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當(dāng)圣光城的戰(zhàn)斗也只持續(xù)了一個小時的消息傳到奧爾索都城的時候,巴特利米才真正心如死灰。 一時間,整個奧爾索帝國都安靜下來,原本有一些集合起私人武裝準(zhǔn)備反抗葉無鶯的領(lǐng)主都灰溜溜地躲回了家中,甚至有不少直接躲到鄉(xiāng)下的莊園里去,免得和之前遭遇艾爾沃德軍的領(lǐng)主一樣倒霉,無端端做了刀下亡魂。 在奧爾索帝國風(fēng)聲鶴唳的時候,姜心雨已經(jīng)帶著艾爾沃德軍四營的士兵掃清了整個布里廷。布里廷亂了不少年了,各地盤踞的領(lǐng)主實力卻算不上強(qiáng),本身布里廷就是個小國家,那些領(lǐng)主再壓榨平民,這片土地本就不是繁榮富庶的地方,自然強(qiáng)盛不到哪里去。 只是還有一些流竄的強(qiáng)盜團(tuán)比較難清理,他們不時也會襲擊艾爾沃德軍,甚至有一些天才地想著艾爾沃德軍遠(yuǎn)征,撒蒙奇和阿伯特空虛,剛好可以搶一把,然而他們一去,就遭遇了劉頌秋帶領(lǐng)的剩下六個營的士兵。 沒錯,其實這一次出征,葉無鶯只帶走了四個營,三個營去了奧爾索,一個營留在布里廷,剩下的六個營都還在艾爾沃德。再加上青素這個圣者和藍(lán)蔭等九級武者的坐鎮(zhèn),艾爾沃德根本就是固若金湯。 葉無鶯知道,這會兒他還沒有那么實力吃下整個奧爾索,于是,他只是掃光了奧爾索那些領(lǐng)主的私庫,和都城那些大貴族以及皇帝陛下多年積累的巨大財富,然后抓了巴特利米作為俘虜,凱旋回歸艾爾沃德。 殺了巴特利米?不,還不如養(yǎng)著他,這樣奧爾索就算有了新的皇帝,有教會的樞機(jī)主教敢來給他加冕洗禮,葉無鶯就敢?guī)伺苓^去殺掉這位樞機(jī)主教和新皇帝,他已經(jīng)標(biāo)記了奧爾索都城的坐標(biāo),傳送魔法陣過去實在是十分方便,這話絕對不是說笑。 一個沒有皇帝的奧爾索帝國,幾乎頃刻間就分崩離析,這就是葉無鶯要的結(jié)果。 “先把布里廷給弄好。”葉無鶯皺著眉說,真正做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手頭上的人才真的太少,他嘆了口氣,“現(xiàn)在回大殷去再招募一些世家子,會有人愿意跟我來嗎?” 倒不是他介意血統(tǒng),而是大殷的世家子大多經(jīng)過相當(dāng)程度的教育,基本的工作直接就可以上手擔(dān)任起來,幾乎不需要考試。大殷的世家教育雖然說有些太過苛刻,而且那種森嚴(yán)的等級制度也不是葉無鶯所喜歡的,但是某種程度上整個國家的資源朝著極少數(shù)的人傾斜,這少部分人的基本水平還是很靠譜的。 趙弘毓忽然開口,“現(xiàn)在京城怎么樣了?” 其實上官家造反的事葉無鶯從沒有跟他說過,不過從抓袁式凌,到上官家派了上官池來當(dāng)人質(zhì),趙弘毓就已經(jīng)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說句實話,趙申屠作為父親,其實是做得很不稱職的,反正葉無鶯對他并沒有多少感情。趙弘毓又有些不同,他從小到大長在宮里,對趙申屠的心情又更復(fù)雜一些,因為他早年癡傻,趙申屠幾乎從不管這個兒子,但也因為癡傻,宮里并沒有人真正在乎他,他看得要更清醒一些。趙申屠做皇帝,其實做得很不錯,基于這一點,哪怕沒有多少父子之情,趙弘毓內(nèi)心深處,對這個人仍然有些孺慕之意,更何況,宮中還有一個他在乎的人,他的meimei趙弘琰。 因為他傻了,他的meimei自從出生時起就很艱難,他們的母親更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早早離開了人世,后來趙弘琰稍稍懂了事,就一直護(hù)著趙弘毓,如果說那個皇宮里互相之間還有點真正的親情,無疑就只有他們兄妹。 葉無鶯聽到他的問話,直接回答,“我不知道。” “什么?” “之前我留在京城的人還有點消息傳回來?!