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阮喬一時啞聲。 她不知道林湛是不是真的不緊張,但她卻知道自己很緊張,只能手指捏著膝蓋骨,讓自己不去想象會有任何意外產(chǎn)生。 阮喬下半年就要實習(xí)了。 她給自己安排了兩份實習(xí),每份工作的實習(xí)期都是三個月,一份是中學(xué)老師,一份是某知名在線搜題軟件的實習(xí)策劃。 這兩份工作的地點都在帝都,她為了林湛,特意申請的。 可如果林湛去不了帝都…… 她不敢往下想,只得生生打斷了這個念頭。 似是察覺到阮喬的緊張情緒,身為考生的林湛還反過來安慰她,“欸,別緊張了,這次肯定行,你以為我這一年的書是白念的啊。” 阮喬“嗯”了一下,聲音輕輕:“林湛,你真的很厲害了。不管怎樣,明天我會一直在外面等你?!?/br> 林湛笑:“得了吧,你在賓館吹空調(diào)行不行?等會兒熱中暑了我還怎么考試?” 他邊說邊去捏阮喬的臉,阮喬也終于被他逗笑。 夜空明凈,星輝點點。 林湛抬頭望著,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問阮喬一句:“你知不知道我這一年半念書最喜歡哪句詩詞啊?” 阮喬:“哪句?” 林湛有片刻沉默,倏地轉(zhuǎn)頭看向阮喬。 他眼里有阮喬說不真切的光亮,似是漫天星子都貫入眼底,在熠熠發(fā)光, “你知不知道這一句?”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出自毛主席的《清平樂·六盤山》,很喜歡的一句。 第68章 最終 六月的雨淅淅瀝瀝。 阮喬站在校外奶茶店的屋檐下躲雨, 凹凸不平的路面積起小水坑, 水滴砸上去,四濺開來。 氣溫并未因驟雨有所下降, 腳邊縈繞著久散不開的熱氣。南城濕氣重, 下雨天,渾身只覺黏膩。 阮喬捧著一杯伯爵奶茶, 手指無意識地在杯壁摩挲。 雨漸漸停了, 陽光再次露面。 一聲鈴響,阮喬和所有等在外面翹首以盼的家長一樣站直了身子,朝學(xué)校的方向遠(yuǎn)眺。 成群結(jié)隊的學(xué)生慢慢從鐵門口魚貫而出, 有人在熱烈地討論題目答案,有人伸長了脖子在尋找家長, 還有人被蹲點的記者逮住, 問考后感受。 最后一堂考試落幕了。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大家面上都是久違的放松,似是乍破天光,一片明朗。 阮喬過濾掉成百上千張陌生面孔, 將目光定格在穿紅色短袖的男生身上,他的頭發(fā)柔軟蓬松,在雨過天晴的陽光照耀下,泛著烏黑光澤。 林湛左肩背著黑色書包, 他停在校門口,一手拉著書包肩帶,一手輕遮額頭,半瞇起眼, 躲避刺眼陽光。 兩人隔著一條不寬的馬路長久對視,不用言語,卻都明晰。 林湛突然笑了聲,阮喬也跟著他發(fā)笑,而后抬步,小跑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她沒有問考得怎么樣,而是問他:“考完了,晚上想吃什么?” 林湛搖搖頭,“不吃了?!?/br> 阮喬疑惑。 林湛眼往上看,還朝上吹了口氣,手撥弄著額前劉海:“去染頭發(fā)!這土了吧唧的顏色,怎么襯托我這未來大畫家的氣質(zhì)?” 阮喬沒忍住笑出聲,倒是沒想到他對染發(fā)這件事抱有跨越一年半的執(zhí)念。 “好好好大畫家!染頭發(fā)染頭發(fā)。” 林湛下巴微揚,手環(huán)上她肩膀。 兩人大步往前,邊走邊笑。 六月對有些人而言是分別的季節(jié),對有些人而言,卻是重逢的季節(jié)。 時隔一年半,阮喬再與曾經(jīng)那個不可一世的林湛相遇。 成熟不是磨礪鋒芒,而是讓人懂得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釋放自己的鋒芒。 雨過天晴,陽光流金。 *** “柿子meimei,柿子meimei……” 林湛吃完一袋薯片,把袋子隨手扔進(jìn)垃圾桶里,微微皺起眉頭。 沒人回應(yīng),他又喊:“阮喬,你人呢?” 阮喬收拾完行李箱,從屋里冒出頭,看向沙發(fā)上的林湛,“你老喊我干嘛?” 