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段啟安聳了聳肩,說:“我怎么知道?”他停頓了一下,又說:“可能是他老婆懷孕了吧?!?/br> 他的這句話讓海棠怔了一怔,半晌,她冷笑了一聲,重復(fù)著段啟安的話,說:“他老婆?”眼神突然變得狠厲起來,“懷孕了?” 隨后,她又咬牙切齒道:“憑什么?憑什么我的孩子早早就沒有了,而她……現(xiàn)在居然懷孕了?憑什么!” 段啟安悠閑地靠在椅背上,反問道:“你說憑什么?憑的不就是顧青山喜歡她嗎?” 酒精作用使然,海棠趴在方向盤上不住地喘著粗氣,她的心肺好像都在被火燒火燎著,好一會兒,她直起身子,說:“你這么一直跟著他們,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看看他們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倍螁材樕蠏熘θ?,眼睛里卻沒有絲毫笑意。 海棠閉了閉眼睛,說:“我喝醉了,你來開車,送我回家?!?/br> 段啟安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腦袋,說:“你還真不怕死啊?!彼麛[擺手,說:“你開吧,我可開不了?!?/br> 他說著,指了指顧青山遠去的車子,說:“這不是回石素的路,跟上去,看看他們要去哪兒?!?/br> 海棠發(fā)動了油門,跟在他們后方,看著眼前這輛熟悉的車子,面容哀傷。 雖然隔著這么近的距離,可她好像永遠也趕不上他,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注視著他,而他的身邊,卻坐著另一個女人。 海棠的眼神變得憤怒起來,車廂內(nèi)難聞的酒氣讓她越來越煩躁,她降下了車窗,讓風(fēng)灌了進來,好像這樣就可以吹散她的不甘一般。 段啟安看了她一眼,突然問道:“對了,你和顧青山怎么認識的???聽我哥說過,你以前救過他一命,是不是真的?。俊?/br> “沒錯,我的確救過他一命?!彼淖旖撬尚赶聛恚孟裣萑肓嘶貞浿?,又說道:“從十幾歲開始,我已經(jīng)和他認識很多年了。” 段啟安嘆了口氣,說:“那可真是可惜了……不過,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明白顧青山也是個忘恩負義之人?!?/br> 海棠冷哼了一聲,說:“他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了?!?/br> “是啊,他欠你的可是一條命啊,可他卻拋下了你,跑去和另一個女人過小日子去了,留下你自己啊,落到了如今的地步?!?/br> 他說著這番話,目光同情地望向海棠。 海棠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收緊了力道,手背上青筋暴起。 “別說了?!彼谅暤馈?/br> 段啟安卻繼續(xù)說:“難道你真的甘心?就這么將他拱手讓人?” 海棠目眥欲裂,咬著牙說:“我當(dāng)然不甘心?!?/br> “那么,你想怎么樣?” 她沉默了一會兒,狠狠道:“我想他死!……我寧愿顧青山去死,也不要他是別人的!” 段啟安笑著說:“敢愛敢恨!果然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海棠?!?/br> 他看向顧青山的車尾,眼神冰涼,說:“我理解你的感受,一個你愛了這么多年的人就要和別人結(jié)婚生子了,你卻落得了這么一個下場,打了胎,還被踢出豪門,甚至落得了終生不孕的下場。他們幸福美滿,而你卻將孤老一生……” “你接下來的一聲都會活在他們的陰影下,沒有人會受得了的?!?/br> “孤老一生……孤老一生……”海棠目光游離,重復(fù)地念著這四個字,她突然感到恐懼,腦海中浮現(xiàn)出顧青山和向微兩人的美滿生活,這樣的畫面刺得她心里無比疼痛。 他繼續(xù)問道:“你說說,你真的受得了嗎?” 海棠重重地喘息著,她咬著牙問道:“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段啟安沖著她微笑,那笑容卻像是來自地獄一般陰冷,“海棠,那就撞上去吧……” ☆、第49章 chapter49 段啟安的這句話仿佛像一顆炸彈丟到了她的腦海當(dāng)中,海棠盯著前方顧青山的車子,死死咬著下唇,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上,泛白的骨節(jié)顯而易見。 她眼珠泛紅,面容狠厲,模樣仿佛瘋了一般。 是啊……得不到他,那就毀了他吧! 