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看的最清楚的人便是付振海，每每在外面聽到有人夸獎季統(tǒng)，他便是愣上一回，似乎為季統(tǒng)有如今的成績表現(xiàn)出說不上是高興還是惆悵的情緒。

    晚膳時候，季統(tǒng)準(zhǔn)時赴約。

    “將軍，季統(tǒng)來遲，將軍見諒！”季統(tǒng)進(jìn)門便看到滿桌的菜品，不由笑著道歉：“有些小事耽擱了?！?/br>
    付振海對他招手：“還客氣什么？坐，又不是外人，不必介意。今日可還順利？有什么事嗎？”

    季統(tǒng)搖搖頭：“沒什么大事，計算有也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br>
    付振海邊笑邊點頭道：“這些年你治理的好，所以西溟才能有今天。你呀，就是不會邀功，為治理西溟明明立下了汗馬功勞，偏偏不知道跟陛下邀賞，你說說你，換個人，早不知道多少個折子打上去求賞了?！?/br>
    季統(tǒng)笑道：“付將軍別笑話我了，我如今俸祿夠用夠花，軍餉有盈余，糧草充裕，我早就滿足了，要那么多賞賜又有什么用？如今這樣，我覺得挺好?！?/br>
    付振海有點不知說什么，不過想想，這小子不就是因為這性格，才讓陛下對他毫無猜忌的嗎？算起來，這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錚兒對陛下那可是真正全心全意，一顆心全系在她身上，結(jié)果還沒讓陛下對他多幾分信任，而季統(tǒng)則是早早就讓陛下對他委以重任了。

    付夫人親自端了菜出來，笑著說：“季統(tǒng)來了？來來來，我特地等你來了才上野味，不然叫他一個人吃了怎么辦？”

    還說笑了一陣，付夫人又到后頭忙去了，臨走還看了季統(tǒng)一眼。

    對季統(tǒng)的終身大事，付夫人那是急的不能再急了，看再急也沒用，季統(tǒng)自己本人不急啊，該干什么還干什么，給他介紹的姑娘也不去看，一個勁的強調(diào)不用管他，可季統(tǒng)身邊就他一個人，她是長輩，怎么能不急？

    付振海如今是看淡了，他自己不愿意娶，別人能有什么辦法？

    季統(tǒng)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藏了什么人，付振海最清楚，當(dāng)初他就看出來了，季統(tǒng)死心塌地忙碌，其實不是為了天禹，而是因為他心里藏著的那個人在乎，所以他才這樣拼命，他圖的，不過也就是為了他心里的那個女人的出力所能及替她分憂的力。

    付振海當(dāng)初是沒想到季統(tǒng)會主動請纓到這里來，畢竟，遠(yuǎn)離金州皇權(quán)核心，前途自然不如在金州坦蕩，哪里知道季統(tǒng)就這樣主動把他給忘這里送了？

    付夫人在后廚，對一個丫鬟打扮的丫頭叮囑，“小青，你上完了菜，別急著下來，就在旁邊候著，替季將軍布菜，付將軍那邊我會過去照顧，這樣不突兀也不尷尬，你模樣兒周正，季將軍若是瞧見了，不定就會動心。”

    這招付夫人都不知使了多少遍，結(jié)果回回都是敗興而歸，不過她為了讓季統(tǒng)趕緊娶到媳婦，還是鍥而不舍的這樣搞，付振海也不管她了，季統(tǒng)就只能自己嘆氣。

    付夫人出來的時候，小青正站在季統(tǒng)身后，付振?？戳搜坌∏啵谎圻^后就知道那姑娘是付夫人替季統(tǒng)準(zhǔn)備的，也沒說話。

    季統(tǒng)正專心跟付振海說話，更加沒注意，“付將軍，戰(zhàn)馬一事您可有應(yīng)對方針？每年這個時候都是產(chǎn)小馬的高峰期，這次要馬要的不是時候，這如何是好？”

