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沖破云層，不一會兒跑到了山頭，沈蕓諾和周菊一人端著木盆往河邊走，她堅(jiān)持只洗小洛和她的，周菊話少，活兒落在了她頭上，不過看周菊，心里只怕是愿意的。

    興水河岸邊差不多十米長的石板，總共三階，往上是一片蘆葦蕩，蘆葦隨風(fēng)搖晃，清幽幽的涼進(jìn)人心里。波光粼粼的水面還能見著游來游去的小魚，河邊有婦人在了，沈蕓諾和周菊尋了一處，有人認(rèn)出她們，熱絡(luò)的和周菊打招呼，目光落在沈蕓諾身上則復(fù)雜起來，沈蕓諾安置好小洛，就著木盆舀了水，家里皂角只剩一小塊了，她抹了遍衣衫，然后遞給周菊。

    河邊氣氛怪異，沈蕓諾對她們說的置若罔聞，不到兩刻就洗完了，而周菊還剩下很多，端起木盆，沈蕓諾小聲道，“四弟妹，家里還有事兒，我先回了?！?/br>
    周菊抬起頭，恍然大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低頭搓著。

    走出幾步遠(yuǎn)，周菊說話聲大了，沈蕓諾了然，洗衣服比干活輕松，周菊腦子又不傻，自然更喜歡洗衣服。

    她惦記著去鎮(zhèn)子一事，清水鎮(zhèn)逢五的集市，再有兩天就是趕集的日子，她想著找點(diǎn)活計(jì)，小洛身子骨弱，抱著都覺得膈應(yīng)手，“小洛，娘去鎮(zhèn)上一趟，你在家守著，娘給你買好吃的回來?！?/br>
    小洛不走了，楚楚可憐地望著沈蕓諾，忐忑不安地問“娘會回來嗎？”

    “會的，你睡午覺醒來就能見著娘了?！比舴撬碜邮懿涣?，沈蕓諾愿意帶著他。

    沈蕓諾拿走了兩只銀簪子，小洛萬分不舍地站在門口，一動不動，韓梅和劉花兒回來見他這樣也沒說話，倒是宋氏罵了兩句。

    清水鎮(zhèn)比沈蕓諾想象中的要大，大熱的天，街道兩側(cè)的鋪?zhàn)恿阈情_著，她走進(jìn)兩間首飾鋪，遭了掌柜白眼也不以為然，路過當(dāng)鋪她才打起了精神，當(dāng)鋪門面小，此刻沒人，掌柜地趴在柜臺上昏昏欲睡，沈蕓諾叫了聲，拿出懷里的簪子，“掌柜的看看這個能當(dāng)多少錢？”

    掌柜神情懨懨，打量沈蕓諾兩眼后才看向她手里的簪子，銀養(yǎng)人，若人的身體好，戴著它，銀子會愈發(fā)光亮，這兩只簪子算不上值錢，奈何，沈蕓諾運(yùn)氣好，他媳婦替侄女相中門親事，對方嫌棄她身子骨不行，說要考慮考慮，如果下次見面他侄女戴著簪子，對方找不著話拒絕，“小娘子是死當(dāng)還是活當(dāng)？”

    “死當(dāng)。”首飾于她不過是點(diǎn)綴，溫飽尚且不能解決，再貴的首飾都是枉然。

    掌柜心中一喜，面上不顯露半分，死當(dāng)?shù)臇|西經(jīng)過鋪?zhàn)愚D(zhuǎn)手賣到別處，或重新鑄造，再翻倍的價格賣出去，他自然不能眼睜睜讓簪子入了鋪?zhàn)拥馁~，“小娘子簪子成色好，何不找個人賣了？”

    沈蕓諾聽出點(diǎn)意味來，當(dāng)鋪賺錢的流程她是知道的，苦著臉道，“有人買我自然樂意，可誰愿意買別人用過的？”

    “小娘子，不瞞你說，我正想買兩只銀簪子給我侄女添妝，你的簪子成色好，看著新，我給你高一點(diǎn)的價格賣給我如何？”他給的價格自然比鋪?zhàn)永飪r格低，比當(dāng)鋪價格高，算起來她也不算吃虧。

    沈蕓諾去轉(zhuǎn)過了，心中大致有價格，反問道，“掌柜的給多少？”

    “一百五十文如何？”這種簪子當(dāng)?shù)舻脑掜敹嘁话俣模I新的至少二百五十文，沈蕓諾想了想，“二百文，少一文我就不賣。”

    看她態(tài)度堅(jiān)決，掌柜咬咬牙，“好?！?/br>
    沈蕓諾兜著銀子，逛了幾間雜貨鋪?zhàn)?，她才驚覺，她手里的二百文，可以買很多東西。

