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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貴女盛寵札記在線閱讀 - 第91節(jié)

第91節(jié)

    何氏見吳夫人這般作態(tài)和說辭,氣得臉色煞白。

    剛才出言相譏的,是侯府的世子文清岳,而非是她。

    吳夫人如此行事,顯然是尋軟柿子捏,不敢惹怒身份尊貴的世子,便找她這主家的麻煩。

    何氏一想到多年的交情只換來成了對方心里一個(gè)好拿捏的,頓時(shí)悲從中來。也不再顧忌其他,說道:“我兒亦是嬌寵著長大的。在家里,舍不得她受半點(diǎn)兒委屈。結(jié)親一事本是你先提起,我才認(rèn)真考慮了下。誰知你卻根本不尊重我家,隨意對我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試問有如此婆家,哪一個(gè)做母親的舍得將女兒嫁進(jìn)去?你這般將情意待價(jià)而沽,往后莫要后悔才好!”

    吳夫人聽罷,惱道:“你居然出言詛咒我!”

    說罷,上前兩步就要和何氏面對面對質(zhì)。

    只是她還沒挨近何氏的面前,就被忽然起身的文老爺子給攔在了半路。

    老爺子身材高大魁梧,雖然多年未曾過問戰(zhàn)事和朝中事,但多年浴血奮戰(zhàn)的過往,早已讓他的周身染上了嗜血?dú)狻?/br>
    平日里刻意斂著讓人感受不到。如今故意散出來,再往當(dāng)中一站,瞬間驚得吳夫人大駭,后退了兩三步去。

    文老爺子似是沒發(fā)現(xiàn)她的驚慌,不緊不慢地問文清岳:“岳兒啊,老夫記得,剛才那些話好像是你說的罷?”

    “正是如此?!蔽那逶勒f道:“孫兒一氣之下,口不擇言多說了幾句。”

    “當(dāng)真是‘說多了’。你瞧,你說了那半天,人都沒發(fā)現(xiàn)是你開的口,全部怪到了你柳伯母的頭上?!?/br>
    文老爺子嗓音洪亮地說完,對文清岳搖頭嘆道:“往后可別如此魯莽了。怎能隨口講幾句便將人打發(fā)了?務(wù)必要讓對方看清了是誰才好。如今倒是便宜了咱們,不用銀子就能隨意觀看胡亂攀咬的戲碼。”

    這話里話外的極致嘲諷,吳夫人如何聽不出來?

    偏偏文清岳又加了一句,說道:“有人說自己眼拙,倒是難得地有了句實(shí)話。只是,依我去看,不只‘眼拙’,還有‘耳拙’。不然的話,我這般堂堂正正與人對質(zhì),斷然沒有認(rèn)錯(cuò)了人的道理?!?/br>
    吳夫人當(dāng)即氣得心中的怒火四處亂竄,差點(diǎn)就背過氣暈倒在地。

    好在腦中存有一絲清明,尚能硬挺著站直身子,怒目而視。

    她知曉,這鎮(zhèn)遠(yuǎn)侯府是護(hù)著柳家人的,而且,是護(hù)定了。

    那樣,她先前指責(zé)柳府種種,侯府已經(jīng)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吳夫人冷冷地看著侯爺,輕嗤一聲,道:“我與您素?zé)o冤仇,敬您是長輩,所以忍讓三分。您卻全然不顧,只想著當(dāng)眾貶低我。我想問一句,旁人都道鎮(zhèn)遠(yuǎn)侯府公正耿直,為何到了我這里,卻看不出半分來?”

    文老爺子壓根不搭理她。

    “原因很簡單?!蔽那逶垒p笑一聲,按住了正欲開口的清霧,接了這話:“你瞧不起霧兒,瞧不起柳家,便是與鎮(zhèn)遠(yuǎn)侯府做對?!?/br>
    說罷,他也不顧旁的,徑直走到吳夫人面前,朝門外作了個(gè)請的姿勢,道:“想必您一刻也不愿再多待了。不如,請罷?!?/br>
    口中說著“請”字,語氣和神色卻十分堅(jiān)定,顯然就是要趕人了。

    吳夫人氣結(jié),指了他叱道:“這里不是鎮(zhèn)遠(yuǎn)侯府!你做得了甚么主?!”

