃,“我快忘記自己多少歲了?!?/br> 康誓庭抓著小九去洗手,不忘回頭應道:“反正比我小兩歲?!?/br> 刑懷栩笑道:“那你幾歲?” 康誓庭笑道:“反正比你大兩歲?!?/br> 到了午后,有人敲門,刑懷栩認出來人是康家的老幫傭周姨。 周姨左右手各提著袋食材,她幾年前幫新婚的康誓庭往老屋搬過行李,故地重游,格外感慨地喚了聲太太。刑懷栩請她進屋,被拒絕,周姨說食材是康誓庭托她買來的,放下食材便走了。 康誓庭走出來問是誰,刑懷栩指指購物袋,笑了。 康誓庭也笑,挽起襯衫袖子開始做菜。 刑懷栩看著他忙碌的身影,想起最開始她住在老屋,這人也經(jīng)常抽空來幫她做菜,吃飯時還極其耐心地等她挑完食,飯菜涼了也兢兢業(yè)業(yè)幫她加熱。 康誓庭總說刑懷栩是最好的,在刑懷栩眼里,他又何嘗不是最好的。 這一年春節(jié),刑懷栩仍然沒有回康家,也沒去刑家和段家,只帶著小九住在老屋里。 結果從年初一開始,老屋便訪客不斷,先是康炎夫婦推著康老爺子來看寶貝重孫,中午段琥也拖著段和祥過來了,到傍晚,刑嗣枚和尤弼然夫婦似乎聞著飯香也過來蹭飯。 刑懷栩無奈,“這里是深巷陋室,不是某位大長輩的家,也不住著達官貴人富豪顯赫,你們這么殷勤地來,我可沒壓歲錢包給你們?!?/br> 尤弼然捧著飯碗笑,“你沒紅包,我有啊!前年、去年和今年,你的分紅我都還沒交給你呢?!?/br> 正在吃鹵味的刑嗣枚被辣得吐舌,“我工作不到一年,都沒有年終獎。” 尤弼然說:“讓你去段琥或我那兒上班,你自己不去?!?/br> 刑嗣枚不好意思道:“我想靠自己嘛?!?/br> 段和祥遞了杯涼水過來,笑道:“嗣枚啊,工作不要太辛苦?!?/br> 刑嗣枚甜甜應了聲好,笑瞇瞇的十分可愛。 “一樣是刑家小姐,為什么你要自己出來工作,刑柚卻做了包租婆?”提起另一位刑小姐,尤弼然猛翻白眼,十分不滿。 刑懷栩不解,“包租婆?” 尤弼然冷嘲熱諷道:“就是包租婆啊,她把刑園當成私人會所承租出去,拍電影的,辦展覽的,光是收租都夠她變成小富婆的了。那可是刑園啊,當年拿過建筑藝術獎的刑園。”她越說越生氣,轉頭問刑嗣枚,“你媽現(xiàn)在灰心喪氣也就算了,連你都不爭一下,刑園不就成刑柚一個人的了嗎?” 刑嗣枚笑道:“算了,她要就拿去,都是身外之物?!?/br> “什么身外之物!”尤弼然說:“這點你可別學刑懷栩,刑懷栩能視金錢如糞土,那是因為她能賺錢,你呢?嗣枚啊,聽我的勸,回去把刑園拿回來!” 刑懷栩立即道:“你別慫恿她去做些什么?!?/br> 段琥正好路過,聽到和刑嗣枚相關,隨口問:“你們要她干什么?” 刑懷栩指著尤弼然就笑,“這個人要把嗣枚往火坑里推。” “什么?”段琥馬上挺起胸膛,把刑嗣枚擋在身后,“不許!不準!不可以!” 刑嗣枚從他身后探出腦袋,哭笑不得道:“放心啦,我不會的,我現(xiàn)在只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就可以了!” ☆、 第七十九章最后一次 刑懷栩大隱隱于市,老屋就像一位虛懷若谷的長者,張開懷抱,把她和小九溫柔地容納其中,絲毫不受外界紛爭困擾。`很長一段時間里,刑懷栩唯一要cao心的只有小九讀幼兒園的事。 小九幼年便變遷過數(shù)回成長環(huán)境,因此面對全新的幼兒園和陌生的老師同學,他非但不抗拒,還以自己天性里的熱情迅速感染周遭,飛快成長為幼兒園里的新代人氣王。 幼兒園老師在給刑懷栩的反饋函里總會認認真真地感謝小九,說他善良熱心開朗活潑,還富有正義感和責任心,小小年紀便幫忙照顧其他小朋友,有他在的地方,就連煩惱都會消失不見。 “有沒有這么夸張?”尤弼然看見反饋函后雖然感動但也忍不住質疑人性,“這位老師不會看上小九爸爸了吧?我聽說他每回去接小九都被一群蘿莉包圍,真的假的?” “小九的魅力并不比他爸爸少?!毙虘谚蛱鎯鹤峪Q不平。 “人家說三歲看老,小九要真照這個趨勢發(fā)展下去,當真要變成無敵陽光美少年??!”尤弼然抓住刑懷栩左看右看,百思不得其解,“你和康誓庭明明都和陽光熱情這樣的形容詞相距甚遠,勉強算悶sao,你們這樣的父母,到底是怎么生出小九這樣的小孩?”她眉毛一挑,笑道:“該不會是醫(yī)院抱錯孩子了吧?” 康誓庭聽到這話,從書房走出來,笑道:“你見過抱錯還長得這么像的小孩嗎?” 小九躥得快,過去只是眉眼像刑懷栩,不知何時起,就連眼下的淚痣都悄悄冒了出來,唯一不同的是,刑懷栩的淚痣在右眼下,他的在左眼下。 