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喬輕扯著衛(wèi)衣帽子的抽拉帶，恍然間發(fā)覺，秋天已經(jīng)過去大半了。

    再過幾個月，她和林湛就在一起滿一年了。

    好像是如許映所言，從一開始的曖昧糾結(jié)，到連體嬰似的黏在一起，再到現(xiàn)在，這期間有過言語上的爭執(zhí)，甚至有過冷戰(zhàn)，但能想起來的回憶，多半還是甜蜜。

    只是支教回來的這個學(xué)期，她也有那么一些感覺，感覺和林湛之間好像還缺一點(diǎn)什么，她說不清楚，只知道隨著時間往前，兩人越來越熟稔，但關(guān)于愛情并沒有突破到毫無阻隔的地步，反而好像在慢慢降溫。

    她的感情經(jīng)歷并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段感情都會有這樣的冷卻期或者說是瓶頸期。

    聽了許映念念叨叨半晌，她也生出些莫名的患得患失。

    天色漸晚，兩人走完幾圈，打算往回走。

    路上許映想起件事：“對了，喬喬，林湛他們國際部好像催著開始考雅思了吧，還要準(zhǔn)備材料什么的，你們家林湛報班了嗎？”

    阮喬搖頭，“好像還沒?！?/br>
    “那他打算去哪所學(xué)校啊，欸，他出國了你們不是就異地了嗎，距離還挺遠(yuǎn)的欸?！?/br>
    這些問題阮喬都沒辦法回答，因?yàn)榱终恳恢睂ξ磥淼囊?guī)劃避而不談。

    其實(shí)，這也是阮喬一直以來有些無法釋懷的一點(diǎn)。

    她喜歡有計劃看得見的將來，可林湛似乎習(xí)慣于走一步算一步。

    上學(xué)期那次冷戰(zhàn)過后，阮喬也沒再具體問過，不敢問。

    她怕林湛對未來沒有計劃，更怕林湛未來的計劃里沒有她的身影。

    這么久以來她下意識去忽略橫亙在兩人之間一直得不到解決的問題，總想著，會好的，但事實(shí)上，她不知道會不會好，她只知道，自己舍不得放棄林湛。

    如果未來沒有辦法走到一起，她也情愿自欺欺人的只爭朝夕。

    ***

    晚上，阮喬很早就上床睡覺了。

    只是翻來覆去的，怎么也睡不著。

    十一點(diǎn)半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屋子里仍然沒有響動，林湛竟然還沒回來。

    她先是給林湛發(fā)微信。

    沒有回音。

    后又給林湛打電話，電話是通了，就是遲遲沒有人接。

    阮喬有些心緒不寧，心想著他們?nèi)烦渤杩隙曇籼貏e大，聽不到手機(jī)響，可這個理由并沒有說服她自己。

    ***

    江城接到阮喬來電的時候，林湛倚著一旁墻壁，頭還流著血，唇色慘白。

    他看到了江城的來電顯示，想拉住他讓他別接，可江城此刻頭腦混亂，很快就按下了接聽鍵。

    他語速很急，話語里充滿了緊張，“阮喬，出事了，我現(xiàn)在正要送林湛去醫(yī)院！”

    第56章 分開

    秋夜風(fēng)涼。

    阮喬打車趕至南城人民醫(yī)院時, 已是凌晨。

    醫(yī)院的住院部還零星亮著燈, 有救護(hù)車剛剛趕回醫(yī)院，擔(dān)架, 醫(yī)生, 護(hù)士，還有親屬的哭天搶地。

    意外每時每秒都在發(fā)生。

    阮喬手垂在身側(cè), 捏成拳, 又緊了緊。

    她的腦子里空白一片，電梯在往上，她一秒鐘也不想等, 推開安全門，往上爬。

    直至闖進(jìn)林湛病房的那一剎那, 她都無法控制這一路上因?yàn)榭謶謳淼难由炷X補(bǔ)。

    推門的動靜引起林湛和江城的注意。

    江城轉(zhuǎn)頭, 林湛也抬了眼。

    阮喬站在門口，爬上五樓沒有停歇，她的胸腔還在上下起伏。

    只是嘴唇緊抿, 神色不明。

    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只是靜默的對視，仿佛空氣中的塵埃因子都靜止不動。

    直至護(hù)士推著推車進(jìn)門，阮喬才垂下眼, 微微側(cè)身讓行。

    江城也受了傷，不過還算輕微，都是皮外擦傷，坐在林湛病房里上完藥就行。

    阮喬見護(hù)士給林湛處理傷口, 對江城輕聲說道：“江城，你先回去睡覺吧，這里有我就行?！?/br>
    江城本想幫林湛解釋一下，但林湛突然喊了他一聲，他明白林湛的意思，欲言又止。

