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匆忙趕回就是為了防止這兩人遇上的未宛以手扶額,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榮敘和江以蘿居然還是校友。 榮敘把江以蘿的行李搬回了公寓,又示意未宛,讓她把手中的箱子包袋也送回去,笑著對江以蘿說:“你們女孩的東西真是多?!?/br> 未宛沒動,她生怕被榮敘知道這堆行李中有一半是自己的,不等江以蘿接話便立刻打岔:“我們叫的車到了,我先送她下去,改日再聊?!?/br> “誰讓你趕她走了?”榮敘一臉不耐煩,轉(zhuǎn)向江以蘿時又迅速換上了笑臉,“你哪兒都別去,放心住在這兒?!?/br> 江以蘿一頭霧水地看向未宛,未宛卻同樣摸不清狀況。 榮敘面露羞澀地問江以蘿:“不知道有沒有請你吃晚飯的榮幸?” 午飯只喝了杯酸奶的江以蘿因為困倦到頭痛,沒有一絲餓意,無故被陌生男人撞見洗澡的余怒又未消,沒好氣兒地拒絕道:“沒胃口。” 榮敘上面有四個jiejie,重男輕女思想嚴(yán)重的榮家老太太極為溺愛這棵獨苗苗,致使他的性格十分霸道。見這位榮大少爺竟一反常態(tài)地毫不介意江以蘿的粗暴無理,原本處于慌亂狀態(tài)的未宛立刻看出了端倪冷靜了下來。 未宛把手中的行李放回屋里,給江以蘿使了個眼色,以江以蘿身體不適需要休息,改日再一起吃飯為由勸走了榮敘。 榮敘擔(dān)心太激進嚇走初戀女神,雖然不情愿卻也離開了。 一關(guān)上門,未宛便硬著頭皮向江以蘿攤牌了。 未宛是榮敘的律師,去年因為樓上業(yè)主的失誤,這間公寓大面積泡水,未宛替身在國外的榮敘處理索賠事務(wù),之后便一直幫他打理名下的房產(chǎn)。 前一陣兒她把全部積蓄都付了一套八十多平小公寓的首付,雖然薪水很高,卻高不過房價,如今每月還貸壓力巨大,為了省下房租,她干脆搬進了空著的榮敘家,又把書房分租給了江以蘿賺租金。 “我沒想到他會突然回來,就算回國,這房子他也很少住……” 江以蘿至此才意識到鳩占鵲巢的闖入者是自己和未宛,回想起對待榮敘的惡劣態(tài)度,她簡直無地自容:“你怎么能這么干……” “這不是為生活所迫么?我爸媽都是工人,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我一直想給他們換套城區(qū)的電梯房。他們前些年為了供我念書、留學(xué),哪有什么積蓄,買房只能靠我自己。每月除了還貸款,我還得存錢裝修……” 未宛一打親情牌,江以蘿立刻心軟了:“可咱們總不能繼續(xù)住在這兒,我今天實在走不動了,明天一早就搬出去吧。” “下個月發(fā)工資前,我的生活費只剩三千了……別說押一付三了,一個月的房租都不夠。反正榮敘也不是沒地方住,要不我們再留半個月?” “……” “不過你千萬別告訴他真實情況,我跟他說的是,江叔叔出事你沒有錢也沒有地方住,我為了幫你才把這兒借給你,因為你一個人住害怕所以我留下陪你……這半個月主臥歸你,我睡沙發(fā)?” 落難的人反而更在乎面子,雖然和榮敘不熟,但畢竟是校友,交友圈相似,這位榮少爺又如此八卦,萬一傳到季泊均的耳朵里……江以蘿自然不愿意被抹黑。 “這鍋我不背!我付了房租的,也是受害者好嗎。他看上去很好說話,你為什么不實話實說爭取原諒?” “榮敘好說話?他脾氣大著呢!要不是他給的錢多,我才不伺候這種大爺。被他知道真相,我的工作就保不住了!” “有嗎?我覺得他性格比我都軟呢?!?/br> “……你就沒看出來他對你有別的意思?” “什么意思?”前一段的遭遇令江以蘿草木皆兵,“難道我爸也欠榮家的錢?榮敘溫聲細(xì)語地留下我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會不會帶人折回來抓我?” “……”未宛同情地看著江以蘿,這孩子簡直遲鈍到?jīng)]救了。 