段啟安繼續(xù)在一旁平靜說著話,像是說給海棠,也像是說給自己:“人生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一起死吧,毀了他們,也是超脫了你自己……相信我,這樣你永遠都不會再痛苦下去了。” 段啟安的話一直回響在耳畔,海棠頭痛欲裂,她閉了閉眼,顧青山和向微幸福美滿的樣子立刻浮現(xiàn)在了眼前,讓她無比心酸,無比痛苦。 她睜開了雙眼,嘴里大叫著:“顧青山,你負了我!你負了我!” 眼淚突然洶涌而出,她不住地念著顧青山的名字,字字句句包含著愛與恨與痛。 “海棠,這一切都是原本不應(yīng)該發(fā)生的,所以,現(xiàn)在親手把它結(jié)束掉吧!”段啟安眼神沉靜,望向前方的那輛車子。 海棠右腳踩上了油門,顫抖著的同時,漸漸地使上了力道。 她不再看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的車子,看著那里,仿佛是在面向著一個巨大的仇恨。 親手把它結(jié)束掉……以后便再也不會痛苦了…… 汽車發(fā)出了加速的轟鳴聲,段啟安陰冷地笑著,他抬眼瞥了眼窗外的天空,平靜道:“今天的天氣可真是不錯,記住這美好的一天吧” 海棠狠狠地踩下了油門,他們的車子以極其迅猛的速度沖向前去,只是眨眼的功夫間,已經(jīng)狠狠地撞上了前方灰黑色吉普車的車尾…… 兩車相撞,瞬間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道路上的車鳴聲,剎車聲頓時此起彼伏。 向微一瞬間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覺車子開始劇烈地顛簸,隨后往路邊撞了上去。 伴隨著車子的碰撞聲和路人的尖叫,她面前的擋風(fēng)玻璃出現(xiàn)了蜘蛛網(wǎng)一樣的裂縫,并且范圍以極快的速度擴散。 向微腦子里瞬間空白一片,身旁的顧青山用力轉(zhuǎn)著方向盤,企圖避開人群,車胎斜著劃在地面上,發(fā)出了尖利刺耳的聲音,狠狠撞向路邊的同時,碎玻璃渣瞬間崩裂開來,朝她的面門撲來,向微抬起手臂護住自己的臉,大聲叫著顧青山的名字。 顧青山不顧一切地朝她撲過來,用身子死死地護住她,向微躲在他的身下,感覺到有黏膩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臉上。 向微睜大了雙眼,喉嚨干啞,發(fā)出了心痛的哭聲,她捧住顧青山的臉,除了語無倫次地叫著他的名字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顧青山的額頭不知道什么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她看不清傷口,他的鮮血讓那里模糊一片,只是不斷地涌出血液出來。 向微哭著用手捂住了他的傷口處,像是這樣就可阻止顧青山的血流出來一樣。 “顧青山,你怎么樣了,你不要嚇我……”她顫著聲音說道。 顧青山撲在她的身上,寬闊的脊背替她承受了所有的重擊,向微看不到他現(xiàn)在情況怎么樣了,是不是又受了什么傷,只聽到他唇間發(fā)出了一聲難以克制的悶哼。 向微知道他現(xiàn)在正承受著痛苦,她的眼淚更加洶涌地流了出來,她看著顧青山的臉龐,他的唇色已經(jīng)開始變得蒼白,眼皮好像也有些睜不開了。 她感到無比地害怕,渾身戰(zhàn)栗起來,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求他看著她,不要閉上眼睛。 她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緊緊地抱著他,從未如此害怕過失去。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她最珍惜的人要受到這樣的傷害! “不要哭……我沒事?!彼K于說出了話,語氣虛弱,卻扯出了一絲笑容來,說道:“別擔(dān)心,我真的沒事……” 向微用力地點點頭,說:“你在撐一下,顧青山,我們馬上就可以得救了?!?/br> 顧青山顫顫伸出手指,擦掉了她的淚水,觸碰上她的唇,說:“我還要陪你去試婚紗,我們都不要食言。” 