比~無鶯說,“但是最近已經(jīng)沒有了,風(fēng)聲太緊,用靈陣傳遞訊息會讓一些高階煉氣士發(fā)現(xiàn),你知道的,我在京城的‘人緣’可不太好,若是他們被發(fā)現(xiàn),恐怕下場不會美妙?!?/br> 京城的網(wǎng)越收越緊,在大殷其他地方,根本半點都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京城已經(jīng)連一只蚊子也飛不出去了。 上官家并不想鬧得太大,一個混亂的大殷并不是他們要的,最好整個大殷都保持完整,他們扶持趙弘旻繼位,做“太上皇”就行了。趙家的水太深,他們也沒打算將趙家徹底趕盡殺絕,說句實話,他們也做不到這一點。上官家的目的不過是換個皇帝,掌握更大的權(quán)柄而已。 “上一次我們收到的消息是上官旻就要娶妻了,”謝玉笑盈盈地說,“毫不意外,他的未婚妻是上官家的嫡女,嘖嘖,親生的表兄妹呢。” 他說這話的意思也只有葉無鶯懂,近親結(jié)合,可不利于遺傳。 葉無鶯接過話頭,“我覺得這不會是趙申屠的意思。” 聽到他對趙申屠直呼其名,趙弘毓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說,“可不可以將弘琰也接到這里來?”他嘆了口氣,“我不會告訴她我已經(jīng)成為命侍的,她雖聰明,但在宮里殫精竭慮也未必能保證得了自己的安全?!毙r候還好一些,她藏拙還是挺成功的,等到漸漸大了,其他幾個人哪里容得了她。 他們正說著話,就看到青素一臉嚴(yán)肅地走了進(jìn)來,一看到葉無鶯,她就直接說,“最新傳來的消息,趙弘啟死了?!?/br> 果然,趙弘旻根本容不下那些老對手,趙弘語死在了東海,余者也是死的死廢的廢,趙弘沖和趙弘霜因為之前葉無鶯的事早已經(jīng)沒用了,有惠妃保護(hù)的趙弘啟作為唯一剩下的成年皇子,趙弘旻自然不介意心狠手辣。 “把弘琰接來吧?!壁w弘毓強(qiáng)調(diào)說,“哪怕作為你們手里的人質(zhì)也行,只要她安全,我見不到她也可以?!?/br> 葉無鶯看著他的眼睛,然后瞥了一眼旁邊顧輕飛身旁的小子,只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趙弘毓并不知道顧輕飛身邊有這么個人,自然也不會有所隱藏。那家伙會讀心,這會兒點頭自然是說明趙弘毓說的是真話。他對趙弘琰真的是有很深的兄妹之情。 一時間葉無鶯的心情有些復(fù)雜,上輩子趙弘毓雖然也保護(hù)趙弘琰,但那會兒的趙弘毓是天之驕子,相比較之下趙弘琰的光芒就相當(dāng)黯淡。而且那時趙弘毓也未必對這個meimei有多少感情,他從小受到趙家精心培養(yǎng),趙弘琰出生之時他早已經(jīng)十分繁忙,大多時候兄妹二人連見面的時間和機(jī)會都沒有。只是礙于他那死去的母親,他才處處保護(hù)她。 這輩子到底不一樣了。 是啊,在他癡傻之后,年齡那樣幼小的趙弘琰為了保護(hù)這個傻哥哥也是心力交瘁,兩人幾乎日日在一起,感情自然與上輩子不一樣了。 “好?!比~無鶯終于答應(yīng)下來。 他本來就要回一趟大殷,他手下的人太少了,上官家為了整理京城,肯定會殺不少人,恰好是葉無鶯的時機(jī)。整個大殷人才不少,其中最出色的幾乎都在京城,上官家真想成功,恐怕得用血洗過一遍京城才行,畢竟趙申屠在位這么多年,朝中心腹也不是少數(shù)。 葉無鶯想做的,就是引渡,將那些危機(jī)中的官員暫時接到這里來,恰好暫時替他工作一段時間,等到艾爾沃德高級學(xué)校的學(xué)生一批批畢業(yè),也不怕到時候他們執(zhí)意要走卻無人可用。不愿意替他工作的,還可以去學(xué)校教書嘛,反正現(xiàn)在艾爾沃德高級學(xué)校已經(jīng)新開了一門課程,由藍(lán)蔭來教授大殷的語言,這是一門必修課。 “去的人不需要太多,趙弘毓你留下,幫著青素他們一起慢慢整理布里廷,至少要將這里先弄得步入正軌。無嫣、輕飛你們和心雨一起,把布里廷的那些強(qiáng)盜團(tuán)和一些逃亡的領(lǐng)主徹底清理掉,不要留下后患?!