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神父對艾麗激動的否認(rèn)無動于衷,“既然這些人的死并不會對你所堅信的道有任何動搖,你又何必懺悔?告解?你所謂的‘懺悔’,不過是在哀悼曾經(jīng)雙手雪白的自己而已。你以為,懺悔,告解,是洗澡么?和神父說幾句話就能把手上沾上的血洗掉?然后重新做回純真無辜的自己了?” 這真是她所聽過的最具嘲諷意味的話。 艾麗她心中理智的那部分承認(rèn)這神父不中聽的話說得沒錯,可是感性的那部分為這年輕神父語氣中的冷硬譏刺所觸怒——已經(jīng)有很久沒人敢讓她生氣了。 就在她皺緊眉心欲怒時,艾麗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她一時間無法辨明這感覺源何而生,但本能使她覺得危機(jī),她頸后的毛孔絲毫全都張開了。 她輕緩地呼吸,右手習(xí)慣性地拂向腰間…… “嘖,才否認(rèn)呢,這會兒就又動了殺機(jī)了……”神父隔窗哂笑。 艾麗氣急敗壞否認(rèn),“沒有!” 這神父一點(diǎn)面子不給,“那是因為你在宮中沒有佩刀吧?不然剛才手已經(jīng)按在刀柄上了?!?/br> 艾麗在惱羞成怒和破門而去之間猶豫了一秒鐘,呼口氣,坦然大笑了兩聲,“你見過很多……我這樣的人?” 你剛才……真的感覺到我的殺氣了?莫非我真的練到自帶殺氣了? 那年輕的神父自從進(jìn)入懺悔室后一直對著門正坐,艾麗只能看到他隱約的側(cè)影輪廓,可這時他卻轉(zhuǎn)過身,隔著雕花隔窗對著她。 然后,他輕聲一笑。 他的笑聲低沉悅耳,令艾麗驟然有種類似被冒犯但又不是被冒犯的感覺,這感覺微妙而新奇,就像被一只蓬松柔軟又毛茸茸的粉刷在心口最怕癢的地方輕輕掃了一下似的。 那聲笑聲里蘊(yùn)含著一些其它她還未來得及醒悟的暗示,讓她心中的慍怒轉(zhuǎn)瞬之間變?yōu)榱艘环N類似默契,或是趣味的東西。 這種趣味又迅速變成了好奇,令她也轉(zhuǎn)過身正對著隔窗,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翹起,凝視著那扇隔窗。有一瞬間,她有種想要趴在上面看一看對面的沖動。 不過,當(dāng)她更靠近那扇隔窗,她立即放棄這種想法。 這小小的懺悔室此時不再舒適了,似乎太悶,也太熱,那種原先讓人覺得舒適的香味也太濃郁…… 電光石火之間,艾麗警醒究竟是什么讓她感到不太對了。 她立即轉(zhuǎn)過身。 隔窗另一邊的人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變化,重新正身而坐,默契地和她一起沉默著。 這種默契的沉默讓艾麗無法再坐下去,她繃著一張臉,打開門,一言不發(fā),頭也不回走出小禮拜堂。 艾麗回到自己的寢室不久,就有一名侍從官前來,宣布皇帝陛下邀請大君共進(jìn)晚餐。 那名來傳話的侍從官穿的是龍騎機(jī)兵隊制服,肩章上顯示的軍銜是少校,長得和康德很有幾分像,但年長幾歲。艾麗看看他胸前繡的名字,果然是德魯埃。 艾麗立即知道,這人恐怕就是康德的兄長,皇帝陛下的侍從官和心腹伊曼·德魯埃,未來的德魯埃大公。她先表示了對皇帝陛下邀請晚餐的謝意,又向他行了個下屬對上級所行的軍禮,“我在蘇芳時,一向多承康德前輩的照顧。” 