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陽春三月,這個時節(jié)是桃花開得最燦漫的時分。一枝盛放的桃花被樹下人輕握在掌中,他的面容曖昧的介于少年與青年之間,若非那斜飛入鬢的眉梢掩不住意態(tài)風(fēng)流,當(dāng)真雌雄莫辯。 “憐卿,這枝可好?” “只要是爺給的,奴家無不喜歡?!睉z卿托著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樹下握著桃枝的白衣青年,嘖嘖,當(dāng)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紅。 萬翼剪下那枝桃花,無視一旁的花神醫(yī),將那枝桃花輕輕插在憐卿發(fā)上,而后退開一步又仔細(xì)調(diào)整了下位置,方才滿意地收手。 “爺,好看嗎?”憐卿起身,擺弄了下頭發(fā),拋去一記媚眼…… 樹上的影一忍不住背過身,痛苦的撫額。 當(dāng)假鳳虛凰到了以假亂真的最高境界時,他的世界觀人生觀已經(jīng)徹底被顛覆了。 公子……憐卿……你們倆個其實是來報復(fù)社會的吧。_||這廂,萬翼將憐卿飄來的媚眼打掉,“憐我呢?” “還待在屋里呢,說什么也不過來,”說到這,憐卿道,“女人心你就不懂了吧,她好歹也曾是大家閨秀,哪有勇氣大咧咧的坐在這看我們打情罵俏?” “女人心……”萬翼默默地重復(fù)了一遍,其實……她,她也是女人啊。 作為一個女人,還不如一個男人知心,實在是太失敗了! 花神醫(yī)聞言立刻精神振作,一把又撲上來握住憐卿的手,情真意切道,“姑娘此言真是直入心肺,女人心……在下也不懂,為求解答,可否讓在下看一看姑娘的胸口?” 憐卿面無表情的抽回手,“流氓!” “姑娘此言差矣,在下……扒拉扒拉。” 又來了…… 萬翼揉了揉太陽xue,還未進(jìn)入正題,他們兩個又開掐,眼看她的二十歲生辰即將到了,介時他的冠禮該如何置辦? 萬翼計算著邀請入席的名單,回頭跟大長老敲定人選,再則,近來商量被太后打壓得厲害,漸漸向王黨靠齊,憐我這步棋,也該到了下手的時機(jī)。 “話說,怎么濟(jì)王回京后都沒見他來拜訪?” 冷不防花應(yīng)然將話頭轉(zhuǎn)向他。 萬翼一愣,笑道,“他八成還在掙扎。” 花應(yīng)然先是愕然,而后意會地?fù)u頭,“萬郎,你實在是壞透了!” 萬翼哈哈一笑,“萬某倒萬分期待殿下主動尋我的那天?!?/br> 憐卿眼珠子一轉(zhuǎn),“那……若是他當(dāng)真肯妥協(xié),爺又該如何?” 萬翼反手彈了彈他的腦門,“本公子自有主張?!眳s是任他再怎么追問,也笑而不答。 定國將軍薛濤很煩惱。 好不容易回到家中,暖玉溫香還沒抱熱乎,后腳濟(jì)王殿下又追上來了。 他只想抱著夫人再造幾個娃兒,可遇上了殿下……真是造孽啊。 “你說,你說孤有什么不好?”這次濟(jì)王殿下來,總算沒有再洗劫他地窖里的酒,唯一不好的是,他這一待下來,就不走了。 這熟悉的問題五年來薛濤已經(jīng)熟練到閉著眼睛也能回答,“殿下英明神武,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若有人說不好,那定是嫉妒,若萬郎說不好,那定是他害羞,愛在心口難開!” 可惜今日濟(jì)王未醉酒,不好糊弄,只聽“砰!”地一聲,祁見鈺將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拍—— 定國將軍心中已淚流成河……我最愛的夜光杯吶,只剩下最后一對了。 “殿下,天晚了……這幾日你都滯留在將軍府,太后在宮中該急了?!?/br> 祁見鈺道,“無礙,下個月孤要分府,已經(jīng)同母后提過,這幾日孤就在宮外選府邸位置,暫不回宮?!?/br> 薛濤暗暗扼腕,要不要這么不幸? 