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對自己人,封庭和封蔚兩兄弟,都是慣常喜愛當托的。 封庭先問了李瀟,再問了陳磊,最后才輪到狀元郎余柏林。 其實除余柏林冠絕當代之外,其余九人才華都是相當?shù)?,封庭點名次,多看其他因素。 比如陳磊乃是陳曦的嫡孫,陳家現(xiàn)在除了陳曦為太子太師之外,其余人都還未調(diào)入朝中。雖然封庭有心,但一個蘿卜一個坑,調(diào)度官員也是要看時機的。至少也要等到下一次外地官員評定之時。 所以陳磊必定要入一甲,進翰林院。這是封庭為陳家造勢。 至于李瀟,則是封庭回報李瀟在江南之事上出的力,告訴李瀟,朕已經(jīng)知道了,要收你為小弟,你可以安心了。 當然,除此政治因素之外,與這兩人長得都很好看也有關(guān)系,陳磊儒雅,李瀟風流,余柏林鐘靈毓秀,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玉面郎。 若是三人長得一般,甚至歪瓜裂棗,就算有政治考慮,一甲也是沒希望的。 封庭與其余兩人奏對之后,就開始當托了。他現(xiàn)在與余柏林聊的,都是會試之后,他給余柏林慶祝時,聊過的內(nèi)容,余柏林自然應(yīng)對熟練,并比當日答的更好。 封庭宣一甲進士御前奏對時,六位輔政大臣也已經(jīng)到御座兩旁。聽余柏林答對之后,紛紛頷首。 雖然通過殿試策論,可以看出余柏林胸有丘壑?,F(xiàn)在聽余柏林御前奏對,輔政大臣們想,還是小瞧了余柏林。余柏林不但對國家大事了如指掌,甚至政見獨到,眼光老辣,若他不是紙上談兵,而是擁有相應(yīng)的執(zhí)行力,那么可以直接重用了。 封庭見托的作用已經(jīng)達到,才結(jié)束奏對,宣布了一甲三人官職,這金殿傳臚終于結(jié)束了。 接著,進士們就要迎接最風光的一刻了。 他們將前往別苑,參加恩榮宴。 而一甲三位則要騎馬游街了。 余柏林、陳磊、李瀟三人在內(nèi)侍的引領(lǐng)下更換衣服,披紅掛綢,鬢間還簪了一朵鮮花。 簪花游街,乃是本朝傳統(tǒng)。 不只是游街時,文人踏青登高也多會簪花。 陳磊和李瀟都很適應(yīng),唯有余柏林臉上有些燒。 碰巧余柏林鬢間簪的也是一朵紅花,李瀟調(diào)笑道:“今日大喜,狀元郎面若紅花啊?!?/br> 余柏林立刻回敬道:“不及探花郎,探花郎才是艷若桃李。” 李瀟耳邊簪的正巧是桃花。 周圍旁觀人都是一愣,這兩人難道是斗嘴?難道狀元郎和探花郎不睦? 陳磊也是如此以為,他上前一步道:“李兄俊朗不凡,不愧為探花?!?/br> 李瀟看著陳磊護著余柏林跟護犢子似的,先是有些驚訝,然后才想起陳磊還為余柏林老師。這師徒同登一甲,真是了不得。 李瀟笑道:“陳兄說笑了。在下與長青有過一面之緣,好久未見,不由孟浪了?!?/br> 陳磊見余柏林輕輕點頭后,心里才放松道:“長青年少輕狂,李兄見諒?!?/br> 眾位看熱鬧的人心中略有些遺憾。還以為可以看一場好戲,結(jié)果榜眼和探花都與狀元郎有舊。 不過這也算一件趣聞吧。 三人略談了幾句之后,翻身上馬,在官兵開道下,開始游街。 封庭專門讓人訂做了“六元及第”的彩旗,游街十里看,特別引人注目。 街道兩旁的百姓見到那六元及第的彩旗之后,都傻了眼,不知道是誰起的頭,百姓們紛紛跪下,口呼“文曲星顯靈”,開始跟拜神仙一樣,許愿了。 余柏林剛開始看著百姓歡呼,心里還挺高興的。當聽到百姓們開始拜神仙許愿之后,整個人就囧了。 這發(fā)展有些不對吧? 陳磊和李瀟忍不住放聲大笑。 陳磊道:“長青,看來不久之后,就有人為你偷偷立長生牌,讓家中讀書子弟拜你了。” 余柏林羞赧道:“老師別說笑……” 李瀟道:“當日長青僅以五十兩賣給在下的字畫,這可成無價之寶了?!?/br> 陳磊道:“長青還賣過字畫?!?/br> 余柏林道:“之前家中貧寒……” 陳磊以為是余柏林進學(xué)之前,便不再問。 李瀟見余柏林有意瞞著江南之事,也不再言語,算是默認了在余柏林進學(xué)之前認識他的猜測。 在一甲游街之時,也是姑娘們難得可以出門直接表達自己情感的時候。 這時候閨中女子規(guī)矩雖已經(jīng)有些嚴格,但不算太苛刻。比如現(xiàn)在,她們能蒙著面紗,在兩側(cè)樓中端坐,三兩閨中好友,對著騎馬游街的三人指點說笑,還能把身邊花朵錦帕香囊之類,往三人身上扔。 因這三人都長得俊俏無比,因此三人都被砸了不少東西。 不過不知是不是李湘陵太過出名,按理說余柏林風頭該最盛,但砸李瀟的人卻最多。 