比~無鶯說著,至于其他人,他當(dāng)然要帶走。 留下一個圣者青素坐鎮(zhèn),他和司卿、謝玉、顧輕鋒以及阿澤去,哪怕發(fā)生了危險,也足夠有自保之力,他們身上的儲物戒指里塞滿了魔法卷軸和各種靈能物品以防萬一,實在不行還可以躲入各自的洞天之中,要殺死一個圣者或者賢士絕對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余人他們根本就不打算帶,因為京城現(xiàn)在這個情況,帶的人多了,反倒可能發(fā)生更大的意外,而且沒有多少用處。 司卿緩緩說,“我會留下一個巫陣,來確保撒蒙奇和阿伯特的平安,包括肯蘭他們這七十三個偶人,有從圣光城拿來的圣光杯,它可以催發(fā)圣光防御陣,防御能力很不錯,雖然因為我們之前的攻擊略有些損毀,但是有他們在,這世上應(yīng)該沒有其他力量能夠徹底破壞了。” 他并沒有以人為偶,只是以偶為人,乍一看去,“肯蘭”與那七十二圣騎士與生前并沒有兩樣,眼睛清澈笑容溫和,與真人無異,事實上卻是完完全全的巫偶。 其實最好司卿也留下,這樣艾爾沃德這邊能得到更大的保障,巫偶離了巫,威力會下降不少,不比在巫身邊時候的強(qiáng)大。然而葉無鶯提都沒有提,他知道司卿一定不會同意。 因為從很久以前司卿就說過,不管去哪兒,即便是天涯海角,他也絕不會離開自己一步。 一生相伴,不離不棄。 第126章 淅淅瀝瀝的秋雨從昨夜就開始下,打在屋檐上噼里啪啦地響。 幾個莊戶人家的中年男女蹲在城外的茶棚里愁眉苦臉,最近這京城不知道怎么了,門戶越來越緊,這門都難進(jìn)了,他們這些趕早市要去賣瓜果蔬菜的,自然就被耽擱了下來。這幾天又下著雨,就更加叫人憂心了。 茶棚里大多是他們這樣被攔在城門外的農(nóng)人,當(dāng)然,也有一些上京的旅人在這里歇腳,所以這個茶棚很不小,能在這里支起這么個茶棚的,背后恐怕也有些門道。 這些地頭上的莊戶人家對于那些面容帶著風(fēng)霜之色的商隊并不陌生,這些人早就讓他們見怪不怪,剩下幾個年輕人像是外出游學(xué)的官學(xué)學(xué)子,還有幾個上京投親或者訪友的人家。在這遮擋了外面風(fēng)雨的茶棚里,形形色色的人竟然都可以看到,只是到底還是有貴賤之別,那些世家士族的人都在茶棚里面的小隔間里坐著,并不與他們外面這些農(nóng)人混坐,他們從華麗的車上下來,也只是為了透口氣,等著京城門開而已。 這時候,坐在不遠(yuǎn)處的幾個人就顯得尤其引人注意。 他們穿著上并不太顯眼,只一個青年穿著深青色的長衣,衣服料子看著很是不錯,長發(fā)只是簡簡單單地束在腦后,可他那樣的人,恐怕即便穿著粗布衣衫,也像是穿著華服坐在宴會之上,只因他長得太好,那樣畫筆難描的眉眼容貌,使得這茶棚里哪怕是那些坐在隔間里的人,都忍不住悄悄朝他看來。而他身旁那個青年短發(fā)勁裝,俊美地幾乎讓人無法與之對視,整個人都完美精致,再加上通身那一股子英氣勃勃,讓他顯得十二分吸引人。 只他們兩人,就足以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更何況這一桌上,還有個美得勾魂攝魄的年輕女子,仔細(xì)看去,明明是那清麗秀氣的模樣,偏偏再看一眼,就覺得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嬌媚動人,令人難以自持。除此之外,另一個樣貌清秀的娃娃臉,竟讓人分不清是少年還是青年,笑容純凈,讓人見之可親。剩下的一個女子明明長相并不出眾,膚色更有些蠟黃,眉宇間的鋒利銳意卻足以讓她區(qū)別于眾人,有一股獨特的魅力。 這樣的五個人,與他們這些平民坐在一起,難免有些格格不入。 幾個莊戶人家的女子聚在一起,壓低了聲音悄悄在說著那幾人。 “那定然是世家子?!?/br> 旁邊一個婦人反駁,“世家子怎么可能不帶仆傭出門?你們看看,那幾個里哪個都不像是仆傭?!?/br> 以她們的見識,任何一個世家子出行哪怕再簡樸,都得帶上幾個仆傭,看那幾人的相處方式,明顯十分平等,而不是主仆關(guān)系。 “若不是世家子,怎可能這樣——”這農(nóng)婦語言貧乏,竟是不知該如何形容,她身邊其余幾人卻都理解,點了點頭。 