濟(jì)王殿下道,“孤已經(jīng)打算好了,介時就將王府修在將軍府隔壁,孤來去也方便?!?/br> 薛濤張大嘴:“……”晴天霹靂! “怎么?高興成這副模樣?”濟(jì)王殿下笑著用力拍拍他的肩,“孤可是放棄了跟萬翼比鄰的機(jī)會選擇你喲?!?/br> 薛濤噴淚:萬郎萬尚書萬大人!請速速將殿下給認(rèn)領(lǐng)了吧。 “你說!”祁見鈺壓根沒體會到定國將軍心中的悲苦,他一胳膊輪住薛濤的脖子將他的頭拉到離自己不過半指的距離—— 薛濤霎時大驚失色,“殿,殿下!你……你要干什么?” “薛濤,你看著孤,”祁見鈺一手捏起薛濤的下巴,讓他近距離的看自己,“你仔細(xì)看孤!” “看……看什么?”薛濤結(jié)結(jié)巴巴道,“殿下有的,臣都有……”想到萬翼,他又驀地改口,“雖然大家都有,可殿下只,只心慕萬郎的……” “這還需多說,”祁見鈺不耐煩的打斷他,強力鉗著他的下巴,又往他的臉上拉近了幾分,“我是讓你看孤!你看出什么了嗎?!?/br> 感覺濟(jì)王的鼻息噴到自己臉上,薛濤的臉?biāo)查g憋成醬紫色,被……被男人噴氣的感覺……“臣……深愛妻女,臣,臣不能??!殿下!” 祁見鈺黑著臉,“誰問你妻女了?再看!你仔細(xì)再給孤看看!” 薛濤被迫盯著祁見鈺的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了老半天,最后吞吞吐吐地道,“好像……左邊的胡子沒刮干凈?” 祁見鈺:“……” 薛濤云里霧里的抬頭,“殿下?” 只見祁見鈺霍然暴起,給了他一記頭槌,“難道你看不出本王是一位難得的偉男子!不屈居人下的大丈夫嗎!” “……看出來了?!?/br> “那你說,大丈夫……”濟(jì)王殿下突然可疑地低了聲,“大丈夫該不該,那個屈……” 薛濤本能地回答,“大丈夫能屈能伸。” 話落,便霍然看見眼前的濟(jì)王殿下鐵青的臉,他忙不迭又改口,慷慨激昂道,“但大丈夫更應(yīng)該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濟(jì)王殿下這才面色稍霽,可過了一會,又道,“但,但若是對方……不威武呢。”接收到薛濤隨后投來的奇怪眼神,祁見鈺清了清嗓子,“若對方是心愛之人,那……又該如何?” 薛濤隱隱有些了悟,驚悚地看向濟(jì)王,愛情的力量真?zhèn)ゴ蟆?/br> “殿下,有舍才有得。不過,若還有一絲抗?fàn)幍挠嗟兀颓f要爭?。 ?/br> 祁見鈺撓心撓肺,要舍,他第一個沖不破心中那關(guān),光是想到對方也是同自己一般的男兒軀體,雖然情動時也曾有過不顧一切的野望,但真要明刀明槍,他……他就熄火了。 他并非是那種天生龍陽之癖的人,除了萬翼之外,并非未見過其他嬌媚的少年,亦有臣下見他不近女色,改送他美麗的孌童,但面對他們,他只覺男子這般惺惺作態(tài)令人生厭,更無法忍耐那些飽含欲望的碰觸。 唯一讓他有親近欲望的便是萬翼,可偏偏……又是男兒身,看慣了他的風(fēng)情,再看其他女子,只覺如人偶一般,精致脆弱又嬌軟無用,根本勾不起他的性致。 除了……居那個人下,難道就沒有別的選擇? 祁見鈺蹙眉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著桌面,突然靈光閃過,他倏地起身,拋下一句“孤去萬府,今夜就不回來了?!?/br> 薛濤默默地祈禱:……求您以后都別再來了。 夜深露重,萬翼從書房步出時腳步有些虛浮。 雖然她已經(jīng)算老姑娘了……可還未到老的年紀(jì)吧,這么快就腰酸背痛腿抽筋?萬翼按了按肚子,甚至連下腹都開始隱隱悶痛…… “公子,濟(jì)王殿下已到府門……”暗衛(wèi)悄悄來稟。 “讓他進(jìn)來吧?!比f翼不在意地?fù)]揮手,他甚至有些期待……濟(jì)王的答案。 一刻后,竹林盡頭萬翼毫不意外的被祁見鈺堵住。 “殿下……可是已經(jīng)想好了?” 