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還是別了,皇上若是來了,指不定韋才人病得更重了?!?/br> 宣華帝聽完這話腦子凝固了一下下,幾秒鐘后才反應(yīng)過來崔皇后的意思,可惜崔皇后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他氣惱地在桌邊坐下來,瞪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卻無論如何也吃不下了。真是見鬼,一到崔皇后面前他就反應(yīng)遲鈍滿腦漿糊,前世他死的時候也不到六十歲呀,怎么感覺像是智障了一樣。 那邊宣華帝在考慮自己是否智障,這邊崔皇后已經(jīng)到了韋才人這兒了。她來得有些晚,因?yàn)樘蟊人缫徊?,此刻正坐在韋才人床前,握著昏迷不醒的韋才人的手,好像在流淚,但崔皇后站的這個角度看不真切,因此不能確定。 太后一看崔皇后來,立刻怒道:“皇后!你這一國之母做的也太不稱職了!皇上將后宮交給你管理,結(jié)果宮妃險些病死,你竟置若罔聞?” 崔皇后先是行了禮,而后道:“母后,韋才人重病一事,臣妾并不知情,但這的確是臣妾疏忽的過錯?!?/br> “不知情?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你自個心里清楚!”說完太后又憐惜起韋才人來?!鞍Ъ疫@可憐見的小侄女兒,本來接進(jìn)宮里是要享福陪著哀家的,怎生變成了受罪的,你這讓哀家如何面對你的爹娘家人呀!” 崔皇后沒說話,但如畫卻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一個一表八千里的親戚,還說什么無法面對。 韋才人仍舊靜靜沉睡。 這會兒恰好太醫(yī)診完了脈,到了崔皇后跟前跪下:“回皇后娘娘,太后娘娘,韋才人只是因?yàn)樘鞖馓珶?,再加上偏殿過于潮濕,中暑后又沒有得到快速治療,因此產(chǎn)生了多種后遺癥。臣現(xiàn)在就開藥方,按時喝藥,不日便可無礙,只是韋才人身子骨虛弱,這一來怕是要傷了根本了。“ 太醫(yī)這委婉的說法大家都聽得懂,也就是說韋才人日后想受孕基本上是沒希望了,太后一聽,失望至極,崔皇后點(diǎn)頭道:“本宮知道了,退下吧。” 韋才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過來,聽到了太醫(yī)說的話,但令人驚訝的是,她并沒有多么傷心,雖然容色蒼白,卻是極度的平靜。 太后見韋才人醒了,憐惜地拍了拍對方的手,扭頭對崔皇后興師問罪:“這女人家最重要的東西是什么,皇后你應(yīng)該曉得,如今漣漣變成這個樣子,你可得給哀家一個說法!” 誰知韋才人卻說:“勞太后娘娘關(guān)心,是奴婢不許人去通知皇后娘娘的,此事與皇后娘娘無關(guān),是奴婢深覺罪孽深重,意圖贖罪,才不敢驚擾娘娘。原以為這樣是在懲罰自己,誰知卻又是害得皇后娘娘為奴婢所累,太后若是想責(zé)怪,那便責(zé)怪奴婢吧?!?/br> ……這下太后徹底認(rèn)為韋才人頭殼壞了。原以為這姑娘還能有點(diǎn)用處,誰知變成了廢子不說,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給崔皇后說話! 太后瞪著韋才人,韋才人看到了太后的眼神,卻并沒有害怕,而是又堅(jiān)定地重復(fù)了一遍:“是奴婢自作自受,還請?zhí)蟛灰肿锘屎竽锬??!?/br> 太后面上不動聲色,卻已是氣得肝都疼。她冷冷地看了韋才人一眼,轉(zhuǎn)身拂袖而去。經(jīng)過崔皇后身邊的時候還特地停了一下冷哼一聲。 待到太后走了,韋才人頭上冒著虛汗又躺到了床上。她比上一次見面時瘦了許多,之前因?yàn)楸唤愕木壒剩f才人不能踏出偏殿一步,所以崔皇后也有些日子沒見到她了,萬萬沒想到,這些時日下來,韋才人竟瘦了這么一大圈,她本是豐腴的美人,可如今瘦的顴骨突出,眼睛顯得更大,因著神色蒼白,竟有幾分嚇人。 哪里還有半分當(dāng)日獨(dú)寵后宮的寵妃風(fēng)采。 “數(shù)日不見,你怎病到如此地步,都不差人告訴本宮,莫非真的是不想活了?” 韋才人搖搖頭:“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她說到這里就停了,沒有再繼續(xù)。崔皇后安靜地望著她,似乎是在等。韋才人低著頭,又沉默了良久,才道:“奴婢方才說謊了,奴婢不想死?!?/br> “那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若是你的宮女沒有去毓秀宮求見本宮,說不定你現(xiàn)在就真的死了?!贝藁屎蠛芎闷骓f才人這么做的理由。 “因?yàn)榕鞠牒突屎竽锬锏年P(guān)系,再好一點(diǎn)。” 也許是知道自己騙不過崔皇后,韋才人干脆實(shí)話實(shí)說了。崔皇后愣住,完全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和她關(guān)系好一點(diǎn)……“你……” “但是奴婢知道,以奴婢往日的作為,讓皇后娘娘相信奴婢真的很不容易。但奴婢在這后宮里,若是失去太后的庇護(hù),就只有皇后娘娘能保證奴婢的安全。奴婢絕不會去爭皇上的寵愛,如今身子也算是廢了,再不能受孕。奴婢知曉皇后娘娘不在意誰得到皇上的寵愛,也不在意會有別的妃子誕下龍種,奴婢只是想證明自己而已?!表f才人眼里帶著淚?!罢埢屎竽锬锩麒b?!?/br> 崔皇后完全被驚呆了,她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宮妃,不想要皇帝的寵愛,卻想要同自己搞好關(guān)系?這陣子是怎么回事,皇帝成了智障也就算了,又瘋了個韋才人!他們是說好了要玩什么游戲么?崔皇后覺得有可能,畢竟以宣華帝那種作天作地喜怒無常的性子,哪天他就是心血來潮想體驗(yàn)一把當(dāng)太監(jiān)她都不稀奇。 但韋才人這個真是超出了崔皇后的接收范圍。她眨眨眼,起身道:“你先好生休息吧,此事日后再說?!?/br> 韋才人聰明的沒有死纏爛打,“恭送皇后娘娘?!闭f著掙扎要起身下床,被崔皇后制止,“免禮?!?/br> 回毓秀宮的路上,如畫沒忍住問:“娘娘,您說這韋才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呀,不站太后那邊,反倒向著您,多次為您說話,難道她是想棄暗投明?” 崔皇后啼笑皆非地睨她一眼:“什么棄暗投明,不要亂說話?!?/br> “奴婢是真心不明白?!比绠嬆X子都快暈了,以往韋才人見到皇后娘娘,那是恨不得要吃了她,現(xiàn)在見了卻跟親人一樣,到底什么毛??? 崔皇后也不知道,但她覺得韋才人跟皇帝可能都有點(diǎn)不對勁,只是她不知道原因。等回了毓秀宮,宣華帝正坐在桌子前眼巴巴地等著,見崔皇后回來了,立刻笑哈哈地上來迎接,又命人傳膳。崔皇后坐下去,問道:“皇上最近可是身子不適?” 宣華帝一愣:“朕很好?!?/br> “那皇上最近可曾去看過韋才人?”說不定是瘟疫之類傳染很快的疾病,那需要趕緊治療。 宣華帝連忙表達(dá)忠心:“沒有沒有,最近一個多月朕都只來毓秀宮,沒踏足后宮。朕現(xiàn)在不喜歡她們了,朕只喜歡你?!?/br> 甜言蜜語沒能讓崔皇后動情,反倒是更讓她懷疑他頭殼有問題。“那皇上怎地突然性情大變?以前的皇上可不會這樣對臣妾?!?/br> 這是真的。換做正常的宣華帝,一看到她的面無表情就該甩冷臉了。要是她敢諫言幾句,他能把毓秀宮的大門都給踹碎,脾氣大的像個炮仗,不點(diǎn)就能炸,可這一個多月簡直了,小皇子尿了他一身又拉他一手,他也沒惱過,盡笑嘻嘻地去給換尿布,還挺像模像樣的。 無事獻(xiàn)殷勤,非jian即盜。 “朕這樣不好嗎?”宣華帝有些失落,他還以為自己表現(xiàn)的很好呢。 對于其他女子來說可能夢寐以求,但崔皇后只感到詭異跟不自在。她習(xí)慣了安安靜靜一個人的日子,有了小皇子后她的生活已足夠豐富,再加入一只宣華帝就太鬧騰太讓人受不了了。但崔皇后還是很善良的:“我覺得皇上像平時那樣就很好。” 