    林湛早在阮喬來之前就已經(jīng)拍過片子。

    他的腿傷得比較嚴(yán)重，暫時下不了地，好在還沒骨折。

    除了腿，手臂后背也有不同程度的外傷，白紗布包得扎扎實(shí)實(shí)，看上去有點(diǎn)觸目驚心，臉上也有輕微的擦傷。

    護(hù)士囑咐，如果傷口感染可能會發(fā)燒，最近需要格外注意。

    院倒是不用住了，明天就可以回家。

    直至護(hù)士離開，阮喬都沒怎么開口說話，她只坐在床邊守著林湛。

    林湛見她這樣子，心里不知為何，涌上一些不安的情緒。

    他喊了聲：“柿子meimei?！?/br>
    阮喬抬眼看他，把被子往上拉了點(diǎn)。

    “你先睡吧，我就在這里。”

    “我……”

    林湛剛一開口，阮喬又出言打斷，“要是傷口感染，你晚上可能會發(fā)燒，我不困，你快點(diǎn)睡?！?/br>
    她的聲音很溫和，聽不出什么別的情緒。

    ***

    次日林湛出院回家，阮喬也一路跟著，盡心照顧，一副沒有脾氣的樣子。

    林湛在車上跟阮喬解釋：“我昨天不是跟朋友去ktv唱歌么，然后有人來找我朋友麻煩，那人之前跟我也有點(diǎn)過節(jié)，大家都喝了點(diǎn)酒，那人也是存心找事，還帶了幾個打手過來，所以大家就打起來了。”

    阮喬垂著眼，沉默片刻，而后輕聲應(yīng)道：“嗯，知道了?！?/br>
    她只說了這短短四個字，再沒有下文。

    回到校外的小房子，阮喬也沒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接連幾天，她都是上完課就回來照顧林湛，林湛腿受傷不方便行動，很多事都需要有人幫忙。

    見這幾天阮喬都沒有要計較的意思，林湛也就漸漸放下心來，沒再想過要跟她道歉解釋。

    主要還是因?yàn)?，他自己最近心里有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也不想讓人分?dān)和擔(dān)憂，情緒的自我調(diào)節(jié)很難做好，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懨懨。

    ***

    過了一周，林湛腿傷基本好全，打球都沒什么問題了。

    他訂好電影票，準(zhǔn)備帶阮喬去看電影。

    可一回家，就看到阮喬拖著行李箱，正打算出門。

    他有些驚訝：“你去哪？”

    阮喬神色淡淡。

    “回寢室，陳陽陽已經(jīng)走了?！?/br>
    林湛走近，聲音不大，“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br>
    阮喬抬頭看他：“我來之前就跟你說過是暫住，陳陽陽走了，我不該搬回寢室嗎。”

    林湛擋在門口，緩了緩神，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相對平和。

    “如果我沒有剛好回來，你是不是打算不跟我說就直接回去？”

    兩人對視，阮喬沒有說話，眼神卻沒有絲毫的躲閃或是心虛，似乎是默認(rèn)了林湛的說法。

    是林湛先移開目光，他妥協(xié)，想去拿阮喬的行李箱，“那我送你?！?/br>
    阮喬握著拉桿的手很緊，“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林湛有片刻沉默，末了他問：“阮喬，你怎么了？你是在跟我鬧脾氣？”

    阮喬抬眼，直直望著林湛。

    她的聲音很輕，“林湛，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

    林湛反問：“我怎么了？”

    兩人又再次陷入對視的僵持和異樣的沉默。

    這次是阮喬先說話，她的目光未曾有半分偏移，好像要從林湛的眼里直直看向他的心里。

    “如果你連自己怎么了都需要我來告訴你，或者說你連這段關(guān)系里存在的問題都弄不明白，那我覺得……我們需要給彼此一點(diǎn)時間和空間，冷靜一下?！?/br>
    說完這句話，她拖著行李箱，想繞開林湛出去。

    可林湛一手撐在門板上，就擋住了阮喬的去路。

    他離阮喬很近，聲音在耳邊回旋，有些低啞。

    “冷靜什么，冷靜完了你是不是要提分手？”他頓了頓，又說，“還是上周打架的事吧，我跟你解釋過了，不是我想主動挑事，別人找上門來找我朋友麻煩，我做不到冷眼旁觀?！?/br>
    “你的幫忙永遠(yuǎn)都是用拳頭說話嗎?！比顔炭此?，很快開口，“你不是未成年更不是小孩子，為什么有事情總是只能想到用打架這種野蠻的方式來解決？而且這種方式真的能解決問題嗎？”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如果不是剛好沒有傷到要害，而是被人捅上幾刀或者直接把腿打斷，你有沒有替你的家人想過，有沒有替關(guān)心你的人想過？你有沒有那么一秒鐘考慮過對你的未來負(fù)責(zé)？”

    “林湛，我以為去支教一次你會成熟一點(diǎn)，但你還真是……一點(diǎn)都沒變?！?/br>
    “我道歉?！比顔淘捯魟偮洌终烤屯蝗幻俺鲞@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