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開出去好遠，他眉間攏著的陰霾還沒散。

    “厲總，您的臉色很不好，要不我掉頭送您回去休息？”陸楠說的隨意，也做好了被他刺的準備，結(jié)果卻聽他說：“一年，一年后辦理離婚手續(xù)，錢不用退我?！?/br>
    協(xié)議是自愿簽的，雙方都有提出修改的權(quán)利，這點毋庸置疑。而他的提議很明顯是讓她占便宜，陸楠自是欣然應(yīng)允。

    厲漠北沒有忽略臉上她臉上不加以掩飾的開心，冷冷的潑了盆涼水過去?！斑@一條協(xié)議更改，其他的會跟著相應(yīng)調(diào)整，例如……”

    他頓了頓，視線瞟過她的胸口。“某些我應(yīng)享的福利?！?/br>
    陸楠心里邊高興，臉上的笑容燦爛的簡直過分?！耙娺^牛累死，還沒見過田被犁壞，先生見過？”

    厲漠北結(jié)結(jié)實實的被噎到，看她跟中了頭獎似的，就差沒跳下車三呼萬歲，不禁失笑，只是笑的很冷?！瓣戦?，你或許可以試試?！?/br>
    陸楠偏頭，飛快的掃了他一眼，驚見他眼底的陰沉難辨的漆黑。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踩了所有男人都忌諱的雷區(qū)。可是話已經(jīng)出口，收也收不回來了。

    厲漠北的目光一直籠罩在她身上，唇邊的冷笑始終不退。

    陸楠的犟勁上來，也笑了?！耙恢芤淮危壬绻芤淮我恢?，試試也無妨?！?/br>
    厲漠北唇邊的冷笑變了變，透出幾分陰森。

    陸楠假裝沒注意到，一路上都心情很好的翹著唇角。

    到了工地，工人們正在吃早餐。厲漠北看過趕制出來的構(gòu)件，又試著卯上去，確認沒什么問題，招呼陸楠去已經(jīng)開放的正殿那邊吃素餐。

    陸楠之前沒來過c市，到這邊一整天不是在酒店打轉(zhuǎn)，就是在工地琢磨做錯的構(gòu)件，都沒好好瞧過這佛寺到底叫什么名。

    跟著厲漠北從工地出來，穿過幾重佛院到了正殿下方，才知道這邊是當?shù)刂穆糜蝿俚刂弧鸸馑隆?/br>
    她聽盛教授說過這座佛寺的詳細歷史，知道這有家味道非常不錯的素食館，叫素味齋。

    進了店，陸楠透過木質(zhì)的雕花窗格望出去，發(fā)現(xiàn)這店一側(cè)靠著佛光寺，另外一側(cè)依著森林公園，心里隱隱感覺價格恐怕不會低。

    要了臨窗的位置坐下，陸楠看了看菜單，臉上浮起揶揄的笑?！皼]想到先生還是素食者?！?/br>
    厲漠北點了幾樣東西，抬起頭，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緩緩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先吃點小菜開胃，正餐在周五。”

    chapter 6

    陸楠沒接他的話茬，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挺擰巴的人，幾番交鋒下來，卻忽然沒了任何斗志。

    厲漠北說了那一句之后，就那么一直盯著她看，臉上的表情沒太多變化，眼底漆黑沉靜。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姿態(tài)，沒有嘲諷、沒有得意。他整個人都是平和愉悅的，修長干凈的五指微微曲著，很隨意的搭在桌子上輕叩，仿佛逗弄了自己的寵物后，心滿意足的那種舒爽。

    陸楠在他無聲無息的沉靜目光里，捏著菜單的拇指指甲周圍，淺淺的白了一圈。

    她在他眼里，是那只被逗弄了的寵物。

    這樣的認知很諷刺。陸楠沒問過葉子，是怎么跟那位蔣先生解釋自己的境況，也不打算問。第一次跟厲漠北通話，是葉子告訴自己，有人愿意幫忙的那天天亮以后。

    她在天臺吹了一夜的風，開口的時候嘴巴都木的。而他似乎才睡醒，慵懶的語調(diào)溫溫和和?！板X沒有問題，我在出差，回去之后見一面，彼此滿意就把協(xié)議簽了，然后去領(lǐng)證?！?/br>
    那一刻，其實雙方的姿態(tài)是對等的。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并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只是他的心態(tài)要遠遠好過她，無論是討論床事還是面對她，出發(fā)點都是交易的角度。

    而她卻把自己的姿態(tài)放低了，把自己放到了一個很低很低的位置，像個被迫賣身的怨婦，像小時候那樣，習慣性的仰望著他。

    想通了這些，陸楠一瞬間變得輕松，有種豁出去的坦然。

    陸楠的態(tài)度在改變，厲漠北亦然。

    陸楠很好強，卻又充滿了矛盾。她抗拒彼此的關(guān)系，但又不避諱跟他談床事，并且壓根不知道她不是在*而是在嗆聲，說明她在這件事上并沒有什么經(jīng)驗。

    第一次直白的問她有沒有c，出發(fā)點是交易，再后來，這種感覺似乎發(fā)生了變質(zhì)，也不否認逗她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然而他的理智一直不斷的提醒他，會上癮。

    愛情在他的認知里是最累贅的一種情感，也抗拒那種為了一個人，失去所有理智的行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動搖的那一刻，感受非常的不好。

    對于這種微妙的心理改變，兩人難得的很有默契，無論工作還是私底下，都如同平常同事那般相處，再沒提過工作以外的事。

    陸楠偶爾分神，也會好奇，優(yōu)秀如他為什么會花大價錢結(jié)婚，為什么協(xié)議的日期從三年到一年。

    只是這種念頭冒出的次數(shù)很少，她始終當他是陌生人，一個即將跟她上床的陌生人。

    雖然心態(tài)擺正過來，陸楠對過周末依舊興致不高，若不是胡松提醒，她都忘了已經(jīng)到周五。走出工地，胡松接了個電話，又匆匆折回去，說是忘了什么東西。

    陸楠還在納悶，就被厲漠北塞進車子，直接出發(fā)回b市。

    他的臉色非常的不好，隱隱透出某種看透人生的蒼涼和寂寥。陸楠壓下自己的好奇心，系好安全帶就拿著手機玩游戲。

    “我的父母要見你?！眳柲敝鲃娱_口，平和隨意的語氣，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貫的清冷?！八麄儠粫矚g你不重要，不管他們說了什么，你只需要回答好就可以了。”

    “明白?！标戦獜氖謾C屏幕上抬起頭，視線落到擋風玻璃外?！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么？”

    厲漠北搖頭，繼而沉默下去。

    百多公里的路程，回到b市天剛剛黑透。車子沒進市區(qū)，而是走三環(huán)直接去了西城市郊。

    陸楠看著越來越熟悉的景致，整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趕緊收了手機正襟危坐。

    結(jié)婚的事家里并不知道，她也沒想過要告訴父母，又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嫁人。

    說白了，她是把自己給賣了。

    路過下三環(huán)的路口，見他沒有打燈拐彎，陸楠總算稍稍安心，偷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不是回她家隔壁的那幢別墅就好，至于他父母，應(yīng)該不記得自己了。

    雖然他母親許音華時不時會回去看看，兩人撞見的次數(shù)卻很少。

    過了片刻，車子緩緩?fù)５叫^(qū)里的一幢別墅門外。陸楠從車上下來，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忽然意識到，自己頭一次拜訪這樣進去未免失禮，不由的回頭?！拔覜]帶禮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