姑娘們叫著“李湘陵”的名字,連百姓叩拜文曲星的聲音都壓不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投壺也是閨中女子的常見娛樂項目,姑娘們的準頭都不差,李湘陵身上很快就掛滿了錦帕花朵。 香囊因為圓滾滾的,倒是多滑落在了地上。 后來不知是李湘陵哪一位狂熱粉絲的杰作,幾籃子花朵花瓣鋪天蓋地的撒了過來,李瀟一臉懵逼的被砸了一頭一臉一身,連馬背上都掛滿了花瓣花朵。 那馬兒一邊走,花瓣花朵一邊撒,特別引人矚目。 被人當神仙拜的余柏林終于心理平衡了,大笑道:“湘陵兄啊湘陵兄,真不愧是艷名遠揚啊?!?/br> 李瀟抹了一把頭上的花瓣,苦笑道:“今天之后,我大概就要花名遠揚了?!?/br> 陳磊聽著余柏林和李瀟肆無忌憚的開著玩笑,終于明白兩人的確很熟,不由也笑道:“湘陵兄不愧是探花郎?!?/br> “是啊?!崩顬t可憐兮兮的抖了抖衣襟道,“連衣服里都鉆進了花瓣,不知道恩榮宴前,能不能讓我整理一下?!?/br> 陳磊也不由大聲笑了。 李瀟真的很無奈。其實他之前風流大多是故意為之,好讓打壓之人對他放心,以為他真的已經(jīng)頹廢。 但現(xiàn)在肯定沒人相信。 “探花郎身披花瓣入恩榮宴,很相配,很相配?!庇喟亓值?,“這一路游街的風頭,可被湘陵兄搶了大半了?!?/br> “不比被人跪拜的狀元郎啊。”李湘陵道,“至少游街之后,我不會被人做成仙人許愿?!?/br> 余柏林笑道:“被人許愿總比惹人相思好。前者攢功德,后者敗人品啊。” 陳磊笑著打圓場道:“你們兩相熟,該不成是常常斗嘴的熟吧?” “其實,并不是太熟?!庇喟亓值?。 李瀟點頭:“真的只是一面之緣?!?/br> 陳磊笑而不語。好吧,一面之緣,就是很合拍而已。 難得見到自家弟子與人斗嘴,連趙信那么嘴賤,余柏林都是一笑而過。 三人騎馬,其余進士也有馬車接送。 不比三人馬蹄聲緩,當三人到達之時,其余進士已經(jīng)都到了。 三人下馬之后,同榜紛紛向三人賀喜。 恩榮宴,便是同榜進士互相熟悉的地方了。 三人與同榜一路寒暄,到了恩榮宴所在地時,眾人才安靜下來。 進士們?nèi)胱筮^了一會兒,官員們才陸陸續(xù)續(xù)到達。 每來一個官員,進士們就要齊齊起身躬身行禮。明明沒有實現(xiàn)訓(xùn)練過,大家動作都是整齊的很。 余柏林反復(fù)起身、鞠躬、站直、坐下、起身的動作好幾次,覺得自己腿有些酸了之后,官員們才陸續(xù)到齊。 一般恩榮宴上,皇帝不一定都會來。大多數(shù)時候,皇帝都是讓人宣讀一篇賀文就罷了。 但此次,六位輔政大臣都來齊全了,余柏林正琢磨著,是不是皇帝陛下要來湊個熱鬧的時候,果然內(nèi)侍聲音響起,不僅是皇帝陛下,太子和二皇子都來了。 太子年幼,二皇子更是走路都在晃。不過二皇子并非宮女嬤嬤抱著過來,而是由太子牽著走來。 看著小寶一臉嚴肅,拉著大寶的手,一步一晃的努力邁動著小短腿的樣子,余柏林心都快化了,好想把兩個孩子抱起來揉一揉親一親。 為了照顧兩個孩子,皇帝陛下走的很慢。 封蔚走在兩位孩子身后,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護著兩個孩子,似乎準備兩個孩子一個不小心沒走穩(wěn),就把兩人撈起來似的。 不過大寶和小寶都很努力,平平順順的走到了自己位置上。 兩人椅子有些高,內(nèi)侍們還未動手,封蔚已經(jīng)搶先把兩人分別抱到了座位上,還替兩人整理了一下衣服。 “干的好?!笨淞丝鋬扇酥?,封蔚才坐到自己位置上。 皇帝陛下也對兩個兒子驕傲的點了點頭。 見德王這動作,大臣們心想,德王和陛下兄弟之情果然不作假,怪不得每當有人亂揣測圣意,對著德王指手畫腳,德王根本不用出聲,皇帝陛下直接把人給收拾了。 誰說天家無親情,也不一定。 不過也有人想,這不是才登基嗎,德王手中也沒多大權(quán)力,誰知道以后如何。 皇帝陛下到了,自然官員進士都要起身叩拜。 小寶此次鬧著要來,就是為了看余柏林。 他小腦袋東張西望,終于在主位坐著的官員之后,見到了余柏林,當即有些坐不住。 大寶小聲道:“小寶,我們約好了的,要乖。” 小寶點了點小腦袋:“小寶很乖。” 說完,他小屁股坐在椅子上不動了,只一雙亮晶晶的眼睛還是望著余柏林,像只小狗狗一樣。 余柏林剛起身抬頭,就看見了小寶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回以一個笑容。 小寶也立刻笑了。 大寶急了,林怎么不對著我笑。 大寶也瞅,使勁的瞅。 余柏林很熟悉兩個孩子的心情,立刻也對大寶笑了笑。 因在人群中,大家都喜氣洋洋,大家并未發(fā)現(xiàn)余柏林和兩位皇子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