打掃樓梯的大媽拒絕歸還折疊床,江以蘿等不及未宛從一大堆行李里扒出床單鋪到床上,就渾身松散地躺到了沙發(fā)上。 黎錚按響門鈴的時候,江以蘿正處于將睡未睡的當(dāng)口。 瞥見滿地的行李,黎錚問未宛:“你們搬家?” 未宛沒有回答,指了指沙發(fā),低聲說:“她剛睡下不久?!?/br> 黎錚走到沙發(fā)旁,見江以蘿竟不知道把碩大的靠墊撤到別處,委委屈屈地蜷著腿縮在不大的空間里,搖頭笑道:“你睡的這是午覺還是晚覺?” 江以蘿皺了皺眉頭,不愿意睜開眼。 黎錚替她把四只靠墊丟到一旁的單人沙發(fā)上,空間頓時大出了一倍,江以蘿抱著抱枕翻了個身,后背朝上地繼續(xù)睡。 黎錚俯身拎了拎她的耳朵,她不耐煩地?fù)]掉了他的手,隔了幾秒才皺著眉頭睜開眼睛。 黎錚坐到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問:“吃飯了沒?!?/br> “沒。” “起來,跟我出去吃?!?/br> 頭痛欲裂的江以蘿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在這兒?” “為什么不接我電話?”黎錚不答反問。 江以蘿艱難地坐起來:“這兩天太忙,上午想給你回電話來著,后來忘了。” “你天天閑著,有什么好忙的,忙著睡覺嗎?” “……” “給你五分鐘夠不夠?” “夠什么?” “出門吃飯?!?/br> “我不想去,我很困?!?/br> 五分鐘后,江以蘿不情不愿地跟在黎錚身后走出了公寓樓。 畢竟是要去參加晚宴,江以蘿本想換件像樣的禮服,化個淡妝,黎錚卻說不必麻煩,她記起他想丟臉的初衷,就沒換下身上的黑色背心裙,素著一張臉,穿了雙平跟便出門了。 上車前,江以蘿無意中看到車窗上映出的自己,不禁感嘆,人若生得太完美,想低調(diào)都難。 聽見黎錚的低笑,江以蘿收起了自我陶醉的表情,冷哼了一聲,坐進了副駕駛。 黎錚將車子開到了海邊,帶著江以蘿走進了一間餐廳。 他訂的位子在三面臨海的木棧道上。夏早日初長,南風(fēng)草木香,七點剛過,正是海上夕陽最美的時候。 黎錚替江以蘿拉開椅子,示意立在一旁的侍者上菜,江以蘿卻環(huán)顧四周,一臉莫名地問:“其他人呢?為什么只有兩個位子?!?/br> “什么其他人?” “不是參加聚會?只有我們倆?” 得到黎錚的肯定后,江以蘿有點生氣:“只有我們倆做戲給誰看?早知道就不出來了,我兩夜沒睡,困得隨時能暈倒?!?/br> 見黎錚面露不悅,江以蘿心生畏懼,立刻閉上嘴低下頭滑開屏幕佯裝玩手機。 然而刷了一下微博,看到熱搜頭條,她立刻詫異地看向神情落寞的黎錚——戴玖玖和小自己五歲的當(dāng)紅小鮮rou傳出戀情? 這還是戴玖玖出道以來第一次被曝緋聞,難怪黎錚沒事找事地拉自己出來吃飯,原來是初戀女朋友另結(jié)新歡了。 ☆、第18章 十八 本著對弱者的同情,江以蘿收起了手機,用充滿鼓勵的眼神看著黎錚:“昨天我在微博看到了幾條新聞……” “有三個人花了20萬造出了17萬假、幣,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不好笑么?英國馬拉松僅一個人完成比賽,第二名帶5000人跑錯路,哈哈哈!” “美國一青年舉槍自殺,他mama報警,警察為了防止他自殺,開槍把他擊斃,哈哈!也不好笑???” “浙江一對夫妻幻想中500萬,因分配不公大打出手,哈……” “咳!這個一定好笑,曹cao墓發(fā)現(xiàn)一具小孩尸體,磚家說是小時候的曹cao……” 見黎錚用看白癡的眼神望著自己,江以蘿氣餒不已地在心中大罵他不識好人心、活該被拋棄。 “吃飯的時候能不能安靜點?”黎錚皺著眉問。 江以蘿“切”了一聲,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食物上。 