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慕容策看向天邊隱隱透出的熹微晨光,墨玉般深邃的眼眸中滿是陡峭寒意,冷聲問:“都安排好了么?” 徐壽道:“是,皇上,全都安排好了。” —————————————————————————————————— 天還沒亮,九王爺便率重兵包圍了左府,將當時正準備更衣上朝的兵部侍郎左奉賢直接拿下,押入天牢,其余家眷暫且收押宗人府。 這兵部侍郎左奉賢乃是瀟妃之父,左家世代將門,其父左霆曾在戰(zhàn)場上立下汗馬功勞,被先皇封為神勇大將軍。這左奉賢雖然比不上他的父親,但是勝在為人忠厚,官途倒也平順。 而如今,這左奉賢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何事,竟然惹得天子震怒。 朝野上眾說紛紜,街頭巷尾都在猜測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今日臨下朝時,圣上一紙御詔,滿朝震驚。 “兵部侍郎左奉賢私刻軍印,預謀不軌,現(xiàn)押入天牢,秋后問斬?!?/br> 滿朝文武皆是大驚失色。 這左侍郎莫不是瘋了? 私刻軍印這可是大罪,他是想要造反嗎? 唉,死定了,死定了…… ———————————————————————————————— 翌日,蘇如熙醒來后,錦繡宮內一切照舊,她尚不知道整個盛京城都已經變了天。 綠意進屋來伺候她洗漱梳妝,她開口便問:“夏荷呢?” 其實蘇如熙隱隱是猜到了什么的。 她并不傻,昨日發(fā)生的事情太過巧合,前前后后仔細一想,便能猜到大概了。 而且她昏過去的時候,眼前最后一個畫面就是夏荷帶著nongnong歉意的眼神,只是昨晚慕容策的情緒不好,她并不敢多問。 她尚不敢相信,出賣她的人竟然是身邊最親近的夏荷。 其實仔細回想起來,夏荷話里話外好幾次提醒過她,只是她當時并沒有留心。夏荷她……應該是有什么苦衷的吧? 綠意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她醒來就問夏荷的去向,然后笑道:“小姐,夏荷今兒身子不太舒服,在房間休息呢?!?/br> “是么?”蘇如熙明顯不信。 “嗯?!本G意避開她的視線,走到她的身后為她梳發(fā)。 “對了,昨日是誰救了我?你快給我說說?!?/br> 身后的綠意一直沉默著。 蘇如熙著急地催促道:“綠意,你倒是說話呀!” 綠意突然放下手里的梳子,重重地跪倒在地。 “小姐!” 帶著哭腔喊完這兩個字,綠意的眼睛已經全紅了。 蘇如熙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去扶她,“綠意!你這是做什么???有什么話好好說,為什么要……” 綠意打斷她的話,哭著道:“小姐,綠意求你了!求求你救救梁統(tǒng)領吧!現(xiàn)在只有你能救他了!” 蘇如熙急忙問:“綠意你這話什么意思?梁統(tǒng)領怎么了?” 綠意抹著眼淚抽抽噎噎地道:“昨、昨日小姐你被jian人擄去,下落不明,皇上震怒,責怪梁統(tǒng)領辦事不力,打了他一頓板子之后,把、把他關起來了!” ☆、第95章 陰謀 陰冷幽暗的天牢中。 慕容策緩緩走過狹長晦暗的過道,停在了最里面的那間牢房外面。 天牢幽冷黑暗,只有斑駁的石墻上一盞燭臺燃著微弱的光,不時響起的聲聲慘叫讓人毛骨悚然。 牢房里,左奉賢頹然癱坐在地上。昔日征戰(zhàn)沙場的男人,如今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進牢房半日不到的光景,便弄得蓬頭垢面,面容憔悴。 聽見腳步聲停住,他慢慢抬起頭來。 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清站在牢房外面的男人,左奉賢渾濁無神的眼中一下子迸發(fā)出精光。 他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撲過去,抓著斑駁的鐵柵欄,神情激動地喊:“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從未私刻軍印,并無謀逆之心,一定是有小人陷害老臣,還望皇上明察??!” 慕容策身著玄色衣袍靜靜地站在那里,面容冷峻,黑眸中毫無溫度,冷冷地看著面前神色癲狂的男人。 “呵,冤枉?” 他緩緩勾起唇角,劃出一個冷漠嘲諷的弧度。 看見他的神情,左奉賢一怔,心頭漸漸涌起一陣寒意。 慕容策道:“朕自然知道你是冤枉的?!?/br> 左奉賢布滿皺紋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他正想說皇上英明,可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慕容策用毫無溫度的聲音說道,“因為那枚印章是朕讓人刻的。” 左奉賢眼中初現(xiàn)的驚喜瞬間被巨大的驚駭所替代,他往后退了一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皇、皇上……您說什么……” “朕說,那枚軍印是朕讓人刻的,可是冤枉?左奉賢,你做的那些事,夠朕將你活剮了,你還敢喊冤?” 左奉賢抖著聲音道:“皇上……臣、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慕容策冷冷一笑,墻上微弱的燭光閃爍搖擺,他隱在光影中的面容俊美如同鬼魅。 “把人帶進來。” 很快就有禁軍架著一個男人過來,那人如同爛泥一般,身上破碎的黑色衣衫混雜著干涸的血跡,兩截手臂軟綿綿地隨著身體蕩來蕩去,已是廢了。 