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說著就上來拉她，唇角帶著一點點不易察覺的壞笑。

    陳嬌身后侍女五六個人，不遠(yuǎn)的地方還站著一排宦官，她自然不能讓劉徹占她便宜人前失儀，嘖了一聲動作很小的推了他一下，看一眼閃著兩雙大眼睛的兒子們蹙眉道：“這頭發(fā)怎么梳的，跟個蘑菇似得?！?/br>
    她這么一說劉徹就多看了兒子一眼，不說還好一說真覺得有點像小蘑菇，不由就笑出了聲。

    “陛下，廷尉張湯求見?！碧K一從外面躬身小步上前向正在發(fā)笑的劉徹稟道。

    劉徹聽罷便漸漸斂了笑容，天子的威勢又重新出現(xiàn)在他面色沉靜的臉上：“宣他來見朕?！?/br>
    劉徹并不避諱陳嬌，但陳嬌不喜歡張湯跟他說的事情，因為多數(shù)時候那些對話都夾雜著太多的人命和血腥。她招來兩個兒子說要讓人給他們重新梳發(fā)，借著這個由頭離開了。

    “陛下，長順侯府的逆臣家仆等百余口昨日已經(jīng)處決，今日前長順侯之妻劉氏請求面圣?！睆垳f話言簡意賅。

    “也是時候見見她了。”劉徹笑了一聲，在廊下踱步，片刻后停下腳步瞇起眼睛道，“那就明日在柏梁臺，帶她來見朕?！?/br>
    這幾年大漢對匈奴西北的戰(zhàn)事連有捷報，劉徹對天命所顧越發(fā)敬重，為了表現(xiàn)天子對天命的尊崇，他不但廣納術(shù)士入宮經(jīng)常命他們在銅仙承露臺舉行祭奠，還在新建宮群建章宮和上林苑分別筑起祭天高臺，而未央宮原來供奉長陵神君（漢代的大神）準(zhǔn)備祭祀的柏梁臺也在一年前開始工程浩大的加修，而今已主體已成似乎用不了太久就會完工了。

    大雨過后的一天再次彤云密布，沒有雨天卻陰郁，刮著微涼的風(fēng)。

    素衣冷容的劉寶如站在高高的柏梁臺一側(cè)，在這個未完工的高臺上人跡罕至，風(fēng)吹起她有些雜亂的長發(fā)，她已為階下囚卻依舊保持著一個貴女的傲然。

    “你要對朕說什么，朕給你機會?！眲乜粗h(yuǎn)處的風(fēng)景，語氣很閑適。

    “我想問陛下一句，陛下打算怎么處置我?！?/br>
    劉徹出了口氣側(cè)臉看了劉寶如一眼似乎并不在意，淡淡道：“你覺得呢？”

    “你不能讓廷尉府審問我，也不能讓張湯殺了我！”劉寶如眼神凌厲的看著劉徹，“當(dāng)年在祖母太皇太后榻邊是你當(dāng)著無數(shù)宗親的面親手將玉璽蓋在那道詔書上面，你不可以這么明目張膽的背信棄義?！?/br>
    對于劉寶如直接而毫不客氣的語氣，劉徹并未生氣，他還是很淡然，點點頭道：“所以你沒有死?！?/br>
    “你不打算殺我了嗎？”劉寶如沒想到劉徹會這么直接的回答，她有些吃驚，“你會讓我走，離開長安流放嗎？”

    “流放，這倒是沒想過?！眲剞D(zhuǎn)過身說。

    劉寶如的眼眸暗淡下去，片刻后抬起頭，憔悴的臉上露出些許脆弱，她說：“十哥，祖母、伯父和我父親在天有靈一定不想看到我們骨rou至親走到這一步，我的哥哥已經(jīng)死了，我想先帝也不希望我父親嫡系的血脈就此不再?！?/br>
    “朕不會讓人暗殺你?！眲卣f，“但是朕很好奇，如果淮南王真的起兵奪了這長安城，你還會不會跟朕扯什么骨rou至親。”

    劉寶如沉吟片刻后，眼中閃出一點水光：“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沒有選擇，淮南如何我就只能如何。”

    “是嗎，可是從你做的事情上朕可真看不出你身不由己在何處?！眲氐牡Я?，臉色微沉，他看向劉寶如的目光似乎能看透她的一切，“這么擅長隱藏情緒的你，朕真是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到這個時候還想用示弱讓朕對你放松警惕，你以為你曾經(jīng)做過的事朕從別人口中審不出來嗎？”

