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至于為了贏得哪方面的“勝利”而這般做—— 少年帝王苦思冥想了一路,也未能得出最終結(jié)論。 ☆、第四八章 清霧還沒回到自己的院子,半路上便遇到了二哥柳岸汀。 他穿著一身寶藍色長衫,步履舒緩而沉穩(wěn),較之當年,又添了幾分儒雅書生氣。 柳岸汀見清霧唇角帶著笑意,眉眼彎彎,不禁跟著笑了,語聲溫和地問道:“meimei剛才去哪里了?怎地現(xiàn)在才回來?可是遇到甚么喜事了不成?” 他問得理所當然,但清霧笑容微微一滯,卻是不知從哪里說起了。 她開心,是因為遇到了吳林西,和故友說了幾句當年的事情。 但是她去哪里了—— 清霧心知這事兒沒那么容易就過去,畢竟柳岸夢那些人已經(jīng)被送到了京兆府,便將事情大致講與柳岸汀聽:“我去酒樓時,遇到了柳岸夢她們,起了點小沖突。柳岸夢當時想暗算我?!毕肓讼胫昂突粼旗\對好的說辭,又道:“幸好秦大將軍的友人也在那里,識得我,出手相救。不然的話,怕是要被她得逞了?!?/br> 清霧素來不會將事情夸大,她一向是只會報喜,從不報憂。但如今,卻將柳岸夢針對她的事情講了出來,雖然只這樣簡簡單單幾句話,但柳岸汀卻曉得事情或許沒有那么簡單。便追問她當時是個怎么樣的情形。 被二哥這樣擔憂地問著,清霧不禁又想到了那時候緊張害怕的心情。頓了頓,才將女孩兒們圍起來竇mama、柳岸夢想要抓她臉的事情講了。 柳岸汀氣得身子都在發(fā)抖,恨聲道:“那個張狂人!心思如此惡毒!我必然要去尋她算賬!”說著就要往外跑。 清霧感激哥哥一片心意。但是這種時候,哪能讓他硬碰硬地過去?趕緊伸手去攔他。卻又攔不住,只能拽住他的衣袖不讓他走。 “她們已經(jīng)被竇mama送去了京兆府,想來一時半刻地也離不開。你上哪里去尋她們!” 柳岸汀哪肯依了她? 當即哼道:“即便尋不到她,也要尋了三叔他們。我倒要問問看,他們怎么教養(yǎng)的子女。當年做錯事他們總以‘年幼’為托詞。如今已經(jīng)長大,看他們還能掰扯出甚么借口來!” 眼看著柳岸汀就要掙開,清霧急了。 她有些后悔,暗道不該那么早就先告訴二哥,應(yīng)當在父母在的時候講出此事。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轉(zhuǎn)眼看到柳岸風從不遠處過來,忙大聲喊道:“三哥!三哥!快來拉住二哥!” 柳岸汀一向溫和知禮,平日里總說柳岸風不知輕重。柳岸風雖認了,但心里頭總有些不服氣。 如今見二哥心急火燎地像是要去尋仇一般的模樣,柳岸風即便不知情由,也心下暗喜。想著終于有機會也回口訓(xùn)一訓(xùn)他了,便立刻奔了過來,幫清霧將人拉住。 好不容易把柳岸汀拽進了屋里,柳岸風一問,居然是因為meimei被欺負了二哥才這副模樣,當即也不依了,氣道:“那些個渾人!欺負霧兒算甚么本事?有膽子來找我啊!看我不把她們揍個稀巴爛!” 說著,撩起衣袖露出胳膊上的肌rou,恨恨地朝著桌子擂了一拳。 自打當年被文武兩兄弟打得站不起來之后,柳岸風像是著了魔一般勤練武藝。這些年下來,倒是真的練出了一身好力氣。而且個頭竄得很快,高大英武,比柳岸芷、柳岸汀這兩個哥哥還要高一些。 如今看到三弟也發(fā)了急,想到他那沖動的性子如果真尋了那些人去,必然要將事情鬧大。 故而柳岸汀反倒是冷靜了一些。 他攔阻住柳岸風,將此事前后想了想,對清霧道:“meimei莫怕。我們先將此事告知母親,再另做打算?!?/br> 清霧見哥哥們不再沖動行事了,暗松了口氣,說道:“正是如此?!?/br> 兄妹三人便往何氏那里行去。 到了何氏的院子后,左右找了找,沒有尋到人。喚過紫蘇來問,才知道何氏剛才接到吳夫人的請?zhí)s去隔壁吳府了。 