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淡淡一笑：“我直接去了人事處，找到一個大姐攀談了一會?！?/br>
    慕劍云也笑了：“你還真會找人。”

    被羅飛稱為大姐的人，年齡應(yīng)該在四十來歲吧，屬于最熱衷于打聽百家長短的年齡。人事處作為學(xué)校內(nèi)的機(jī)關(guān)部門，這里的職工往往是些老資格的關(guān)系戶，工作清閑，閱歷豐富，不僅如此，人事處本身又掌握著每一名職工的檔案資料。所以要打探和系內(nèi)人員有關(guān)的信息，找這樣的角色聊一聊再合適不過了。

    “可是你為什么不讓我一塊去呢？”慕劍云對這個問題還不太明白。

    “我們在討論別人的隱私，人多了就不太好。”羅飛解釋說，“這些大姐雖然喜歡聊些小道消息，但她們潛意識里也是有自律的。兩個人聊她會認(rèn)為是很自然的閑談，如果有第三者在場，她就有種傳播別人隱私的負(fù)罪感，說起來就不會那么暢快了?！?/br>
    “你還真是吃透了她們的心理?！蹦絼υ戚p笑以示嘆服，“就連我學(xué)心理學(xué)專業(yè)的，也得甘拜下風(fēng)呢?！?/br>
    “呵。”羅飛不以為然地擺擺手，“我可沒有什么理論，只是長期刑警生涯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而已?！?/br>
    “好了，按照現(xiàn)在了解到的情況。基本可以認(rèn)定：丁震確實是個人情冷淡，除了工作毫無旁騖的人。丁科恐怕也大致如此，所以說這父子倆之間十年沒有聯(lián)系也是很有可能的。”慕劍云總結(jié)了一番，見羅飛沒有異議，她便把思路順勢延展下去，問道，“第一個疑問算是暫時解決了，我們接下來該求證些什么？”

    “那兩起案件?！绷_飛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的表情同時也變得嚴(yán)肅起來，“我們需要去詳細(xì)調(diào)查相關(guān)情況，以求證丁科確實是因為這兩起案件而辭職、退隱?！?/br>
    所謂“兩起案件”，指的自然就是“一三零案件”留下的尾巴以及轟動一時的“一一九碎尸案”了。前者倒還好，那個碎尸案可是多年前就給慕劍云留下過陰霾的可怕往事，現(xiàn)在要近距離地揭開其中面紗，真是想想就讓人覺得發(fā)寒。

    “你不需要詳細(xì)去看案件資料。還像剛才那樣，我去了解情況，然后我們一起討論就可以了?！绷_飛看出慕劍云的畏難情緒，主動拋出了一顆定心丸。

    慕劍云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她微笑著說了聲：“謝謝?！爆F(xiàn)在她愈發(fā)可以確信自己的判斷：羅飛并不是一個情感淡漠的男人，他甚至比很多男人都更細(xì)膩，只是他很少去表達(dá)而已。

    第十三章 案中案

    下午三點十一分，刑警隊長辦公室。

    羅飛面前的會議桌上堆放著兩疊卷宗，這是他不久前剛剛從檔案室里提出來的與丁科退隱相關(guān)的兩起案件的資料。其中右手邊的那疊資料內(nèi)容不多，只裝了一個檔案袋。不過羅飛對這份資料的興趣要更濃厚一些，因為那起案件正是丁震所說的“一三零案件”的尾巴。

    在十八年前的那起劫持人質(zhì)事件中，袁志邦在局勢已得到控制的情況下開槍擊斃了嫌疑人文紅兵，而文紅兵的兒子文成宇當(dāng)時亦在現(xiàn)場。目前已有充分的資料顯示，這個文成宇就是袁志邦后來一手培養(yǎng)出的黑暗殺手eumenides。即使再遲鈍的人也會意識到：一三零案件中的某些異常情況很可能和eumenides的生成有著諸多聯(lián)系。

    而現(xiàn)在“一三零案件”又冒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尾巴。會不會有更多eumenides的線索隱藏在這個尾巴中？

    基于這樣的考慮，雖然另一疊資料的內(nèi)容是赫赫有名的“一一九碎尸案”，但羅飛還是把首要精力放在了前述那樁不起眼的小案子上。

    真正打開卷宗的時候，羅飛的心情有些復(fù)雜。根據(jù)丁震所說，丁科當(dāng)年就是在這份卷宗面前一籌莫展，最后竟要用辭職來逃避面對的壓力。

    那么在這份卷宗里，究竟是怎樣一樁奇特的案件呢？當(dāng)卷宗被打開之后，羅飛的思緒變隨著那些塵封已久的文字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時空之中。

    留檔的資料并不多，首先是一份報案人詢問筆錄，內(nèi)容如下：〖詢問筆錄（第1次）

    時間：1984年4月7日4時20分～5時30分地點：東臺小區(qū)7號樓404室詢問人姓名：王東林（公安局刑警隊民警）

    記錄人姓名：許軍（公安局刑警隊民警）

    被詢問人姓名：陳天譙　民族：漢　曾用名：無　性別：男　年齡：45歲　文化程度：初中問：是你打110報案的嗎？

    答：是的，我被搶劫了。

    問：請你把事情經(jīng)過說一下。

    答：我晚上正在睡覺，忽然被疼醒了。醒來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捆住了手腳，動彈不得，眼睛也被粘上了膠布，睜不開。然后就有一個人在我耳邊說話，要我說出家里保險箱的密碼。我不肯說，他就用不停地折磨我。弄得我實在受不了了，只好把保險箱的密碼告訴他。那個人打開保險箱之后搶走了兩萬多塊錢。我聽見他離開之后就開始掙扎，后來我自己掙脫了繩索，找電話打110報了案。

    問：案發(fā)的具體時間是幾點？

    答：大概是凌晨兩三點鐘吧，準(zhǔn)確的時間我也說不清楚。

    問：那個人是怎么進(jìn)屋的？

    答：不知道。

    問：你是怎么掙脫繩索的？

    答：我爬到廚房里，找剪刀剪斷的。

    問：案發(fā)的時候，你妻子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答：是的。

    問：那你妻子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

    答：她也被綁住手腳，粘住眼睛和嘴，我自己掙脫之后才幫她解開。

    問：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個人長什么樣子？

    答：沒有，因為眼睛一直都被粘住。

    問：那個人用什么方法折磨你？

    答：他用濕布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呼吸。一共悶了我七八次，一次比一次時間長。他還威脅我，如果不說出密碼，就一直把我悶死為止。

    問：你能不能形容一下這個人的聲音？

    答：是個男的，別的……形容不出來。

    問：如果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你能不能辨別出來。

    答：恐怕不能。因為他每次說話都是把嘴貼在我的耳邊，用非常輕的聲音，就是只有氣的那種，聽不出口音。

    問：除了逼問你密碼之外，他還說了什么？

    答：他說他是幫人來要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