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模擬考吧！”孩子們認命了。

    下午五點半，程知謹收好試卷準備帶回去連夜批改。晚上是數學和英語老師的課都是連堂考試，不用她盯著。

    她們學校附近的咖啡廳很清靜，因為客源少門口三天兩頭掛著轉讓的牌子。程知謹還真想不出紀太太會紆尊降貴到這種地方等她兩小時。

    “程小姐?！备登辶崞鹕沓惺?。

    程知謹過去，“不好意思讓紀太太等這么久?！辈焕洳粺帷?/br>
    傅清玲微笑問她：“喝點什么？”

    “蘇打水?！?/br>
    傅清玲招手，老板親自過來招呼。

    程知謹坐下等她開口。傅清玲握杯子的手松了緊看上去有點兒緊張，跟第一次見面那氣勢相差太遠，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

    “紀太太有什么事可以直說?！边€是程知謹先開口。

    “我這次來找你，其實挺冒昧……”老板上蘇打水打斷了傅清玲的話，她好似好不容易組織好的語言被打亂，看上去很急燥。

    “如果是為了蔣家和紀家的婚事，對不起，我只是一個老師沒那么大的影響力?！背讨敶y。

    傅清玲喝一口咖啡，劣質得難以下咽，程知謹將蘇打水推給她。她說了聲謝謝，喝了幾口舒服多了。

    “我來找你是為了傅紹白。”

    程知謹驚愕，“我老公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紀太太嗎？”

    “沒有沒有。”傅清玲連連擺手，“我只是想知道多點關于他的事?！?/br>
    程知謹聽得一頭霧水。

    “對不起，你一定覺得我是在發(fā)瘋?！备登辶峋o緊箍著水杯，“可是他真的很像，很像，太像了。”

    “像什么？”程知謹心一下提起來。

    傅清玲望著她，“我上次送你的畫你記得嗎？”

    “記得，美人與花?！?/br>
    “你不覺得你老公的眉眼和畫上的女人有點像嗎？”

    程知謹更覺無稽，“沒覺得?！?/br>
    “那一定是你沒有仔細看。”傅清玲似陷入回憶，“我大嫂很漂亮和我大哥非常恩愛，我大哥無心經商，好畫畫、書法，那畫就是我大哥親手畫的。你要是見過我大哥一定也會覺得像，太像了?！?/br>
    “你說傅紹白……像你大哥？”不可思議，這太不可思議了。

    “可惜大哥的房間家政清潔的時候不小心引發(fā)火災，大哥大嫂生前的照片全毀了只剩下那幅畫。后來我們就把傅宅改成了紀宅?！备登辶嵴Ｒ徽Ｑ劬Χ技t了。

    程知謹越聽越驚悚，“傅紹白像你死去的大哥……你到底想說什么？！”

    傅清玲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想弄清楚……傅紹白跟我大哥有沒有關系?！?/br>
    “你大哥大嫂發(fā)生了什么事？”程知謹神經繃得緊緊追問。

    “我大嫂那時肚子已經有七個月，她喜歡清靜，大哥就帶她去森林別墅小住……警察調查說是意外火災，大哥為了救大嫂，兩人都沒逃出來。”傅清玲潸然淚下。

    程知謹遞一張紙巾她，“你跟我說這些，想要我?guī)湍悴槲依瞎俊?/br>
    傅清玲搖頭，“不是，程小姐不要誤會，我沒有惡意。”她擦干眼淚，“雖然這世上確實有毫無關系的兩個人長得相像，可是太像了。我只希望程老師能多告訴我一些關于他的事。如果，他真的是……現在紀家的一切都屬于他，我們應該物歸原主?！?/br>
    這個訊息對程知謹來說太過震撼，她一時根本沒法消化。

    “媽——你怎么從醫(yī)院跑出來！”紀以南突然出現，“程老師不好意，我媽最近精神不大好喜歡胡言亂語，不管她跟你說什么你都不用放在心上?！?/br>
    “我沒??！為什么你和你爸都說我有??！”傅清玲表現得很暴燥。

    紀以南扶她起來，“媽，不是我們說你有病，是醫(yī)生說你需要靜養(yǎng)，跟我回去好不好?！?/br>
    “我不回醫(yī)院，不回?！备登辶崴に楸讨斀裉齑┑氖蔷欧盅澦槠瑒偤脼R到她小腿，她起身后退，感覺到疼了。

    進來兩個護理師看樣子是專門看護傅清玲的，連哄帶騙將傅清玲帶上車。

    “紀先生?！背讨斶€在混亂中。

    紀以南回身看她，“嚇著你了吧。”

    “你也覺得傅紹白像嗎？”程知謹直接問他。

    紀以南的表情一片茫然顯然是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傅紹白？像什么？”

    “沒什么?！背讨敽芸旆磻^來，“紀太太沒事吧？”

    紀以南嘆口氣，“醫(yī)生說可能是阿爾茨海默，已經出現記憶力減退，混亂和臆想?！?/br>
    “難怪……”程知謹垂一垂眸，“難怪紀太太跟我說了些莫名奇妙的話?！?/br>
    “我媽跟你說了什么？”從紀以南的反應來看他真的不知道傅紹白的事，按時間推算他也不可能知道。

    程知謹搖搖頭，“沒什么，可能……真的只是認錯人。我還有事，先走了?！?/br>
    紀以南雖然好奇卻也沒勉強追問。

    回去的路上，程知謹一直在想傅清玲的話。這世上，真有這樣巧的事嗎？她第一次遇到傅紹白，他一定要替她去紀家出頭，他帶她從紀宅掩蓋深處不為人知的側門逃出……她撐住額頭，腦子好亂，她不知道該不該去找答案，害怕答案是潘多拉的魔盒藏著謊言和傷害。