    劉寶如定定地站在原地，最后還是搖搖頭道：“不明白陛下的意思?！?/br>
    劉徹笑了，頷首道：“那朕就一件一件說給你聽吧。劉遷說過，當(dāng)年桃林暗殺朕是他的布置，可是他的人卻被堂邑侯的侍衛(wèi)全部擋住，真正傷了朕的是你的人。即使朕自己不去西岸的桃林你也會想辦法利用劉陵把朕引過去，你不知道劉遷派了殺手，但你卻自己動用了梁王當(dāng)年蓄養(yǎng)的死士。劉寶如，你成年后第一次來長安就想刺殺朕為你父親梁孝王報仇吧?！?/br>
    劉寶如只是頓了一下就笑了：“笑話，我有什么仇要報在當(dāng)年的太子身上嗎，我父親急癥復(fù)發(fā)與當(dāng)年的太子殿下您有什么關(guān)系。”

    劉徹不急于解釋，反問她：“你知道梁孝王到底是為了什么死的嗎？”

    劉寶如的臉色暗下來卻沒有答話。

    “當(dāng)年是梁孝王授意公孫詭和楊勝暗中密謀策劃刺殺景皇帝，堂邑侯得知將事情稟告景皇帝，朕的父皇才下定決心計就計除了這個親弟弟，并將罪責(zé)推在公孫詭和楊勝身上。他們二人本就有謀刺天子的大罪，自然連申訴都不敢，沒想到竟然火燒梁王宮趁亂逃走?！?/br>
    劉徹說著唇角勾起冷涼的弧度：“你看，同母親兄弟之間亦是你死我活，不傻梁孝王朕的父皇就會寢食難安，相反得不到皇位，你的父王就絕不死心。所以劉寶如，不是朕‘撿了’你父親的王位，也不是因為要保住朕的太子位才除掉你父親，而是天家無情，皇權(quán)之事，沒有骨rou至親，只有成王敗寇。你所謂的仇恨根本就是婦人之見的幼稚?！?/br>
    ☆、第276章 寶如之死

    劉寶如始終不說話，臉色更加難看。

    “劉明死后那些梁國死士也是你暗中支持在通往甘泉宮的路上伏擊朕，這一點張湯在審問中也查到了?！眲氐穆曇衾餂]有太多的情緒，只是在陳述。

    “我哥哥不該死的?！眲毴绲穆曇艉艿?，她低著頭，眼中卻出現(xiàn)不甘的仇恨，“他不可能自己想到自殺?！?/br>
    “劉明不是朕逼死的?！眲氐娜瘌P眸在提到劉明之死的一剎那鋒銳異常。

    這一次大規(guī)模的審問讓劉徹獲得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報，包括當(dāng)年有人利用了劉明的死讓他陷入最大的皇位危機。這個人他沒有想到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因此也就在得知的一瞬間充滿了恨意。

    “是不是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已經(jīng)失去了我的父親，哥哥，現(xiàn)在還是去了我的丈夫和三個孩子”劉寶如凄涼的笑，“我的孩子有什么錯呢，罷了，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用來贖罪了，你還是不肯放我走嗎？”

    “你當(dāng)時向劉遷進言綁走朕的皇子時有沒有想過他有什么錯？”劉徹冷冷的斜睨著劉寶如反問，“放你走？哼，那豈不是又要留下無窮后患？”

    “我真的什么都沒有了，在也不可能有心與你作對。十哥，放我回梁國吧，終生囚禁也好，永不入京也好，我真的很想回故國，十哥，我知道錯了，求你了?！眲毴缯f著跪了下來，眼眶紅了，聲音有些嗚咽。

    劉徹沉默了，站在柏梁臺高臺邊緣，良久才說：“你起來吧，祖母太皇太后的遺命對你多有照拂，朕尊重她的遺命，不會讓廷尉府審問你，也不會把你留在詔獄?！?/br>
    劉寶如的目光閃了閃，抬起頭有些驚喜的站起身，她的內(nèi)心一陣狂喜，無論她現(xiàn)在做什么，只要她回得了梁國，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一定不會讓劉徹高枕無憂，等著吧。

    “寶如，你來?！眲刎?fù)手未動，聲音仿佛散在風(fēng)中，“你看看這里?！?/br>
    劉寶如已經(jīng)松了一口氣，慢慢走到劉徹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高高的柏梁臺下長樂未央的盛景盡收眼底：巍峨殿宇和青瓦飛檐連綿成片，太液池的水面粼粼碧藍(lán)猶如天鏡；未央宮中軸線上的兩座闕樓復(fù)道行空躍入眼簾，宏偉的宣室殿昭示著天下最偉大帝國榮耀和光輝。

    “你看，這是什么？”劉徹的聲音淡淡的，用下頜點點最中心的宣室殿宇。

    劉寶如看著俯覽的漢宮盛景卻不明白劉徹的用意，帶著一點不解側(cè)頭道：“這是未央宮?！?/br>
    “不，這是權(quán)力?！眲卣J(rèn)真的回答。

