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承洲怔怔的看了他許久，丟了魂一般，機(jī)械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往外走。

    一切因果，原來并非無跡可尋。

    因?yàn)樽约旱哪晟購埧?，他在替罰的時候遇到了陸楠，并惦念至今。若五年前，他跟蔣牧塵去西城那天，自己沒有發(fā)燒，肖楠也不會獨(dú)自回家，更不會聽到他心底的秘密。

    若他在肖楠跟自己分手后，沒有逼問她，真正的小楠是誰。他便不會主動跟陸楠曖昧，不會在知道她嫁給厲漠北后，還處處算計(jì)，并讓康茹馨散播那些流言。

    可是人生沒有假設(shè)，沒有彩排。

    他不知道這一生，是否還有機(jī)會，聽陸楠親口告訴他，她很幸福。

    她說：愛過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污點(diǎn)。

    漫漫余生，他可能再也不會遇到第二個陸楠，再不會擁有她給過自己的愛和快樂。

    曾經(jīng)真真假假的曖昧，如今卻成了他一個人的最美好的回憶，刻滿了心房……

    “嘭”的一聲，入戶門重重關(guān)上。待刺耳的聲音靜止，偌大的別墅，轉(zhuǎn)瞬變得空曠。

    厲漠北捻滅煙頭，筋疲力盡的靠向椅背，覆手遮住雙眼，長長的發(fā)出一聲嘆息。

    陸楠，陸楠，陸楠……他一遍一遍默念著她的名字，刺痛的感覺在胸口不斷蔓延。

    她的體質(zhì)那么差，不知道有沒有照顧好自己？

    枯坐許久，厲漠北拿出手機(jī)，登陸微博查看陸楠是否在線。

    她最后更新的一條，是外公葬禮那天凌晨。“白首不相離，曾經(jīng)以為觸手可及……”

    揉了揉眉心，厲漠北給她發(fā)了晚安私信，跟著發(fā)晚安短信，悵然閉上眼。

    這段婚姻，沒那么容易結(jié)束。

    chapter 46

    許家祠堂設(shè)在老宅偏院，厲漠北到的時候，姑婆、二外公、三外公等的長輩已經(jīng)全部就坐，小輩們站在下方，不時竊竊私語。

    許承洲跪在祖宗牌位前，雙手捧著戒尺。大冬天里，他赤著上身，單薄的身子僵成雕塑，背上縱橫交錯布滿了戒尺留下的痕跡。厲漠北微微蹙眉，望向上座的長輩。

    外公有兩子一女，大舅家兩個閨女，小舅家兩個閨女，許承洲算是唯一的男丁。

    他作為兄長，從小就被教育要照顧好弟弟，自認(rèn)做不到滿分780分總有。然而父母和小舅夫妻倆的溺愛，讓許承洲從小就不知道何為責(zé)任，何為擔(dān)當(dāng)。

    大了還好些，知道分人前人后各什么樣。小時候就是個熊孩子，稍有不順就打人，還是往死里打。

    外公為此沒少犯愁，奈何他管父母在背后慣，導(dǎo)致許承洲的心理越來越陰暗。

    “那個女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們兄弟如此護(hù)她！”許音華怒不可遏?！爸灰一钪惶欤徒^不允許她跟小北在一起！”

    撂下話，許音華情緒失控拂袖而去。厲永新略略頷首，起身追上去。電話錄音大家都聽到了，康茹馨是妻子選中的，這樣的結(jié)果于她而言，確實(shí)很難接受。

    “大家都靜靜?！倍夤婚_口，祠堂頓時鴉雀無聲?！靶”鄙頌樾珠L，雖無錯，但縱容弟弟亦是無能的表現(xiàn)，當(dāng)罰?！?/br>
    “我認(rèn)罰?！眳柲鄙锨耙徊剑樕??！岸夤蛩阍趺戳P。”

    事情鬧成這樣，他難辭其咎。

    “來我書房?！倍夤鑵柕哪抗獾膾哌^來，不疾不徐的站起身，背著手踱出祠堂。

    厲漠北唇線抿緊，若有所思的跟上去。

    ——

    北京，故宮博物院。

    大雪初霽，這座浸染了幾百年風(fēng)霜的皇家建筑，一夜之間披上潔白的外衣，素凈佇立于天地間。天空藍(lán)的近乎透明，沐浴在晨曦中的巍峨宮殿，靜謐、純潔，如“瓊樓玉宇”般美不勝收。

    陸楠一手拿著手機(jī)拍照，一手?jǐn)v著盛教授的胳膊，徐徐踩過地上厚厚的積雪，往傳說中的冷宮方向踱去。

    盛教授接受綜藝頻道的節(jié)目邀請，同時受聘擔(dān)任，博物院文?？萍疾磕酒鹘M修復(fù)顧問。陸楠以助理身份，從旁協(xié)助他的工作，并成了他至交老友的學(xué)徒。

    “少年夫妻，吵吵鬧鬧很正常，你氣也氣了跑也跑了，就不怕他一直不來找你？”盛教授心情不錯，難得勸她?！拔疫@老頑固，也不知道是做了好事，還是壞事?！?/br>
    “好事?！标戦N著嘴角飛快接話?！澳酒鹘M的幾個師傅，對您佩服的不得了，那么難搞的床榻，您三兩下就給解決了?！?/br>
    有些事已經(jīng)發(fā)生，怕也沒用，有些人，就算不來也會常駐她的心底。

    盛教授搖頭失笑，禁不住停下腳步，眼神慈愛的望著她?！罢娌幌胨?？”

    陸楠囧了下，心底滑過一抹被看穿的羞澀，挑了挑眉頑皮揶揄：“您老這是準(zhǔn)備當(dāng)墻頭草啊?！?/br>
    “你啊……”盛教授大笑，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他當(dāng)初其實(shí)更看好許承洲和陸楠，這兩人連體嬰似的在他眼皮底下晃了三年，任誰都以為他們是一對。

    若非后來厲漠北主動坦誠，他和陸楠已經(jīng)是夫妻，又對陸楠執(zhí)著已久，他是真不想插手小輩的感情?？伤降资抢狭?，好心反而辦了壞事。

    陸楠心里那口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消。

    沉默走了許久，陸楠停下腳步，沒來由的想起竇晗發(fā)給自己的短信：明明是絕情的人，偏做了長情的事。

    她琢磨了很久，最終略過了這條沒有回復(fù)。

    跟竇晗比起來，她的青春期泛善可陳，不追星，不做夢，滿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要跟厲漠北比肩。

    后來考上理工大，她遇到了許承洲，8年如白駒過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