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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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shù)百年來皇室與元王府通婚無數(shù),表面平和,卻無不將其當(dāng)作心腹大患,只是歷代帝王都無法將其徹底鏟除。 今日能夠奪其私軍,已是斷其一臂,永榮帝表面氣怒,心中卻是暢快之至。 自古紅顏如禍水,沒想到一個男人也能把元王府禍禍到這個地步,謝景修年少早慧,素來沉著穩(wěn)重,完全不似一個少年人,雖然沒有顯露什么才能,卻讓人看著就心生忌憚。 如今居然栽得比誰都重,還是栽到了一個男人的身上。這真是京城里前所未有的大笑話。 元王爺莫名其妙丟了謝家私軍,雖說數(shù)量不多,只有兩萬,但到底是元王府的權(quán)勢所在,如今因?yàn)橐粋€世子妃就被皇帝找著借口盡數(shù)收回,元王爺豈能不怒。 剛出皇宮,元王爺就恨恨地一掌拍在謝景修身上。原本還想照臉打,卻終究沒敢下手。 “你這逆子!怪不得在本王面前說什么皇上對元王府不滿將對元王府出手,讓本王不要把你母妃接回王府來。原來說到底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zhǔn)拢 痹鯛敋獾闷吒[升煙,“當(dāng)初為了娶那個人,你跟本王和你母妃鬧不和,如今可好,整個元王府都要成為京城的笑話了!你這個不孝子,元王府總有一天斷送在你的手里!” 跟在謝景修身邊的老六和老十見元王爺一掌打在謝景修身上,差點(diǎn)就要對元王爺出手,最終是理性壓制住本能,沒有干出那不逆不道之事。 謝景修也不理會,只是看了元王爺一眼。 “皇帝既然已經(jīng)出手了,就不會一擊脫離。以后王府的麻煩還有得是,父王如果自認(rèn)能保闔府周全,你便把母妃接回來吧?!闭f完便徑直走了,直把元王爺氣得跳腳。 元王爺也知道世子妃之事不過是一個借口,便是南要就把他休了,也不可能讓皇帝收回成命。 如今王妃不在王府反而能得清凈,只是要派足了侍衛(wèi)暗中保護(hù)她的安全。 元王爺自去安排不提,元王世子妃原來是個男人這件事,卻是轉(zhuǎn)眼間傳遍京城。 堪稱滿城嘩然。 廣安堂這幾日的生意都好了許多,蕭御實(shí)在受不了那些惹有似無的窺視目光,干脆把外堂的事務(wù)都交給秦老大夫和秦竟,自己只縮在后院里看看醫(yī)書曬曬藥草。 那一日在場的人當(dāng)中,惟一會把他的身份到處亂說的,大概也只有簡六小姐和元王妃了。 這件事往小了說是一件烏龍,往大了說是欺君之罪,畢竟是蒙皇帝圣旨賜婚的,全看上頭那位是怎么想的了。 按照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蕭御本就不覺得那個皇帝會放過這個趁勢削弱元王府的好機(jī)會。 事實(shí)果然如此,元王府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元?dú)獯髠税伞?/br> 若是元王妃說出去的,那她真是白擔(dān)了一個江南才女的名聲,實(shí)在是糊涂到底了。 馮老大夫來過一趟,親自從蕭御口中證實(shí)了他的身份,整個人都恍乎了起來。 馮老大夫?qū)χx景修向來是真心關(guān)愛,蕭御面對他便有些羞慚之色。 “世子……世子是什么時候知道的?”馮老大夫問道。 蕭御知道他想問的是什么,便道:“沒成親之前,他就知道了?!?/br> 馮老大夫卻似乎受到的打擊更大了。 如果是成親之后才知道,還可以說謝景修是被騙了??墒浅捎H之前他就知道,還為了娶這個世子妃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一圈,謝世子根本是從根子上就歪了啊…… 馮老大夫心中雖然擔(dān)憂又不喜,但他終究不是謝景修的正經(jīng)長輩,因此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悶悶地離開了。 謝景修現(xiàn)在也基本不回元王府,便在廣安堂的后院里跟著蕭御住了。 蕭御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元王府居然是有自己的軍隊(duì)的,怪不得謝景修身邊那些數(shù)字軍團(tuán)不像一般的家仆侍衛(wèi),想來是當(dāng)作軍中將領(lǐng)培養(yǎng)的。 