伊曼對艾麗的身世早有所聞,也見過不少她的視頻資料,但此時還是暗暗驚訝。她的帝國語是純正的帝都口音,她的舉止進(jìn)退有度,不遜于任何受過嚴(yán)格訓(xùn)練的豪門淑女,當(dāng)然,這也可能是因為她的美貌可以使人忽略任何禮儀上的瑕疵。 艾麗主動跟伊曼套近乎,伊曼自然要有所回報,大家既然都是龍騎機(jī)兵隊同僚,她又和自己弟弟一同服役,聊天的氣氛就輕松融洽了許多。兩人有意無意間就談許多關(guān)于帝都最近局勢的話。 傾談之后,伊曼告辭,臨走時看了看艾麗,微笑說,“和陛下今晚的晚餐并非正式會談,只是私宴,您穿得輕松隨意就好?!?/br> 艾麗知道這句話是有深意的,可想了想,她不確定是否該聽從伊曼的指點(diǎn)。 最終,她選了那套她第一次正式和朱理見面時所選的衣服,反正就掛在衣柜里,都不用搭配,有人嚴(yán)格按照薇露當(dāng)年的筆記一絲不茍地選了和她當(dāng)初所穿的衣服同樣的衣物,像制作標(biāo)本一樣掛在衣櫥里:半透明絲質(zhì)羅衫,淺藍(lán)色塔夫綢低胸長裙,甚至同色珠繡緞面高跟鞋都放在這套衣服下面的鞋架上。 不過,那時蘇芳正值隆冬,而現(xiàn)在,帝都是盛夏,所以艾麗就沒在裙子里穿羅衫。 艾麗穿戴好了,讓瑞西斯留下的侍女之一給她梳了個頭。那侍女手巧得很,把艾麗的披肩長發(fā)編成辮子盤在頭頂,像一頂金色的王冠,她還建議艾麗佩戴些珠寶,不過,艾麗一向?qū)@些東西沒興趣,既然都說了是私宴,何必如此鄭重。她更沒花什么時間化妝,只隨手抓了只口紅往嘴唇上涂了涂,照照鏡子,口紅沒涂出嘴唇,也沒涂在牙齒上,這就行了。 侍女結(jié)巴了:“大君,您這這這是去見皇帝陛下啊?!?/br> 艾麗轉(zhuǎn)過身,叫坐在起居室中的佐奇和鹿飛進(jìn)來,問他們,“我這樣去和皇帝陛下共進(jìn)晚餐,會失禮么?” 鹿飛連艾麗禿瓢時都覺得她美得近乎混蛋,當(dāng)然沒意見,不過,佐奇歪著頭凝視片刻,微笑走去另一位侍女面前,從她所捧的珠寶盒中取出一條巴洛克珍珠項鏈,走到艾麗身后,為她戴上,退后一步看著鏡子,“您覺得這樣可以么?” 嗯,沒戴項鏈之前脖子和胸口之間顯得有點(diǎn)空,現(xiàn)在好多了。 艾麗對著鏡子又看了兩眼,在鏡中對佐奇微笑,又對侍女揮揮手,“請帶我去見陛下吧?!?/br> 她挺胸,優(yōu)雅地走了幾步,暗自皺眉,唉,太久沒做這個練習(xí)了,高跟鞋,還是新鞋,好磨腳。疼。然后,她一邊疼著一邊惆悵地想念起薇露。 既然薇露每天事無巨細(xì)地將一切信息發(fā)回帝都,不知道有沒有備份自己的記憶呢?如果皇帝陛下有薇露的記憶備份,再復(fù)制進(jìn)入一個新的智能人身體,薇露不就復(fù)生了么?希禮一定會很高興吧? 艾麗在侍女們的簇?fù)硐伦呦蚧释サ膬?nèi)廷。 夏夜月光下的這座白色宮殿,宛如冰雪雕砌。 她看到自己盛裝的身影被月光拉得長長的,投在潔白的大理石地板上,從影子看,她就像戴了一頂王冠。 很好。 艾麗揚(yáng)起脖子,步伐從容沉穩(wěn),她知道,自己所赴的,一場王者與王者之間的對決。 這就是所謂的,王見王。 第235章 王見王 晚餐的地點(diǎn),竟然是在一座花園中,四周是幽暗跳動的燭光。 