    ☆、第008章 買rou歸家

    細(xì)面八文一斤，雞蛋兩文三個，粗面五文，大米七文，黃豆三文，所有鋪?zhàn)佣际沁@個價，沈蕓諾買了十二個雞蛋，三斤黃豆。

    “小娘子可要紅糖？”

    莊戶人家甚少會來鋪?zhàn)淤I備好的米和面，掌柜以為沈蕓諾走親戚，見她面露猶豫，提醒道，“小娘子買了大豆和雞蛋，半斤紅糖就夠了?！?/br>
    沈蕓諾搖頭，選了一罐子蜂蜜，給銀子時，琢磨著再買四斤粗面，說是粗面，比裴家的細(xì)多了，宋氏摳門，面米分里糠多，顏色也不好看，想著，沈蕓諾又要了兩斤細(xì)面。

    掌柜不急著給她稱斤，他也是村子里出來的，知曉村里情況，問道“小娘子買面米分自己吃？”

    看她的表情，掌柜心里有了數(shù)，細(xì)心解釋道，“小娘子可以買兩斤細(xì)面，粗面可以買小麥自己磨，雖花時間但便宜?！?/br>
    沈蕓諾會心一笑，“多謝掌柜提醒，家里有小孩子，磨的面糠多，不如鋪?zhàn)永锞?xì)，對了再要一包酥糖。”

    掌柜盡到本分便不再勸了，多給了她添了半勺粗面，沈蕓諾默默記著掌柜的人情，以后買東西都來這家雜貨鋪?zhàn)恿恕?/br>
    之后，沈蕓諾去rou鋪?zhàn)淤Irou，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老板揮著扇子拍著rou，不用猜就知曉有蒼蠅，一大堆骨頭散亂地?cái)R在板子上，蒼蠅繞著飛，沈蕓諾眼神一亮，上前問道“老板，這堆骨頭怎么賣？”

    老板三十多歲，生得牛高馬大濃眉大眼，見沈蕓諾籃子里有雞蛋，定然是來買rou的，樂呵呵道，“小娘子若買三斤rou，這堆骨頭我都送你了如何？”

    夏天rou不好賣，骨頭更是無人問津，回回都送給有狗的人家了，他殺豬多年，自然是將骨頭上的rou剃干凈了再送人，幾乎rou渣子都不剩。

    沈蕓諾看老板臉色大致就猜著怎么回事了，三斤rou，四十五文，可以買幾斤細(xì)面了，她舍不得，討價道，“能買兩斤，眼下不到農(nóng)忙，若非小孩子饞了，我也不舍得買?！?/br>
    “成，你看看要哪塊？”莊戶人家喜歡肥rou，鎮(zhèn)上的喜歡偏瘦的，rou用稻草編的繩子掛在桿上，老板熟稔的轉(zhuǎn)著，沈蕓諾挑了塊最肥的，又挑了塊瘦的，“一斤半肥rou，半斤瘦rou。”肥rou是為了裴家其他人，瘦rou她有其他用途。

    老板動作利落，將rou和骨頭系在一起交給沈蕓諾，笑道，“小娘子下次來買rou，骨頭還送給你?！惫穷^對他本就沒什么用處，家里孩子不缺那點(diǎn)rou吃，順手做人情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尤其，煮骨頭費(fèi)柴，莊戶人家難得吃回rou，哪喜歡啃骨頭。

    “過兩日我來趕集，你若是有骨頭，我只買骨頭?！惫穷^含鈣高，小洛吃了對身子好，她買骨頭老板定會賣，來之前她心里還打鼓，見攤子上情形她就明白了，貧窮落后的地方，人們追逐大魚大rou，她記得朋友說她小時候村子里的人窮，沒人買骨頭，漸漸，村子里人富裕了，骨頭成了香餑餑，價格比rou還貴。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來這種地方，體會這種生活。

    回到村子時辰還早，rou打眼，她擱在籃子里，摘路邊野菜蓋著，上層放雞蛋，再拿野菜遮住，如此手里提的就是骨頭了，剛拐過小路，就聽見院門口傳來聲激動的吶喊，沈蕓諾心中一軟，“小洛，娘親回來了。”

    小洛迫不及待跑向沈蕓諾，站得久了，雙腿發(fā)麻，一步就倒了下去，看得沈蕓諾胸口一緊，大步上前，“慢點(diǎn)，娘回來了。”

    小洛渾然不覺得疼，拍拍膝蓋，伸手抱住沈蕓諾，聲音帶著委屈，“娘親……”