宣華帝的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他坐在那里扭捏著,“朕過去待你不好,但以后朕會改的。” “皇上不曾慢待過臣妾?!贝藁屎蟛欢麨楹螘羞@樣的想法?!盎噬鲜且粐兼且粐?,你我二人各司其職,沒有虧欠,不談慢待,彼此敬重,只臣妾對皇上多了一份忠心,您是皇上,何談錯待臣妾一說?” 她是這么說的,心里便也是這樣想的,從無半句虛言。 ☆、第32章 〇三二 宣華帝知道??删褪侵?,心中才更是郁卒。崔皇后這樣愛恨分明,他便越是焦躁。 原以為板上釘釘?shù)氖聝?,結(jié)果人家根本沒想過要接受,他之前想的挺好的,能重來一次,他會對崔皇后好,尊重敬愛崔皇后,現(xiàn)在他喜歡上了她,就很自然地想跟她在一起。但架不住人崔皇后不這樣想,非但不這樣想,反而覺得每天都黏糊糊的他很煩人。 雖然沒說,話里的意思都寫臉上了,宣華帝又不蠢。他頓時十分喪氣,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走了。 崔皇后晚膳沒來得及吃完,見了太后倒胃口的厲害,好不容易有點(diǎn)食欲,瞧見宣華帝這樣,只好道:“皇上無需為臣妾做什么,如往常那樣便可?!?/br> 誰知宣華帝聽了并沒有感到欣慰,反而更是心如刀絞。他現(xiàn)在陷入了一個死胡同里,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敲開崔皇后心底的堅(jiān)冰,不說別的,至少要在她心中占據(jù)點(diǎn)屬于自己的位置吧?可是照這樣發(fā)展下去,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算好么。 于是他喪氣的說不出話來,崔皇后覺得自己安慰完了,自己心里什么想法也都照實(shí)說了,便坐著吃了點(diǎn)東西,可直到她吃完宣華帝也沒能緩過來,崔皇后有點(diǎn)想笑,這模樣和平日里威風(fēng)凜凜的皇帝真是十分不一樣,竟有幾分可憐巴巴。 宣華帝見崔皇后用完膳,就跟在她身后去了內(nèi)殿,呆滯地坐在床上,看著崔皇后帶著小皇子洗澡換衣,收拾妥當(dāng)了才上床,然后很自然地催他去沐浴。 都在一起住了一個多月了,崔皇后也逐漸習(xí)慣床上多了個人——雖然很多時候她心里想的是宣華帝不在就更好了。 好在毓秀宮的床非常大,三個人睡也不會擠,可架不住宣華帝晚上的時候犯病呀,不是大哭幾聲之后自己默默地起來解決生理問題,就是死命地貼著她朝她懷里擠,還不是那種色|情的擠,就是單純地想睡在她懷里。崔皇后被這樣吵醒過好幾回,有時候夜里還聽見宣華帝在吧唧嘴。這么大的人了還吧唧嘴,崔皇后表示難以理解。 這幾天好了許多,沒有之前哭的那么頻繁,也很少朝她懷里扎,可算是讓崔皇后松了口氣。她照顧小皇子上理所當(dāng)然天經(jīng)地義,效忠伺候宣華帝也是應(yīng)當(dāng),可要她用照顧斐兒的方法來照顧宣華帝——她真做不到。 宣華帝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下床去沐浴,然后換了雪白的寢衣又慢吞吞蹭了回來。崔皇后已經(jīng)帶著小皇子先睡下了,小家伙白天玩得很野,晚上睡得就快,沾了枕頭就著,小嘴兒還不時嘟嚕幾下,兩只小手緊緊地抓住崔皇后的一根手指,生怕她不見似的。 而崔皇后一手被握著,另一手溫柔地輕拍著小皇子的背。前世宣華帝一直認(rèn)為崔皇后心思歹毒城府極深,可拿掉了有色目光去看,她其實(shí)一直坦誠的過分。 是什么樣的人,就是什么樣的人,不欺騙別人,也不欺騙自己。即使是宣華帝也做不到這一點(diǎn),從許多方面來談他都不如崔皇后,如果彼此調(diào)換身份,宣華帝是絕對不會為崔皇后去死的。可前世最后擋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她。如果不是崔皇后幫忙拖住了時間,他根本等不到援軍進(jìn)城,便已被叛軍剁成了rou泥。 她于他,有恩,有義,不離不棄,但他給她的實(shí)在太少,甚至是殘酷的。宣華帝不太敢去想前世,那讓他感到羞愧和焦躁。