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允許他們兄妹進(jìn)他的書房，允許他們翻看任何一本書，允許他們提各種各樣古怪的問題。

    從厲漠北離開的那年，到她和陸桉分別考上大學(xué)，他不曾對他們黑過臉，反而笑的格外舒心。

    她以為她至少有機(jī)會，盡一番孝心的，可他似乎已經(jīng)等不及的要走了。

    陸楠閉了閉眼，耳邊真切的聽到了死神殘忍的腳步聲。

    “陸楠……”厲漠北抽手，壓抑著難過的情緒將她攬進(jìn)懷里。

    陸楠偏頭，目光在他側(cè)臉停留一秒，眼眶發(fā)紅的伏到他胸口。

    她真的很難過。

    厲漠北輕拍她的背，唇瓣一點(diǎn)點(diǎn)抿緊。

    守到下午三點(diǎn)，許老的情況沒有任何好轉(zhuǎn)，陸楠接到竇晗的電話，說她找不到鑰匙，只好開厲漠北的車子折回去。

    路上，許承洲打電話過來，陸楠沒接。

    他不停的打，不停的發(fā)短信。陸楠心如堅(jiān)石，回到租住的房子樓下，停了車，旋即將他的號碼設(shè)置為黑名單，并清空了其他的聯(lián)系方式，上樓去找竇晗。

    “肘子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聽我的，別回！”竇晗火氣不小，叉著腰在房里煩躁踱步?！澳阏f他怎么會這么無恥，要不是他故意誤導(dǎo)，你當(dāng)年……”

    “都過去了?！标戦读顺蹲旖?，打斷她的嘮叨?！澳慊厝ド习喟?，晚上要是沒情況，出來陪我喝一杯。葉子走了之后，許久沒人陪我喝酒?！?/br>
    竇晗默了默，抬腳過去給了她一個擁抱?！拔蚁挛缯埣倭耍闳ツ奈遗隳??！?/br>
    陸楠揚(yáng)起唇角，很用力的抱她?！拔視凵夏愕?。”

    “正好，我也愛你?！备]晗沖她頑皮眨眼。

    陸楠發(fā)自真心的笑出聲，拉著她出去，鎖了門，下樓拿車返回療養(yǎng)院。

    五點(diǎn)多的時候，許老的情況出現(xiàn)好轉(zhuǎn)，然而醫(yī)生的表情，卻明白的告訴眾人，這只是回光返照。

    陸楠胸口堵的難受，跟厲漠北說了聲，招呼竇晗去樓下透氣。

    “你、肘子、還有厲師兄之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竇晗收到許承洲發(fā)來的短信，卻不太明白他為什么說，他騙了陸楠五年。

    “這事說來話長……”陸楠嘆了口氣，簡單的把事情講了一遍，苦澀的扯了扯唇角?！拔抑皇撬麍髲?fù)厲漠北的棋子?！?/br>
    竇晗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喃喃出聲：“簡直細(xì)思極恐，五年啊，他竟然裝的天衣無縫，還把一切都瞞得滴水不漏?！?/br>
    “我現(xiàn)在知道，他為什么跟我說，他慶幸自己拒絕了我?！标戦柫寺柤?，笑的諷刺?！翱晌也粫徦?，也沒法再跟厲漠北在一起?！?/br>
    “就是你想，許阿姨也不會同意?！笨等丬袄湫χ鴱闹雍笞叱鰜恚鄣讓憹M了鄙夷?！澳氵@種為了錢，還把他們兄弟玩弄于股掌的壞女人，根本不配進(jìn)厲家的大門！”

    “誰家的狗沒拴？”竇晗握緊陸楠手，裝腔作勢地左右看了一圈，嫌棄皺眉?！罢媸菦]公德心，養(yǎng)狗就好好養(yǎng)，亂放出來咬人算怎么回事?！?/br>
    說完，看都不看康茹馨一眼，拉著陸楠掉頭上樓。

    康茹馨不敢接話，氣的幾乎將牙齒咬碎，憤恨的瞪著她們的背影。

    回到樓上，許老突然清醒過來，陸楠跟厲漠北進(jìn)去時，床邊已經(jīng)跪了一圈的人。

    “小北……”許老氣若游絲的喊了聲，示意他們過去。

    厲漠北抿著唇，握緊了陸楠的手，一起上前跪下。

    “你外婆來接我了，你們要好好的?！痹S老耷拉著眼皮，每說一個字，都要停下來喘息一陣。

    陸楠顫抖握住他的手，使勁點(diǎn)頭。“外公放心?！?/br>
    “好……啊，可算……改口了?！痹S老撐開眼皮，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的兒女，臉上浮起欣慰的笑容，緩緩合上雙眼。

    心臟監(jiān)護(hù)儀突然發(fā)出刺耳的“滴滴”聲，守在一旁的醫(yī)生迅速上前進(jìn)行查看，并詢問是否需要急救。

    那個瞬間，時間仿佛被定格了一般，陸楠聽不到任何的聲音，腦子里一片空白，即便走出病房還恍惚的厲害。

    許老走了，最后看的人是她和厲漠北，那么欣慰那么開心……

    由于后續(xù)還有很多事要忙，陸楠歉意的把竇晗送回家，苦笑著答應(yīng)她，等空下來一定找她喝酒。

    竇晗理解的給了她一個擁抱，幾番欲言又止，終究什么都沒說。

    陸楠回到療養(yǎng)院，默默的陪著厲漠北收拾許老的東西。

    長輩們商量后一致決定，遵照他老人家的遺言，喪事從簡。不發(fā)訃告，不大cao大辦，火化后將他的骨灰葬到老太太身邊。

    葬禮這天，陸楠一大早就跟著厲漠北去了殯儀館。

    這幾天一直在忙許老的后事，他明顯瘦了一圈，眼底的悲痛始終不曾散去。陸楠安靜的陪著他，幾乎寸步不離。比起父母，他跟許老的感情更深。

    進(jìn)了靈堂，陸楠和他一起給許老鞠躬，心疼勸道：“若他還在，肯定不會滿意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br>
    “不滿意也沒辦法?！眳柲逼^，動作很輕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八麧M意你就好。”

    陸楠心顫了下，眼眶不由的有些發(fā)紅。

    少頃，許承洲出現(xiàn)在靈堂門口。他坐在輪椅上，黑色的手工西服，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加蒼白。陸楠無悲無喜的沖他點(diǎn)了下頭，安靜跟在厲漠北身邊，仔細(xì)檢查靈堂的布置。

    快9點(diǎn)的時候，康茹馨隨著厲永新夫婦一塊出現(xiàn)，一進(jìn)來就站到厲漠北的另一側(cè)，神情倨傲又得意。

    陸楠仿佛沒看到她，手始終被厲漠北拖著，神色泰然。

    畢竟是許老的葬禮，康茹馨也不敢太放肆，被厲漠北用眼神警告后，灰溜溜的回了許音華身邊。

    陸楠掃了一眼她的背影，刻意忽略落在自己身上的輕鄙目光。今天來的都是許家的至親好友，那目光背后的含義，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