    沈蕓諾彎腰抱起他，打趣道，“娘說了你睡醒午覺就見著娘了，怎么不聽話？”夏季晝長夜短，睡午覺對身子好，小洛太瘦，裴家其他四個孩子比他壯實(shí)多了。

    小洛頭枕在她肩頭，撒嬌道，“等娘?！?/br>
    院子里墊了層竹篾編的涼席，玉米棒子曬在上邊，沒人，問小洛才知都下地干活去了，她回屋擱下東西，提rou出來遇著裴勇挑著擔(dān)子回來，見她提著rou，裴勇擰了擰眉，“三弟妹，娘說今個兒你做飯，就不下地了，將玉米棒子攤開守著就好?！?/br>
    “我知道了，大哥，小木他們呢？我買了酥糖回來給幾個孩子解解饞?！鄙蚴|諾私心里不可以給其他幾個孩子，可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她有事和宋氏商量，一點(diǎn)酥糖不算什么。

    裴勇怔忡了片刻，不自在道“在地里嚼玉米桿呢，我再瞧瞧還有沒有甜的，給小洛帶些回來。”他自來對沈蕓諾沒多少好感，不想她買了吃食主動問起小木他們，小木三兄弟，一人一口得抵小洛三口，算起來，沈蕓諾吃虧吃大了，想著自家占了便宜，他有些不知所措。

    晚上吃rou，肯定要做點(diǎn)米飯，沈蕓諾揭開米缸和裝面的罐子，裝滿了的，沈蕓諾心中有了底，拿出水里冰著的葡萄，搬了小凳子擱在陰涼處，讓小洛守著玉米，她去后院菜地摘菜。

    裴老頭是莊家老把式，菜地照顧得好，割了兩大把韭菜和大蔥，摘了五根絲瓜，而且她留意，絲瓜偏老，家里菜多，平日飯桌上卻少得很，沈蕓諾不難猜到緣由，宋氏舍不得油鹽才摳著蔬菜煮。

    她將菜地的菜摘了一半，夏季菜長勢好，要不了幾天就長回來了，回到前院，臺階上多了一大把豇豆和一根玉米桿，小木小金圍在小洛兩側(cè)，小山乖乖和小洛并排坐著，三人口水直流，眼饞地望著小洛。

    沈蕓諾心想，三個孩子本性不算壞，本性壞的早就伸手搶了。

    聽到動靜，四人抬起頭。

    “娘”

    “三嬸”

    沈蕓諾應(yīng)了聲，見小洛摘下一顆葡萄給小山，再給給小金，最后皺著眉頭給小木，沈蕓諾好笑，只怕還記著小木踢他呢，四人不吵不鬧，沈蕓諾讓小洛將屋子里的葡萄拿出來，她原先準(zhǔn)備釀酒，葡萄酒法子簡單，可加糖的話成本高，她還要再想想。

    小洛不太情愿，沈蕓諾一顆沒吃，這時候拿出來，肯定會被吃完的，他想留著，每日和娘吃一點(diǎn)。

    小木見他不動，伸出手，小臉皺成了一團(tuán)，信誓旦旦道“堂弟，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保證?！?/br>
    小金和小山直附和，“我們也不打你了，以后誰打你我們幫你打他?！钡兴麄兓貋碚f是三嬸買了酥糖，娘說三嬸肯定是把首飾當(dāng)了有錢了，不能得罪三嬸。

    小洛緊緊抿著唇，不為所動道，“娘還沒吃呢。”

    沈蕓諾沒料到他說這個，心中躺過一股暖流，“那行，拿出來娘也跟著嘗嘗。”沈蕓諾先去灶房將骨頭洗出來燉在鍋里，骨頭多，沈蕓諾用大鍋燉湯，加了滿滿一鍋水，小木進(jìn)屋瞧見了，盯著沈蕓諾，提醒道，“水多費(fèi)柴，奶會罵人的?！?/br>
    他娘不讓他親近二嬸，卻沒提到三嬸和四嬸，他想該是可以親近沈蕓諾的吧。

    蓋上鍋蓋，沈蕓諾緩緩解釋，“不礙事的，這幾日開始忙了，補(bǔ)補(bǔ)身子是好的。”家里人多，總不能一人一碗就夠了，有的選，沈蕓諾也不樂意做一大家子的飯。

    小木不再說話，逢著小洛提著籃子進(jìn)廚房，小金小山亦步亦趨跟著，小洛選了一串大的遞給沈蕓諾，沈蕓諾笑著接下，“你們到外邊吃，葡萄皮別亂扔，吃完了記得把地掃了，別招螞蟻，歇會我給你們拿酥糖吃?！?/br>
    四個孩子咧著嘴笑得手舞足蹈，沈蕓諾生好貨，摘了顆葡萄放進(jìn)嘴里，葡萄酸甜，不如她吃過的好吃，好在味道重，別有一種濃郁的葡萄香。