說是私宴,但晚餐的排場還是很足的,康德他哥離得八丈遠(yuǎn)就走過來迎接艾麗,然后頗有紳士風(fēng)度地贊美艾麗一番,再繼續(xù)紳士地托著艾麗的一只手將她向前領(lǐng)去。 花園正中有一個巨大的玫瑰花架,小餐桌放在拱頂花架之下,雪白的桌布之上放著銀燭臺,插著一束淡藍(lán)色鳶尾的水晶花瓶,佳肴羅列。 朱理他哥已經(jīng)坐在那兒了,他半倚半靠在一張寬大得足以坐下兩人的絲絨墊圈椅上,見到艾麗也沒起身,只微微彎了彎嘴角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康德他哥笑了笑,將艾麗領(lǐng)入座,再向皇帝行個禮,默然告退。 艾麗打量打量在燭光花影之下顏值達(dá)到max的皇帝陛下,他穿的還是一件白色的袍子,式樣簡單,領(lǐng)口松松的,露出一點(diǎn)鎖骨,材質(zhì)和她之前穿的紗袍近似,但不是早些時候那件袍子。 早前,艾麗在更靠近那位“神父”時忽然聞到的香氣讓她猛然警覺,帝國皇帝,日常所穿的,也是白袍,羅馬式的白袍。 周圍一個侍從也沒有。清涼的夜風(fēng)讓玫瑰花蕾輕輕在枝頭顫動,幽香浮動。餐桌上所鋪的白桌布隨著清風(fēng)徐來卷起一角,在桌下掃著微微掃了艾麗露出裙擺的小腿上,癢癢的。 這股極為輕微的酥麻讓她有點(diǎn)想要不顧禮儀抓一抓小腿。 艾麗和他對視一眼,低頭看看餐桌上的菜品,說句“謝謝陛下款待”,自顧自吃起來。 皇帝斜斜靠在座椅上,一手支著下巴,饒有興味看她吃東西,眼看艾麗吃的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舉起高腳杯喝了口水,“你喜歡樹莓么?嘗嘗這個甜點(diǎn),它的名字……” “叫嫉妒。有人告訴過我?!卑愑锰瘘c(diǎn)叉子叉在小蛋糕的中心,“陛下,您請我來,只是說這些?” 陛下笑得懶洋洋的,言若有憾,“你早些時候比現(xiàn)在好玩得多。” 艾麗一口把蛋糕吃掉,指指他面前的盤子,“我確實(shí)很喜歡這蛋糕,你不介意吧?” 他立即大方地把自己面前那份也推給她。 艾麗毫不客氣吃完,用餐巾擦擦嘴,看著他。 他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樣子,“你想喝點(diǎn)什么?香檳?還是……” “和你一樣就好?!卑悇傉f完又改變主意,“不,還是給我一點(diǎn)香檳吧!” 食物和美酒早就擺滿了餐桌,銀質(zhì)冰桶里放著一瓶香檳,皇帝陛下開酒的手勢極為熟練,“噗”一聲輕響,酒香四溢,他站起身,給兩人各斟一杯,坐下,舉舉杯,對她微笑,“和神父喝一杯?” 艾麗似乎又感到了那只毛茸茸的小刷子輕輕掃過她的后背,讓她有種說不清指向的沖動,為了按捺住這股沖動,她只能咬了咬下唇克制自己,然后,她舉起酒杯,和“神父”碰了碰杯,“神職人員可以喝酒么?” “神父”輕輕一笑,靜靜飲酒。 醇酒佳肴,燭光花香,頭頂是無限星光,周圍寂靜得只有蟲鳴和夏夜溫柔的清風(fēng),面前是一位足以匹配這一切的美人,即使沒有醇酒,單單是他的眼神也可以使人沉醉。 如果不是我的腳被高跟鞋磨得太疼的話,這一刻應(yīng)該是我人生至今以來最浪漫的時刻了。艾麗暗想。 她慢慢地喝著手中的香檳,毫不掩飾地仔細(xì)盯著皇帝看。 其實(shí),朱理和他的哥哥長得并不很像。