康誓庭感慨,都說長著淚痣的人應該愛哭,結果這對母子,一個堅強,一個樂觀,都和眼淚沒什么緣分。 刑懷栩把小九幼兒園的每一張獎狀和反饋函都仔細收在抽屜里,這舉動落在尤弼然眼里,惹得她忽然也想要個孩子。 可惜刑懷栩的孩子還沒懷上,這年秋天的某個深夜,又有一位熟人離開。 當天晚上,刑嗣枚哭著打來電話,說醫(yī)院通知她刑真櫟腎臟衰竭加上感染,在午夜三點四十分的時候確認死亡。 刑懷栩握著聽筒半晌沒有出聲,電話里刑嗣枚哭著掛斷電話,康誓庭從刑懷栩手里取走聽筒,把她摟進懷里。 刑真櫟的葬禮并不隆重,他的棺木和墓xue早在出事當時就已備下,后來刑鑒修猝死,那口棺木便先給刑鑒修用了,直到現(xiàn)在,他躺在嶄新的棺材里,似乎也已做好準備前往新的世界。 等到刑真櫟的頭七結束后,夏薔去找刑懷栩告別,她說她要離開這里了。 刑懷栩問:“你要去哪里?” “去廟里,只有那里是我的去處了。”夏薔說:“其實我也想過自殺,然后請你遵守約定把我葬到別處,可事到臨頭還是惜命怕死?!彼猿暗匦?,“我到現(xiàn)在都不能想象真櫟是怎么跨出那一步的?!?/br> 刑懷栩說:“不要死,活著吧,你死了,嗣枚會很傷心的?!?/br> “嗣枚……我最疼愛的女兒,最后竟然和許珊杉的兒子好上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許珊杉一直都是被愛著的?!毕乃N笑道:“嗣枚也會一直被愛,她會很幸福。” 夏薔離開幾天后,刑嗣枚帶了一個密封的信封去找刑懷栩,“這是我mama臨走前交給我的,讓我等她離開后再交給你。” 刑懷栩邊拆邊問:“什么東西?” 刑嗣枚說:“不知道,mama特意交代過這是給你的,說是三叔的遺物,還說能不能給我看要經(jīng)過你的允許。到底是什么東西啊?” 已經(jīng)快要拆開的信封在刑懷栩手里重新被折起,刑嗣枚見她這舉動,更加好奇道:“究竟是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br> 刑懷栩笑道:“你沒有偷看過?” “呃……”刑嗣枚撓撓臉,不好意思道:“我對著光偷偷看過,好像是一封信,又像是一張照片?!?/br> 刑懷栩收起信封,完全沒有要拆的意思。 刑嗣枚疑惑道:“你真的不看?” 刑懷栩篤定道:“不看?!?/br> 刑嗣枚等了半晌,見她態(tài)度堅決,知道自己好奇心得不到滿足,便告辭離開了。 等刑嗣枚一走,康誓庭問刑懷栩,“你是真的不想看,還是不想在刑嗣枚面前看?” “我預感看了這里面的東西,現(xiàn)在的太平日子就會消失不見?!毙虘谚蛑匦履贸鲂欧?,毫不猶豫地拆開,“看還是要看的,但應不應該讓嗣枚看到,我卻沒有把握?!?/br> 她捏開信封口,果然從里頭抽出一張舊照片。 = = = 尤弼然聽說刑懷栩有事和自己商量,風風火火趕來老屋,剛見面眼前就被塞了張照片。 照片很舊,估計有二三十年歷史,拍攝的內容是在草木茂盛的河岸,兩個不知為何事起了爭執(zhí)的年輕人,其中一個揪住了另一個的衣領,怒不可遏,下一秒似乎就要以拳相向。 尤弼然盯著照片辨認許久,指著其中似乎要被打的年輕人,不太確定道:“栩栩,這個人是不是你三叔刑鑾治?年輕時候的,看上去才十幾歲?” 書房里,刑懷栩和康誓庭難得都是一臉嚴肅,尤弼然被嚇著,皺眉問:“怎么了?難道不是刑鑾治?我看著挺像的啊,就是這張臉嘛?!?/br> “確實是這張臉?!毙虘谚蛘f:“但他不是三叔?!?/br> 尤弼然想了許久,恍然大悟,“這是你四叔?他們是雙胞胎,你怎么認出來的?” 刑懷栩說:“雖然是雙胞胎,但他們性格南轅北轍,尤其三叔驕縱跋扈,哪有這副忍辱負重等著挨打的表情?!?/br> 刑懷栩深以為然,點頭之后又問:“那另外這個人是誰?” 她問到了問題的關鍵,刑懷栩沉默不語,她便轉頭看康誓庭。 康誓庭回答道:“他是刑鑒齊?!?/br> “刑鑒齊?”尤弼然瞪大眼,雖然知道了對方身份,卻沒覺察出不妥,“栩栩,他是你二叔?那個英年早逝的二叔?” 刑懷栩默然點頭。 “原來你二叔長這樣啊?!庇儒鋈桓锌?,“挺好看的,看上去也挺健壯的,像個聰明人,說實話,你們刑家的基因挺好的,生出來的小孩雖然脾氣都不好,但智商都不差,外貌也是……” 康誓庭見她離題萬里,敲敲書桌,把一份復印件移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