現(xiàn)在可好,因?yàn)樗木壒?,軍?duì)沒了,數(shù)字軍團(tuán)沒有用武之地,就要變成數(shù)字面團(tuán)了。 蕭御實(shí)在替謝景修擔(dān)憂,連那天下午的荒唐事也沒閑暇計較了。 謝景修一撩衣擺坐在他身旁,伸手彈了彈他的眉間,笑道:“鈺兒何故如此愁眉苦臉?” 蕭御擔(dān)憂的是元王府沒有自保之力,皇帝以后會再出手。 “鈺兒多慮了,皇帝便是有心也無力行事。”謝景修笑道。 “為什么?”蕭御奇道,“我聽二九說過,這些年有不少忠臣良將都被除掉了。” “你聽二九說?我記得你跟二九不熟。怎么你跟他關(guān)系很好么?”謝景修看了他一眼,聲音里帶著一線涼涼的味道。 蕭御一頭霧水。二九跟在他身邊整整三個月,再不熟悉也熟了,謝世子這陰陽怪氣的是什么意思。難道他的貼身侍衛(wèi)是不準(zhǔn)跟別人關(guān)系太好的? 謝景修不再看他,繼續(xù)道:“你也說了是剪除的都是忠臣,元王府哪里像忠臣了?!?/br> 蕭御:“……”好像是這個道理。 “不對啊,皇帝瘋了么,把忠臣一個個干掉,對他有什么好處?!?/br> 蕭御自己說完便想起那個大名鼎鼎的李丞相。 “不會吧……難道說——是李家?”蕭御頓時大悟。 謝景修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貴妃受寵十幾年,李丞相權(quán)勢如日中天,李家借勢鏟除了不少不愿與李家結(jié)派的臣子?!敝x景修道,“元王府從不過問朝廷中事,李家也不愿意來碰這塊硬石頭。” 蕭御若有所思。忠jian之戰(zhàn),因?yàn)閿偵狭艘粋€色令智昏的昏君,反倒是忠臣一個個失勢倒臺。 “朝中只有一個方丞相能與李家抗衡。方相是當(dāng)世大儒,桃李天下,聲望非常人可比。便是投靠了李家的一些官員也要喚方相一聲老師。李丞相想要只手遮天,卻始終未能將方相扳倒。你初見祖父時,他便是為了幫助方相才去的淮遷。” “這樣啊……”蕭御點(diǎn)了點(diǎn)頭,“元老王爺也算是忠君為國了??墒牵贤鯛斶@么大年紀(jì),你怎么還讓他老人家獨(dú)自出去做那么危險的事啊?” 蕭御有些不贊同地看著謝景修,這孩子,說他不孝還真不孝。 謝景修一笑:“我勸過祖父別去做,他只是不聽,我有什么辦法?!?/br> 蕭御瞪大了眼睛:“為什么?祖父做的事,不也是為了幫助方相,幫助那些忠臣嗎?!” “忠臣忠的是誰?忠于一個昏君的人,有什么救助的意義?!敝x景修不屑地嗤了一聲,十分愜意地仰在榻上,將脫了靴子的腳擱在蕭御的腿上。 蕭御顧不上把他的臭腳丫子扔出去,一臉不敢置信地道:“你、你居然是這種世子!” 謝景修瞪了他一眼:“那些所謂忠臣,一心只知維護(hù)皇室正統(tǒng),只知扶持那個幼弱太子。這天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誰在乎過?這種人,救來何用?” 蕭御說不出話了。 謝世子一個土生土長的封建士大夫,倒比他這個現(xiàn)代人還開明。 他不知道謝家當(dāng)年也是差一點(diǎn)就君臨天下的家族,對待皇權(quán)的忠誠原本就比別人薄弱得多。 謝景修動著腳輕輕在蕭御的大腿和小腹上揉著:“別說那些沒意思的事了。鈺兒脫靴,上榻來陪我睡會兒。” “……”這個小妖精。 蕭醫(yī)生甩開謝世子兩只穿著雪白襪子的腳丫子,撩起衣擺走了出去。 第134章 嫁妝之事 安國公府。 如今安在青丟了侯爺?shù)木粑?,嫡子又還未來得及請封世子,似乎再無拿回爵位的可能。 除了他原先領(lǐng)著的四品閑職之外,整個安國公府竟是再無能夠頂門立戶的人才。 老安國公得知之后氣得幾乎昏厥過去,一通大發(fā)雷霆,最終只能命人將敕造安國府的牌匾取下,換上不起眼的安府二字。 如果已經(jīng)有后輩請封了世子,安府還不至于一夜之間沒落至此?;实壑涣P了他一人,只要還有世子之位在,安家后輩要拿回爵位也不是沒有一絲機(jī)會。 可偏偏他膝下幾個兒子尚無一個請封世子。而這也是拜那鳳云寧所賜。 安在青心里簡直恨毒了那個攪風(fēng)攪雨的女人。如今回頭想來,正是他當(dāng)日豬油蒙了心硬要娶那個潑辣無狀的女人回來,才為安國公府埋下了今日的禍根。 如今的安府大夫人路氏根本懶得搭理他,她對這個男人的所有期望早在他為了一個鳳云寧而辱沒她這個官家千金的時候磨滅殆盡。如今她膝下有二子一女,只要好好教養(yǎng)孩子成才,她日后的榮華富貴自有著落,這安國公府的爵位根本無足輕重。興許沒了那中看不中用的爵位,還能少些齷齪的齟齬。 安在青一腔怒火無處排解,干脆去了鳳云寧被關(guān)著的那處偏僻小院。 鳳云寧如今早沒了昔日的光鮮。 