    劉寶如怔了一下就見劉徹向后退了一步看著她道：“權(quán)力一直都在這里，奢望它的人從來都不會死心。就像你，劉寶如，你也是劉家的人留著與朕一樣冷酷的血，朕殺了你全家，你根本就不可能死心離開?！?/br>
    劉寶如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臉上瞬間出現(xiàn)了驚恐的神色：“你……”

    “朕告訴你什么是權(quán)力?！?/br>
    劉徹面容冰冷，他向前一步劉寶如就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只是她的身后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后退余地，未裝上雕欄的柏梁臺邊緣，她已經(jīng)有半只腳踏空。

    “權(quán)力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眲夭[起眼睛說，“朕特別想讓你死，想的都不愿假手于人?！?/br>
    “你，你……”

    劉寶如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就被來自身前的一股力量推了下去，她睜大雙眼死死的盯著高臺上的那個人，下一刻沉重的落地聲就從柏梁臺的下方傳來。

    劉徹仍舊站在原地，目光放遠(yuǎn)俯瞰著他的漢宮和長安。來自四面八方的風(fēng)鼓起他寬大的星月玄黑袍袖，吹起他美玉明珠冠兩鬢的青絲——孤傲，冷毅，雄視天下。

    元朔四年六月，淮南謀反案最終以牽連四萬人為代價結(jié)束，在這些人中劉寶如畏罪跳臺自盡，劉陵詔獄中被鴆酒賜死，很多被押往長安的貴族梟首或腰斬，當(dāng)然還有像淮南王一家那樣服毒自盡的皇族。元朔四年七月，衡山王謀反議案塵埃落定，三萬人受到牽連殞命。而王謀反下場慘烈，從此天下藩王惶恐諸侯畏懼，再不敢有造次之心。

    這一場政治清理洗的很干凈，對劉徹而言是一件稱心的事情。不過在這場清理中劉徹也得知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事，其中有一件就是劉據(jù)的死亡真相。

    劉徹驚訝的同時是憤怒的，也帶上了深深的恨意。但是這件事他沒有公開，也沒有立刻處理，十幾年的帝王生涯讓他很清楚什么時候做什么事能帶來更好的效果，他還是需要忍耐，只不過他的忍耐會讓對方付出更大的代價。

    七月下旬，劉徹開始籌備遠(yuǎn)征匈奴的戰(zhàn)事。雖然早幾年他就已經(jīng)重用了陳嬌推薦的桑弘羊推行一系列農(nóng)政改革鹽鐵專營，但是幾次對匈作戰(zhàn)還是令國庫耗費巨大。劉徹這一次打算與匈奴來一場大戰(zhàn)，因此他需要兩到三年的準(zhǔn)備時間。

    這些準(zhǔn)備不禁包括錢糧馬匹的調(diào)撥，還有忠君儒學(xué)的推進和皇權(quán)、神權(quán)的加強。劉徹打算采取司馬相如和公孫弘提出的封禪措施，加強皇權(quán)對帝國和臣民的控制。

    九月下旬，江都王劉非前來長安朝覲。

    得到這個消息的劉徹正在廣明殿里欣賞樂府新排的歌舞。此時上演的一曲《云中君》。

    塤聲響起，紅氈地面，幾個舞姬綠裳白紗，漫舞而出，中間一個俊秀少年，綠衣華裳，衣角綴滿嬌艷的絹花，面帶半邊銀色面具身姿纖細(xì)十分動人。那少年微微側(cè)身，舞姿簡單，不過略動手腳而已，卻極為飄逸灑脫，眼波流轉(zhuǎn)更是異常魅人，正是樂府新晉的紅人李延年。

    只聽李延年一邊起舞一邊曼聲唱道：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

    靈連蜷兮既留，爛昭昭兮未央。

    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龍駕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靈皇皇兮既降，猋遠(yuǎn)舉兮云中。

    覽冀州兮有余，橫15四海兮焉窮。

    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忡忡……”

    劉徹靠在曲木倚靠上，單手支腮欣賞著歌舞，得到曹小北在耳邊的小聲稟告，微微笑了笑，很隨意的念道：“這是坐不住了嗎，呵，江都王這兩年終于有點長進了?！?/br>
    曹小北低著頭不敢接話，只是靜靜的聽天子的吩咐。

    “準(zhǔn)他入京，朕也有點事告訴他，讓他自己處理。”

    劉徹隨意的擺擺手讓曹小北退下。又聽了一會歌，側(cè)頭很有興趣的問立在身后的霍去病：“去病，你看這些歌姬如何？”