祁見鈺一身玄服,玉帶金冠,私闖入他府內(nèi)卻毫無任何掩飾的意圖,他腳尖一點竹節(jié),輕盈而優(yōu)美的落回地面,“你當(dāng)日說,你并非未對我動心,是也不是?” 萬翼一笑,而后緩緩點頭。 祁見鈺朝他走近一步,微微赧了臉,“那,你只說……不屈居人下,對不對?!?/br> “確是如此?!?/br> “這兩者,其實……本王覺得并不沖突?!标P(guān)乎貞cao危機(jī)時,濟(jì)王殿下很是變通,“其實,我們可以互許鐘情,rou體之愛焉能長久,其實二者,未必不能割裂……” 說來說去,濟(jì)王的意思就是能不能先柏拉圖一下,精神戀愛就好,關(guān)于居人下什么的……大家就浮云吧。 萬翼正中下懷,正想著該怎么趁此機(jī)會再調(diào)笑幾句,原本隱隱作痛的下腹卻是驀然一絞,他霎時白了臉,感覺一股熱流從腿間涌出,順著大腿下滑…… 祁見鈺見他突然色變,驚得一把扶住他,“萬翼!你怎么了?” 萬翼緊緊抿著唇,第一次在祁見鈺面前失了一貫的鎮(zhèn)定—— 她的葵水竟然提前來了?! 最要命的是,離寢室,還有將近一刻的距離…… 第五章 “我沒事,”萬翼暗暗深吸口氣,力持無事道,“方才只是突然有些暈眩,現(xiàn)在無事了?!?/br> “可我怎么看都不覺得你沒事,”濟(jì)王殿下握住萬翼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大掌隨即急往那人臉上額上摩挲了一圈,掌心立時沾上一層薄薄的冷汗,不由驚怒道,“休要騙孤,本王現(xiàn)在就帶你去找醫(yī)師!” 說罷也不顧那人微弱的掙扎,一手?jǐn)堁皇肿运蝺和轮被酵葟?,一舒臂,利落地?dāng)胸橫抱起來。 當(dāng)那只大掌有意無意的劃過他的臀時,萬翼原本蒼白的臉上忍不住騰起一抹薄淡的紅暈,幸而這里光線昏暗,沒墜了他的一世英名。 緊張之下,萬翼只覺腹下溫?zé)徨裰性绞?,再看那?jì)王抱著她竟要往府外沖,春衫單薄,若真被他抱出去當(dāng)真不知該如何收場……萬翼既羞窘又慍怒,一手用力去推他的肩,口中斥道,“祁見鈺,放我下來!” 濟(jì)王殿下聽若不聞,見他掙動得越發(fā)厲害,他鉗在那人腰上的手劃下他的臀,不輕不重的一拍,“別鬧,這么多年你就愛逞強,先隨我看過醫(yī)師,回頭要打要罵隨你!”說完就要越墻而去。 萬翼……萬翼長這么大,還沒人膽敢拍他的尊臀!加之此刻又是這等尷尬境地,霎時熱氣沖頭,他抬起身狠狠攬下濟(jì)王的脖子,偏頭在他的喉結(jié)上重重啃了一口,“跑什么府外!我府里就有神醫(yī)!” 祁見鈺的喉頭要害被這么一啃,竟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酥麻蕩了上來,橫抱著萬翼的手登時一軟,差點失手將他摔下去。 “你……”才一張口,就被自己暗啞得幾乎辨不清字句的嗓音嚇到,濟(jì)王殿下腳跟一轉(zhuǎn),低頭對著懷中人道,“醫(yī)師住哪個方向?”關(guān)心則亂,方才急暈了頭,祁見鈺反應(yīng)過來,暗罵自己一聲糊涂。 萬翼沒好氣的伸手往醫(yī)舍一比,悶頭不再說話。 祁見鈺立刻抱著心上人心急火燎地奔往醫(yī)舍—— “醫(yī)師!” 濟(jì)王殿下一腳踹開門后徑直到了臥房,黑燈瞎火的,他先將萬翼小心翼翼的往旁邊輕輕一放,隨即摸到床上人的衣襟直接把人往后一扔,再扶著萬翼鳩占鵲巢地霸占原主人的床。 濟(jì)王殿下這一路闖來也沒掩飾,鬧出的動靜驚起一群仆婦,呼啦啦啦全跟在他身后過來了。 屋內(nèi)第一時間燃了燈…… “醫(yī)師呢!醫(yī)師在哪里?快點給孤滾過來!”濟(jì)王殿下頭也不回,握著萬翼的小手道。 自他身后驀地傳來從齒縫中擠出來的陰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