方才走到隔間里去的那幾個世家子,個個都還不如他們呢! 她們正竊竊私語的時候,就看到從隔間里走出來兩個人來,正是之前進(jìn)去的那些世家子之一。 “葉師弟,想不到在這里碰見你!” 聽到這驚喜的聲音,葉無鶯抬起頭來,好半天都沒想起來這人是誰。 “我姓蘇,鳳西蘇氏,蘇平崢。”為首那青年趕緊說。 在葉慎之葬禮那天,他們曾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卻也僅限于此了。蘇平崢在博望官學(xué)讀過書,比葉無鶯要大上四五屆,喊他一聲師弟不會顯得太諂媚,卻也不至于太疏離,恰到好處地拉近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哪怕見葉無鶯沒有想起自己來,他也沒有顯得尷尬不快,反倒是落落大方地介紹了自己,只是他身后那個即便是努力收斂仍叫人覺得有些倨傲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快。 他一說,葉無鶯倒是想了起來,于是也笑,“原來是蘇家的人,現(xiàn)在無嫣堂姐正在艾爾沃德——哦,就是另一片大陸那邊,她過得很不錯。” 蘇家也是葉家的姻親世家,眼前這蘇平崢?biāo)愕蒙鲜侨~無嫣的表哥,葉無鶯說這樣一句話已經(jīng)十分客氣了。 偏他身后那少年哼了一聲,“她是逃婚跑的,你不將她送回來反倒說她過得好,到底是何居心?” “逃婚?”葉無鶯有些愕然,他還真不知道。 “原本我外祖父已經(jīng)說了讓平崢哥哥娶她,她倒好,就這么跑了!”少年頗有些憤憤然的意思。 蘇平崢皺眉,這才淡淡說,“這是秦家秦朝西,恰好我們蘇家要進(jìn)京,他考入了國子監(jiān),便順路帶他一起來?!毖韵轮庾匀皇瞧睬尻P(guān)系,只見那秦朝西看著蘇平崢的眼神很是親密,蘇平崢卻有點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 葉無鶯笑得意味深長,“秦家的人啊……” 當(dāng)年葉無暇死在他的手上,從上輩子到這輩子,秦家與他都是敵非友,只是他進(jìn)了京城,見到的格局越來越大,秦家自然也就如同那地里的塵埃,他再看不上了。即便是葉慎敏對著他,也需要好好地捧著,絲毫不敢提當(dāng)年之事,瞧著秦家反倒是沒有受到多少教訓(xùn),倒是讓葉無鶯心中不爽,尤其這少年還敢在他面前甩臉色,傻不傻? “朝西!”一聲喝罵傳來,這時一個高大的中年人從隔間里匆匆跑了出來,一把拉住了秦朝西,對葉無鶯陪著笑說,“葉少爺不要理會他,他只是小孩子脾氣?!?/br> 葉無鶯瞥了這人一眼,想不到還真的認(rèn)識,不過應(yīng)當(dāng)是上輩子認(rèn)識,此生他連見都沒有見過此人。 秦家秦流尚,與葉慎敏的丈夫秦流玉是一輩人,然而在秦家的地位卻并不算太高??扇~無鶯深知此人厲害,他長相平凡,為人處世甚至帶著點兒令人看不起的低聲下氣,可骨子里卻是個狠辣深沉睚眥必報的人,滿肚子的壞水,上輩子他在葉無暇身邊,可是為她出了不少主意。 這秦朝西明顯也不大買他的賬,翻了個白眼甩開了他的手,“你要討好他,可別拉上我?!彼慌ゎ^就回了隔間,臨行前還看了蘇平崢一眼,似乎在示意蘇平崢和他一起走,偏偏蘇平崢跟沒看到一樣,他只得恨恨地跺了跺腳自己跑回去了。 司卿盯著他的背影,眼中殺機(jī)一閃而逝。這茶棚中的茶水他自然是看不上的,若非葉無鶯在,這樣不干不凈的地方他連坐都坐不下來,這會兒安靜地坐著已經(jīng)是極致。他那只瑩白如玉的手拿起一只茶杯,掩飾住了另一只手的動作,被踩的堅硬平實的泥土地忽然松動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冒了冒頭,又似乎什么都沒有,快得叫人根本看不清楚。 葉無鶯自然發(fā)現(xiàn)了他的小動作,他只是微微笑著,不動聲色。 這時候,蘇平崢已經(jīng)在葉無鶯他們這桌坐了下來,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的母親是我姑姑,這真是躲也躲不開的血緣?!?