    “今天午后老夫讓人統(tǒng)計了一下戰(zhàn)馬的數(shù)量，數(shù)量上是夠的，不過，絕對不能讓兵部那些吸血鬼把馬全要走，我打算提供一年五百匹精壯戰(zhàn)馬，一千五百匹用老馬摻和，只要不是天天打仗，就算是老馬也派的上用場的。”付振海說：“若是兵部的人誰敢上奏陛下參老夫一本，老夫就讓他過來養(yǎng)馬試試，看看每年的這個時候能不能提供那么多戰(zhàn)馬？他們可別忘了，四個月之前剛要過九百匹戰(zhàn)用馬。老夫的馬場，可是年年都要提供上千匹馬的，哪有不讓養(yǎng)，就接二連三要馬的？”

    季統(tǒng)點頭：“還是將軍思慮周全，季統(tǒng)倒是白擔(dān)了?！?/br>
    付振海搖搖頭：“他們是什么心思老夫知道，不管馬場如何，只要他們要，老夫就得提供，若是沒有，那就是瀆職。說到這個，老夫的怨言多著呢。國庫撥款養(yǎng)馬，這草場馬夫馴馬，哪樣不要錢？馬越多，這費用就越高，可戶部撥過來的銀子，還是幾年前的數(shù)目，叫老夫如何擴大馬場？若是有人敢上奏，老夫必然呈折上奏，跟他們評評理，看看誰的理由多。”

    付夫人白他一眼：“季統(tǒng)好容易來一回，你就別啰嗦這些了。來，小青，給季將軍布菜?！?/br>
    結(jié)果，季統(tǒng)自認(rèn)是個粗人，平時用餐都是軍中的貼身護(hù)衛(wèi)照顧的，突然從身后冒出個嬌滴滴的大姑娘，頓時把他嚇了一跳，急忙提高聲音道：“不必！多謝姑娘，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去照顧付將軍用膳，不必理會我?！?/br>
    季統(tǒng)甚至連看都沒看小青一眼，便拒絕了小青的伺候。

    不但小青倍受打擊，付夫人都備受打擊，只好對小青使了個眼色，讓小青先下去，然后才跟季統(tǒng)說：“你呀你，我都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了，你說你這樣，有哪個姑娘還愿意接近你？”

    季統(tǒng)一臉無奈的表情，也不說話。

    付夫人實在忍不住了，便湊到他面前，問：“季統(tǒng)，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有龍陽之好？所以才對女色不感興趣？”

    “噗——”

    “噗——”

    不但季統(tǒng)把入口的酒噴了出來，就連付振海也跟著一塊噴了出來，兩人都沒想到付夫人會有此一問，這算哪門子問題?。?/br>
    可付夫人問完了，還擰著眉頭，一臉認(rèn)真的盯著季統(tǒng)看，想從他的臉上看出點蛛絲馬跡，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付振海趕緊打圓場：“沒有的事，夫人你可別瞎說！”

    幸虧這伺候的人被屏退下去了，這話要是傳出去還得了？人家得怎么想季統(tǒng)？

    付夫人可不讓，問都問了，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都憋了這么多年了，好容易問出來，自然就要問到底，要不然不是有半途而廢？

    季統(tǒng)如今都多大了？陛下還比他小一歲，如今陛下和錚兒的孩子都快一歲多了，他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這怎么行？

    “季統(tǒng)啊，你就說實話，是不是??？”

    季統(tǒng)真是哭笑不得：“夫人，您這是聽誰說的？”

    “我這不是聽誰說的，我這是自己看到的。你說說你，都這么大的人了，身邊別說女人，就連母的畜生都沒有，你讓我怎么不懷疑？”付夫人苦口婆心，“這子嗣可是一定得要的，特別是，你是你們季家的長子，就算不為別的考慮，也得為季家的血脈考慮??！”