吃了幾口沙拉,最近兩天都沒好好吃飯的江以蘿漸漸有了胃口,強逼她放棄睡眠陪自己出來的黎錚卻只嘗了一口便放下了刀叉。 食不下咽?望了眼沉默地看著遠(yuǎn)處海面喝紅酒的黎錚,江以蘿卻懶得再浪費同情心,重新滑開了手機刷微博。 熱搜的前五條全與戴玖玖有關(guān)——戴玖玖出道多年零緋聞沒什么好扒,小鮮rou卻無可避免地被翻出了許多黑料。 戴玖玖的粉絲和小鮮rou的粉絲廝殺成一團,為了罵贏街不惜自毀智商。 小鮮rou的粉絲一邊奔走相告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一邊罵戴玖玖是妄想吃嫩草的無恥老女人。 既然不是真的,為什么還罵戴玖玖?看不懂年輕人的世界的江以蘿傷感地想,難道自己真的老了? 戴玖玖的粉絲也不是吃素的,自然不能由著別人欺負(fù)自家的文藝女神。 “當(dāng)然不是真的!阿九不止一次說過,她喜歡的男人可以不英俊不富有,但一定要善良、誠實、樸素、幽默……她怎么可能看上那種沒內(nèi)涵靠臉吃飯的人!”——看完這條被贊了上萬次的評論,江以蘿不禁抬起頭打量對面這位戴玖玖的前任男友。 善良?誠實?樸素?幽默?除了富有和英俊外,狡詐、虛偽、奢侈、無趣的黎錚的性格和另外四個詞完全相反,看來戴玖玖也很不老實呀。 “你在看什么?一直咧著嘴傻笑?!?/br> “ccav的新聞。”江以蘿趕緊退出了微博。 離得近,黎錚豈會不知道她剛剛在刻苦鉆研什么,然而卻沒有笑她無聊。 他頓了頓,飲盡了杯中的酒:“我也是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笑別人蠢這事兒其實挺蠢的,因為說不定哪天自己也會犯同樣的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以為他在說繞口令的江以蘿無力吐槽,原來失戀和破產(chǎn)一樣能讓正常人變成“哲人”。 推廣公司要江以蘿化身文藝范兒女神,照片必須等到這一批的樣品做好后再拍,但充滿文藝憂桑氣質(zhì)的廣告軟文眼下就可以準(zhǔn)備起來。 和推廣公司的段子手溝通了一上午,江以蘿被“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和愛情故事酸到不想吃飯,徑直回了家,準(zhǔn)備用零食打發(fā)掉午餐。 哪知餐桌上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只保溫飯盒,江以蘿一一擰開盒蓋,里面的四菜一湯竟也正是她喜歡的。未宛出差了,即使她在家,也和自己一樣寧肯餓著也絕不下廚房,難道家里來了田螺姑娘? 瞥見壓在花瓶下的紙條,她才明白不是田螺姑娘,而是田螺先生。 聯(lián)想到迪拜富豪爭相關(guān)懷乞丐的新聞,江以蘿唯一的想法便是這位榮大少爺可真是悠閑。不過四處捐錢捐物做好事也曾是她的愛好,反正時間多到打發(fā)不掉,還能順便感動一下自己。 付完推廣費,江以蘿手里還有一些閑錢,便聽從姜僑安的建議,開始籌備自己的珠寶工作室。 接連幾日她看完商鋪回到家,餐桌上都備有飯菜。 江以蘿實在無奈,未宛到底把自己形容得有多慘,才會惹得榮敘同情心泛濫,持續(xù)不斷地借房送糧? 未宛回來的前一天,江以蘿一進門便聽到了廚房的聲響。 看到穿著純白法式襯衣、系著墨綠窄邊領(lǐng)帶、戴著限量版名表和象牙鑲祖母綠袖扣……煎豬排的榮敘,江以蘿心疼了片刻他濺滿了油花的昂貴襯衣、西褲和領(lǐng)帶,問:“你怎么不系圍裙?” 沒等榮敘回答,江以蘿又發(fā)覺自己似乎抓錯了重點,轉(zhuǎn)而說:“你為什么來這兒做飯?” 榮敘的臉紅了紅,輕咳了一聲:“我做了兩人份的,一起吃?”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