朱理和龐倍看起來更像兄弟,可能他們長得更像先皇。盡管他們?nèi)硕加兴{(lán)紫色的眼睛和鉑金色的頭發(fā),但她面前的皇帝陛下顯然更多地繼承了來自母族的美貌,他和朱理那種耀眼的、幾乎有侵略性的俊美不同,和龐倍那種清冷克制的美感也不同,初看時會覺得他有種對一切都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感,但仔細(xì)觀察后就會發(fā)現(xiàn)這其實(shí)是一頭獵食后的獅子,他只是因為才剛飽飲了獵物的血才暫時休息,他微瞇著的眼睛也不是在打盹,而是在看更遠(yuǎn)地方的獵物。 你會很好奇他暴起捕殺下一個獵物時會是什么樣子,但對此的想象又會使你感到害怕。 良久,“神父”問她,“你看出什么了?” 艾麗放下酒杯,雙肘擱在桌上,兩手微曲,用指節(jié)頂著下巴,“你的攝影師把你拍得一點(diǎn)也不像你本人?!?/br> “你從前見過我的照片?”燭光跳動,玫瑰花枝的影子投在那張帶著慵懶笑意的臉上,他的唇角微彎,他的人中很深,所以上唇尖兒上有一個想讓人把指尖放在上面輕輕按一按的小小凹陷。 “嗯。在自由市的時候,那時你還沒有繼位,自由市的電子下流雜志很喜歡用你閱兵式上的一張照片。”仔細(xì)看看,他和朱理長得最像的地方,應(yīng)該是嘴唇,唇形優(yōu)美可愛,一看就很柔軟…… “真抱歉,讓你失望了呢。” “是啊,好不容易敞開心扉懺悔卻遇到一個假神父,確實(shí)令人失望?!卑愐皇种е骂M,一手端起酒杯淺啜,她斜眸看同樣在喝酒的假神父,“你為什么會去那兒?你也不像會去懺悔的那類人啊?!笨赡銋s經(jīng)常去那里。 艾麗后來才恍悟,懺悔室里那種令她感到舒適的淺淡香味,應(yīng)該是他身上的。因為他經(jīng)常去,所以氣味留在了那里。 假神父臉上那種懶洋洋的笑意忽然有一點(diǎn)點(diǎn)輕微的改變,他顯得稍微有點(diǎn)惆悵,他放下酒杯,一手托腮,“小時候,我和朱理經(jīng)常去那里,一人坐在一邊……”他停住,仰望著星空,像是在緬懷什么逝去的美好,然后,他臉上的笑意終于帶了一絲溫暖,他托腮的手放在臉前,食指彎曲,用指節(jié)蹭了蹭嘴唇,輕聲問,“朱理還好么?” 艾麗放下酒杯,靜靜微笑看著他。 對視了一會兒,她再次舉杯喝一口香檳,“陛下,我們還是把這一段跳過去,直接說正事吧。” “好吧。”他放下酒杯,坐正,只一抬眼,在他身上再找不到半分慵懶閑散,他的目光銳利而堅定,他所用的語氣不容許有任何質(zhì)疑,“我要你們宣布?xì)w順于帝國,和帝國立場保持高度的一致,我的敵人,即是你的敵人。而且,我要你們讓所有人知道這一點(diǎn)。” 艾麗不置可否,“這是義務(wù),權(quán)利呢?你能給我什么?” “我會允許你們成立政府,甚至,我可以許你稱王,羅伊星系那片星域?qū)⑹悄愕膰绻阍敢?,我還可以給你科教文化上的援助,我甚至可以支援武器和兵力——如果,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的話?!?/br> 艾麗微微仰臉,和這位年輕的君王對視,然后輕輕搖頭,“不,不夠。你許諾給我的,很多我已經(jīng)擁有了?!?/br> 她終于還是踢掉了腳上那對折磨人的高跟鞋。