    ☆、第24章

    程知謹在樓下站了許久腿都麻了，她現在沒辦法平靜面對傅紹白。手機已經響第二遍，第一遍她在車上出神沒聽見。她還來不及按斷，傅紹白已經巡著聲下樓。

    “到樓下不回家？”

    程知謹不敢與他對視，他的眼睛能洞察人心，“我……腳疼，上不了樓?！?/br>
    傅紹白傾身抱起她，“這種時候應該給老公打電話，要老公是干嘛的，干體力活。”

    要擱平時她一定跟他斗幾句嘴，這會兒她安安靜靜待在他懷里手上抱著試卷。

    傅紹白沒再出聲，她一個微表情他就知道，有事兒。他抱她到沙發(fā)坐好，“別動。”找出家庭醫(yī)藥箱在她面前蹲下挽起她褲腿，白皙小腿上細細一條血縫兒。

    “怎么弄的？”

    “不小心被樹枝掛了一下。”程知謹說得還算平靜，雖然是第一次說謊。

    傅紹白沒追問，雙氧水消毒灼燒的疼程知謹皺起眉頭。

    “弄疼你了？”傅紹白抬頭問她。

    “一點點?！?/br>
    傅紹白托著她的腿抬高一點，細細吹手勢更輕，也許是心理作用她不覺得疼了。

    “老公?！彼Y聲喊他。

    “嗯？”他輕哼一聲繼續(xù)手上動作。

    “帶我去見見你母親吧?！?/br>
    傅紹白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抬頭，“怎么突然想起這個？”

    程知謹努力控制著表情，手摟著他脖子，“新媳婦應該去給婆婆上柱香?！?/br>
    “心意到了就行?！备到B白收拾醫(yī)藥箱。

    “我想去?！背讨攬猿?。

    傅紹白蓋好藥箱起身，“下次帶你去?！币唤z異常程知謹都沒有捕捉到。他突然傾身單手棒著她的臉，眼底柔情流轉，“以后要小心一點別再弄傷自己，老公會心疼?！?/br>
    程知謹抓住他的手直直要從他眼睛望進心里，“老公，你有沒有騙過我？”

    傅紹白表情沒有一絲破綻，手機也響得剛剛好。

    “不要胡思亂想，我接個電話?！彼D身去陽臺。

    程知謹扶著自己胸口才發(fā)現自己心跳好快，如果他剛才回答‘有’她怎么辦，還要繼續(xù)追問嗎？

    “喂?！蹦吧柎a一般傅紹白是不會接的，今天是個例外。

    “傅清玲找過程知謹就在兩個小時前。”阮穎還真是陰魂不散，“我想你現在應該還不想讓程知謹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給你打這個電話。傅清玲現在被紀澤鵬以養(yǎng)病為名軟禁在醫(yī)院，紀澤鵬已經起疑了。”

    “說完了嗎。”傅紹白聲音輕淡阮穎卻聽出陰戾，“我警告過你的話最好不要當耳邊風?！?/br>
    “你以為我跟蹤程知謹？我沒那么傻，跟著她看你們秀恩愛嗎？”阮穎苦笑，“那天在天臺你沒機會讓我說，我老板正式任命我當這次交易的聯系人，我一直讓人盯著紀家?！?/br>
    傅紹白猜出阮穎身后的人不簡單卻沒猜到她竟是這次交易的接頭人，難怪她知道所有事。

    “安份待著，時候到了我會給你電話?！敝苯訏鞌啵螂娫挼臅r候表情自然微笑，看上去像是和許久不見的老友聊天，眼睛一直留意程知謹，她在廚房準備晚飯，鹽放成了糖，醋放成了醬油。

    傅紹白洗碗，不讓她再沾冷水。程知謹洗完澡改試卷，傅紹白熄燈，“不準熬夜，睡覺。”

    “現在才幾點鐘?！背讨旈_燈坐回書課前，“這卷子今晚一定得改完明天要講?！?/br>
    傅紹白掃了一眼卷面，“去睡覺，我替你改?！?/br>
    “這個你也會？”

    “我不會還有吳奔，他連高中生的卷子都做不出來押他回去重新高考?！?/br>
    程知謹伸手攬他脖子拉低到與她同樣的高度，仰望很累，“傅紹白，我允許你欺騙我一次傷害我一次，就一次?！倍鄲?，一個女人才愿意這樣委屈自己。

    可是，傅紹白這樣的男人，只要他認準了擄獲又有多少女人能抗拒？

    程知謹是理性的女人聰明的女人，才有勇氣拋開一切給他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伤K究太嫩，傅紹白有多深她根本觸不到底。

    他的吻來得鋪天蓋地，她環(huán)在他頸上，他握著她的腰往上一提就將她抱起，雙腳騰空的感覺讓她不安。他將她壓進綿軟的床里，“好好睡覺，不準胡思亂想?！?/br>
    程知謹不放人，“陪我睡?！?/br>
    傅紹白面有委屈，“男人經常隱而不發(fā)會不舉?！?/br>
    程知謹仰面笑，“我不信。”

    “傅太太拿后半輩子的性福打賭，這樣不好不好?！?/br>
    程知謹被他逗樂，好不容易程知謹鬧累了，睡著。傅紹關了臥室的燈帶上房門，去隔壁找吳奔。

    ……

    夜風吹春衫，薄荷煙頭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滅詭異。傅紹白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等在醫(yī)院門口的阮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