安在青讓人灌了她啞藥,她無法說話,被扔到這破敗的院落當(dāng)中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身邊只有一個有些呆傻的粗使丫頭?,F(xiàn)在吃喝拉撒都得自己動手,衣裳穿得比府中仆婦還不如,早已形容枯萎,哪里還有當(dāng)日那明艷張揚(yáng)的安國公府正室夫人的氣派。 “啊啊——” 安在青踏入小院的時候,正在院中生火的鳳云寧一眼瞧見了他,渾濁的雙目猛地亮了起來,有些激動地起身迎上前去。 她總不相信這個曾與她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男人會對她如此絕情,成親數(shù)年她們爭吵無數(shù),安在青也冷落過她,卻總是無法徹底放下昔日之情,最終還是會回到她的身邊。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著安在青的怒火熄了,再一次記起他們當(dāng)年的柔情蜜意。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個重情之人,否則當(dāng)年也不會為了娶她這個毫無背景身世的妻子而得罪了吏部尚書那樣的岳家。 如今,她終于等到了。 鳳云寧看到那張久違的俊朗面容,欣喜若狂淹沒了一切理智,自然未看到安在青那副黑如鍋底的臉色。 “賤婦!”安在青一腳踹在鳳云寧的心口,鳳云寧連叫也未能叫出聲來,就縮起瘦小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你當(dāng)年到底給我吃了什么迷魂藥,竟把你這個攪家精娶了回來!”安在青上前揪起鳳云寧的頭發(fā),強(qiáng)迫她抬起臉來,咬牙切齒地怒道。 鳳云寧一臉驚惶不安,淚水流了滿臉,狼狽不堪地跪在地上連連拜求。 安在青想起鳳云寧被打落到這偏僻小院的原因,心中一動,捏著她的下巴冷冷道:“我倒是奇了怪了,你為什么要逼鳳云飛把他的長子當(dāng)成女人養(yǎng)大?他竟然也會同意?你們這兩兄妹到底有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我沒記錯的話,你那個侄子,倒是與天羽一般大的年紀(jì)……” 鳳云寧聞言頓時瞪大了雙眼,卻不知她到底是為鳳照鈺的身份被揭開而驚,還是為安在青懷疑起當(dāng)年鳳府也參與換之之事而怕。 她自然是不在乎鳳云飛的死活的。只是如今她處境凄慘,正要靠著鳳府的地位給她一絲庇護(hù),若是連鳳云飛也出了事,她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么?! 安在青看到她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猜中了當(dāng)年實(shí)情。 他鄙夷地甩開鳳云寧,拿出帕子來擦了擦手,起身道:“呵,這么多年以來,你們這些下賤的鄉(xiāng)巴佬就把我安國公府當(dāng)猴子一樣地耍。好,很好?!?/br> 鳳云寧膝行兩步抱住他的雙腿,仰頭淚流滿面,喉中嚯嚯作聲,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安在青嫌惡地一腳踢開她,將手中的帕子隨手一扔,頭也不回地出了院門。 鳳云寧追到院門邊上,外面守著的婆子已將門轟然闔上,從外頭上了鎖。她在門邊號哭了半晌,直哭到聲音嘶啞,外面再無一絲聲響。 鳳云寧無法,只能慢慢起身,捂著仍舊悶悶作疼的胸口向院內(nèi)走去。 破敗的石板路面上散落著的絲帕在日光下映出華彩的光芒。鳳云寧愣了半晌,俯身撿起帕子,掩住面孔嚶嚶地哭了起來。 后悔嗎?也許是后悔的,只是已無人再為她的后悔買帳。 元王世子妃原來是個男人,這件事無疑給京城眾人貢獻(xiàn)了一個十足趣味的茶余談資,給那風(fēng)流紈绔的酒桌上添了無數(shù)綺思,卻也有人因?yàn)檫@個消息終日忐忑不安起來。 盧氏坐在房中,纖細(xì)的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絲帕,盯著那火苗躍動的燈絲出神。 鳳云飛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從外面進(jìn)來,笑道:“夫人找我?” 盧氏猛地回過神來,抬頭看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坐吧?!?/br> 鳳云飛原本想要坐在盧氏身邊,此時也只能順著她的指點(diǎn)坐得遠(yuǎn)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