    季統(tǒng)只好說：“季籌的孩子都出生了，我不急?！?/br>
    “季籌是季籌，你是你，能一樣嗎？”付夫人壓根就沒大事不問，任由付振海跟她使眼色。

    季統(tǒng)瞅了眼付振海，見他一臉無奈，只好說：“夫人，我并非不娶，只是，沒娶到合適的……”

    “季統(tǒng)啊，你就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好男色？”

    季統(tǒng)嘆氣：“不是?！?/br>
    “那為何你就是不愿意娶妻？那么好姑娘，你個個都拒絕，你說你想干什么呀？哎喲你這孩子，我再怎么忍，再怎么不想管你，可每次看到你一個人來來去去，也沒個貼心人照顧，我心疼你知道嗎？男人照顧能照顧成什么樣來？”付夫人往他碗里布菜，“你若是喜歡誰你自己不好意思開口，那你跟我說也行啊，我?guī)湍汩_口不就行了？”

    “夫人，你就別管他了……”付振海的話還沒說完，便受了付夫人一記白眼，只好住了口。

    付夫人便道：“季統(tǒng)，你跟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

    付夫人今天這架勢，就是非要打聽清楚不可似得，季統(tǒng)半分辦法都沒有。

    他猶豫了一下，然后他點頭：“有！”

    付振?？戳怂谎郏斗蛉肆ⅠR眉開眼笑：“我就說嘛，你要是不喜歡男人，就是心里有了人。來，說吧，是哪家千金？我非要把這媒給說成了不可！”

    聞言，季統(tǒng)不由笑了下，然后他搖搖頭，說：“付夫人，您這媒，只怕說不成的?！?/br>
    “為何？”

    季統(tǒng)垂眸，看著眼前杯子里的酒，突然伸手，端起酒仰頭喝了下去，手里握著杯子，說：“因為，季統(tǒng)心里的那個人，早已嫁為人婦，為人妻，付夫人如何說成這樣的媒？”

    付夫人愣住，“這樣？不知是誰家千金有這福分？”頓了下，她又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因為一個女子就自暴自棄不再娶妻吧？這天下的好姑娘可是多的是?。　?/br>
    季統(tǒng)笑了笑，笑意有些薄涼，他輕輕搖了搖頭，道：“不成，天下的女子卻是不止一個，可天下只有一個她，若不是她，又還有何意義？”

    付夫人再次愣住。

    不但付夫人愣了，就連付振海也愣了，難不成，他這是打算終身不娶了？

    掰指算算，也有五六年了，五六年時間都不能讓他再看上另外一個女子？

    季統(tǒng)說完，便握著杯子沒再言語。

    不妨付振海突然伸手一拍桌子，對季統(tǒng)道：“胡鬧！”

    季統(tǒng)抬頭：“付將軍？”

    “你這真是胡鬧！”付振海咬牙切齒道：“你這算什么？為了一個女人，就一輩子這樣？誰教你的？這天下的女子，難不成還比不上一個為人婦為人母的女人？到西溟這么多年，一點長進(jìn)都沒有！老夫還以為你不愿娶妻，是暫時沒有心思，哪里想到你竟然還惦記她！”

    付夫人詫異的看著付振海，問：“老爺，難不成你早已知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說？你若是提早說了，豈不是在姑娘未嫁人之前就能說下媒？”

    付振海氣急敗壞道：“就算未嫁人，那姑娘也不能嫁給他！”

    季統(tǒng)的臉色瞬間黯淡下來，他低著頭，聲音低沉道：“季統(tǒng)知道，季統(tǒng)不配……”

    “你！”付振海伸手拍著桌子，桌子被他拍的“啪啪”響，咬著牙說：“這不是配不配的問題，你跟她這輩子都不可能，不管她嫁沒嫁人，生沒生子，都一樣！”

    付夫人一看付振海無緣無故動了怒，趕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老爺，你干什么呀？有話好好說，動這么大的氣做什么？”又趕緊跟季統(tǒng)說：“季統(tǒng)啊，你別生氣啊……”