如今父母都不在府里,兄長柳岸芷一早去拜會先生至今未歸。兄妹三人只得將此事暫且按下,準備等著父母回來后再作商議。 誰知三人剛剛商議好,旁邊便響起了個懶洋洋的聲音。 “喲,怎么著?小霧兒被人欺負了?怎么回事,讓為師也聽一聽。” 兄妹三個循聲看過去,便見一人正悠悠閑閑地踱著步子往這邊走來,正是清霧的先生鄭天寧。 鄭天寧未成家,這些年一直在西北柳府里教導(dǎo)清霧。閑來無事的時候,還會提點下那兄弟三人。是以這次回到京城,何氏和柳方毅便單獨辟了個院子出來,留了他住下。 ——鄭天寧和鄭天安一向不和,又因鎮(zhèn)日里游歷在外,和家里人也并不親近。當年也是因了這個緣故,才獨自住在那么清冷偏僻的地方。 如今柳府上下已經(jīng)將鄭天寧當做自己人了,自然不肯再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里,就好心好意地留他住下。 鄭天寧暗暗叫苦。雖喜歡和柳府人在一起,又怕到時候霍云靄會無法私下里見到清霧,故而連連推辭。 但柳方毅鐵了心地要他留下。 最終盛情難卻推辭不過,鄭天寧只能暫且答應(yīng)下來,打算稍后再尋霍云靄想辦法。 剛才聽人稟說姑娘回來了,鄭天寧便想著過來尋她。哪知道剛好聽到兄妹幾個在談?wù)摿秹舻哪羌隆?/br> 對著先生,清霧沒甚好隱瞞的,便將那事又講了一遍。 當她說到“秦大將軍的友人”時,鄭天寧了然地扯了扯唇角,露出個笑來。再聽聞那幾個惹事的少女都被送去了京兆府,不需清霧多講,鄭天寧便問道:“你且說一說,都有哪些人?!?/br> 清霧自然不知道她們的來歷。但是霍云靄身邊的人探聽地極快,她們剛?cè)サ綄m里沒多久,就已經(jīng)將消息稟給了霍云靄。待她醒了后,霍云靄又大致將那些少女的身份講與她聽。 如今鄭天寧既是問起,清霧便向他一一說了。 “竟有那幾家人攙和其中。雖只是商賈,卻也難纏?!编嵦鞂幟寄块g的笑意漸漸收斂,問道:“過后怕是她們的家人能尋到我們這里。他怎么說?可曾講到破解之法?” 清霧知道他說的是霍云靄,便搖頭說道:“沒有和我提過?!?/br> “既是不與你說,想必是已經(jīng)有了打算。又或許,沒有考慮過這般的后果?” 鄭天寧沉吟片刻,喃喃道:“他不像是會不考慮后果的人,想必有了打算的可能性更大。但,為了防患于未然,還是再想想其他法子為妙?!?/br> 說罷,他也不再多停留,轉(zhuǎn)身朝外行去,“我出去一趟。若是有人來府里了,不必驚慌。只管拖著,我稍后就來。若是實在不成,就先去吳家避一避?!?/br> 一向懶散的鄭天寧都這樣鄭重其事地對待,柳岸汀不由得暗暗思量起來。 柳岸風卻沒有柳岸汀考慮得那么多,噔噔噔追了上去,喊道:“怕甚么?那些人就算真的過來了,我們占理,還怕他們不成?” 鄭天寧回頭,嗤笑著睨了他一眼。 柳岸風抿了抿嘴,不吭聲了。 …… 何氏剛剛進到自家大門里面,便聽外面街道上傳來了喧鬧之聲。 她剛才接到吳夫人的帖子,便去拜訪了吳府,并不知道家里發(fā)生了甚么。聽到那些吵嚷聲,只當是甚么人從家門外經(jīng)過,并未多想。 待到她往里行了沒多久,聽到棍棒敲擊大門的聲音時,才意識到,事情或許沒有想象得那么簡單。 何氏雖出身書香門第,可是前些年的連年戰(zhàn)亂已經(jīng)讓她懂得了如何應(yīng)對各種突發(fā)事件。 當她辨清那些人針對的是自己家時,她當機立斷喚了人來,用各種辦法擋住大門。又派了人從偏門出去,找老爺柳方毅。 ——即便柳方毅這六年里不在京城,但他當年當兵打仗的很多好兄弟還在京城任職。況且,當年京兆府的那些兄弟們,也還在這里。旁的不說,保住自家是完全沒問題的! 何氏在里面急急地應(yīng)對著,外頭的人卻是囂張得很。 其他老爺并未出面。柳方石一個人帶著幾家人派來的打手,對著柳府大門不住叫囂。 “柳方毅!你個縮頭烏龜!