高跟鞋和緊身胸衣在艾麗眼中永遠(yuǎn)是刑具。 掙脫束縛后,她立刻舒服地輕輕呻吟一下,然后,她抓起冰桶里的香檳給自己斟上。 淺金色的酒漿從郁金香形的高腳杯底泛起細(xì)膩的小泡沫,就像極細(xì)極細(xì)的珠鏈斷裂了,可珍珠卻違反引力,向上不斷升起?;实郾菹逻x的這支香檳有極濃郁的果香,甜度也很高。 艾麗斟酒的速度均且緩慢,“我猜想陛下也許聽說過我在蘇芳角斗場的事,想必您對蘇芳的事也了如指掌,我的導(dǎo)師杜漠,二十多年來一直被稱為蘇芳角斗場的‘無冕之王’,但他從沒參加過高級斗士的賽事,也從沒當(dāng)上過‘斗王’,但是,從沒人質(zhì)疑他的王者資格。”為自己斟好之后,她站起來,赤著腳走到皇帝的身邊,將他手邊的酒杯也斟滿,這才將酒瓶重新放回冰桶。 她放得有些用力,冰桶中的冰塊發(fā)出輕微的擠壓碰撞聲,她右手端著自己的酒杯,居高臨下看著那位年輕的王者,她左手食指尖放在銀質(zhì)冰桶的外壁上,凝結(jié)于桶壁之外的水珠就在她指尖下結(jié)成一條細(xì)細(xì)水線,順著光滑如鏡的桶壁迅速滑下。 艾麗側(cè)過身,對皇帝舉舉杯,“而我,即使沒有帝國的敕封,頭上沒有王冠,我依然是羅伊星域的王,不管他們叫我大君,女王,還是什么,”她笑顏如花,微微挑了挑右眉,發(fā)現(xiàn)皇帝陛下竟然在盯著她的衣裙看時,她微微蹙眉,“……也不管我穿的是龍騎機(jī)兵隊的騎士服,或是袖口繡著金邊的白袍,還是低胸晚禮服……” 她說著,輕輕和他碰了碰杯。 香檳杯相互碰撞時發(fā)出一聲輕微而悅耳的聲音,那輕輕的一聲“叮”似乎余音未了,隨著他們周圍跳動的燭光,彌漫的花香一樣會蔓延,浸染。 艾麗舉杯喝了一口香檳,走回她的座位坐下,“陛下,你需要我,遠(yuǎn)甚于我需要你?!彼f完稍微不悅地皺一下眉,用目光制止他即將說出的反駁,“現(xiàn)在還有誰有能力遠(yuǎn)征羅伊星系?所有的星球都在百年戰(zhàn)爭中變成了死星,遠(yuǎn)征部隊從哪里補(bǔ)給?”她放下酒杯,舉了舉雙手,“誰想要征服我,我只要拖著他,最終獲勝的就會是我,陛下——”她把雙手按在桌上,緊接著,前臂也放在了桌上,同時,她的身體微微前傾,用一種和她之前表現(xiàn)出的優(yōu)雅大相徑庭的、帶著明顯侵略性的示威姿態(tài)靠近餐桌另一端的人,“這一點(diǎn),我和你都很清楚?!?/br> 她說完立刻后退,又恢復(fù)了那種長期教養(yǎng)的淑女才有的略帶疏離感的優(yōu)雅,“所以,我的建議是,我們保持友好互利,我們不參與帝國和聯(lián)邦之間的戰(zhàn)爭,在帝國和東西聯(lián)邦開戰(zhàn)時保持絕對中立,在帝國和其他敵對勢力開戰(zhàn)時,也許,我們會因保護(hù)自己的利益而宣戰(zhàn)?!?/br> 皇帝聽了艾麗開出的條件后也將雙臂放在桌上,身體微微前傾,他低聲說,“也許,你忘了,我在東西聯(lián)邦,都很有一些朋友,而這些人,對你最近的行為都不太高興。” 艾麗呼吸一下,也像她的談判對手那樣將雙臂放在桌上,身體前傾,還學(xué)著他的樣子將聲線放得低沉而隱含威脅,她的眼睛中閃動著狠厲的光芒,但是——這種眼光倘若放在一個滿臉刀疤的大漢臉上會讓人膽戰(zhàn)心驚,可放在她臉上,就是孩童式的天真與殘忍。甚至有些……可愛。