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施勝男重新坐下來,嘆了一聲,隱晦的勸道:“過去的事讓別人知道也不好,你畢竟還沒嫁人呢。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將來會怎么樣?” 余晚嫌累,沒搭話。 施勝男頓了一頓,苦口婆心的說:“我看小駱就挺好的。為了你,連音樂會巡演都推遲了。他把你放在第一位,這比什么都重要。將來無論你發(fā)生什么,他肯定都會好好對你。小晚,你也該知足了,還有什么可挑的?” “媽,結(jié)不結(jié)婚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cao心?!庇嗤碇苯佣禄厝ァ?/br> 被她一噎,施勝男悶悶道:“不是我cao不cao心,這回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什么?” 余晚不明所以,只覺得這句話莫名其妙。 施勝男出去了一會兒,再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份報紙,“喏,你看看。”她遞給余晚。 這報紙日期是昨天的。 余晚接過來,略略瀏覽過去,在社會版面看到了她出車禍的新聞。前面都很正常,唯獨新聞最后一句特別引人回味:“據(jù)本報記者現(xiàn)場目擊,歸國的天才小提琴家駱明川第一時間趕到醫(yī)院探望,連原本預定好的巡演也一并推遲,目前二人關(guān)系未明?!?/br> 這條新聞配的圖片,恰好是余晚從急診轉(zhuǎn)到后面住院部的那張。 她昏迷躺在醫(yī)院推車上,而駱明川則細心留意著她。 這照片拍得格外溫情。乍一看,確實挺像那么回事的。 余晚蹙眉,下意識的在枕邊摸了摸—— 枕頭底下空著,沒有手機。 她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天夜里丟掉了??赡苈湓谌喣Φ睦铮部赡鼙蝗釉诨慕家巴?,如今連電話都沒有,怎么找人? 余晚臉色沉下來,低頭望著報紙上的新聞。 從頭至尾又看一遍,她的面容還是冷峻。 “媽,你的手機呢?” 余晚拿過來隨便搜了幾個關(guān)鍵字,眉心不禁蹙的越發(fā)緊。 她和駱明川的事居然連網(wǎng)上都有討論!有八卦余晚是誰的,更多的則是花癡駱明川。這人年少成名,獲獎無數(shù),平時溫暖和煦,唯獨演奏的時候桀驁不馴。這種特質(zhì)矛盾且吸引人,還有人說,恨不得變成vi的小酒窩。 至于八卦余晚的,就寥寥無幾。 因為那張照片上的余晚實在不算清晰,只是徒惹人妒忌。 擱下手機,余晚臉色還是不好看。 沒有人喜歡被爆隱私,她也不例外。 下一期的雜志要定題,會議室里唇槍舌劍,你來我往,溫夏一直旁聽,沒有發(fā)表意見。 雜志有一欄是人物專訪,溫夏一直想找季迦葉來做的,可上回這人毫不客氣的拒絕,根本不給她面子。這一次,遲遲想不到替代的人物。 這個專訪要求是青年才俊,還要符合女性讀者的審美品味,真得很難。 忽然,有人提議:“最近的那個駱明川不錯呀。人又帥,履歷驚人,完全滿足大眾幻想?!?/br> 一聽這名字,立刻就有人反對:“可他最近的緋聞鬧得厲害?!?/br> “緋聞又怎么樣?” “駱明川?”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溫夏從腦海里慢慢回憶起這個人。 那個小提琴手,和季迦葉眉眼相似的那一位,還和余晚有過交集。 “他和誰鬧緋聞?”溫夏好奇。她以為是某個當紅女明星,誰知上網(wǎng)搜了一下,才知道是個不明身份的普通女人。望著照片上略微模糊的女人,溫夏擰了擰眉。忽然想起來什么,她走出會議室,給沈長寧打電話。 接到她的電話,沈長寧意外極了:“溫小姐找我?” 溫夏笑道:“上回你說要爆料給我,但一直沒說清楚呢,那個姓駱的小提琴手和季迦葉究竟什么關(guān)系,堂表兄弟么?” 沈長寧哈哈笑,他沒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而約她:“今晚請溫小姐吃個飯?” “可以啊?!睖叵臉O其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 季迦葉下機。 劉業(yè)銘已經(jīng)將明川和余晚見報的事發(fā)郵件給他。 季迦葉只回了一句:“這種事以后不用知會我?!?/br> 余晚睡醒,外面已經(jīng)昏沉。 她腰酸背痛,渾身都疼,這會兒坐起來,艱難下床。 她腿上都是擦傷,越發(fā)小心翼翼。 慢慢走到窗外。 秋意漸涼,她身上穿著病號服,很寬。有風涼涼的從袖口、領(lǐng)口往里鉆,余晚攏了攏衣襟。她一抬手,那些傷疤就露出來,觸目驚心。余晚淡淡的移開眼。 施勝男不在,估計回去做飯了。 