向微唇上沾染著他溫?zé)岬孽r血,刺眼的紅妖冶異常,她哭中帶笑,說道:“是啊,我們還要去試婚紗……” 她強打起力氣,去推開右側(cè)的車門,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周邊的一切好像都劇烈地晃動起來,耳邊人們的尖叫聲層出不窮,很快,她耳邊就什么也聽不到了,只感覺顧青山更急用力地抱緊了她……向微眼前一黑,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向微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境里昏沉沉的,總有一種強烈的不安感壓抑著她,夢的末端,她見到了自己昏迷前的一幕:被擠壓地不成形的車輛,nongnong的黑煙,渾身是血的顧青山…… 向微驚醒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房里,若若正趴在她床邊睡覺。 她渾渾噩噩地張望一番,突然掙扎著坐了起來,就是這么一動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都是疼得,她不管不顧,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針,就要下床去。 這時若若察覺到她的動靜,也醒了過來??粗@喜道:“微微姐,你醒了!”看到向微自己拔掉了輸液針,她連忙起身扶住她,擔(dān)心道:“微微姐,你這是要去哪兒?。磕憧焯上?。” 向微焦急道:“顧青山呢?顧青山在哪兒?” 若若咬了咬嘴唇,沉默下來。 她這樣的反應(yīng)看在向微眼里,更是讓她心急。 “顧青山在哪兒?他到底怎么了你告訴我??!” 可若若仍是沉默不語,向微腦海中閃過了種種不好的猜想,她掀開被子,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走下了床,說:“我自己去找他,我會找到他的……” 剛下了床,她的雙腿一軟,跌倒在了地面上,她愣愣地坐在那里,情緒突然軟了下來,沒一會兒便哭出了聲。 向微把身體蜷縮寄來,抱住自己的膝蓋,脊背一抽一抽地顫抖著,樣子像一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 若若見不得她這副樣子,抽了抽鼻子,把向微扶起來,說:“顧大哥,他,他現(xiàn)在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不過,微微姐你不要擔(dān)心,現(xiàn)在醫(yī)療很發(fā)達,顧大哥不會有事的,他很快就能醒過來的。” “重癥監(jiān)護室……”向微口中念著這幾個字,肩膀耷拉了下來,神情恍惚,好像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好一會兒,她又說道:“我要去看看他,我要馬上見到他?!?/br> 若若勸不住她,只好扶她起來,說:“好,好,微微姐,你先別著急,我現(xiàn)在就陪你過去。” 向微被若若攙扶著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的樓層,她問若若說:“我昏迷了多久?” “快兩天了?!?/br> “期間顧青山有沒有醒來過?” 若若搖了搖頭。 向微的心沉沉地墜了下去,她喃喃道:“顧青山……他會出事嗎?” “不會的!微微姐,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他絕對不會出事的!” 這時兩人已經(jīng)來到了顧青山的病房外面,站在窗口外,她進不去,只能透過玻璃看著他的樣子。 看到他的那一刻,向微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顧青山緊閉著雙眼躺在病床上,面上蓋著氧氣罩,身上連接著大大小小的管子,一旁全是各種各樣的醫(yī)用儀器。 曾經(jīng)那個鮮活而堅強的他,此時卻只能依靠這些冰冷的儀器來延續(xù)生命。 她靜靜地在窗口站了很久,暗暗期盼著他能睜開眼睛,朝她這里看上一眼,可顧青山從始至終都是在沉沉地昏迷著,好像……永遠都不會醒過來一樣。 她不忍再看下去,轉(zhuǎn)過了身,后背貼在玻璃上,眼淚無聲地流淌下來。 她很害怕,如果他真的醒不過來了,她該怎么辦?顧青山早已是她的全部,她離不開他,她甚至想都不敢想沒有顧青山在的日子。 那樣的生活,還能叫做“生活”嗎? 僅僅只是“活著”而已吧! 向微站在走廊里,遲遲不愿離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離他近一點。 走廊上很安靜,白熾燈在光滑的地板上打出冷冷的光,鼻間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向微穿著病號服,愣愣地背靠著玻璃站在那里,偶爾有醫(yī)生護士和面容哀痛的病人家屬走過,他們也不覺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