/br> “他到底是哪里來的膽氣?”謝玉頗有些不可思議地說。要知道,葉無鶯這會兒是圣者本就是眾所周知的了,更何況他還有一層身份光環(huán)。蘇平崢這會兒跑來和他們結(jié)交,明顯是不知道京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在這種背景之下,那個小子還敢對葉無鶯這樣倨傲,他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 蘇平崢淡淡說,“我姑姑十年前就去世了,自然有他那聰明的繼母將他養(yǎng)得不知天高地厚,只當(dāng)自己是世間無雙的天才人物。他是天三品,在你們離開博望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也算得上是不錯的資質(zhì),如今十四歲,已經(jīng)踏過了五級這個坎,說來好笑,他總覺得當(dāng)他到你這個年紀(jì),會比你更先成為圣者。我只能說無知者無畏,他太無知也太愚蠢,還請葉師弟不要太和他計較?!?/br> 京城天之驕子太多太多了,他很快就會看清現(xiàn)實了吧?能把他送到京城來,已經(jīng)是蘇家能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無嫣和你到底是——” 蘇平崢苦笑說,“我祖父確實有這個意思,也和葉家談過,事實上已經(jīng)談得差不太多時,她忽然又說不愿意了?!?/br> “是談的讓她嫁到蘇家去嗎?” 蘇平崢猶豫了一下,仍然照實說:“是?!?/br> 葉無鶯立刻明白了,說穿了不過是葉無嫣不甘心而已。 大殷的婚姻仍然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世家之間,多是通過聯(lián)姻嫁娶門當(dāng)戶對的女子,或者由差不多門第的男子入贅。也因此像是博望那個地方的幾個世家,幾乎都是姻親之家,其中葉家和蘇家更是互為姻親多年,葉無嫣能嫁到蘇家去,也不能說葉慎萍對她不好,眼前的蘇平崢相貌英朗,雖不比葉無鶯、司卿這樣變態(tài)的俊美程度,也算是個出色的世家青年,且看他談吐言行,在世家中都算得上優(yōu)秀。 更何況,還不滿三十歲的他就已經(jīng)是八級武者,哪怕是初入八級,都絕對堪稱青年才俊了,恐怕在博望城那個地方,蘇平崢肯定是熱門的夫婿人選。 要知道,葉慎一這個葉家家主,都是在四十歲以上才突破到八級的。 若是葉無嫣是普通女子,必然對這門婚事十分滿意,可是她不是,她見過葉無鶯活出了怎樣的人生,想起幼時葉家家學(xué)那段階梯,她只比他慢那么一丁點兒。 到后來,她雖然怎么也追不上葉無鶯了,卻也一直在努力,在成長,從未有一刻懈怠,婚姻之于她并沒有那么重要,至少沒有重要到讓她放棄自己的人生。 外面秋雨仍然在淅淅瀝瀝地下著,天色越來越亮,恐怕再過個一刻鐘,城門就要開了,茶棚里立刻嘈雜起來,人們紛紛開始整理自己的貨物,將最后的一點殘茶給喝盡了,這才探著腦袋朝城門那邊看去。 可惜隔著那條壯闊的黑河,根本瞧不太明晰。 蘇平崢是個很好的談話對象,只要他愿意,任何人和他談話大概都會覺得如沐春風(fēng),很是舒適。他站起來,欠了欠身,正想回到隔間蘇家人那里去,臉色卻忽然變了。 一瞬間,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從沒有一刻覺得自己距離死亡這么近! 蘇平崢是一名八級武者,在整個大殷都算得上是高手了,八級武者已經(jīng)能夠開山裂石,身體之強(qiáng)健難以以常理論之。而且他這個八級是通過真正血與火的磨煉一點點積累來的,他并非那些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子??蛇@會兒他的眼瞳之中充斥著那猶如霹靂閃電的一箭! 躲不開,沒法躲! 這一箭必然要射進(jìn)他的頭顱,一箭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