那人垂著頭,不知道是昏了還是死了。 禁軍掐著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抬了起來,左奉賢看清那人的臉,眼中掠過驚恐的神色。 他強自鎮(zhèn)定地道:“皇上……這、這是何人……老臣不、不認識……” “很好?!蹦饺莶邩O冷的笑了笑,“那這位你總該認識吧?” 慕容策話音剛落,又有一個人被架了進來。 細看之下,正是昨日古玩店內的胖掌柜! 他不知道受了什么刑罰,已經快要沒了人樣,他的身形本就胖碩,此時奄奄一息地只知道喘氣了。 胖掌柜被扔到地上,他抬頭看見牢房里的左奉賢,綠豆似的眼睛猛地睜大,匍匐著帶血的身子過去:“大人,救我……” 慕容策冷漠的看著左奉賢,“你這軟骨頭的奴才還不如柔柔弱弱的小宮女,一頓板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br> 左奉賢頓時面無血色,頹然跌坐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左奉賢,朕倒是小瞧你了。你老老實實做你的兵部侍郎還不知足,你還想要做什么?” 左奉賢像是突然驚醒一樣,匍匐著爬到慕容策的腳邊,從柵欄縫隙中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想要抓住最后一絲求生的希望。 他眼中的神色幾近癲狂,“皇、皇上!老臣對您一片忠心??!是、是那如妃!那如妃乃是妖妃啊,皇上!她、她狐媚惑主!擾亂朝綱!老臣是為了大齊的江山著想,才會出此下策啊皇上!” 聞言,慕容策臉上露出暴戾之色,“你死到臨頭還敢狡辯!” 他狠狠勒住左奉賢的衣領,語氣陰冷:“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以為你除掉如妃,你的女兒就能夠順理成章地當上皇后了么?” “左奉賢,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如妃要是失節(jié),必定失寵。再將這筆帳栽贓到燕國人的頭上,兩國要是一旦開戰(zhàn),左家作為將門世家,必然受到倚重。到時候,一旦瀟妃封后,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丈了……朕說得對吧?左、大、人!” 左奉賢本來被勒得臉紅脖子粗,可是隨著慕容策的話,他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流失,等到慕容策狠狠松開他的時候,他臉上已經半點血色都沒有了,眼中滿是絕望之色。 慕容策嫌惡地掏出絲絹擦手。 “身為兵部侍郎,為了一己私欲,挑撥兩國開戰(zhàn),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你居然還敢說是為了朕這大齊江山著想???” “私占百姓田地、克扣軍餉……你背著朕做的那些腌臟事,朕看在你左家世代征戰(zhàn)沙場、屢立戰(zhàn)功的份上,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可是你……” 慕容策話語一頓,眼神森冷如鬼魅,壓低聲音道:“你動誰都不該動她?!?/br> 左奉賢猛地抬起頭來,他總算明白了,為何慕容策明明知道了整件事情來龍去脈,卻還大費周章的,加扣一個私刻軍印的罪名給他。 他根本是不想讓世人知道如妃差點失節(jié)這件事! 事已至此,左奉賢心知自己必死無疑。他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勁地磕頭,“皇上!此事都是老臣一時糊涂、鬼迷心竅!老臣的家人并不知情!求皇上開恩,饒了他們吧!” 以頭觸地的重重聲響悶悶地回響在陰冷的天牢中。 慕容策看他半晌,冷冷地扔下一句話。 “圣旨已下,秋后問斬??丛谀阕蠹易孑叿e德的份上,朕會給你挑個良辰吉日的。” 說完,便不再看他一眼,轉身出了天牢,只余那白絹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 慕容策回到錦繡宮的時候,蘇如熙正坐在房間里看著窗外出神,清秀的側臉看上去素雅沉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容策蹙了眉,黑眸一暗,他實在很不喜歡她這樣的神情。 他走到近前,她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恍然回過神來。 她朝他展顏一笑,語氣輕快:“阿策,你回來啦?” 他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摟在懷中,輕聲問:“在想什么呢?連我進屋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唔,在想你啊。” 他輕笑了一聲,俊臉上寒意散去,神情變得十分溫柔。雖然知道她是在搪塞他,可是心情依舊好了許多,至少現(xiàn)在還學會討好人了。 蘇如熙靠在他的懷里偷偷打量著他,見他臉色放晴,于是試探著問道:“阿策,聽說你把梁統(tǒng)領關起來了?” 慕容策俊臉微沉,語氣變涼了許多,“誰在背后嚼的舌根?” 她閃爍其詞,小聲道:“這么大的事,宮里誰不知道啊?!?/br> 慕容策冷冷地哼了一聲。 她扯了扯他的袖子,軟聲求情:“阿策,你把人放出來吧。昨日的事本就是我不對,你干嘛遷怒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