越是和崔皇后相處就越是了解她的好,于是自己的卑劣便被襯托的無比明顯。 她至真至純,干凈坦蕩的令人敬佩,而自己那時是何等可笑,才會屢次懷疑和忌憚。 所以雖然得不到崔皇后回應(yīng),但宣華帝還是沒有發(fā)脾氣,也沒有覺得崔皇后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深刻地認(rèn)識到了自己和崔皇后之間的溝壑,那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從崔如安當(dāng)上皇后那天起,也許她心中就已經(jīng)認(rèn)定了他是什么樣的人。她心中只將他當(dāng)做皇帝來敬重、效忠,從未將他當(dāng)成過丈夫。 即使兩人是結(jié)發(fā)夫妻,即使他們有個共同的孩子,崔皇后也沒從沒有把宣華帝劃入自己的領(lǐng)地中。與其說是夫妻,倒更像君臣。 想到這里宣華帝便覺得心口一陣一陣的疼。他想更了解崔皇后一點(diǎn),哪怕很難,他也想再努力一點(diǎn),再多知道她一點(diǎn)。 附在斐兒身體里的那半年多,他深刻感受到崔皇后的溫柔與善良,同時他也堅(jiān)信崔皇后不喜歡這個皇宮。雖然她沒有明說,但通過宮女嬤嬤還有崔夫人的話以及崔皇后的神態(tài),宣華帝就是能確定這一點(diǎn)。像是那次崔夫人入宮,可以聽出來崔皇后以前也是有心愿的,她有喜歡的事物,卻因?yàn)橐雽m而放棄了。 他想知道那是什么。 他想對她好一點(diǎn),再好一點(diǎn),好到足以彌補(bǔ)前世自己的過失。這一生悲劇沒有再發(fā)生,斐兒活了下來,崔家人也不會再戰(zhàn)死沙場,他一定不會再讓她掉眼淚。 說來也是奇怪,現(xiàn)在宣華帝再回想起來,似乎并沒有怎么見過崔皇后哭。她從身為皇后的那天起,就從不曾流過淚。太后刁難她,她沒哭;他懷疑冤枉她,她也沒哭;甚至斐兒夭折,崔家父子戰(zhàn)死,崔夫人自盡……她也只是眼眶紅的嚇人,心如枯槁,不曾有淚。 只有那年最后的一瞥,她手持利刃擋在他面前,回頭看了他一眼,恍惚間,眼角似是有淚。 宣華帝不愿去回想,其實(shí)他也記不大清楚了。崔皇后在他心里一直是鐵血冷酷的形象,難以想象眼淚和她扯上關(guān)系。 現(xiàn)在他就像個捧著滿手糖果想要跟鬧別扭的小女孩和好的小男孩,但小女孩不喜歡他,也不喜歡那些糖果,于是他只能傻乎乎地站在那兒。 聽著崔皇后的呼吸,她似乎睡沉了。宣華帝吸了吸鼻子,發(fā)出點(diǎn)聲音,見崔皇后沒有反應(yīng),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蹭了蹭,結(jié)果睡在二人中間的小皇子擋了道。他有些著惱,輕手把小皇子提溜起來放到背對著自己熟睡的崔皇后懷里。小皇子一睡著便如小豬一般,也沒醒,崔皇后更是毫無所覺。 然后宣華帝像個癡漢一樣用自己的胸膛貼上崔皇后的背,隔著薄薄的兩層寢衣,他終于又感受到了她的溫度。 不是冰冷的尸體,也不是消散的骨灰,活生生的,有血有rou的。宣華帝把手慢慢地往前伸,覆住了崔皇后的心口。 從他吸鼻子那會淺眠的崔皇后就醒了,等到小皇子被放到自己身前,她也沒出聲,反正每天晚上都要來這么一遭。她從一開始的渾身僵硬手足無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淡定面對。宣華帝每晚都會這樣,慢吞吞喜歡貼著她睡,可今天晚上這樣竟然敢伸手摸她,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崔皇后差點(diǎn)一巴掌甩過去,但是忍住了。對方……是皇帝呀,她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她這才意識到,雖然已經(jīng)同床共枕一個多月了,但宣華帝卻從未碰過她。以往皇上可是最愛美色,一個月天天翻牌子。這都在毓秀宮住不少日子了,怎么這是要修身養(yǎng)性不成? 那只溫?zé)岬拇笫指苍谧约盒目?,意外地沒有任何奇怪動作,只是安靜地覆著,似乎是在感受她的心跳。