    待灶眼里的木棍燃起來后，沈蕓諾著手洗菜，端著水盆去外邊洗，看小木拿著掃帚掃地，小金小山和小洛拿著棍子將玉米棒子攤開。

    “待會我來，你們在陰涼處坐著就好?！边@一刻，她心里涌起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有滿足還有其他。

    傍晚時刻，歸家的漢子?jì)D人經(jīng)過裴家門口忍不住駐足，味道香，舍不得走了，見裴老頭宋氏，回了，羨慕道，“家里吃rou呢？”

    裴老頭喉嚨不受控制滾動了兩下，老實(shí)道，“開始忙活了，先補(bǔ)補(bǔ)身子?！?/br>
    眾人笑笑，莊戶人家都是這么做的，吸一口氣，不舍的往家走。

    宋氏嘴里冒口水，臉上早已樂開了花，“老頭子，老三媳婦買了rou，之后不用我再掏銀子買rou了吧？”

    裴老頭倪她一眼，看院子里幾個孩子幫著收玉米棒子，一陣欣慰，走在最后的劉花兒抱著小栓后悔不已，她不放心小栓一個人在家，出門干活便將小栓送去梨花家了，不想沈蕓諾買了酥糖，宋氏守著不讓她離開，想給小栓傳個消息叫他回家都不成，想到這里，劉花兒胸口一陣郁悶。

    進(jìn)了院子，劉花兒酸言酸語道，“小木，你三嬸呢，指使你們干活她去哪兒了？”

    ☆、第009章 姜老的辣

    裴老頭放下肩頭的擔(dān)子，回眸剜劉花兒一眼，“不會說話就閉嘴?！毙÷鍍蓺q尚且知道幫家里干活，小栓三歲了還不理事，裴老頭并非要孫子干活，無非看孫子體貼他欣慰罷了。

    看著大孫子，裴老頭面容柔和下來，“小木，不用撿了，看這情形明日不會有雨，玉米棒子就這么曬在院子里沒事的?！庇殖n梅道，“你領(lǐng)著孩子下去洗手洗臉，背簍里的玉米擱著我和老大收拾就好?！?/br>
    院子里到處彌漫著rou香，劉花兒被裴老頭說得面紅耳赤，奈何香味重，她扔了背簍就往灶房沖，看宋氏擋在她前邊，劉花兒急了，“娘，三弟妹這股陣仗怕是用了不少油，我們快進(jìn)去看看吧。”

    這話說到宋氏心坎上，在門口宋氏就嘀咕了，吃rou要先將煎點(diǎn)油留起來，沈蕓諾沒做過rou，怕是不懂，想到此，因著吃rou的好心情也沒了，怒氣沖沖走了進(jìn)去，灶臺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全是大碗，一大碗豬rou炒大蔥，一大碗韭菜雞蛋，一大碗豇豆，兩大碗絲瓜，驚得宋氏砸舌，“老三媳婦……這都是你做的？”

    不說味道，只看菜色就知道味道極好，再一次，宋氏按耐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劉花兒也見著了，情不自禁稱贊道，“上一次這樣吃還是里正大兒子成親的時候，三弟妹真是……”說著，咽了咽口水，伸手朝著韭菜雞蛋去，中途被宋氏狠狠拍開，“餓死鬼投胎呢，你爹大哥他們還在院子里，多等一會兒要餓死你是不？”

    劉氏悻悻然收回手，為自己找借口，“我這不是想嘗嘗味道嗎？”

    沈蕓諾抽了抽嘴角，劉氏從外邊回來，手臟不說，進(jìn)門那會還摳了摳鼻屎，她要碰了那碗韭菜雞蛋，沈蕓諾不吃也罷，好在宋氏攔住了，“娘，飯馬上就好了。”

    她燉了一下午的骨頭湯，隨后挑出骨頭給小木幾人吃了骨頭里的骨髓，再將湯翻到飯鍋里熬，空出大鍋煮飯炒菜，灶臺熱，炒好的菜擱上邊不會涼，最后才做的飯，她知曉裴家的規(guī)矩，沒煮干飯而是煮了一鍋粥。