    “付夫人，季統(tǒng)知道您一片好心好意，只是，季統(tǒng)心中卻是有人，也明知不可能，只是……”季統(tǒng)抿了抿嘴，猶豫了一下才道：“付將軍您也不必生氣，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我也知我身份低微，配不上她，此話日后也不會再講，還請將軍息怒，季統(tǒng)這里給將軍賠個不是，是季統(tǒng)辜負(fù)將軍一番苦心?！?/br>
    付振海被氣的胸脯上下起伏，他狠狠的盯著季統(tǒng)，看著他道：“這個念頭，以前不該有，現(xiàn)在不能有，以后連想都不能想！”

    季統(tǒng)垂眸不語，付振海說完，也沒打算他再回復(fù)，只是怒氣沖沖的重新坐了下來。

    這是付振海來西溟這么長時間以來，對著季統(tǒng)大發(fā)雷霆的最嚴(yán)重的一次。

    付夫人也沒料到這樣，嚇的不敢再說別的話，趕緊岔開話題：“今天是我不好，是我多嘴了，我若是早些知道你心里有苦，也不會逼你。這以后你若不愿意，我不管便是，等哪日你覺得你心里能放下了，便跟我說，可好？”

    “多謝付夫人，季統(tǒng)一定會的。”季統(tǒng)對著付夫人抱拳。

    之后的飯桌氣氛還是有些尷尬，只不過到底是把飯吃完了。

    季統(tǒng)辭過回自己的府邸，走到半路，他抬頭看著滿是繁星的夜空，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他就是不配。

    他怎么能跟付大哥比？他甚至連“喜歡”二字都不配講，也不敢講，他哪里配了？

    其實付將軍說的沒有錯，他以前就不該有這樣的想法，現(xiàn)在更加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早就該連想都不能想了。

    可是，他要如何控制他的心呢？

    －－－－－－題外話－－－－－－

    昨天的答案：反正姓丁╮（╯▽╰）╭（大渣爺自己的錯別字，含淚也要把它認(rèn)了）

    今天的問題：陛下今年芳齡幾何？（大渣爺完全不記得了/（tot）/~，這個求教，答對木賞）

    另：周六周日萬神馬？休息日，明天萬，妞妞們記得投兩張票

    ☆、第185章 懸空的后位

    “將軍，該回府了！”貼身護(hù)衛(wèi)小心的在季統(tǒng)身后提醒：“明日還要值守，將軍切莫在外耽擱太晚，影響了休息。”

    季統(tǒng)這么多年來的習(xí)慣都未曾變過。

    金州女帝晨起之時，便也是他晨起之時，女帝上朝之時，便是他練兵之時，而女帝處理政事批閱奏折之時，卻也是他練武提升之時。

    女帝大婚那晚，他讓自己酩酊大醉，女帝產(chǎn)子那晚，他把自己關(guān)在密室一晚未曾出來。

    遙遙兩地，他卻把自己和天禹女帝的日程做到了完全同步，一日都未曾懈怠。

    很多話，很多事，他只能埋在心里。

    這世上，知他心意的人，除他自己之外，再無旁人。

    可誰叫這天禹的陛下，卻也只有她一人呢？

    季統(tǒng)緩緩?fù)鲁鲆豢跉?，然后抬腳朝著自己的府邸走去，“知道了，這就回去?！?/br>
    想必付大哥，一定是不會委屈陛下的，于他而言，這便足矣。

    西洲驛館，一間被裝飾一新的臥房內(nèi)，相卿正低頭專心雕琢著一個琴面，一刀一刀，十分精準(zhǔn)。

    一個小童在門外稟道：“仙尊，外頭有岳侯爺、來大人、丁大人等幾位大人求見！”

    相卿頭也沒抬的說了句：“本尊睡下了，不得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