崔皇后睜著眼睛,慶幸自己是背對著宣華帝,否則正面一定會被識破。 宣華帝緩慢地把腦袋擱在了崔皇后的肩膀上,很輕很輕,沒敢用力氣,這個曾經(jīng)死在他懷里的女人現(xiàn)在好端端的活著,但卻仍然過得不夠開心。他想著,忍不住就呢喃問道:“你為什么總是不快活呢?!?/br> 為什么再也沒見過那樣溫柔的笑,為什么無法得到她的真心與信賴,為什么……明明重來了一次,卻好像還是無法挽回。除了留住斐兒,他的重生還有別的意義嗎? 一事無成。 這樣抱了崔皇后一會后,宣華帝克制地把手收了回來,沒有再敢碰她,因?yàn)樵谶@樣的夜里,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今天他莫名感到挫敗,崔皇后不需要他幫助,也不需要他保護(hù),很多事情她自己就能處理,他在她面前根本和空氣沒什么兩樣。相比較之下,連留宿毓秀宮都是他撒謊騙來的,一時可以,難道他還要騙一輩子嗎? 以后該怎么辦?他應(yīng)該怎么做?宣華帝完全沒有頭緒,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崔皇后,似乎想問問她,你想要什么?你喜歡什么?你為什么不開心?你跟朕說,朕才知道。 但崔皇后不會說。她自律慣了,早已習(xí)慣將一切愁緒不快藏進(jìn)心底,忽略它,才不會難過,因?yàn)樗玫搅藰s耀與地位,因?yàn)樗頌榇藜胰?,就合該付出?/br> ☆、第33章 〇三三 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總是以自己的思想來揣測他人,就難免被打臉。宣華帝就是這個狀態(tài),他理解不了崔皇后,卻又迫切地想要去理解她,偏偏崔皇后并不愿意被他理解。 就這樣,宣華帝一夜難眠,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兩個眼泡都腫了,眼神飄忽走路踉蹌,用早膳的時候還差點(diǎn)把筷子捅進(jìn)鼻孔。崔皇后對他的種種糗事已經(jīng)不再驚訝,抬頭看一眼,繼續(xù)吃自己的。 早膳后宣華帝麻溜的滾蛋,崔皇后則準(zhǔn)備好接受后宮佳麗的請安。讓她驚訝的是,昨兒還躺在床上幾乎不能動的韋才人今天竟然來了,穿了身顏色素凈的宮裝,素面朝天,連眉毛都沒描。走路還帶點(diǎn)虛,可氣色比昨晚好了許多,看起來太醫(yī)開的藥很有效。 顧及到韋才人的身體狀況,崔皇后特意給她賜了座,韋才人謝了恩坐下,整個人像是沒了力氣般倚在靠背上。 婉妃不敢找崔皇后的麻煩,但看曾經(jīng)獨(dú)寵后宮的韋才人變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心中不禁大呼快哉,關(guān)心道:“韋妃meimei——啊,錯了,是韋才人,身子可爽利些了?昨晚聽說韋才人險些病重去了,沒想到這么快就好了。皇上也沒去看一看?” 她認(rèn)為韋才人稱病只是想見皇上,這樣的事之前韋才人也干過,這種滿腦子都是草的女人,同樣的蠢事就是再干上幾次都不稀奇。 韋才人卻沒有跳起來跟她爭吵,而是面色平靜地說:“皇上政事繁忙,又怎會有空來看奴婢?!?/br> 婉妃看了崔皇后一眼,意有所指道:“皇上政事繁忙沒有功夫去看韋才人,卻是在皇后娘娘這毓秀宮留宿了一個多月呢,真是叫人羨慕。我等想見皇上一面都難,皇后娘娘卻——皇后娘娘見諒,我并非有意指責(zé)您?!?/br> 崔皇后沒理她,問韋才人:“身子覺得如何了?” 韋才人回答道:“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奴婢昨晚喝了藥,頓覺身子爽利了些,娘娘慈悲,給奴婢解禁,所以奴婢才敢來請安,還望皇后娘娘莫要嫌棄。” 她們二人相談甚歡,完全將婉妃忽略,這讓習(xí)慣了被眾星捧月的婉妃心里極度不舒服。她看看崔皇后又看看韋才人,心中仍在記恨著那個沒能出生的孩子。本來她最恨崔皇后,可現(xiàn)在韋才人竟然明目張膽跪舔崔皇后,也就別怪她將她一起記上一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