    霍去病從淮南回來后就一直在劉徹身邊做侍中，劉徹很喜歡他，儼然有帶在身邊悉心培養(yǎng)的意思，出入大殿時常都會教他一些東西。

    劉徹問的有點突然，霍去病在這些聲色方面又實在是少年心性——對歌舞女人沒什么興趣的同時連關(guān)注都懶得關(guān)注，倒是聽著這曲子有些出神，被劉徹一問才愣愣的看了兩眼那些在舞池中起舞的歌姬舞女。

    樂府的舞娘歌姬都是精心挑選出來，能到天子面前獻(xiàn)技更是出類拔萃，一個個舞姿妖嬈曼妙，眼波嫵媚多嬌，又說不清的艷麗多情，風(fēng)流婉轉(zhuǎn)。

    “恩，挺好的?！被羧ゲ√袅艘幌旅济?，好像刻意多看兩眼這些舞娘就要不舒服一樣，臉上都帶上一點點紅暈。

    劉徹看著往日虎頭虎腦無枉不懼的少年此刻竟然有幾分羞澀便覺有趣，笑道：“去病，男子漢立于天地萬軍之中無懼無恐，怎么對這些玩物反倒不適疏遠(yuǎn)?！?/br>
    霍去病聽聞也有些慚愧，他也不希望自己有什么畏懼，更別說只是幾個漂亮女人了?？墒悄晟佼吘故悄晟?，不會有人在每一方面都如魚得水，他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只低頭道：“喏。”

    “朕看這些女子也不錯，你去選兩個?！眲赝璩卣f。

    “?。俊被羧ゲ∫惑@，抬頭看著劉徹真是有點尷尬了。

    “怎么？”劉徹又回過頭來，有些不悅的蹙眉，本想讓他克服對女子的不適，不過看到霍去病雙頰微紅滿臉的不自在，劉徹最后還是笑了，“罷了，你畢竟還小。選兩個帶回去給你舅舅吧。”

    霍去病小松一口氣，但聽天子又要讓他選女子送與舅舅便顯出幾分少年的神態(tài)，猶豫道：“陛下，我舅母有身孕了，這個不太合適吧?！?/br>
    劉徹只道：“有什么不合適，衛(wèi)青一向不在這些事上打算，前次的兩個待妾還是朕賜的，堂堂大漢的紫帶金綬大將軍，家中沒幾個待妾怎么說的過去，不知者還以為是朕薄待功臣?！?/br>
    朝堂權(quán)術(shù)年少的霍去病不甚明了，雖因敬重天子認(rèn)為他的話極有道理，但感情方面向來直率的霍去病看來還是覺得別扭，想了想說:“陛下再賜人過去也是家中擺設(shè)，我舅舅一向為陛下之命是從，就算不想要也只能謝恩，貢在家中卻從不愛去后院?！?/br>
    劉徹一直以來也只是知道衛(wèi)青癡迷兵法戰(zhàn)略對私事不甚在意，卻也沒想到他并不去后院，甚至自己上次給他的姬妾他都不曾動過。

    劉徹有點驚訝，好像對衛(wèi)青的私生活還來了興致，橫豎音樂聲中宮人離的都不近，這里也不是什么鄭重的場合，于是問霍去病道：“那你舅母也不管嗎？”

    劉徹往日跟霍去病很親近，又加上陳嬌與陳瓊都是陳家姐妹，兩人多少帶了一點親故關(guān)系，霍去病只當(dāng)劉徹問的是自己家里的瑣事所以并不避諱。

    但霍去病在家畢竟是少爺，這事他知道的也不多，搖搖頭不是很確定的說：“我舅母很順著舅舅的意思，舅舅不喜歡的事她怎么會多此一舉?！?/br>
    劉徹聽罷若有所思，心說還以為這陳瓊是阿嬌的meimei與阿嬌一樣不喜侍妾，有意管束后|||||庭，沒想到竟是衛(wèi)青自己完全不感興趣。

    完全不感興趣，這還是男人嗎？衛(wèi)青的生活讓劉徹簡直沒辦法理解。

    霍去病見劉徹蹙眉一臉的古怪表情，不禁有些納悶，問道：“陛下怎么了？”

    劉徹回神咳了一聲道：“難怪你舅母又有身孕?？磥硇l(wèi)青確實是鐘情于她?！?/br>
    霍去病蹙蹙眉，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如果說鐘情的話，他覺得好像又并非如此，他從小跟著舅舅衛(wèi)青長大，舅舅真不真心待一個人霍去病還是看得出來的。

    “不過朕還真沒想到你舅母這個平淡無奇的女子竟能留得住衛(wèi)青的心?！眲匦χ鴵u了搖頭，還有幾分感慨。

    “陛下以為尋常女子留不住舅舅的心嗎？”霍去病的好奇心被調(diào)了起來。

    劉徹笑了，對他說：“去病，日后你再長大些就明白，什么樣的女人能留住什么樣的男人。想你舅舅這種人，尋常女人若想與他交心，呵，是不可能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