欺負我不成,就欺負到我女兒頭上了?告訴你!老子不吃這一套!” 連年的奢侈生活掏空了他的身子。 如今的他眼窩深陷,印堂發(fā)暗。 ☆、第四九章 于公公絲毫不理會其余人。特別是柳方石和那些打手,更是連個眼神也欠奉。 他徑直走向秦疏影,對他躬身一禮,恭敬說道:“陛下聽聞秦將軍特意調(diào)了刑部差役處理事務(wù),知曉您對此事極為看重,生怕您來遲了誤了時辰,又或者是只身一人不好處置,特意讓這幾位大人也過來相助。至于咱家……不過是引個路罷了。” 他口中的“幾位大人”,自然指的是那些禁衛(wèi)軍。 這說法乍聽之下無甚特別。若是尋常人,恐怕只當是皇上聽聞好友有棘手之事需要處理,特意派了人來相幫。 若說這樣太大動干戈,也不過是因為陛下和秦大將軍關(guān)系極好、幫他調(diào)遣幾個人亦是順手相幫罷了。 但秦疏影和霍云靄一同長大,又比霍云靄年長幾歲,自然知曉霍云靄的秉性。 清霧的事情,霍云靄和秦疏影心知肚明。若真的單單是為了清霧而來,以霍云靄的性子,九成九會讓于公公一句話都不解釋。畢竟兩人之間的牽連若是被旁人知曉了,只會給清霧惹上更多麻煩。 既是帶了這么一大串話,就必然還有其他的目的。 秦疏影微一挑眉,暗暗斟酌了下,覺得那幾句話有兩層意思。 其一,霍云靄生怕柳府出事的時候,秦疏影未能及時趕到,故而派了禁衛(wèi)軍來。為的就是護好柳家人。 其二,即便他帶了刑部的人趕到了,若是事情無法對付,那么禁衛(wèi)軍也能助他一臂之力。 頭先那個理由,秦疏影能夠理解。那第二個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疏影快速思量著。往旁邊一瞥,瞧見了柳方石,忽地就想起了今日見到霍云靄時候,少年帝王對他說的一句話。 ——多留意一下柳方石。 霍云靄讓秦疏影調(diào)查的案子,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久,都沒有突破性的進展。如今好不容易尋到了柳方石這條線索,自然不能輕易放過。 這一次,莫不是想讓他正大光明地捉了這人去,在刑部里好好審訊一番、然后從中尋出些蛛絲馬跡?畢竟柳方石這次犯了錯,即便把他押進牢里,也是因了他當眾尋事的錯處,無人會懷疑到旁的事情上來。 可是柳方石并非官員,他的案子應(yīng)該歸京兆府管。即便刑部插手,也得將人送到京兆府審訊。不過,如果柳方石求他插手一管,他“盛情難卻”之下,不得不把人帶進刑部大牢了,京兆府再來問他要人,他自然是怎么都不會交出去了…… 秦疏影心中豁然開朗——左右世人都知曉,他秦大將軍做事素來張揚。那么偶爾憑著心意做點出格的事情,不為過罷? 他挑眉一笑,揚聲說道:“柳方石故意挑釁當朝官員,其用心之險惡,實在難以言表。必然要關(guān)押起來好好審訊?!痹俪诠π?,“既是陛下的人來了,這里想必也沒我們甚么事了。就讓禁衛(wèi)軍將他帶回去罷。” 大理寺郭大人皺了眉,道:“此事或許應(yīng)當京兆府……” 他話說到一半,正對上秦疏影涼涼的一眼。頓時喉頭一哽,后面的話就咽了回去。 秦疏影朝鄭天寧揚了揚下巴。 鄭天寧會意,扯了扯唇角,扭頭朝郭大人說道:“聽說,大理寺最近新到的刑具都還閑著?再不使使,怕是要鈍了罷?!?/br> 大理寺衙吏面面相覷。 一個白身犯了錯,而且還不是甚么大案要案,能和大理寺的刑具扯上甚么關(guān)系? 郭大人已經(jīng)有些明白過來,此時捋須的手連個停頓都沒有,當即笑容和煦地道:“是這樣沒錯。想必是時候?qū)と四ヒ荒チ恕!?/br> 鄭天寧就朝于公公拱了拱手,道:“還請公公給陛下帶個話。這事兒若是驚動了陛下,實在是不應(yīng)當。不如就讓大理寺去處理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