    “可是,此處也并非吳家府邸?!蔽睦蠣斪右呀?jīng)坐了回去,輕拍著椅子扶手,半合著雙目說道:“由不得你撒野?!?/br>
    威震四方的老侯爺,看似平淡地說出了這么幾句,卻語含震懾之意,讓人心里懼意油然而生。

    吳夫人暗恨不已。

    可是侯府祖孫擺明了要護(hù)著這柳家、護(hù)著清霧,連半點(diǎn)妥協(xié)都無。即便她心里再不舒服、再不樂意,又能怎樣?!

    在文清岳警告的目光中,吳夫人半句怨言也沒敢再說。恨恨地一甩袖子,快步離去。

    何氏看著她的背影,想到多年相交的情意,心里甚是失望與失落,不住地嘆氣。

    柳方毅拍拍妻子的肩,輕聲寬慰著。

    他對老爺子和文清岳說道:“多謝兩位?!庇挚戳丝慈犴樀钠拮雍凸郧傻呐畠海瑖@道:“若不是兩位,此事怕是難以善了?!?/br>
    講理的遇到不講理的,哪還有半分贏處?

    吳夫人那般的作態(tài),柳家人和她相爭,落不得什么好去。

    文老爺子只淡淡嗯了聲。

    文清岳道:“沒甚么。都是一家人。她如此對待霧兒,想要便要,不想要便棄如敝履,我們既是知曉了,又怎能饒了她去!”

    清霧抿著唇不說話,雙手緊緊抓著衣裳下擺。默了許久,揚(yáng)起一絲淡笑來,與神色凜然的文老爺子說道:“我這次回來,帶了不少可口點(diǎn)心。您要不要吃一些?”

    老爺子素來不愛吃甜食。上一次宮里拿來的湯圓,他吃了好幾個(gè),算是極其難得了。

    如今清霧說從宮里又拿了點(diǎn)心回來,又問了這么一句,一來是想著侯爺可能會喜歡,二來,也是想要轉(zhuǎn)換話題,緩和下如今緊張的氣氛。

    文老爺子聽到乖孫女兒這番話,果然神色舒緩了許多,笑道:“旁人拿的點(diǎn)心我不喜歡,小丫頭的自然要嘗一嘗?!闭Z氣是尋常難見的溫和與輕柔。

    清霧聞言應(yīng)了一聲,淺笑著朝外行去。

    只是一出屋子,她就輕輕地嘆了口氣。

    思及吳夫人種種做派和今日發(fā)生的一切,清霧心下明白,吳府和柳府,往后怕是要交惡了。

    吳夫人縱然有千百不對,吳林西卻從未做錯(cuò)過甚么。往后他想要和哥哥們一同上學(xué)堂、一同去頑,吳家人是斷然不肯的,一定會多加阻撓,甚至呵斥他。

    而哥哥們,自此也要失去一位良善的朋友了。

    轉(zhuǎn)念一想,清霧又為爺爺和兄長的愛護(hù)而心生暖意。暗暗思量著,往后要待他們好些、更好些……

    她正邊想邊行,到了西跨院的院門外時(shí),忽地有所觸動(dòng),側(cè)首朝著路旁看去。

    只見路的另一頭,有人正倚靠在院墻外,望著這邊。

    四目相對,他緩緩調(diào)轉(zhuǎn)視線,唇角勾起個(gè)清淡的弧度。躊躇了片刻,朝著這邊緩步行來。

    清霧上一次看到他時(shí),便覺得他望著她的眼神頗有些不對勁。如今再瞧,又見其中有種太多的復(fù)雜情緒,分辨不清。細(xì)細(xì)想來,倒是能看出其中一種,那便是憂傷。

    清霧不解。

    他生性隨意不羈,何時(shí)露出過這種神情來?

    莫不是有事讓他心中愁郁難以紓解?