病房里安靜極了,余晚還是打開電視,固執(zhí)的調(diào)到財經(jīng)頻道。 先是今天各國的股市動蕩分析,接著是期貨價格的變動,再然后是一些零零總總的財經(jīng)新聞。 看了十來分鐘,沒有余晚想看的。 她關(guān)掉電視,望著窗外,余晚想抽煙了。 第57章 57 余晚想出院了。 因為這場車禍,還有與駱明川的“關(guān)系”,不過兩天,就有好幾個記者要來采訪她。哪怕通通被醫(yī)院保安攔在外面,余晚還是不堪其擾。 那邊廂,施勝男提著飯盒進病房。 拿著電話,她嘟囔道:“這誰啊,今天總是打電話過來。”正抱怨著,電話又響起來。 老人機的鈴聲很大,聒噪且刺耳。 “喂?”她接起來。施勝男有南方人說話的口音,對方大約雞同鴨講。于是施勝男將電話遞給余晚:“小晚,你跟他說?!?/br> 余晚握著手機貼著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立刻問:“是余小姐嗎?” 余晚不免戒備:“哪位?” “你好,我是娛樂天地的記者,想采訪關(guān)于余小姐和駱明川駱先生的事,能不能給我一個獨家……”對方自報家門,而且道明來意,可他的話沒說完,余晚已經(jīng)微惱:“抱歉,我和駱先生沒有任何關(guān)系?!闭f完這話,她直接掛斷。 余晚將手機還給施勝男。 不過一秒,電話鈴聲大作,還是那個號碼。 余晚面無表情奪過來,索性關(guān)機。 她和駱明川的事網(wǎng)上有討論也就罷了,沒想到這些記者神通廣大,居然能找到施勝男的電話,簡直陰魂不散! 說來說去,實在是因為駱明川引人關(guān)注,年輕的小提琴家,而且形象健康又好,收粉無數(shù)。記者們自然不會放過這個爆炸新聞點。 委屈的,只有余晚這樣的路人。 “這些人也真是的……”施勝男一邊碎碎念叨,一邊將飯菜擺上。 余晚沉著臉,說:“媽,我想出院?!薄热挥浾吣懿榈绞﹦倌须娫?,再不出院,這些人恐怕得追到病房里來。 “出院?”施勝男一聽立刻反對,“你的傷怎么辦?” “回去慢慢養(yǎng)吧,反正沒什么大礙?!庇嗤頍o所謂。 “不行!”施勝男斷然搖頭。余晚身上的傷口多,一不小心引起感染,就麻煩了,還是留在醫(yī)院安心。 說不通施勝男,余晚心里頭莫名煩悶,一想到先前那些沒完沒了的電話,她愈發(fā)心煩。 余晚下樓。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坐在花壇邊,她偷偷點了支煙,讓自己喘口氣。 秋意微涼,黃昏淡淡,醫(yī)院后面的小花園里桂花悉數(shù)全開了,小小的、黃黃的,一簇一簇。香氣或濃或淡,縈繞在鼻尖,讓人聞著,就想吃桂花酒釀,或者蒸一塊發(fā)糕,在上頭撒上三兩朵桂花,要不就是糖桂花。 糖桂花,是父親以前哄余晚的絕活。 將桂花用鹽水洗干凈,曬干了,再拿芝麻、白糖、花生碎仁拌好,收進玻璃罐子里頭,放在高高的柜子最頂上。那柜子高啊,他們姐弟倆爬著凳子都夠不著。等哪天她要是不小心磕著了哭了,或者不高興了,父親就伸手拿下來,舀一勺給她。 那是真的甜,甜到掉牙,光是想起來,余晚唇齒間都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甘甜味兒。 余晚失神的笑了笑。 其實父親去的那天特別突然,早上出門后就再沒回來。有人來家里著急報信,“小晚,你爸爸不行了?!蹦菚r候余波還小,不知道“不行了”是什么意思,余晚卻是在電視上見過的,她連忙牽著弟弟去找施勝男。 等母女三人趕到醫(yī)院,父親也已經(jīng)永遠闔上眼。心肌梗塞,走得很快。據(jù)說臨走前,還在一邊備菜,一邊念叨晚上回去給他們仨煮什么……他是廚師,一天到晚累的要命,卻不舍得讓妻女沾水碰灰。 那些零零碎碎的過往浮現(xiàn)在腦海,眼圈控制不住的潮濕,余晚望向旁邊。 這些年她極少想起父親。就算回憶起來,也面容模糊。她有些害怕面對這樣的遺憾,所以越來越少提起。今年唯一的一回,居然還是在季迦葉面前。 那天,他問她魚丸的事,余晚自然而然就說了。那也是余晚極少數(shù)提起父親時,會笑著的。 還是有些失神。 不知想起了什么,余晚在垃圾桶上摁滅煙,起身。 醫(yī)院三號樓除了辦理住院手續(xù),那兒還有個超市。余晚慢慢走過去。她身上有傷,每走一步都不得不放緩,不然會疼。 “買什么?”營業(yè)員打量余晚。 指著桌上的固話,余晚說:“打個國際長途?!?/br> “這個電話沒申請,打不了?!睜I業(yè)員直接這樣告訴余晚。 安靜半秒,余晚客氣道:“謝謝你?!?/br> 走出三號樓,余晚有一絲茫然。 這個時間點醫(yī)院里面的人還是很多,有焦急的,有面無表情的,大多是她這樣茫然的,像是被生活磨去了棱角,只是不停的被各種人或事推著往前。靜靜看了會兒,余晚無處可去,還是只能回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