林湛半躺在沙發(fā)上,和大爺似的指著電視機(jī)方向,“把那丑貓給我弄開,那么胖還湊電視前,字幕都被它擋沒了!” 阮喬白他一眼,邊去抱貓邊吐槽:“你是癱瘓了嗎?自己不能動啊?!?/br> 林湛“嘁”一聲,又扯開一包薯片,“我癱沒癱瘓能不能動你不知道?昨晚誰喊不行了太快了?” 他的聲音漫不經(jīng)心,說完還看向阮喬,眉頭輕挑。 阮喬臉“騰”地紅起一大片,想把貓扔過去砸死他。 不知是因為林湛太污還是怕阮喬把自己扔過去,大胖縮了縮,直往阮喬懷里鉆。 阮喬忙給它順毛,“走走走,別理那個惡霸?!?/br> 大胖窩在阮喬懷里,偷瞄了林湛一眼,示威性的“喵”了兩聲。 林湛斜眼瞧它,輕哂。 這胖子加菲貓頗有心機(jī),被阮喬那閨蜜蘇禾寄養(yǎng)在家大半個月,時不時壞他好事。 好幾次他和阮喬要這樣那樣了,它就跑出來喵喵喵,特么的還喵完就跑,怕是心里覺得相當(dāng)刺激。 好在他和阮喬馬上就要去帝都了,這胖子也算是眼不見為凈,林湛懶得跟它計較。 林湛自考完之后就春風(fēng)得意。 頭發(fā)染回了sao包的亞麻灰,這次還是什么高級染,在不同燈光下會變色……?阮喬覺得相當(dāng)窒息。 恰巧江城那幫子國際部的也放假回國,大家聚在一起,對林湛是大熊貓般的呵護(hù)。 “可以啊林湛,這雞窩里飛出去金鳳凰了啊?!?/br> 那男生一開口,眾人白眼,江城箍著那男生商量,“兄弟,會不會說話,誰雞窩了啊,咱們都是正經(jīng)學(xué)生?!?/br> “正經(jīng)!正經(jīng)!” 雖然形容不大恰當(dāng),但意思也差不多到位了。 大家確實是很震驚,誰知道林湛一聲不吭就考上了帝都美術(shù)學(xué)院啊!專業(yè)成績過硬,文化成績竟然還剛好踩上了南城一本線,簡直是牛逼大發(fā)了! 鄭惠馨和林盛也萬萬沒想到,林湛還真考上了。 一時間親戚朋友奔走相告,林湛算得上風(fēng)光無限。 阮喬也對他超級滿意,成績一出來可以說是對他百依百順,想到他這一年多辛苦得不得了,他要吃什么要玩什么阮喬都奉陪到底。 可林湛是什么人,不給顏色都能開染坊的,對他好幾天,那尾巴都翹天上去了。 阮喬把大胖放在榻榻米上,自己又蹲下去收拾行李箱,還暗戳戳的在想整治林湛的法子。 可想了半天,只要一回想起林湛在大早上跑步背單詞的樣子,就心疼得不行。 她嘆了口氣,自己先舉白旗投降,算了算了,他本來就是個長不大的大男生啊,讓他得意得意也沒什么。 *** 八月中旬,阮喬要前往帝都實習(xí),林湛要前往帝都念書。 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他們在離開前幾天去了一趟甘沛沖。 甘沛沖現(xiàn)在修了一條通到村子里的水泥路,交通方便了不少。 阮喬和林湛一路開車前往,電臺里放著熟悉的英文歌,林湛能跟著哼上幾句歌詞,而阮喬坐在副駕上生悶氣—— 因為林湛死活不讓她開車。 見阮喬一臉不高興,林湛停了哼歌,苦口婆心勸道:“不是我不想讓你開啊,這車太大了,你控制不好,而且這路這么窄,萬一對面來輛車你知道怎么躲嗎?” 阮喬理論知識還是很豐富的,“怎么不知道?前方來車要減速慢行……” “停停停!!”林湛無奈,轉(zhuǎn)頭看她:“這樣,等會兒上大路給你開行吧?” 這還差不多。 事實證明,阮喬并不是一位好司機(jī)。 開了不到一公里,她主動放棄,摸著自己活蹦亂跳的小心臟坐回副駕,老老實實系好安全帶,安靜如雞。 林湛哼哼了兩聲,手搭上方向盤,又繼續(xù)哼歌。 對付阮喬,他現(xiàn)在是很有一套了。 這meimei,嘴硬又倔,講不聽的,在床上也是,好好哄吧就別別扭扭死活不要,真上了就哭哭啼啼喊哥哥。 林湛心里又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激烈戰(zhàn)況,不自覺喉嚨發(fā)干,他眉頭輕挑,舔了舔唇,心里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 阮喬和林湛到達(dá)甘沛沖時,甘沛沖學(xué)校很熱鬧,這一屆來支教的小老師在坪里教小朋友們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