    但見他朝著這邊走來,她不由自主就迎了過去。待到兩人相距四五尺遠(yuǎn),同時(shí)停了下來。

    他身材高大,只是平日里慣沒個(gè)正形,所以不覺罷了。如今身姿挺拔地站直在她的跟前,竟是讓她瞬間有了無形的壓迫感。

    鄭天寧靜靜看著清霧,半晌后,將視線輕移,緩緩勾起一抹笑來,說道:“小丫頭,我要走了,來與你辭別?!?/br>
    這話來得太過突然,清霧一點(diǎn)心理準(zhǔn)備都沒有。猝不及防下,竟是有了片刻的思維空白。

    許久后,她輕輕問道:“為甚么?先生不是說過,將柳府當(dāng)做自己的家么?”

    她知道,鄭天寧不是不想回家,而是鄭家做事的理念與他相差太多,他自少時(shí)起,便寧愿四處游歷也不愿在家中待著。

    可是,他分明說過……

    “原先是可以。不過發(fā)生了點(diǎn)事情……”

    鄭天寧快速地朝廳中方向瞥了一眼,又在清霧沒發(fā)現(xiàn)前迅速地轉(zhuǎn)了回來,笑笑,道:“左右我也漂泊慣了。而且,好久沒有四處看看去了,總覺得缺少了點(diǎn)甚么?!?/br>
    話到這個(gè)份上,清霧便知,再勸也是徒然。

    她仰起頭去看他。不知怎地,忽地就想了起來,當(dāng)年初初見到他的時(shí)候,那少年衣衫松垮,唇角帶著懶懶笑意的模樣。

    再看他如今眸中偶爾閃過的無奈和憂愁,她心里有些惆悵。

    多年以來,他與她亦師亦友,雖說是教習(xí)她的先生,卻與年長她許多的兄長差不多,陪她成長,與她嬉鬧。

    他一直一直都守在她的身邊,關(guān)心著她的一切、柳府的一切。

    雖然沒有血緣牽絆,但,早已是柳家人的親人。

    如今驟然聽聞他要離去,她的心里,十分不舍。

    但這是他的選擇,她又怎能多去置喙?

    縱然心中難過到了極致,清霧依然淺笑著,說道:“那你要記得多回來看看啊?!?/br>
    鄭天寧一言不發(fā),抬起手來,輕輕揉了揉她頭頂柔順的發(fā)。

    然后,淡淡地“嗯”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一步一頓地離去。

    清霧不知自己怎么去拿了點(diǎn)心的。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了廳中的。

    她將東西給了侯爺,擠出個(gè)笑來,說了幾句話。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繼續(xù)了。

    何氏和文清岳都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忙問怎么了。

    清霧頓了頓,悶聲說道:“先生要走了。”

    “要走了?”何氏訝然,“甚么時(shí)候的事情?那么突然?”

    文老爺子不知是怎么回事,文清岳略有耳聞,便與祖父解釋道:“有位先生,自多年前就在教習(xí)霧兒。聽聞我那商旅友人說過,此人人稱‘鬼手丹青’,一手山水畫名聞天下,再無人能比得過他。”

    侯爺頷首,道:“那稍晚些好好與他送行。”

    “怕是晚了。”清霧搖頭道:“先生說,即刻就走,再不多待。”

    柳方毅聽了,起身就要去追,氣道:“這鄭天寧怎么回事?好歹也是一家人,走之前怎么也不吭一聲!”

    “鄭天寧?”文老爺子聽聞,半瞇著的眼睛忽地張開,猛拍扶手騰地站起,驚得正要出門的柳方毅腳步停了下來。

    而后,老爺子又搖了搖頭。

    “不對。不會那么巧。同名同姓之人如此之多,又怎能那么巧剛好是他?”

    “同名同姓的怕是不多吧?”柳方毅奇道:“這一位是帝師鄭天安之幺弟。您說的那一位是……”

    “鄭天安的弟弟?鄭家人不是說,他游歷在外,早不知去向了么……”

    文老爺子堅(jiān)毅的眼神亂了一瞬,而后大手一揮,猛推身邊的文清岳,指向門外。

    “追!快去把他給我追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實(shí)在抱歉,昨天發(fā)燒,頭疼嗓子疼,暈乎乎的,回家后吃了點(diǎn)東西就栽倒床上了,沒能寫第二更。

    半夜有了點(diǎn)精神后爬起來寫的這一章。

    群體么么噠~

    謝謝 太白 投的雷!~~

    ☆、第108章

    文清岳出門追人,并未費(fèi)去太多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