    鼻尖充斥的rou香味叫宋氏挪不開腳，好一會兒才從中回過神來，鍋里米翻滾著，宋氏拿起勺子攪拌了兩下，朝窗戶外喊道，“老頭子，洗手準(zhǔn)備吃飯了?！?/br>
    劉花兒眼睛上下瞄著沈蕓諾，“三弟妹下午就在灶房轉(zhuǎn)了？”

    宋氏瞪她一眼，知道她狗嘴吐不出象牙，冷臉道，“院子里的雞還沒回籠，你去趕，趕回籠了吃飯。”

    劉花兒皺著眉頭，不樂意，“三弟妹什么都沒做……”

    “是不是我使喚不動你了？不去就給我回屋，不干活別想吃飯。”照往年，在家里做飯的還要掃地喂雞，一看沈蕓諾就沒做其他，可從劉花兒嘴里說出來，平白讓宋氏來了火，就沒個安生的時候，等了會不見劉花兒動，宋氏眉毛一挑，揚(yáng)手朝劉花兒頭頂拍去，嚇得劉花兒捂著頭往外跑，再也不敢挑唆誰了，嘴里直求饒“娘，我這就去，這就去了。”

    劉花兒心里卻記恨上沈蕓諾了，都因沈蕓諾懶引起的，看周菊在木盆邊洗手，扯著嗓子咳嗽了兩聲，“四弟妹，你先別洗手，幫著我把雞趕進(jìn)籠子再說。”語氣高高在上，剛在石階上坐下歇口氣的裴俊擰了眉，“二嫂，娘使喚你你使喚我媳婦做什么？”

    宋氏嗓門大，院子里誰不知道宋氏叫的是劉花兒，就她懂偷jian?；?，“二哥，你管管二嫂，別把家里人都當(dāng)傻子?！?/br>
    劉花兒眉毛一豎，欲好好和裴俊理論，望過去卻看宋氏手里握著棍子，一下兩下拍著手，劉花兒身子一哆嗦，訕訕笑道，“我不是和四弟妹開個玩笑嗎，四弟妹，四弟真懂得疼人……”撿起地上趕雞的竹竿子，朝院子里雞揮著。

    裴老頭坐在門檻上，卷著手里的煙，暗暗比較著今年的收成，人多，一天就掰了兩畝山地的玉米，剩下的三畝還不到時候，“老大，明日你帶著老二老四去鎮(zhèn)上問問誰家要短工的，做個五六日。”

    家里除了種地沒有進(jìn)項(xiàng)，不攢點(diǎn)銀子，秀秀成親沒有嫁妝，今年收成不如去年好，一家人還等著吃飯，如此下去，何時才能建屋子？

    “我知道了，爹。”裴勇攢著勁想建兩間屋子出來，孩子大了，一直擠在一塊不是法子。

    飯桌上，裴老頭來了興致，小口抿著酒，和裴勇說起今年的收成，劉花兒一筷子rou一筷子雞蛋，看得沈蕓諾惡心，起身去灶房將蒸蛋端到小方桌上，遞給小洛，桌上有韭菜炒蛋，小木小金不覺得眼饞，小栓紅了眼，伸手抓小洛的碗，沈蕓諾不松手，他咧嘴大哭，嘴里的rou掉在飯桌上，看得沈蕓諾別開了臉。

    劉花兒滿嘴油光，看小洛一人守著一碗雞蛋，來了氣，“三弟妹，家里五個孩子只有小洛一人一碗雞蛋，不是故意挑事嗎？還沒分家呢?！?/br>
    宋氏坐在上首，在灶房沈蕓諾和她說了給小洛煮雞蛋補(bǔ)身子的事兒，沈蕓諾拿自己陪嫁銀子給他補(bǔ)身子她覺著合適，聽了劉花兒的話，不滿道，“就你事多，雞蛋和rou是你三弟妹自己花錢買的，你要花錢買雞蛋給小栓我也當(dāng)沒看見，瞧你這德行，不吃就給我下桌。”

    劉花兒撇撇嘴，“娘說的什么話，家里沒分家，三弟妹這么做就是不對。”推開凳子，走到小桌邊欲奪小洛跟前的碗，啪的聲，宋氏摔了手里的筷子，“你個眼皮子淺的，把老二今年干活的銀子給我拿來，別以為瞞著我就不知道了，三墩子說了你們在李地主家?guī)凸の逦囊惶欤彦X給我交出來?！?/br>
    宋氏對劉花兒怨恨只多不少，家里銀錢都她管著，劉花兒竟偷偷昧下裴萬去地主家做工的工錢，尋常人家請幫忙只管三餐就成，她沒料到還給發(fā)了工錢，若非她擔(dān)心沈蕓諾是個結(jié)巴壞了裴家名聲找三墩子問，還不知曉劉花兒有這個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